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得加錢
第52章 得加錢
梁夢闖進來前,江寒利用最後的時間,給林青發了條微信:梁夢來了,出現下。
林青秒回:收到。
“江寒!你到底在搞什麽飛機?好好的,你突然抛售龍泉的股份幹嘛?”
沖進來後,梁夢急不可耐地質問,語速快到差點咬到舌頭。
江寒給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很識趣地退下了,關好門。
“我為什麽不能抛售龍泉的股票。”
江寒冷冷。
“我是你什麽人?”
“你是……!”梁夢被他噎住。
但現在是兒女情長的時候嗎?
梁夢愠怒又焦急道:“從我姐姐接手龍泉,你就一直出錢出力,直到上市……”
“我現在不想出錢出力了。”
江寒用毫無溫度的語調和語速迅速打斷她。
梁夢懵了,她有點搞不懂,這才一個月的時間,江寒仿佛完全變了個人。
他現在說話陰寒的态度,如同他們過去情天恨海的交情,已一筆勾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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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江寒……我們鬧歸鬧,別拿龍泉開玩笑。”
梁夢哀求的語氣裏,都帶着哭腔了。
江寒幽幽然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
他沒開玩笑。
有人寧願獨酌,也不願搭梁夢的話。
“你怎麽可以把股份全抛掉,這樣我就……”
梁夢追問地狠了,江寒突然怼了她一句:“梁醒都能賣龍泉的股票,為什麽我不能?”
梁夢整個人都怔了!
但旋即,她努力控制住情緒,垂死掙紮道:“我姐……我姐……她說要去享受生活。”
梁夢自知理虧,仍努力辯解:“江寒,你是知道的。我姐姐從小不容易,為了拉扯培養我,她自己随便念了個三本就肄業了,所有的青春和時間都獻給了龍泉和我。你還記得我在英國讀書的時候嗎?一年光學費加生活費就要200萬,我姐她……”
梁夢看似情詞懇切又自相矛盾的說服,被江寒幾句話就給擋了回去。
“那我容易?你姐好歹和你有血緣關系。我,江寒,我們什麽關系?這麽多年做牛做馬,我TM到底為了什麽?憑什麽。”
說完,江寒淩厲的眼神如刀鋒,略過無助的梁夢的臉龐。
憑什麽。
三個字。
把情緒洶湧的梁夢将軍将死。
人總是把一貫發生的事和一以貫之的愛,視作理所當然。
人在擁有的時候,是不會去問自己為什麽憑什麽的,而會覺得一切都是自己配得的。
“江寒,非要我求你嗎?非要我把話說得那麽明嗎?”
梁夢現在只求江寒給她一句實話,為什麽要這麽做?
兒女情長,歌舞升平時,是柔情,兵分馬亂時,就成了利器。
“你說。”
江寒語氣淡淡卻步步緊逼。
“不是因為你喜歡我嗎?!”
梁夢不自覺地音量擡高。
她以為自己有底氣。
在她看來,江寒賣她的祖産龍泉,就是對他們之間彼此感情的背叛!
梁夢在江寒的愛裏太膨脹了,她太迷失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聲如洪鐘字正腔圓。
望着她理直氣壯的樣子,江寒的心一沉,翻湧絞痛,心如刀割也不過如此。
他心裏也窩着火,本來汪賢成的一通騷操作就讓他損失慘重。
竟然此時此刻,又讓他直面了人生的另一道痛題——那便是,在梁夢的心裏,他和龍泉孰輕孰重?
答案一目了然。
梁夢從進門到吵完,沒有一個字關心江寒。
她未曾想過,也許江寒是面臨了什麽困難,要賣龍泉,她就只關心龍泉!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無意戀落花。
他和梁夢之間,從未順風順水的感情,此刻已是落花流水。
“現在不喜歡了。”
江寒的臉色如同下了霜,眼神裏的光也逐漸黯淡至熄滅。
“這不可能。”
梁夢還在盲目自信。
直到,江寒徹底爆發。
他将酒杯掀翻,瑪瑙色的玉液翻倒在大理石臺面,如同琉璃玉碎。
“為什麽不可能?憑什麽不可能?”
