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毫無疑問。
他在拿她尋開心。
故意抛出原諒的誘餌,誤導她上鈎,騙她主動親他。然後在她滿懷希望,以為一切終于可以結束的最後一刻,硬生生将所有打破,高高在上地目睹她的全部醜态。
他遠比她想象中更惡劣。
太過分了。應溪音強壓心頭火氣,拳頭握緊,咬着貝齒:“你是故意的!”
“對。”許易澤後靠沙發,斜眼,直截了當地承認。
語氣全無波瀾,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
也是。
這戀愛半年的約定,就像是一場他主導的游戲,規則基本全由他說了算,強橫專.制,而她的本質只是增加游戲體驗感的工具。
“我不會再跟你玩這場游戲了。”應溪音起身,站到他面前,“別說一輩子,一分一秒都不要。”
她就不該懦弱,不該去乞求他,不該答應與他戀愛,不該違反約定,不該信他……與他有關,通通都不該。
許易澤擡眼,反複回味那兩字,“你當這是游戲?”
四目相對,他的眼底蘊藏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應溪音産生短暫恍惚,但極快醒悟過來,“難道不是嗎。”
“是啊。”許易澤說:“所以我還沒玩夠,要你繼續陪我玩。”
應溪音重複:“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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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易澤輕輕嘶了一聲,表情受傷,“好,那我明天就去找你父親。跟他說我後悔了,想要立刻和你結婚,你說他會不會同意?”
明晃晃的威脅。他們都知道,她父親不僅會同意,還求之不得,不然起初她也不會讓許易澤來提退婚。
應溪音深吸口氣,“我不會妥協的。”這回就算父親逼迫,她也絕不答應,大不了近幾年不回江城了。
“有骨氣。”許易澤稍昂下颚,加碼:“那就把我父母也請過來,告訴他們,我們已經偷偷拍拖半年了,期間什麽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過了。可惜我不小心惹你生氣了,讓他們幫忙勸勸你,別和我斷拖。”
他這舉動是要踐踏她的底線,将他們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羞恥感上湧,應溪音紅了眼,啞着嗓子,“他們不會信的。”
“為什麽不信?”許易澤指了指四周,“房間有我的衣服,浴室有我的生活用品。”
說完,他停頓幾秒,站起身。
高挺的身材是滿滿的侵略感,應溪音禁不住後退。
她不斷後退,他跟着前進。直至她的後背撞上牆壁,以及他抵在牆壁上的手臂。
她被烏木香圈在了懷裏。
“放開我。”應溪音不适,頭瞥向一邊。
許易澤恍若未聞,低頭,在她脖頸邊嗅了嗅,“最重要的是,你身上全是我的氣息。”
“你!”應溪音的眼淚破眶而出,向下滑過面龐。
她不想要許母知道這件事,不想在她眼中,成為會拿自己為代價做交易的人。
“別哭啊。”許易澤擦掉她的淚珠,“既然你不想這樣,那我們換個方法也行。”
什麽。應溪音淚眼汪汪,她已經不抱任何期待了。
“我找狗仔來偷拍我們,登上頭版頭條,讓全港市民都知道我有多愛你,好不好?”
“這樣不用把父母都請過來,他們也能知道我們的事,省得你面對面不好意思。”
他還要全城都知道。應溪音終于不再隐忍,放聲大哭,拍打他的胸膛。
“你真的好煩好煩。”
許易澤任由她打,“一輩子煩死你。”
“不要讓別人知道,好不好?”
“不是不行。”
“不要一輩子,行嗎?”
