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老何給他們放了兩天假。
兩人果斷去了機競聯盟駐藍星的臨時辦事處。
宮琴最近也是忙得腳不沾地。
雖然藍星過去也有機競聯盟, 但一切都已經随着天災付之一炬,什麽都不剩了,她現在相當于是開荒, 一切從零開始。
好在政府方面給了他們不少幫助。
在一個相對發展較好的城市給他們批了兩塊地。
“這兩塊地,其中一塊我們就暫時作為辦事處使用, 另外一塊, 在一座島上,當然了,那裏本來不是島,主要是因為藍星地形變化巨大,那邊逐漸被海水淹沒, 于是成了一座島。我看了一下, 那裏應該蠻符合你們訓練營的需要的。”
說着,宮琴将那座島上相關的信息推給他們。
郗行仔細看了看, 發現有點眼熟。
他展眉笑道:“這不是我們之前特戰隊用過的演習場地嗎”
周巍翻看了一下詳細資料, 表情看起來更是舒展。
“還配備了一百二十臺模拟艙, 和二十臺A級機甲”
這倒是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他是昨天剛知道行夜已經被拆了的事, 也就是說他們風行戰隊上下現在連半臺機甲都沒有,把他給着急得不行, 心說訓練營都快開始了,要模拟艙沒模拟艙,要機甲沒機甲, 他們是打算讓報名的這些人徒手PK嗎
宮琴含笑說:“既然說了要支持你們, 該有的支持肯定會到位。只不過目前咱們聯盟還在初期階段,資源也有限, 模拟艙還是從新洲那邊臨時調過來的。至于機甲,是我找軍方借的, 目前都還是軍用規格,回頭我找維修師将它們改成賽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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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還有訓練人員。訓練營總不可能全靠你們三個,所以我們聯盟出幾個人負責訓練營的日常運行,軍方那邊也會出幾個專門帶過新兵訓練的教官過來幫忙。”
宮琴簡直将他們的後顧之憂全都解決了。
周巍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眨巴着一雙感動的眼睛望着宮琴。
宮琴皺眉:“老周,你別這麽看着我,搞得好像你想以身相許似的。”
郗行調侃道:“我估計他也挺想的,要不宮姐你行行好把他收了吧。”
這麽一看,他們倆倒真的挺合适的。
一方面,他們身處同一個圈子,自身職業一個是戰隊教練,一個是機競聯盟主席,也是相關的,都不用擔心共同話題,再加上兩人年齡也相仿。
結果宮琴哈哈一笑,說:“得了吧,你們不知道現在星網上都是怎麽說你們倆的稀粥cp啊!從當年火到現在了,還有不少人磕你們倆cp呢。實不相瞞,當年我年少不懂事,也當真過一段時間。”
周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郗行失笑搖頭:“什麽跟什麽我跟老周他們瘋了吧”
宮琴無辜地一攤手,說:“畢竟你倆之前配合得那麽好。我記得當年你們倆還拿過星盟賽賽後評選出的最佳搭檔吧當時的确不少人都磕瘋了。”
郗行揉揉額角:“那現在呢又是因為什麽磕起來的”
宮琴回憶了一下說:“好像是因為你們重建風行,這個行為特別感人吧。好多人說你們,還有你……”宮琴朝許燃星瞥了一眼,許燃星意外地挑了下眉,沒想到這裏面還有她的事,宮琴笑道,“說你們是一家三口,郗行在外面打比賽掙錢養家,周巍主內将戰隊裏打理得井井有條,然後你們這對老父親老母親一起照顧撫養女兒。”
周巍:“……”
郗行:“……”
許燃星被這個形容逗笑了。
還真別說。
真有那味兒。
這屆網友雖然不了解內情、不明真相,但也算将郗行和周巍的性情猜得很準。
