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寶珠聽到“長公主”三個字, 立馬想到了在她們府上舉辦的賞花宴上發生的事,伸出兩根手指,扯了扯他的衣擺, 小聲嘀咕,“長公主該不會是要向我們興師問罪吧。”
沈歸硯不動聲色地看向捏着自己袖口的白皙手指, 克制着把她拉過放在手心把玩的沖動, 說, “不會。”
“你說不會就不會, 你又不是長公主。”
“我雖然不是長公主, 但我還知道,坐在馬車裏面的不一定是長公主。”
“啊?”寶珠正要笑他扯虎皮, 停在前面的馬車裏突然跳下來一個丫鬟, 恭恭敬敬地走過來,邀請道:“我家郡主想要邀請永安郡主和沈少爺到前面的茶樓一敘。”
瞳孔閃過一絲詫異的寶珠倒是沒想到真讓他說中了,但她自認同那位福樂郡主沒有任何往來,況且自從她假千金的身份被爆光後,滿金陵的貴女巴不得見到她就躲得遠遠的。
誠然, 和她以前的“好”名聲恐怕脫不了什麽關系也屬實。
還不想那麽快回去的寶珠掀開簾子,下巴一仰,t“去。”
說完又扭頭看向沈歸硯,滿臉嫌棄,“為什麽還邀請你。”
沈歸硯低頭為她整理了坐皺的裙擺, 笑道:“可能是沾了永安郡主的光。”
寶珠下巴微收,對他的回複很滿意,“哼, 那還差不多。”
沈歸硯不自覺地翹起唇角,他的寶珠還真是好懂, 也特別好哄。
茶館二樓臨窗邊
正指揮沈歸硯給自己剝杏仁的寶珠用筷子夾起一個蟹粉燒麥放進嘴裏,等塞得腮幫子兩邊都鼓鼓囊囊後,才擡眼看向坐在對面的蕭苒。
她和長公主有着一樣的微卷發,丹鳳眼,白皮膚,怪不得長公主能一眼看出她是自己親女。
反觀自己,還真的是同沈家人長得沒有半分相似。
蕭苒在她打量自己的時候,亦連呼吸都屏住了的全身僵硬坐直,雖然她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在外名聲很不好的永安郡主,卻是第一次和她面對面坐着。
她從認出沈歸硯就是昔日隔壁的宋哥哥後,就一直想要和他見上一面,但她又蠢笨得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邀他出來,所以這一次在街上遇到後,她忍不住讓丫鬟上前邀請她們到茶樓。
寶珠瞧她的眼睛都快要黏在沈歸硯身上了,那泫淚欲泣得像是在看負心漢的小眼神,兇狠地擡腳在桌底下踩了他一腳。
好啊,她就說她那天肯定是被陷害的,指定是這姓沈的和這位福樂郡主早就暗度陳倉了,然後自己倒黴撞破了他們的好事,成了裏面的倒黴蛋。
突然被踩了一腳的沈歸硯對上她泛起愠怒的鹿眼兒,以為是自己剝杏仁的速度太慢了,立馬加快了剝杏仁的速度,并把剝好的一碟杏仁放到她面前,“杏仁沾上蜂蜜吃,會更甜。”
再也看不下去的蕭苒醋溜溜道:“沈公子對永安郡主真好。”
沈歸硯頭也未擡,“我對自己未婚妻好,不應該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嗎。”
正往嘴裏塞杏仁的寶珠手一松,杏仁“吧嗒”落在桌面,漲紅了一張芙蓉面,“姓沈的,你亂說什麽,誰是你未婚妻!”
沈歸硯目光灼灼低地望着她,眸光溫柔得仿佛再也裝不下去其他人,“寶珠不是嗎。”
又擡腿踹了他一腳的寶珠氣得磨了磨牙齒,“不要臉。”
八字雖然還差一撇,但是那一撇還沒寫上,誰知道事情最後會變成什麽樣。
蕭苒看着完全把自己視若無睹的宋哥哥,心口酸澀,“這裏的核桃酥挺好吃的,你們嘗一下。”
沈歸硯無視她眼裏的欲言又止,“多謝郡主好意,只是寶珠她吃不得核桃。”
又見外面天色已晚,拉着寶珠起身道:“今日多謝郡主款待我和寶珠,只是天色已晚,我得帶她回家吃飯了。”
讨厭別人為自己做決定的寶珠一把甩開他的手,大小姐脾氣上來,“你要回去你先回去,我不想和你坐一輛馬車。”
才剛坐下來沒多久就說着要走,肯定是有貓膩怕被自己發現。
等等,要是他們兩個有貓膩,自己還擋在這裏礙眼,他們怎麽會露出馬腳。
肚子裏的壞水轉了又轉的寶珠咳了咳嗓子,略顯生硬地站起來,“我去解個手,等下回來。”
寶珠離開雅間後,蕭苒眼眶泛紅,渴望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宋哥哥。”
她起身過急不小心撞到桌子,也撞翻了面前的荔枝膏水,糟污了嶄新的馬面裙,可她毫不在意,她在意的只有眼前少年。
若是換成別的男人,在少女落淚的那一刻,早就心疼得抱在懷裏安慰了,而不是冷冰冰的糾正她的話,“抱歉,我姓沈,并不姓宋,郡主是否把我錯認成另一個人了。”
