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咖啡館位于街角, 正午的日光透過玻璃窗灑進室內,照得空氣中彌漫的咖啡香氣愈加馥郁芬芳。
突然,一位年輕女子推開了胡桃色木質門, 咖啡香頓時外溢,她步履匆匆地走入館內。
館內此刻并不繁忙,店員正在清洗器具, 聽見動靜, 手頭沒停,頭擡起的同時, 聲音搶先,“歡迎光臨。”
來人是位清麗溫婉的女子, 半紮發,上身是白色打底外搭淺杏色針織開衫,下身是淡灰色及膝半身裙, 整個人散發出溫柔優雅的氣質。
她的右手正緊緊抓着手機, 臉上不知是曬得還是急得,兩頰紅撲撲的, 卻依舊不損姣好的容顏, 反倒有種惹人心疼的感覺。
店員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這一多看, 無端看出了一陣熟悉感。
她沒起疑, 畢竟咖啡館每日人來人往,這位美女興許是以前來過的老顧客,才會令她覺得眼熟。
她慣性使用粵語,熱情地詢問:“請問需要些什麽?”
應溪音搖搖頭, 普通話回應:“我找人。”
館內人不多,應溪音一說出等人, 店員立即反應過來,她是那位還未點單的女士的同伴,指了指裏頭,改說普通話,“這邊直走,最後一張桌子,您朋友在那裏等您。”
“好。謝謝。”應溪音聞言,踏上臺階,加快腳步,走到咖啡館的末端,看見了正撐着臉、眺望遠方的蘇可。
蘇可轉發給她的新聞,她僅看到了一個标題,等她點進去時,發現新聞已經被删除了。
她一開始以為是偶然,于是去各大網頁搜索關鍵詞,沒想到根本搜不出任何相關新聞。
應溪音連忙去問蘇可,蘇可隔了一會兒回複,說不知道怎麽回事,她現在也搜不到了相關新聞。
怎麽回事。
Advertisement
應溪音突然想起了早上将醒未醒時,許易澤交代的話——
“我去處理點事情,你好好休息,沒事別看手機。”
難怪他們分明約好婚假一周內,什麽工作都不忙,他卻說要去處理事情。
難怪明知她由于職業因素,會經常性地使用手機浏覽新聞,卻叫她不要看手機。
聯想到這,應溪音反應過勞,許易澤說要處理的事情,大概就是這件事了。
應溪音迫切地想知道新聞的具體內容,恰好蘇可來港參加完他們的婚禮,買的是今天下午的機票離開,她待會兒本就要送蘇可去機場。
于是她便與蘇可相約來咖啡館見面談事,順便為蘇可踐行。
見蘇可思緒飄空,應溪音環視四周,無人,依舊壓低嗓音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随後她拉開椅子,彎腰坐下,挎包放在身後。
蘇可不僅通讀過完整的文章內容,還讀過許多篇,憤慨大于理智,“都是群傻逼媒體瞎寫,說你家境很普通,卻非常有心機有手段,能成功上位,讓花心浪蕩的許易澤娶你什麽的。”
“還說你們結婚,是因為你家境普通,很容易被拿捏,能縱容許易澤繼續在外面瞎玩,成為他敷衍家裏的工具……”
蘇可越說越壓抑不住憤怒,導致她的嗓音越漸提高。
應溪音忙伸手去捂住她的嘴,“小聲點。”店裏雖然沒人,但有店員在呢。
況且令應溪音真正驚訝的,也不是什麽她和許易澤身份不匹配,她能嫁入豪門之類的評價。
因為她婚前就預料到了,由于他們之間懸殊的身份差距,所會帶來的一系列猜忌。
就如同在昨日婚宴上,與許家交好的各界名流人士,哪怕是個頂個的人精,在不清楚兩人是“娃娃親”的情況下,都會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以及調侃似的一句“子肖父”。
子肖父,是因為許母同樣算是高嫁。
不同的是,許父深情,大家就會理所當然地認為兩人是為愛結婚。而許易澤在外人眼中,花邊新聞衆多,顯然會是位把婚姻當兒戲的浪蕩子。
應溪音對此說不在意是假的,但真正在意的,還是‘母憑子貴’那四個字。
蘇可被她捂住嘴巴,嗚嗚半晌說不出連句的話,只得用手勢表明自己不會再大聲說話。
應溪音這才放開她,重新坐回座位,問:“新聞裏面說的,‘母憑子貴’是什麽意思?”
蘇可聞言,更氣了,強壓嗓音像是在強壓怒火一般,“他們不知道從哪裏拍到了一張,你和許易澤共同出入醫院的照片。照片裏面,你的手正在摸肚子,而許易澤雖然戴着黑色口罩,但根據身材體型,很明顯能認出是他。你們這麽欲蓋彌彰,所以媒體就猜測你是懷孕了,利用孩子上位。”
出入醫院?說得大概是,上次她慢性胃炎住院時,許易澤接她出院的那次經歷。至于她摸肚子,應溪音猜也猜得到,是當時胃炎發作後的她,患上了時不時摸摸肚子的‘後遺症’。
原來就是因為這個。應溪音茅塞頓開,看着蘇可為自己生氣憤怒,正想和她解釋清楚,“我……”
突然,蘇可沖她擺了擺手,截住她的話語,看向她的身後,“有事嗎?”
