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二天,應溪音收到了陳茜兒工作人員的短信,來自陳茜兒本人的語氣。
【我和雜志社溝通好了,拍攝提前。你有空的話可以過來,拍完直接把衣服拿走。】
應溪音詢問完帶教老師的意見後,頂着廖姍姍嫉妒的目光,前往拍攝現場。
期間,她問廖姍姍要不要一起去。畢竟之前是她負責管理樣衣,對衣服的具體細節更加清楚,方便核對檢驗。但廖姍姍說自己忙着寫新聞稿,拒絕了。
U型環抱式無影棚內,燈光很亮很刺眼。陳茜兒臉上畫着精致濃郁的上鏡妝,穿着華麗禮服,被近十來個工作人員團團圍住,依舊不怯場,仍能淡定地凹造型擺動作。
果然是天生适合吃這碗飯的人。
“臉稍微側一點,下巴揚起來。”
“眼神再魅惑一點,再勾人一點。”
“對對對,就這樣,很美很好看。”
應溪音放低腳步聲,沒有打擾他們,默默站在旁邊,靜靜欣賞。
人這一生所能涉及的領域行業很有限,能有機會近距離直觀感受它們的“産生”過程,是件非常震撼的事情。
陳茜兒中途去更衣室,換了套服飾造型,經過應溪音時,點頭示意,“你等我會兒,我有話和你說。”
應溪音點點頭,料想她是要解釋昨天的事情,正好自己同樣好奇。
不到一小時,陳茜兒結束了拍攝,彎腰:“今天謝謝各位,待會兒請大家喝奶茶。”
其他人紛紛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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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老師太客氣了。”
“我還嫌拍得不夠呢。”
“謝謝老師請客。”
陳茜兒擺擺手,穿着厚重的長裙,行動局限緩慢。助理幫忙托起裙擺,亦步亦趨。
“小麗,你去給大家訂奶茶。”
小麗是她助理的名字,小麗為難,“可是裙擺——”
攝影棚場地內,除開拍攝的那小塊地幹淨整潔,其他地方都是人來人往,灰塵密布,裙子自然不能垂落在地。
應溪音開口解圍,主動道:“我來吧。”
陳茜兒搶先一步,拎起裙子,眨眼,“我可不敢讓你來。”
小麗聞言,背身去數人頭,訂奶茶。
不敢。
應溪音抿抿嘴,知道她話中有話,跟着她走進更衣室。
更衣室內有人在整理衣物,見他們進來,有眼色地出去了。
更衣室叫是叫更衣室,其實是化妝間和更衣室二合一的地方。外面用于化妝,裏面的小隔間換衣服。
陳茜兒讓應溪音坐在梳妝臺前,自己則去隔間內換衣服。
隔着門,陳茜兒提高音量,“昨天的事情抱歉了。”
“為什麽要那樣做?”應溪音沒想通,她撒謊的原因。
陳茜兒坦言:“我昨天找許總續約,他拒絕了我。”
應溪音震驚,“怎麽會?”兩人關系親密,陳茜兒又正當紅,許易澤為什麽會拒絕。
“是啊,我也沒想到。”陳茜兒啧啧:“他說我太貪心,我開始以為他說的是錢。就跟他說,按原合同走,他還是拒絕了。後來想想,估計是捆綁他炒作,折騰得太過了。”
應溪音問:“是和他回家的那條新聞嗎?”
“不止。”陳茜兒毫不掩飾野心,“沒辦法,我太想火了,事業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豪門許家小少爺的熱度,不借白不借。”
陳茜兒繼續:“明明他之前雖然不配合,但都不管這種閑事。畢竟娛樂圈嘛,真真假假的,沒人在乎,大家都是圖個新鮮熱鬧。沒成想,他居然因為這點小事拒絕續約。”
“不是小事。”應溪音忍不住反駁,他不該承受假緋聞,遭遇衆人誤解,每個人都該清清白白的,無論他自身在不在乎。
陳茜兒換好私服出來,淺笑應和,“嗯,不是小事。”說完,徑直走到她身邊,坐下卸妝,“但我昨天送了他一個人情,他就同意續約了。”
“你猜,是什麽人情?”