“不行。”
………
那夜,他們的事情依舊沒談攏。幸好許易澤之後也沒再來找過她,那句“一輩子”似乎僅僅是一句玩笑話。
相親對象馮凡約過她幾次,應溪音以畢業忙為借口拒絕了。馮凡表示理解,說等她不忙之後,随時可以找他。
可她和許易澤的關系都沒理清,怎麽可能再去招惹別人。而且馮凡雖條件品行好,但她沒有對他産生男女情誼。
好在父親繼母似乎以為他們聊得還不錯,沒有過多追問,也沒有再給她介紹其他相親對象。
應溪音樂得清閑,專心處理完畢業的相關事宜,後受學姐推薦,憑借自身實力,通過層層面試,成功入職頂級奢侈品集團Dieu的港城辦公室,擔任品牌PR(公關)。
入職恰好趕上秋冬新品發布會的準備階段,她還沒來得及适應兩文三語的語言環境,就被強行帶入緊張的工作節奏裏,整天忙得焦頭爛額,将許易澤的事情遠遠抛在腦後。
不知不覺,已是八月盛夏天,空氣又悶又潮。
應溪音今天起得晚,匆匆走出地鐵站,爬坡穿行過密集的建築物,到達辦公寫字樓下時,碰見了上班高峰期。電梯門前站滿了人,她排在隊末,估摸自己要等下一趟。
“溪音,早晨。”
應溪音定睛一看,是和自己同批入職的同事廖姍姍。她順俗回應:“早晨。”
廖姍姍走近,仔細打量了她一番,“沒睡好?昨天加班到很晚嗎?”
應溪音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嗎?她沒太注意。“嗯嗯,一直在改新聞稿。”
“你的新聞稿向來是直接通過的,怎麽會折騰那麽久。”周圍都是公司同事,雖然不認識,但廖姍姍依舊湊近,放低了聲音:“誰讓你改的啊?”
“Jane。”
廖姍姍驚訝得張了張嘴,竟然是Jane。
她和應溪音都有三個月試用期,試用期結束,兩人只留一個。
Jane作為品牌營銷部門的leader,對決定她們的去留,發揮着至關重要的作用。
廖姍姍有些心慌。她的學歷比應溪音低,優勢在會粵語,讓她有資格和應溪音站在同一起跑線競争。
可兩人一齊進公司後,她被分去管理showroom(樣衣間),整理和跟進樣衣情況,處理些繁雜瑣碎的邊角事兒,而應溪音負責翻譯和撰寫新聞稿,不僅緊跟部門當前的重點業務,還獲得了Jane的指點。
想到這兒,廖姍姍忍不住說了句:“大家對你真好,不像我天天只能待在showroom,什麽東西都學不到。”
應溪音抿抿唇,“我們面試前有一輪筆試。”相處一個月以來,她深刻了解到廖姍姍的個性,不壞卻愛比較。常常抱怨不公平,從來不想想為什麽不公平。
廖姍姍噎住,記起筆試中的确有新聞稿的翻譯和撰寫部分,頓時說不出話來。
氣氛尴尬,應溪音有心緩和,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幸好此時電梯到了。
大家陸陸續續地走進,廖姍姍很快整理好情緒,嘴上打着哈哈,“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大家肯定是認為你的文筆比我好。”
應溪音條理清晰,“而且你溝通能力好,語言優勢強,對接外部團隊會更合适。”
“對對對。”廖姍姍彎了彎嘴角,挽起她的胳膊沖裏走。
應溪音長抒了口氣,誰走誰留,她和廖姍姍都只會相處三個月,不過她不想把關系鬧僵。
她跟着往裏走時,見電梯內早已站得滿滿當當,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早,說:“要不我們等下一趟吧。”
“別啊。”廖姍姍熱情過頭,硬拉着她進去,“還有位置。”
“滴滴——”剛說完,電梯就發出超載警報。
廖姍姍臉色羞窘,無措地松開挽住應溪音的手,呆怔在原地。
應溪音不想多耽誤,默默走出去。
警報聲停止,電梯門緩緩合上,廖姍姍聲音從門縫中透露出來,“那我上去等你。”