應溪音跟随蘇可的目光,回頭,是店員。
店員見自己打斷了客人談話,有些尴尬,“現在點單嗎?”
咖啡館是開店做生意的,兩人光顧着說話,忘記了點飲品,店員因此才會過來暗示提醒。
應溪音略覺抱歉,接過店員手中的菜單,随便指了一個,“我要這個。”
蘇可探頭去看,跟風說:“我也要這個。”
“好的。”
店員收起菜單,轉身離開,邊走邊想,自己剛剛聽到話語,她其實沒太聽清楚,只隐隐聽見了許易澤和懷孕之類的詞語。
難道是這兩位客人也跟她早上一樣,在看這個八卦?
帶着疑問,店員制作完兩杯飲品,端給客人。
應溪音接過咖啡,禮貌地擡頭微笑,“謝謝。”
“不客——”店員的話語頓住,僅隔一臂的距離直視應溪音,能将新聞的照片中,那時女人低頭摸肚子的容顏腦補完整。
疑問消除,原來她們不是在談論八卦,而是八卦當事人在與朋友閑聊這件事。
不過許太太看着肚子不大啊,難道是剛懷孕不久?
聽到店員話語微停,應溪音疑惑地看她,“是還有什麽事情嗎?”
店員抱住餐盤,瘋狂搖頭,“沒事沒事,許……”差點不小心叫出心裏的稱呼,她将嘴咬得死緊,慌張地轉身跑開。
留下應溪音與蘇可相互對視,兩人都聽到了她那聲突兀的‘許’字,蘇可打破沉默,“她是認出你了?”
答案很明顯。“是吧。”應溪音沒想到這條新聞的波及力竟然如此廣。
蘇可長嘆口氣,“氣死了。雖然新聞被删了,但真的還是很煩很煩啊。”
的确。
在此之前,許易澤與應溪音結婚的事情,只有少數人得知。
現在新聞這麽一鬧,被媒體引導輿論,人盡皆知。而且即使新聞被删除,依舊堵不上人們的嘴。
見應溪音面色郁郁,蘇可安慰了她一陣,然後半是好奇,半是調節氣氛地問:“話說,你是真的沒有懷孕吧?”她雖相信好友不會瞞自己,但仍對沒有得到證實的事情充滿疑問。
“沒有。”應溪音斬釘截鐵地否認,怎麽可能有,昨晚他們才第一次做那個。
蘇可看見好友的臉逐漸變得通紅,瞬間了然,嘻嘻笑道:“那我偷偷問一句啊,有性.生活的感覺是不是還不錯?”
應溪音想說不是,但是這話自己都說不出口,只好慌裏慌張地用喝咖啡來遮掩。
蘇可見狀,哈哈哈笑得合不攏嘴,應溪音強裝淡定硬撐,撐到送蘇可去機場,兩人依依不舍地分別。
…………
應溪音送完蘇可後,想了想,還是回了家。
他們結婚了,她覺得有必要和許易澤說清楚這件事。
應溪音走入客廳,正想着該如何開口時,看到了沙發上煙霧缭繞的許易澤。
她聞到刺鼻的煙味,咳嗽了兩聲,扇了扇煙味,“你怎麽在抽煙?”許易澤從前不抽煙,重逢後,雖然知道他抽,但這是第一次近距離親眼看見。
許易澤聞言彎身,将煙掐滅在煙灰缸內,說:“出門怎麽不和我說?”
她出門都必須向他交代嗎?應溪音皺了皺眉,不習慣這種被束縛的感覺,說:“有急事,我忘了。”她太迫切想知道答案,導致出門太急,根本沒想到這回事。
忘了。“什麽急事?”許易澤追問。
他的追問中帶着些不滿,這絲不滿使得應溪音心裏同樣不好受。
為什麽他要不滿。應溪音咽下原本想要說的話,不答反問,“那你早上又是因為什麽事情離開呢?”
明明他離開也沒說清原因,所以為什麽要不滿自己的離開,又追問離開的原因呢。
許易澤與她對視良久,洞悉她的內心,肯定地說:“你知道。”
對。她知道。
被他輕易看破的感覺實在不好受。應溪音的火氣頓時湧上心頭,鑽起牛角尖,“那如果我不知道的話,你會告訴我嗎?”
“不會。”許易澤的語氣不帶一絲猶豫,直勾勾地盯着她。
應溪音的心瞬間跌落至谷底,她感激許易澤的付出,及時删除了所有新聞。
然而會引起這場新聞風波的根源,是他們的婚姻。
所以他的付出不僅僅是為她付出,同樣是為他們的婚姻付出。
但是為什麽他只單單是删除了新聞,而不順道替她澄清呢。
明明澄清很簡單。明明由他澄清,更合适也更具說服力。
澄清她不是上位,他們的婚約是雙方父母在幼時就已經定下的,根本不是她耍弄什麽心機,苦心謀劃所得到的。
澄清她不是母憑子貴,她根本就沒有懷孕。新聞中的那張照片中是她因胃炎出院,而遭受的誤會。
可是他為什麽不幫她澄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