第78章 無何有之國（4）
無何有之國（4）
顧川和燕歸回到家中，燕歸走到窗前，将窗戶關緊。燕歸透過窗戶看見外面有些晦暗的天色，風朝着窗戶刮來，窗戶發出陣陣響聲，“吱呀吱呀”的叫着。
顧川看了看手機，對着站着窗邊的燕歸說道：“這風估計一時半會兒也停不了了。”
“燕歸。”顧川将手機放在茶幾上，雙手握成拳，開口道，“你說，我們要去找秦雨嗎？”
燕歸轉過身來，神色認真的點了點頭：“顧川，沒事的。”
燕歸走到顧川的身邊，蹲下身來，環抱住顧川：“別太緊繃，我會和你一起的。”
顧川垂眸看向了燕歸，燕歸蹲下來的時候，眼睫毛長長的，幾乎将他的整個眼睛遮住，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燕歸蹲在地上，身形在這個狹小得空間裏顯得十分逼仄。
顧川将燕歸拉起，将他按坐在沙發上。
隔了許久，顧川頻頻扭頭看向燕歸。燕歸也十分的困惑，但還是保持正襟危坐的樣子，只不過指尖的不斷挪動這類微小的動作透露出燕歸并沒有他表面看起來的那麽平靜。
顧川看着茶幾上已經黑屏許久的手機，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呼出。顧川想了很多，最終還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燕歸。”顧川的神色認真，“這裏美好到近乎于現實世界，不，甚至比現實世界更加理想化。”
顧川順着燕歸的視線看向窗外，風還沒有停。
“而且這裏沒有現實世界裏的那些糟心事。”顧川的眼神飄離，“真的很讓人沉淪，而且是那種明明白白的沉淪。”
“求而不得的美好，難以忘懷的遺憾都可以得到滿足的話，這是一件極為可怕的事情。”
燕歸的視線從窗邊挪去，重新落到了顧川的身上，神色鄭重，語氣嚴肅且認真：“但是貪欲永遠不會被滿足，我們總會想要那些我們失去的或着未曾擁有過的東西。”
畢竟，未知才是引起人們興趣，勾起人們不斷追求的東西。人總會把不曾擁有的人或物在記憶裏一遍一遍的美化，直到一切符合自己內心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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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和你一起。”燕歸很久之後才說出了這一句話，神色鄭重的如同許下一個承諾一般，“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
“無論如何？”顧川眉頭上挑，語氣之中似乎帶着笑意與不可置信。
燕歸點頭，再次重複一遍，語氣認真，眼底似乎翻滾着顧川看不清晰，不能完全理解的情緒：“嗯，無論如何，我都會陪着你的，只要我還在，我就在你身邊的。”
第五天，風停了。顧川站在窗邊，手指觸碰着玻璃，看着外面明亮的天空，長舒一口氣，看來今天這個天氣可以出門了。
顧川看着向自己走來的燕歸，衣着單薄，感覺一出去就會被風吹得個半死。
燕歸走向顧川，有些困惑：“不出發嗎？今天的天氣蠻好的。”
“你等我一下。”顧川火急火燎的離開了，然後在卧室一頓翻箱倒櫃，扒拉出了一件黑色的沖鋒衣。
顧川走出卧室，将沖鋒衣遞到燕歸的面前，說道：“這個是我以前買的衣服，沒穿過的。買大了大概兩碼，你應該可以穿的了的。”
燕歸接過衣物，很快就将沖鋒衣穿好了。在黑色的映襯下，顧川整個人顯得不再那麽單薄了。
顧川當時準備将沖鋒衣給退了的，只是在退貨的前一天，顧川再次被系統拉進了“籠”中。這幾天，顧川也焦頭爛額的，這件事也就理所應當的被遺忘了。直到燕歸的到來，顧川才從自己久遠到已經沾染上塵埃的記憶之中想起來了。
顧川将自己挂在門口的大衣穿上，拉着燕歸出門了。
網約車正正好就在顧川和燕歸到達門口時抵達了，二人坐到了車的後座。
師傅還十分的熱情健談，一路上還時不時的和顧川和燕歸二人唠嗑。
“話說你們倆是一起了嗎？”師傅有些口音的話語傳來。
顧川坐在後面，看向了前面的鏡子，嘴角微揚，扯出一抹笑，沒有否認司機師傅的話。而坐在顧川旁邊的燕歸只是緊緊的拉着顧川的手，一言不發。
顧川在車上的時候已經在嘗試給秦雨發消息，可是每次發送都如同石沉大海。顧川每次發送的消息前面都綴有一個紅色的感嘆號，就像是她和秦雨從未遇見過一般。
顧川和燕歸到達了唐钰所給的地址。
二人剛下車，遠遠的就看見秦雨被一群人包圍，秦雨笑得開懷且燦爛，顧川在和秦雨有些距離的地方都可以隐隐約約的聽到他們的笑聲。