應溪音很快等到了電梯,站在角落,上到十一層,刷臉進門,來到了自己的工位。
廖姍姍坐在對面,聽到動靜,幹巴巴地說:“你來了啊。”
應溪音随意點點頭,按下電腦開機鍵,放好包,坐下,認命地打開文檔。
她又要繼續寫新聞稿。
沒錯。
又。
昨天的稿子專業性過強,應溪音沒把握好度,寫得過于晦澀。恰好帶教老師昨天休息,稿子便直接遞交給Jane審核,
Jane沒有指出具體問題,只說不符合品牌調性,讓她修改。
應溪音搜索查看了往期相關的幾百篇稿子,又請教了部門的專業人士,反複修改後,才過關。
“昨天稿子寫得不錯。”帶教老師捧着杯咖啡,拍了拍她的肩膀。
應溪音擡頭,對上廖姍姍一觸即離的目光,那目光中有豔羨又有些別的意思。
“今天繼續加油。”帶教鼓勵,然後皺眉看向廖姍姍,“那個江琪的樣衣……”
話音未落,響起一陣高跟鞋鞋跟咚咚撞擊地板的聲響。
Jane推開辦公室門,怒氣沖沖:“給江琪的樣衣為什麽還沒送過去?現在江琪團隊都call到我這裏了。”
“誰管這個的?這點小事都幹不好。”
樣衣。
應溪音看向廖姍姍,對方吓得不知所措,焦急忙慌地看向帶教老師。
帶教老師偏了偏身子,避開眼神交流,淺淺喝了口咖啡。
部門內幾十號人沒人敢作聲,趕在Jane火勢更大之前,廖姍姍弱弱地說:“是我。我催了陳茜兒很多次了,但她那邊總說最近忙,來不及拍攝,要過陣子才能還回來。”
“過多久?”
廖姍姍搖頭,陳茜兒的經紀人沒說。
“這件衣服已經逾期快一個月了。”Jane指着她,命令,“我不管什麽情況,再給你兩天時間,兩天之內把樣衣給我收回來,能不能做到?”
兩天,肯定不夠。
廖姍姍左右為難,Jane的話她不敢不聽,可陳茜兒那邊真的很難辦。
陳茜兒仗着自己最近熱度高,将早先定好的雜志拍攝推後,導致遲遲還不上樣衣。
廖姍姍本想采取強制措施,可帶教老師隐約透露陳茜兒有可能會成為Dieu的品牌大使,她擔心得罪陳茜兒,于是便将這事兒一直拖着,直到現在,已經是下一位藝人江琪的借衣時間了。
見她沒答應,Jane面色沉了沉,目光銳利地掃了一圈,“誰來?”
這件事情部門裏的人都多少有所耳聞,可爛攤子沒人想包攬過來。
整層樓無人回應。
“我來吧。”應溪音舉起手,面容青澀稚嫩,帶着剛出象牙塔的學生氣,語氣卻分外堅定。
Jane眯了眯眼,答應,“行,你來。”
廖姍姍瞬間癱坐在椅子上,心中悲喜交加。
這事情竟然轉給應溪音辦了,她要沒辦成還好,辦成了,自己還有機會轉正嗎?
應溪音沒功夫想轉正的事情,攬下這工作,也是希望能鍛煉鍛煉自己的能力,就算不能留在Dieu,也能有利于以後的發展。
她抓緊時間,跟進具體情況,“你把陳茜兒團隊的聯系方式給我一下吧。”
“你啊。”站在旁邊的帶教老師無奈,再次拍了拍應溪音肩膀,離開。
廖姍姍不情願地給出聯系方式,翻動屏幕,“你要了也沒用,他們要麽不回,要麽敷衍兩句。”
應溪音看了眼,淺綠色的信息唰唰一片,其中夾雜零星的幾條回複,廖姍姍确實也不容易。
“聯系不上,我就直接去找他們。”
“人家大明星,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你能去哪裏找她。”
“公司。”
“行吧。”廖姍姍有心挫應溪音的銳氣,“陳茜兒最近很火,聽說還在和我們公司談合作。你小心點,千萬別得罪她。萬一以後她真和我們合作,你吃不了兜着走。”
應溪音嗯嗯兩聲,思考該怎麽和陳茜兒團隊溝通。
廖姍姍繼續:“而且你知道陳茜兒背後的靠山是誰嗎?”
應溪音順嘴問:“誰?”
“應許影視啊。”廖姍姍咂舌:“陳茜兒可是應許影視老板許易澤力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