蕭苒沒有想到他會否認,身形一晃,仍是倔強地說,“我沒有認錯,你就是宋哥哥。”
“宋哥哥,我是苒苒,你,不記得我了嗎,那個小時候住在你隔壁的苒苒,你還說過,我的名字很美,是取自詩經裏‘照影弄姿香苒苒,臨水一枝風月①’。”蕭苒嗓音顫巍巍得像懸挂在枝丫上的露珠,岌岌可危。
沈歸硯卻冷漠又疏離的說,“抱歉,我對郡主并沒有什麽印象。”
如果對見過的每一個人都留有印象,未免太累了。
一句“不熟”徹底讓寒風卷走枯枝上的最後一片葉子,也讓蕭苒的一張臉慘白如紙,她設想過很多次和宋哥哥相逢的畫面,唯獨沒有想過,他會說不認識自己,和她不熟。
即便如此,蕭苒仍是不死心的向他靠近,美人落淚,楚楚可憐,“宋哥哥,我是苒苒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停下剝杏仁動作的沈歸硯眼若寒芒,周圍湧現冷意,“我希望郡主不要總是說一些似是而非,從而引人誤會的話,我不希望我的妻子誤會,因為我的妻子很小氣。”
她是個小氣的人,可是在對待他的事情上又總是格外的大方,他也讨厭她的大方。
因為所謂的大方不過是不愛,不在意罷了。
“可是………”蕭苒輕咬下唇,一雙水霧缭繞的眼兒滿是祈求,“你們不是還沒有成親嗎,宋哥哥。”
只要還沒成親,一切都還不成立,宋哥哥小時候對她那麽好,不可能不喜歡她。
“我們再過不久就會喜結良緣,我提前喊她一聲妻子無可厚非。”沈歸硯尾調下揚,泛起愠色,“相反,我不知道我以前做了什麽讓郡主誤會的事,如果是我不小心做了讓郡主誤會的事,我在這裏向郡主道歉。”
眼眶裏溢滿淚花的蕭苒唇瓣翕動,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話都說得那麽明白了,她要是在糾纏下去,倒是顯得她死纏爛打的不要臉,但她還是不甘心,明明是她先和宋哥哥認識的。
正當蕭苒開口時,躲在門外的寶珠正貼着門想要聽八卦,然後趁機推門進來,好來一個人贓俱獲。
結果她聽了好半天,怎麽一點兒貓膩都沒有,反倒是福樂郡主哭得她在外面都聽見了。
等等,哭了?
四舍五入,肯定是兩個人見面太激動,福樂郡主又得知情郎要娶親,結果新娘不是自己在鬧起來,都這樣了,也該她進去了。
高興得直挂在臉上的寶珠推門走了進來,瞧着一個哭得楚楚可人,一個一臉冷漠,頓覺有戲,佯裝生氣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們兩個關系不簡單!”
走過來的沈歸牽過她的手就往外走,“我見你喜歡吃那道蟹粉燒麥,讓小二打包了一份。”
又揉了揉她紮好的頭發,“其實我和那位福樂郡主認識,也僅限于認識。”
見她不說話,沈歸硯解釋起來,“沒有回沈家以前我和師父在董家村住過幾年,那時的福樂郡主和我是鄰居,有時候我見她沒有飯吃,就會好心的給她幾個饅頭,除此之外,我和她在沒有任何交集,我也沒有想到,她會因此誤會。”
寶珠聽完,狐疑的問,“你為什麽和我說這些,我又不想聽。”
“因為我不想寶珠誤會我。”
寶珠看他,像在看得了失心瘋的人,“我又不………”
“我在意,我也不想對你做到隐瞞。”沈歸硯伸出一根手指橫在她雙唇間,“我也希望寶珠在我的事情上能多在意一點。”
沈歸硯從來不知道自己會變得那麽黏人,整日裏什麽都不做,就想要挂在她身上,能抱着她就很滿足。
“哦。”寶珠聽完,依舊無所謂,因為沒有到最後一刻,她還是堅信自己不一定會嫁給沈歸硯。
只是她還沒等來婚禮取消,倒是先等來了一箱又一箱紮着紅綢花的聘禮往府裏擡。
“姓沈的,你哪來的那麽多錢啊。”站在院裏的寶珠看着正一車一車往自己院裏拉的聘禮,以及那長得快要排大門外的隊伍。
他沒被沈家認回來之前,不就是一貧如洗,一個饅頭吃一天的窮光蛋嗎?哪來的那麽多錢?
一時之間,寶珠的視線奇怪的移到了他腰部下方。
注意到她眼睛正看向他腰部的沈歸硯臉頰滾燙,白嫩的耳尖不合時宜的冒出點點紅意,又故作穩重的彎下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因為這是我攢的娶妻錢,你放心好了,我絕對不會像二哥說的那樣,讓你嫁過來和我過苦日子。”
突然被捏住臉蛋的寶珠氣得張牙舞爪,“姓沈的,你不許捏我臉。”
“好,不捏。”捏着臉頰的手剛拿開,一個吻随着輕飄飄的落下。
那個吻很輕,像鵝毛掠過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