郗行的性格比較外向張揚,周巍的性格則比較低調內斂。
兩人相得益彰,的确有點像是一對配合默契的夫妻。
周巍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夫妻也就罷了,憑什麽我是老母親”
宮琴這個時候就顯露出這些年來在機競聯盟裏鍛煉出來的情商了,她露出無辜的表情說:“我說你是老母親了嗎我只是說你主內罷了,你自顧自就代入老母親角色了,這能怪我嗎”
周巍:“……”
周巍扭頭瞥了一眼郗行。
郗行指指自己:“你覺得我像老母親嗎”
周巍:“。”
宮琴樂呵呵地走了。
周巍揉揉額角,決定跳過這個顯然對他非常不利的話題。
“咱們還是聊聊人員篩選的問題吧。”
昨天周巍篩出了将近三千人。
篩選的條件也算相對公平。
周巍之前将報名的門檻定得很低,只要求了一條,就是在《機甲之光》中排位段位在大師以上。
這是硬性條件,也最能直觀地體現機甲手的最低水平。
如果連這個要求都達不到,那麽也就沒有繼續往下走的必要了。
至于剩下的條件,比如年齡低于15歲。
機競聯盟對機甲手注冊的最低年齡要求就是15歲。
沒到這個年齡就不允許注冊成為正式機甲手。
要不是這樣,郗行或許也不必等到15歲才第一次代表風行出戰了。
當然,當年的風行青訓營也不是沒有招過年齡低于15歲的機甲手。
但青訓是青訓,主要目的是為戰隊培養新銳的新生力量。
年齡不重要,從小抓起,在青訓營裏多磨練幾年,反而更好。
但現在風行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們辦這一屆訓練營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為了組建風行戰隊,屆時能通過訓練營的人就會直接成為風行戰隊的首發,所以年齡的最低限度必須卡死。
至于年齡的30歲上限,周巍也有自己的考量。
其實一般人在過了25歲之後,就會慢慢過了體能的巅峰期。之所以許多25歲到30歲之間的機甲手還能站在巅峰,主要是因為體能下降的同時,他們自身的經驗和技術水平上升了。
那些大齡選手在跟年輕選手們較量的時候,一方的優勢在于經驗和技術,另一方的優勢在于年輕體力好、反應力也處于巅峰水平。
将年齡限制在30歲以下,就是盡可能地給兩種選手公平的機會。
以前他在紅魔的時候,條件有限,因為資金限制,年輕剛入圈的機甲手主打一個便宜和聽話,才能将他量身定制的戰術發揮出來。
現在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們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當然盡可能地選最好的。
另外兩個篩選條件,一個是必須是B級哨兵以上,一個是需要有機甲駕駛經驗。
前者自然不用多說。
哨兵等級越高,身體素質、戰鬥能力相對也就越強。
後者主要是因為游戲中駕駛機甲和現實裏真正駕駛機甲還是存在本質區別。
如果之前沒有任何駕駛經驗,一下子從游戲過渡到現實中,往往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适應期。
訓練營說白了其實是個篩選正式機甲手的活動,在這個過程中順便進一步提升他們的機競能力。
總共只有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根本來不及從零開始手把手教。
周巍向來考慮周全,面面俱到。
郗行對他的提議沒有任何的異議。
随後,周巍拿出了剩下的将近三千份簡歷,說:“那麽接下來就是今天的主要工作了。你們兩個也出點力,盡可能今天就将一百個人的名額确定下來,我回頭就通知他們過來報到。”
郗行點頭,直接上手去翻那些人的資料。