秦雨似乎也注意到了顧川投來的目光，向顧川的方向看了過去。秦雨微微笑着，神态放松。
“走吧。”
綠燈亮了，顧川和燕歸走過斑馬線來到了秦雨所在地方的附近。
“好久不見。”秦雨将右手伸到顧川的面前。
“嗯，好久不見。”顧川垂下眼眸看了一眼。二人在觸碰到對方的手後又迅速的分開了。
和秦雨一同前來的人也走了過來，秦雨向他們介紹顧川和燕歸。閑聊幾句後，秦雨就将他們給支開了。
“走吧，那邊街角有個咖啡館。”秦雨伸出手指了指不遠處的咖啡館，“我們去那裏吧。”
幾人找了個僻靜的角落落座，等到三杯咖啡都齊了，秦雨才開口講述，語氣平淡，面露懷念。
“剛剛你們看到的那幾個人是我以前組織裏的人，只可惜後來死的死，傷的傷，終究是沒了。”
秦雨抿了一口咖啡，接着說：“我來到這裏後，一睜眼就看見了他們，從他們的口中，我知道了我們是一起創業的夥伴，也算是和從前一樣了吧。”
顧川将杯中剩餘的咖啡一飲而盡，像是早有預料一般，神色淡然，沒有露出一絲的錯愕。
“我知道了，如果可以的話，保管好棋子。”
說完，顧川就拉着燕歸離開了。在咖啡館的門前，顧川收到了秦雨發來的消息，顧川低頭看了一眼，面色不變。
顧川扭頭，隔着玻璃看向了咖啡館裏的秦雨。秦雨背對着顧川，接過了店員遞來的一兩袋打包好的咖啡。
飓風于無路之中尋求，又忽而在無何有之國終止了它的追求。在這裏已經實現了自己的願望，那還有什麽需要追求的呢？
顧川和燕歸回到家中，燕歸看着被顧川擺放在茶幾上的棋盤，欲言又止。棋盤上少了一枚黑色的國王棋。
燕歸看着棋盤，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我當初恢複那些記憶的時候手裏的棋子在一瞬間碎成了粉末。”
“但現在想起來，好像又被蒙上了一層霧，看不太真切。”
顧川順着燕歸的視線看向了茶幾上的棋子，緩緩的拿起那枚黑色的皇後棋。顧川有些猶豫，她固然想要恢複記憶，可她也害怕面對那些未知的事情。一旦知曉，顧川就不能再拿記憶缺失當做搪塞的借口了。
顧川緊握住手裏的棋子，想要看向別處，好巧不巧的，正好對上了燕歸飽含期待的眼眸。顧川有些退卻了，或許一切都還沒有準備好，或許還需要一個契機來推着顧川往前走去。
***
一連幾天都一無所獲，這讓顧川有些焦躁。
唐钰和他的父母依舊是其樂融融的，朋友圈裏還經常可以看見唐钰母親發的動态。顧川也在社交平臺上刷到了有關秦雨的消息，他們正在創業，熱火朝天的。而自己和燕歸也像是習慣了這裏的生活一般。
危機感油然而生，顧川端坐在沙發上，看着筆記本上一條條被劃掉的bu□□，這些都是自己和燕歸這幾天的成果，每個地方他們都去看了，沒有任何問題，邏輯、思維甚至于感性都和現實之中的一模一樣。
就仿佛無路可走了一般。
一連幾天如死水般的結果讓顧川感覺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一個現實世界裏，所謂的“籠”只是自己的一場幻夢。可茶幾上的棋子又明明白白的告訴顧川這裏并不是你的歸處，之力只是一個叫“無何有之國”的副本世界。棋子就好像是一個錨點，讓顧川不至于忘記自己現在到底身在何處。
燕歸推門而進，一手拎着一個不透明的塑料袋，一手将自己臂彎裏的衣服挂了起來。這樣極為普通的情景讓顧川恍惚，簡直就是在幻視現實世界的場景。可與現實截然不同的地點又讓顧川明白自己還身處于副本之中。
兩個不同的聲音不斷拉扯着顧川，似有人在顧川的耳邊低聲的誘惑着。
“留下來吧，就此沉淪下去吧，這裏很好的，沒有那些紛争，留下來吧……”
失神間，顧川好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她”朝着自己笑着，笑得扭曲且張狂。不，這不是她。顧川腦海中蹦出了另一個答案，是“祂”。顧川衣兜裏的道具卡掉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顧川猛然回神，目光落在了地面上，道具卡處于使用狀态，可現在卻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顧川試探性的再拿出一張道具卡，還是沒有效果。這裏越來越真實了。
顧川看向棋盤，是錨點，還是束縛，顧川也分不清了。
又或者說，這本身就是屬于無何有之國的東西，并不是所謂的道具。畢竟，顧川從未聽說過“籠”裏有道具這一說法，這個棋盤是她所見的第一個【道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