江寒喉結劇烈抖動,脖頸上的青筋根根蜿蜒勒出,他心裏也有千般委屈萬般卧槽。
“梁夢,我特麽是不是欠你的?”江寒極度克制地壓低嗓音,“從小你就賴着我,後來你父母雙亡,你和你姐就訛上我了。梁夢,我是刨你家祖墳了,還是殺你全家了?我有什麽責任和義務必須要對你好?必須要陪着你必須要和你一起瘋一起鬧還要不停地給你兜底?來~你給我個理由來?”
“我喜歡你。沒錯,我是喜歡你。”江寒用低音無奈承認,“但那又怎麽樣呢?我倆能在一起嗎?你梁夢能帶給我什麽?你能給我提供情緒價值嗎?你能和我出雙入對嗎?還是到了晚上,你能睡在我身邊?來,我花了14個億,你能不能陪我痛痛快快地睡一覺?你特麽告訴老子!!能嗎。”
面對江寒突如其來的質問,梁夢整個人先是石化,而後戰栗。
石化是因為,這些話江寒第一次說。
而戰栗則是由于,梁夢竭力想辯駁,想和往常一樣用刁蠻的氣勢壓倒江寒,卻又發現自己理虧,千言萬語淤堵在心口。
梁夢搞清楚了區別。
今天的江寒和以前的江寒的區別在于:
過去只要梁夢作一作,鬧一鬧,江寒就會讓着她寵着她捧着她受她拿捏;
而今日,男人一旦理性,光憑情緒,她根本無法震懾說服江寒。
根據能量守恒,愛不會消失,只會轉移。
就像陳奕迅歌裏唱的:把一個人的溫暖,轉移到另一個的胸膛,讓上次犯的錯反省出夢想。
面對江寒的冷淡和轉變,梁夢的心底泛起一陣漣漪。
“篤篤篤。”
此時,門被敲開。
林青的出現,打破了梁夢與江寒四目相對的僵持。
“林青?!”
梁夢很奇怪,自己的小助理怎麽會這個點兒出現在別墅。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見江寒換了副松弛的身姿,擦過梁夢的肩頭,徑直走了過去。
當江寒的胳膊摟上林青單薄的肩頭時,梁夢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梁總。”
林青對梁夢打招呼。
“梁總?!”
梁夢不知道為什麽林青突然要這麽生疏地稱呼她,此時也不在公司。
還是江寒開口給了她解釋:“梁夢,我累了。我想過一點普通的、正常的、簡單的日子。林青很乖巧,她比你适合我,我想不帶任何腦子地過一段普通人的生活。”
林青緋紅了臉,乖巧腼腆地往他懷裏偎依了一下。
梁夢蹙緊眉頭!
眼前的一切讓她大腦打結,她整個人都要瘋了!
“什麽叫普通的、正常的、簡單的日子???”梁夢沒反應過來,她提醒江寒,“名義上你是我姐夫!你和我姐還結着婚呢!你現在摟着……摟着……我的小助理?!江寒,你這是要‘軋姘頭’出軌嗎?”
很快,梁夢捋了捋,又猛烈搖了搖頭。
“不對!你已經出軌了!”她難以置信地望着對面親密貼貼的倆人,“江寒?林青?你們倆?!什麽時候?怎麽可能?!什麽鬼。”
梁夢難以置信。
她不死心地走過去,一把拽過林青,似質問她,又似自我安慰道:“林青!別鬧!愚人節還有一個多月呢。你和江寒?不可能不可能!怎麽可能呢?地球毀滅了,銀河系爆炸了,你倆也不會走到一起的。林青,你快別玩兒了!快告訴我真相。”
林青全程死死盯着梁夢,任由她沒輕沒重地搖自己的胳膊。
她氣定神閑。
梁夢的心越來越虛。
半晌,林青才從一片寂靜中,嘴角勾起一絲挑釁的笑容,緩緩開口了。
“為什麽不可能。”
林青戲谑玩味的口吻,讓梁夢如墜冰窟的心境更加雪上加霜。
她妩媚缱绻地挽起江寒的胳膊,眉目一挑,不屑睥睨地對梁夢說道:“既見君子,雲胡不喜。我與江寒兩情相悅,彼此欣賞,在一起又有什麽不可以?”
“林青,你是不是瘋了?江寒,他已婚的。你要當小三,問過你媽沒?”