許燃星則沒有第一時間去看資料,而是翻閱了一下周巍之前率先挑出來的二十多個人,看一看那些人的實力水平,順便也看看周巍篩人的标準,有個基準。
她翻了翻這二十個人。
全是A級哨兵,年齡大約在19歲到27歲之間,23、24、25歲左右的居多。
這麽一看,許鷺是裏面年紀最小的。
周巍注意道她在看許鷺的簡歷,大概猜到她在想什麽,解釋道:“其實我之前挑人,比較注重經驗,最好是已經打過幾年比賽的最好,這樣對戰術方面的理解也會比年輕人更深刻一點。許鷺的話,他經驗少,但是個人實力不俗。好歹是新洲這兩年的最強新人,還算可圈可點的。”
說着,他朝郗行瞥了一眼,笑道:“阿行,你說呢”
郗行正在快速查看資料。
手中的動作非常快,不合格的人選往左滑,直接删除;可以待定再觀察觀察的往右滑,保留一下;要是遇上各方面條件非常好的,就往上滑直接敲定下來。
不過這麽看下來,郗行基本都是往左的。
他聞言擡眸,勾唇笑了下:“許鷺他的天賦不錯,但沒有經過系統的訓練和開發,就是靠一身蠻力走到現在,技巧約等于零。”
周巍咳了咳。
新洲的最強新人,落在郗行眼裏就只剩個一身蠻力,技巧約等于零,說出去估計要被新洲的粉絲們噴死。
許鷺是還年輕,但前途無量,進步也很快。
今年要不是出了揚風刀那檔子事,他估計距離新洲第一近戰手也只有一步之遙了。
不過郗行也的确有挑剔的本錢。
郗行自己就是近戰出身。
當年的風行,近戰是最多的,也是最優秀的。
他那時才15歲,第一場比賽就以風行戰隊隊長的身份出戰,足以說明實力。
外人不清楚內情,大多數以為郗行是因為自己少東家的身份才當上隊長,但隊內的人都很清楚。
選誰當隊長,風行內部自己有一套章程。
什麽關系、什麽少東家,都是不管用的,實力才能決定自己在隊伍裏的位置。
行就上,不行就下。
就這麽簡單。
許燃星繼續看剩下的人選。
二十個人中,基本上四個位置都有,而且數量差不多。
“說起來,我還想起個事兒。”周巍擡頭說,“這次訓練營早期就會開始分組對抗,所以我們在選擇的時候就得做好位置上的分配,四個位置,每個位置就25個名額。”
郗行“嗯”了一聲,表示知道。
許燃星翻完了這二十多份簡歷,心裏大致有了數,也開始慢慢看那些被周巍初步篩選過的簡歷。
絕大多數都是槍炮和近戰。
其中近戰的數量又占去了三分之二。
許燃星翻了翻,看到他們這些簡歷的最後一段【申請風行訓練營的理由】這一欄裏,很多人都寫着:因為郗行是我的機甲啓蒙、因為郗神是我的偶像、因為想要追随郗神。
基本都是沖着郗行來的。
都離開這麽多年了居然還有這麽高的人氣、這麽強的威望,實在令人羨慕。
往後看,還有一部分人是為了周巍來的。
說從很早之前就想要跟周巍合作了,想要感受一下戰術大師的魅力。
更多的人則是沖着風行的招牌來的。
很多人相信,郗行還在,周巍還在,那過去的風行就還在。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周巍擡起頭,看着許燃星說,“我這邊大概還有二十幾份簡歷,是沖着你來的。因為不太符合報名的條件,所以沒有直接進報名頁的後臺,而是經由宮姐那邊轉過來的。”
許燃星有些詫異地指指自己:“沖我來的”
周巍點頭:“都是維修師,一半大概是你的同學或是學弟學妹,我看畢業院校都是跟你同一所學校的。還有一半,喏,你自己看吧。”
許燃星接過這一疊簡歷。
前面幾頁的确都是她的同學,她都見過,有些印象。
後面幾頁,居然也都是熟人。
是KOK的維修師。
第一頁就是老王的簡歷。
周巍說:“這位王達先你有印象嗎”
許燃星點點頭。
周巍說:“他大概是上個賽季結束之後就主動離開KOK了,另外這幾個人都是跟他一起走的。他們好像也沒有向其他戰隊投簡歷,直接就找過來了。”
許燃星看向郗行,見他也正托腮看過來。
老王從KOK離職的原因,他們大致上也能猜得到。