昨天的人情。
應溪音下意識逃避,可她今天會來,為的是得到答案。
卸妝水殘留在面部,陳茜兒面龐裹着層水感,勾眼看向她,肯定地說:“他很喜歡你,不過你對他似乎有芥蒂。”
應溪音蹙眉,“他喜歡很多人。”
“很多人?”陳茜兒被逗笑了,“我不知道你怎麽得出的這個結論,但我能肯定地告訴你,絕對不可能。就我這樣的,幾次三番送到他面前,他看都不看一眼。其他人,哼。”
應溪音質疑:“可他和很多人傳過緋聞。”
陳茜兒解釋,“那是因為我們公司的營銷總監梁嘉敏,喜歡偷偷使這些手段。實際上,我們見都沒見過他幾次。起初他也不管,年初時才開始嚴令禁止。”
怪不得和他傳緋聞的都是公司藝人。可梁嘉敏,他對她總是縱容的,才會任由外界造謠為“浪子”。
陳茜兒看穿她的想法:“據我所知,梁嘉敏和他,有事也是很早以前了。人要是計較太多,容易錯過。”
………
陳茜兒沒有和她聊太久,說完這些話後,就匆匆趕往下一個通告。
應溪音來不及胡思亂想,檢查整理完樣衣後,依然不放心,于是視頻與廖姍姍驗衣,反複确認沒問題後,将衣服帶回去。
回到公司時,座位基本都空了,只留保潔阿姨收拾着酒杯。
應溪音猛然記起,今天是Happy Friday,會提前下班,還能享受Happy Hour,共同喝點小酒。
應溪音遺憾,她覺得自己需要酒精麻痹情緒,可惜沒人給她留下一份,幸好工作也能讓她轉移注意力。
她将樣衣拍好照片留底,仔細包裝好,寄出同城快遞。
大功告成,淡淡的傷感重新湧上心間。
應溪音看着地面不知誰粗心灑掉的酒液,失神。
他不花心。
而且大概,至少有點喜歡她。
不行,不能再一個人這樣瞎想了。
她嘗試給蘇可發信息。
小溪潺潺:【出來喝酒嗎?】
蘇可幹脆打電話,古怪:“你是應溪音?”
應溪音沒好氣:“不然是誰。”
“你竟然會約我喝酒。”蘇可嗓音驚訝,推測:“工作壓力太大?”
也不全是吧。應溪音斟酌回答:“有點。”
“幸好我選擇繼續讀研,沒去上班。”蘇可得意,她繼續申請了港大的研究生,閑來無事時,到處做義工打發時間。
應溪音中肯評價:“上班其實也挺好玩的。”
“你就嘴硬吧。”
“真的。”應溪音說實話:“領工資的時候,特別為自己驕傲。”
蘇可無言,重提喝酒的事,“正好我知道有家新開的酒吧,巨給力,你請客。”
“沒問題。”
應溪音本想直接約去酒吧碰頭,蘇可不同意,說她穿得肯定不适合去酒吧,非帶她去買了套黑色小皮裙,畫了個偏素淡的小煙熏。
應溪音裝扮後,一改往日的清麗婉約,有種叛逆的少女感。貼身黑色小皮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線,看得蘇可都禁不住摸了兩把細腰。
“是去蘭桂坊那邊嗎?”應溪音沒進過酒吧,好奇。
蘇可搖頭,跟着定位,領着她在中環左彎右繞。
酒吧名叫“得閑飲酒”,在寸土寸金的港城,占據這條街上最好的地段。可招牌異類,明明是酒吧,卻用了水墨丹青提名。
“聽說這間酒吧是傅家太子妃開的。”
應溪音知道傅家太子爺傅時嶼,這人和許易澤關系甚好,許易澤眼高于頂,每次提及這人,語氣卻全是尊重佩服。
可這位太子妃沒聽說過,“太子妃?”
“是滬市的千金,叫什麽黎韞,脾氣有些驕縱任性。你進來時注意沒,這整條街都是茶館,唯獨這家是酒吧。聽說是太子妃為了和太子爺打賭,特地在這兒開了間酒吧,要贏過茶館的生意,還故意取這麽個名字。”
“那太子妃贏了嗎?”
“起初當然是沒有的,畢竟在港城,誰能搶得過茶館的生意,不過。”蘇可賣關子:“後來太子妃不服氣,直接住到了酒吧裏,放話說不成功就不搬走。”
“然後呢?”