梁夢被氣得語無倫次了都。
“你媽說擔心你攀附有錢人,果然!你怎麽這麽賤呢你。”
“我自己喜歡就可以了,誰也管不着。”
林青一副心硬如鐵、吃了石頭的表情。
“至于賤,見仁見智。”
梁夢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她向林青追循:“林青,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盧舟,對,還有盧舟,你不是喜歡盧舟的嗎?你現在這樣,算什麽事兒?你就不怕……不怕盧舟知道?”
林青低頭無所謂地一笑,擡起頭又讪笑梁夢:“江寒和盧舟,孰輕孰重,是個人都知道怎麽選吧?盧舟能給我提供的,無非是一套還帶着按揭的酒店式公寓。而江寒呢?他什麽身家,梁總您應該比我清楚啊。至于你問什麽時候的事……”
林青暧昧地望向江寒,江寒松開她,重新走回吧臺倒酒,留給梁夢一個“不想解釋”的背影。
“說起這個,還得感謝您,梁總。”林青和梁夢面對面,“沒有你,我也認識不了‘江爺’。不瞞你說,其實很早我就動了這個心思了,也許是那次在警署和江爺獨處,也許……更早。”
“不可能!”梁夢不信,竭力反駁,“林青你別裝了!我認識你這麽久,你就不是這樣的人!”
“你認識我多久啊?!”林青突然高聲,冷面,回眸,“我們倆在一起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個多月吧。一百來天!梁夢,啧啧啧,你還真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白雪公主啊!一百天,你能徹底了解一個人嗎?懷胎還要十月呢!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單純!這麽快就相信一個非親非故的人!”
“不,不,這不可能……”
梁夢連連後退,眼前的一切太令人崩潰。
林青上前緊逼一步:“話竟然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不妨和你多攤點牌。梁夢,你不光單純,你還愚蠢!”
“我怎麽愚蠢了?”梁夢淚光點點,不服。
“梁總,您沒有經過世事的毒打,不知道世事艱難。你一直都是一個純粹的理想主義者,你自己不知道嗎?”林青道,“之所以我們這麽多人,願意陪着你瘋,陪着你演,乖乖追随當你的NPC,那是因為,錢!錢!你給錢!”
梁夢望着她,如同望着一只素未謀面的怪物!
林青戳着梁夢的鎖骨:“你一心要做好龍泉!你梁夢有你的職業理想,商業理想,人生理想,你要所有人都追随你,陪你卷!我們照着做,不是因為那也是我們自己的理想!而是因為你是龍泉的小公主!家裏有花不完的錢!只有假裝跟着你,假裝我們也有理想,我們這些打工人才能拿到錢!可能你覺得做好龍泉也是我的理想,那我只能說,是我演的像!”
“演?”
梁夢節節後退。
“是啊,就是演的!你不會以為,我真的把你梁夢當成精神領袖,打工打得迷了心智,覺得老板的目标就是我的理想吧?”
林青不依不饒。
“別太可笑。龍泉又不是我的!直播不直播的,流量也不是我的?龍泉的股價關我什麽事?!我有期權嗎?我有分紅嗎?龍泉再有錢,不過是你梁大小姐的銀行卡賬目又多個0,繼續過你吃香的喝辣的生活罷了。可是梁總,你想過嗎?當你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時候,你知道這麽多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憑什麽要臣服于你啊?”
林青越說越激動,忍不住便熱淚盈眶道。
“九年義務教育,十年寒窗,我每天都活得很用力!我努力讀書,我努力上進,努力搞好一切有利于我的人際關系。我拼了命地抓住一切我能抓住的機會,擠進985,拿到學歷敲門磚,投簡歷,找工作,玩命地幹……可是,到最後,我才發現,我一路狂奔的終點,都不如你日日躺平的起點!憑什麽,憑什麽我就得給你‘跪式服務’,當一個随叫随到的小助理?憑什麽你振臂一呼要實現你的理想,我就得和你一起打雞血同仇敵忾?憑什麽你覺得你覺得有價值的事,我就得一起覺得有價值?!梁夢!這一切的一切!完全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林青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是她字字帶血句句走心的控訴和吶喊!
最後,她擦了把無意識流下的眼淚,轉而平靜下來對梁夢:“這一切的一切,我早就受夠了。在沒有遇到江寒之前,140萬也許可以買到我林青的肉體和尊嚴;但是遇到江寒以後,他給的更多,這個價錢不夠了!得加錢。加到比他給的多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