KOK的維修師很多都是看在工資的份上才留在那裏,實際上并不受重視,積怨已久。之前李易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導火索,火星一炸,那些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粉飾太平自然也堅持不下去了。
KOK的人心散了。
郗行打量了一下許燃星的神色,隐約覺得她似乎一時間也沒決定好該不該留下老王他們,他試探性地說:“要不我說說我的看法”
許燃星擡眸:“什麽”
郗行說:“我跟那位老王接觸不多,只有那一次。所以他這個人如何我不評價,想看他适不适合進風行,可以單純從兩個方面考慮。”說着他伸出兩根手指,“心性和維修技術。維修技術的話,能進KOK,說明他本身的實力就在平均水平以上,甚至是過硬的。至于心性,你跟他接觸了幾個月了,對他是什麽印象”
許燃星想起肖白曾經對老王的評價,他說老王比較純粹,生活裏除了機甲維修,就沒別的什麽了。非要說什麽業餘愛好,就是熱愛吃瓜和八卦。
純粹是個很高的評價了。
它代表了一個人心性簡單、專注,沒有太多亂七八糟的想法。
郗行說:“那他就是合适的。”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還有另外一層考量。
他當時親眼看過老王和KOK、和趙勳之間存在着難以調和的矛盾,這就說明老王應該不可能是KOK特意派過來的奸細。
那就可信。
許燃星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說:“那就先把老王敲定下來吧,至于其他人……”
她翻了翻剩下的簡歷,發現還有個前兩天剛見過的熟人,謝飛羽的青梅竹馬,軍部助理維修師景茴,赫然也在裏面。
她說:“那就暫定景茴和老王。”
還有幾個她比較熟悉的同學。
訓練營中後期開始使用機甲訓練的時候,也需要維修師坐鎮。
她不知道機競聯盟和軍方支援的幾個人裏有沒有維修師,最好還是先預備幾個人,一來,有備無患,二來,也能提前磨合。一舉兩得。
……
三人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大致敲定了大半的人。
槍炮和近戰這兩個位置一共五十個人,基本都确定下來了。
只剩下重甲和輔控。
打這兩個位置的機甲手相對不那麽多。
人數少,拔尖的也少。
郗行和周巍挑挑揀揀,最終也只選出三十幾個人。
這麽一來,人數就不夠了。
最後還是郗行提議,就從剩下那些槍炮和近戰中再挑幾個補位吧。
很多機甲手也并不是只專精那麽一個位置。
有些人同時擅長槍炮和輔控,有些人同時擅長近戰和重甲。
于是最後又選出了十來個人,湊足了一百個人。
……
轉眼又過了兩天,許燃星和郗行去軍部醫院複診。
老何先是又給他們做了一套檢查,确定他們這兩天恢複得不錯,特別是郗行,之前許燃星抽走精神力對他造成的損傷都已經恢複得差不多了。
老何:“好吧,今天争取将餘下的精神力都抽出來。”
兩天不見,老何憔悴了不少。
郗行笑道:“老何,這兩天你幹嘛去了”
老何翻了個白眼:“你明明知道還問!早就說了你們倆的情況,現在好多人都盯着呢!我這兩天寫報告寫得手都快抽筋了。”
之前他們只是盯着郗行一個。
後來得知許燃星居然也檢測出成為了S級向導,頓時一片嘩然。
這在整個哨向世界都稱得上是空前絕後的案例。
一名S級哨兵居然能夠令另一個原本只有A+級潛力的向導二次覺醒為S級。
老何沒好氣地說:“不光是要寫報告,還得聽人念叨。”
郗行随口接話:“念叨什麽”
老何:“念叨讓我務必把你,還有你妹妹,都留在軍部,參與相關的實驗。你們知道你們倆的案例有多大的研究價值嗎”
郗行嗤笑:“我身上值得研究的地方還少嗎誰理他們。”
身為S級哨兵,身為S級機甲的主人。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身上擁有很多別人夢寐以求的寶藏。
但那又如何
誰都阻礙不了他。