“然後當然是成功了。太子爺讓整條街閉店,又斥巨資請全城人免費暢飲酒水,太子妃最後贏了這場賭,太子爺當着所有人的面認輸,主動迎她回家。太羨慕了,我什麽時候也能找到一位把我捧在心尖上的人。”
兩人閑聊着進門,即刻有服務員詢問帶路,卡座已經坐滿,她們就去了吧臺的空位上。
酒吧內的裝修遠勝于外面,裝潢高檔奢華,酒櫃大到占據整面牆,擺放都是價值不菲的酒,還有紙醉金迷的舞池,播放着節奏的音樂。
“是我偶像的歌。”蘇可耳朵尖,激動,“你先去點酒,我去跳舞熱熱身。”
應溪音答應,在酒保的推薦下,點了一杯度數極低的果酒,淺淺抿了小口。
略帶苦味,她不愛喝,于是安安靜靜地坐着等蘇可回來。
十幾分鐘過去,歌曲都輪換了幾首,蘇可還未回來,應溪音擔心,決定去找她。
應溪音掃了一圈舞池,沒見人,于是四處巡視,終于在通往洗手間轉折處的死角,看見了蘇可。
“喝一個嘛。我請你喝酒,你請我喝水。”男人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抓着蘇可的手腕,言語下流無恥。
蘇可暴怒:“滾。”拼命掙紮,可男女力量懸殊,她無法撼動男人分毫。
“來這裏玩,裝什麽清高。”男人嘴裏仍舊不幹不淨。
音樂聲吵鬧,所有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無人在意此處。
應溪音沖上前拉人,男人一時不察,被推得踉跄半步。
“該死。”男人罵罵咧咧,看清應溪音的面龐後,眼睛猩紅,“來,美女,我來給你倒杯酒。”
“我不要。”應溪音像護小雞仔一樣,把蘇可護在後面。
男人恍若未聞,反握酒瓶,酒水淅淅瀝瀝地灑下,“快喝啊。”
醉鬼。
應溪音不想生事,拉着蘇可就要跑。
男人徹底被她這一舉動激怒,扯住應溪音的衣服,作勢要将酒瓶砸下。
躲不掉了。
應溪音閉眼,以為要頭破血流時,酒瓶發出碎響,肩膀上的疼痛消失,
“哎呀。”接着是男人慘叫,伴随響起重物撞擊地面的悶響。
應溪音睜眼,看到許易澤一腿将那男人踢翻在地,以及破碎滾到旁邊的酒瓶。
許易澤身材高挺,寬肩窄腰,似是一堵牆将她牢牢擋在身後。
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在天塌下來的那一刻,有人替她擋在前方。
許易澤又補了幾腳,男人持續抱着肚子慘叫,他撥了個電話。
不到一分鐘,十幾個安保過來把那男人運走。
應溪音在旁邊看得戰戰兢兢,想來下午許易澤要是說的是實話,她估計也是要這般被送走。
許易澤回頭,應溪音穿了件酷飒小黑裙,上身是一字肩的設計,脖頸修長,鎖骨分明,下身是A字版型,露出筆直白皙的長腿。
他眸色沉沉,兩掌毫無阻隔地按上她的雙肩,“應溪音,長本事了,還敢來喝酒。”
應溪音感受到他掌間的溫熱,心暖意亂,嘟囔:“沒本事。”有本事,能差點被人欺負。
許易澤驀然低頭,湊近,聞見她身上淡淡的果酒香味:“怎麽沒本事,好美,勾得我魂兒都丢了。”
一句話打斷了她原本害怕的情緒,反令應溪音心髒撲通狂跳。
好美。
沒有女生不會因這句話兒喜悅,況且還是出自他口中。
“別瞎說。”應溪音嬌嗔抗拒,“我朋友還在旁邊呢。”
蘇可晃手,嬉笑轉身,“你們不用別管我。”
“現在沒人了,我能随便說了?”
才不是。應溪音羞澀,伸手猛地推開他,意外碰到他手臂的濕意。
外面沒下雨啊,他的袖子怎麽濕了一大片。
她忍不住再碰了碰,許易澤輕嘶一聲,附在她耳邊:“再摸,要起生.理反應了。”
應溪音趕緊縮回手,低頭不敢看他。可低下頭,發現視線觸及的地方,是他的下身,心頭又似火燒般,趕緊側頭移開目光。
……
“你怎麽了?”蘇可看着好友心不在焉,“想你男朋友了?想了就回去啊,我沒關系的。”
剛才和許易澤短暫交彙後,許易澤吩咐宋城把她們倆送回去,自己則繼續留在酒吧,稱有事要處理。
“他不是我男朋友。”
蘇可張了張嘴,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啊,我就說你什麽時候還背着我偷偷談戀愛了呢。”
“你坐副駕駛嗎?”應溪音莫名,她們一般都一起坐後排。
蘇可嘴叫僵住,打了個哈哈,“我容易暈車,坐前排舒服點。”
應溪音颔首,伸手拉開車門時,瞥見了手上附着的暗紅色。她意識到不對勁,搓了搓,是血跡。
哪裏來的血,她明明沒受傷。
應溪音想到地上的碎酒瓶,回身迎風跑,“我有事,你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