他也絕不會任人擺布。
老何看看他,又看看許燃星。
發現小姑娘臉上也是相似的神情。
老何心說,還真應了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難怪這倆會成兄妹。
檢測完畢,老何拿出三支鎮定劑注射器,擺在他們面前。
老何:“這回就不用去病房了,直接在診療室裏吧。不出意外的話,這次你們不需要再住院也不需要再進醫療艙了。”
郗行和許燃星面對面地坐下來。
郗行主動将手伸到她面前,掌心向上,大義凜然道:“來吧。”
許燃星察覺到郗行的神情中有一絲絲刻意掩飾的緊張。
大約是之前那次的疼痛過于刻骨銘心,令他身體本能地産生了一點些微的畏懼。
這份畏懼無關他本人的意志,而是身體本能。
許燃星勾唇笑了一下。
之前她精神力有限,所以能做的不多。
現在不同了。
S級向導的精神力堪稱海量。
而她這兩天又趁機看了不少專業的向導疏導的文獻。
她發現向導們在給哨兵疏導的過程,有點類似于維修師給機甲梳理精神網。
梳理機甲精神網的工作只有向導能夠勝任。
它需要向導将自身精神力化作無數的絲線,游走在精神網的每一處,帶走機甲手在駕駛機甲時精神力與精神網連接,從而殘留在精神網上的精神黑斑。
這種精神黑斑就像是游走在血管裏的毒素,必須要及時清除。
否則一旦堆積過多,容易對機甲和機甲手造成反噬。
清除的過程有點像是過去外科醫生做手術。
在找到“病竈”之後,精神力會集中到需要清除的位置,通過疏通、粉碎、淨化等方式消除精神網上的黑斑。
如果操作不夠熟練,不夠精準,就很有可能會直接導致精神網破損。
許燃星也是因此發現這個梳理的過程跟之前将自己的精神力從郗行精神海抽出來的過程很像。
她當時以為,只要自己慢一點,動作輕柔一點,郗行就能少受一點痛苦。
可後來她才意識到,再慢也是沒有用的。
關鍵是要做到精準。
要是能做到又快又準,那就更好了。
幸好在學校的時候,梳理精神網這門課她選修過。
成績還不錯。
拿過那門課的第一。
她的精神力通過兩人交握的手傳遞過去。
如涓涓細流,如輕柔微風。
碰到屏障的時候,被輕輕阻擋了一下。
他們倆的刻印已經解了,現在她想進他的精神圖景,就沒之前那麽容易了。
幸好她還帶着“鑰匙”,她還有精神力留在他那裏,兩股精神力産生共鳴的瞬間,她的精神力像是融進了屏障裏,然後輕易地穿了過去。
水流順着地面蔓延,然後滲透下去。
一點點深入地下,潤物細無聲地游走過每一個角落。
那廂,郗行幾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這次剝離精神力的手法與之前不太一樣。
這次他舒服了很多。
有點類似于是在接受疏導。
随着她的精神力走過他精神圖景的每個角落,不光是原屬于她的精神力被帶走,連帶着他體內這些天生成的精神黑斑也被一并帶走了。
他之前一直沒說過。
他們倆解除刻印之後,他明顯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
精神黑斑的積累速度快了很多。
相對的,陸之淳給他的那幾支向導素制劑效果也差了很多。
他沒有想到,許燃星的精神力在與不在,會有這麽大的差別。
這兩天,精神圖景裏那種空落落的感覺始終都在。
莫名的寒冷無時無刻、無孔不入地滲透向他。
冷得刺骨。
可是這一刻的感覺卻全然不同了。
溫熱的暖流流淌過每一寸令他覺得冷硬的土地,一點點流向精神圖景的中心,朝中心彙聚。
暖流流經的每一處,就慢慢暖和了起來。
像是大地回春。
雪化了,大地上長出青翠嫩綠的青草。
郗行之前常聽隊友說過,哨兵渴求向導是本能。
為了獲得向導的安撫,甚至心甘情願朝他們俯首稱臣,獻上忠誠。
那時候他從來嗤之以鼻,不以為然。
要他渴求向導
怎麽可能
他甚至不需要像其他哨兵一樣,每天、每個禮拜都要去找向導進行疏導。
他一兩個月去找陸之淳一趟就足夠了。
可現在呢。
他覺得自己第一次體會到了“渴”。
……
許燃星正經按照梳理精神網的方法,一邊給郗行疏導着,一邊感應着他體內殘留着的她的精神力。
精神力游走所經之處,要是遇上精神黑斑,就第一時間淨化掉。
沒多久,她的精神力就将他的精神圖景整個走過了一遍。
最後一絲一毫的精神力也被她成功地抽了出來。
同時所有的精神黑斑也消除了。
她放開郗行的手。
睜開眼看向他,發現他果然沒有了當時的痛苦表情。
看起來反而有種神清氣爽的感覺。
老何原本鎮靜藥劑都準備好了。
只等着整個過程中郗行要是不舒服,就第一時間注射。
結果,兩人都結束了,他的第一針都還沒來得及紮下去。
他對上郗行的視線,愣愣問道:“這就結束了”
郗行瞥了許燃星一眼,含笑點頭:“結束了。”
他能感覺到,刻印已經完全解除了。
他已經絲毫感受不到她的精神力了。
但是相對的,那種殘缺的、不完滿的感覺放大了好幾倍。
他垂下眼,視線落在許燃星的手指上。
他內心忽然生出一種沖動,想要再次抓住她的手。
老何再次給他們做了個匹配度測試。
果然,這回已經降到了80%以下了。
另外,郗行的匹配列表上,也能明顯看到跟他匹配的向導多了好幾個。
老何眯起眼睛打量了幾眼,發現這些向導的匹配率還是不太高,基本都在50%左右。
……算了。
能夠接受其他向導的疏導,那就是成功。
他松了一口氣。
沒出岔子就好。
他也算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叮囑道:“過兩個月你們再來找我複診一次,我看看恢複的情況。這段時間裏,你們兩個還是要注意多休息,不要太過勞累,否則也容易引發精神力的大幅波動。”
郗行道了聲謝,随口問:“那我接下來還需要找我哥做疏導嗎還是找別的向導也可以了”
老何說都可以了,不過最好是找匹配率50%以上的向導,否則疏導過程會很難受。
郗行頓了一下,又問道:“那她可以嗎”
老何順着他的目光看向許燃星。
老何瞬間悟了。
什麽別的向導,原來都是為了問出這句的鋪墊。
老何咳了咳,轉過身一邊記錄醫案一邊說:“可以啊,有什麽不可以。”
“之前你是有許燃星的精神力給你撐着,你才能那麽任性,一個月兩個月才做一次疏導。”
“現在你得做好心理準備,今後就沒有這種好事了。”
“陸之淳只是A級向導,理論上來說,越級疏導總會存在疏導不完全的問題,就算他今後一天照三餐給你疏導,估計也不一定能解決問題。”
“要是許燃星麽……一周兩三次估計就足夠了吧。”
“S級哨兵,當然還是找S級向導最合适。”
……
走出醫院大門,郗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剛過九點,天晴日朗。
今天是訓練營報到的第一天。
郗行作為訓練營的總教官,今天自然必須要出席。
許燃星原本是不用去的。
結果臨到全員報到前一天,其中一名學員表示自己來不了了。
一個名額空出來,臨時找其他人遞補又來不及。
于是她就心血來潮說她去吧。
當時周巍覺得有點不妥。
這是訓練機甲手呢,她一個維修師加入,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适
許燃星卻覺得沒什麽不合适的,“反正你訓一百個人是訓,訓九十九個人也是訓,能有什麽區別再說了,現在這麽個位置空出來,你到時候四人小隊都組不起來。”
周巍瞬間被她說服了,心說有點道理,但又覺得哪裏不太對。
于是他果斷扭頭找郗行:“阿行,你來說,這不合适對吧她一個向導,進哨兵堆裏一起訓練,這算什麽事呢要是到時候她成績不行,我是刷還是不刷她風行首席維修師,結果訓練營第一輪都沒過,傳出去,外頭那些人不明真相的,豈不是要笑死我們。”
許燃星橫他一眼:“誰說我第一輪一定會被淘汰”
郗行哈哈一笑:“對啊,誰說她一定第一輪就會淘汰她想去就讓她去呗。”
周巍:“……”
周巍無語半天,憋出一句:“你就寵她吧!”
第一輪不會淘汰
周巍心說這倆在說什麽天方夜譚呢
許燃星跟普通人比比也就罷了,訓練營裏這九十九個人可都是他們精挑細選了好幾天才篩出來的精英。
要是連向導都比不過,這些人也得被人笑死。
不過周巍最後還是接受了。
她說得對,少一個人,後續很多訓練很難安排。
……
訓練營安排在了一座島上。
海島距離陸地不遠,占地很廣。
島上有兩座地形多變的山頭,非常适合進行野外演習訓練,也不會影響到周圍的居民。
兩人到達的時候,剛過九點半。
周巍通知的集合時間是十點。
許燃星從飛行器上下來,關門之際,郗行坐在駕駛座上叫住她:“伊萊,好好表現。”
許燃星回過頭,眨了下眼。
好好表現的意思是
周巍都認定了她是去玩玩的,第一輪肯定要被淘汰。
郗行真的不這麽認為嗎
她挑了下半邊眉毛,故意露出幾分張揚的語氣,笑問:“要是表現太好,将其他人都淘汰了也可以嗎”
這份自信滿滿的張揚,實在對郗行的胃口。
他忽然想起自己當年剛覺醒的那年,13歲,他第一次明确對戰隊主教練表示,自己想進風行的青訓營。
當時主教練也覺得他不行。
他才剛覺醒,才剛能真正意義上地駕駛機甲。
他跟青訓營裏那些精英相比,太過稚嫩了。
結果,當時他在青訓營裏直接就一鳴驚人了。
那一次,他以第一名的成績從青訓營裏畢業。
而且還是全勝的戰績。
簡直亮瞎了一衆教官們的眼睛。
眼前許燃星眼裏的張揚,就有那麽幾分他當年的影子。
令他又熟悉,又親切。
又欣慰。
他嘴角溢出笑容,真誠笑道:“可以啊,當然可以。那我可太期待了。”
許燃星關上飛行器的艙門,擡手揉了揉後頸。
有郗行這麽一句話,她就放心放手去做了。
……
臨近集合時間,島上的宿舍大樓前,人到得越來越多。
許燃星到的時候,人差不多到了小半。
人們三三兩兩地聚着。
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二十出頭的男哨兵,偶爾也能看到一些女哨兵。
許燃星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腦海中逐一對應自己之前看過的簡歷,很快将他們一一對號入座。
她在看他們,他們也在看她。
女孩子是少數,這麽漂亮的女孩子更是少數。
一出現,自然吸引了無數的目光。
男學員們交頭接耳。
“诶诶诶,快看,那個小姐姐超好看诶。”
“咦,怎麽覺得有點眼熟”
“眼熟哈哈哈哈,你看所有美女都眼熟!”
“不開玩笑,真眼熟……”
刻意壓低的音量之間,此時突然冒出一道突兀的聲音:“許燃星你怎麽來了”
許燃星不必擡頭就能認出聲音的主人。
是許鷺。
果然,她的名字一出,所有人立刻如夢初醒。
許燃星。
新風行的三號人物。
首席維修師。
之前議論說眼熟的人一拍腦袋:“對哦!許燃星!我說怎麽這麽眼熟!”
“她來幹什麽來當維修師”
“維修師需要來這裏報到嗎今天不是學員報到嗎”
“我怎麽覺得她就是來報到的呢是我的錯覺嗎”
紛紛議論間,許鷺撥開人群大步走到她面前來。
他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你怎麽來這裏了”
許燃星平靜地回答:“來報到呗。”
許鷺露出見鬼了的表情,緊張地小聲問:“你開什麽玩笑這裏可全都是機甲手,你能比得過誰郗神和周教也同意你來”
許燃星坦然點點頭。
她簡單解釋了兩句:“有個學員臨時來不了,空了個名額,我就補位進來了。”
原來是這樣。
許鷺松了口氣。
他一開始還以為許燃星居然明目張膽到這個地步,居然讓郗行和周巍給她走後門。
訓練營的名額這麽少,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進來。
要是被他們知道許燃星一個向導都能有資格進,論壇上到時候不知道還會議論成什麽樣呢。
許鷺兀自替她捏了把汗,又松了口氣。
随即,他就注意到了四周不斷像他們掃來的視線。
他剛才第一反應就是許燃星走後門,其他人十有八九也是這麽想的。
但那些人的目光顯然就露骨多了。
果不其然,人群裏立刻就有人小聲議論道:“果然是走後門吧她一個向導,來什麽訓練營占着茅坑不拉屎。”
“也不知道她擠掉了誰。那人得哭死了吧”
“郗神怎麽想的啊”
“這私心也太重了吧”
“這個風行還能不能行了這麽公私不分的嗎”
“你第一次知道啊我當時聽說她居然是風行的首席維修師,就知道不太靠譜了。”
“那你還來報名”
“哈哈哈哈,報名嘛,不報白不報,萬一呢你看這不就被選上了嗎我本來想着來見識見識也好。只可惜啊……看來是浪費時間了。誰知道這裏什麽人都能進啊。原來靠臉就能進。”
許鷺聽得火起,扭頭朝說話的那人大聲罵道:“你說什麽呢找揍嗎”
哨兵們大多都是暴脾氣,成群結隊的時候,更是将氣氛拉到了一點就着的程度。
那人立刻罵回來:“怎麽了我說兩句實話你還不樂意聽了啊不樂意你就滾蛋呗!”
許鷺當即就想撸袖子,兇狠罵道:“要滾也是你滾!孫子诶,你識相點就滾到爺爺面前!你要是不會說話,爺爺不介意替你把嘴撕爛!”
許燃星這還是第一次見許鷺這麽兇。
她擡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許鷺甩了一下,沒甩開。
他黑着臉扭頭對她說:“你拉着我幹什麽他們都說成什麽樣了你沒聽見嗎你就任由他們這麽說你嗎”
許燃星顯然淡定許多。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黑。
當初她還在KOK的時候,網上的風言風語豈不是更多
她看向挑釁的那個人。
“項英凡,26歲,B級哨兵,第一星系利諾星PL戰隊機甲手,主打重甲位。他是卡的重甲第25名線進的訓練營。這種連第一輪都過不去的人,你跟他廢話什麽”
許鷺:“……”
你這比他更嚣張的語氣是怎麽回事
許鷺原想說。
你能不能先聽聽自己你在說什麽。
你和那個項什麽的,究竟誰看起來更像是過不了第一輪的
可許燃星的氣勢就擺出來了,許鷺自然得接着。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扭過頭朝那個人比了中指。
然後撂了最後一句狠話:“孫子诶,爺爺等着看你什麽時候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