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假象
假象
自從碧玉珠子說了顏立琛嘴硬以後, 顏立琛竟然有些自我懷疑。
原本他以為碧玉珠子只是在開他的玩笑，但靜下心來細想的時候，又覺自己對于林喬喬, 好像的确是過于關注了, 超過了師姐弟該有的關系。
就在這時，碧玉珠子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突然發話：“小阿琛，你是不是也覺得, 自己走歪了路啊？”
“走歪了路？”顏立琛瞬時愣怔。
碧玉珠子“哼”了一聲：“你來到宗門只是為了報仇, 為什麽要跟一個萍水相逢的世界走這樣近？甚至還擾亂了自己的心緒。”
顏立琛陷入沉思，半晌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碧玉珠子卻滔滔不絕了起來：“其實我挺支持你關注你師姐的, 這樣一來，你的生活也能多點顏色。但是, 也不能總是如此。我發現你這個人, 一旦陷入一樣東西, 就很難脫出。反而使你受制于人。”
“什麽意思。”顏立琛問。
碧玉珠子壓低聲音：“你應該專注于報仇, 你的師姐應是你報仇路上的春風和桃花，不應該是絆腳石啊！”
顏立琛遲遲不語。
但他似乎是聽進去了。
其實碧玉珠子的話, 顏立琛也不是沒想過，只是……他想到這些的時候，總是刻意去回避。
但現在，理智告訴顏立琛，他不能這樣。
但是情緒這個東西好像不能夠被他自己左右, 他于是暗暗下定決心，得在師姐面前收斂住自己一切真實的想法, 并且少說點話。
就從近期開始疏遠師姐開始吧，也是時候和傅天承好好清算清算了, 在這個關頭，也的确不應該為其他事情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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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接下來的日子，顏立琛不再刻意去和林喬喬說話，甚至在修行之餘，他寧願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打坐看書，都不主動找林喬喬了。
林喬喬在察覺顏立琛的異樣之後，也找過顏立琛談話，但是顏立琛的話語裏都是不冷不熱，林喬喬能感到顏立琛對于自己的抗拒。
林喬喬其實有些失落，但是林喬喬對于人或是，鮮少有真正的執念。
顏立琛放着林喬喬不理，林喬喬也就哄了兩三天，哄着哄着，被其他的新鮮事物吸引了注意力，別說哄顏立琛了，估計連顏立琛這個人都給忘了。
顏立琛知道自己不應該為此生氣，但偏偏氣極。
可是故意疏遠林喬喬在先的，是他自己，他又有什麽理由生氣呢？
他把自己郁悶用仇恨發洩，漸漸地在宗門少了，開始頻繁地接取到宗門之外歷練的任務。
在宗門之外，甚至還拉攏了幾個魔域的叛徒，為了自己複仇之後的去處打點退路。
就這樣，時間一晃而過，轉眼春夏秋冬輪了一遍，一年的時光竟然過去了。
一年後，又逢道盟的小試煉。
這一次，宗門受到了邀請，林喬喬和顏立琛都在名單上。
這一年的時光，林喬喬其實沒有怎麽見過顏立琛，所以，跟顏立琛都有些生疏了。
只是，在偶爾看向顏立琛的時候，發現顏立琛看着她的眼神仍然灼熱，帶着讓她心悸的情緒，仿佛一年的時光根本就沒有過去，他們仍然像從前一樣無話不談。
所以，在去試煉的路上，兩個人竟然也不尴尬。
這一次的道盟試煉，只要還是為了比試切磋，但既然打了試煉的名義，肯定不是純粹的切磋。
顏立琛和林喬喬，以及宗門其他幾個師弟師妹，被投放進道盟一個全新的秘境。
但是顏立琛和林喬喬，一進秘境，就跟其他的隊友走散了，他們兩個倒是又被分在了一起。兩人一琢磨，可能還是之前沈飛星前世大黑蛇的執念在他們身上，所以又導致了他們試煉秘境吸引了大黑蛇的幻相。
林喬喬主動說話：“看來這個問題也需要徹底解決，否則以後不論進入什麽秘境，都要遇見它了。”
顏立琛只是嗯了一下，對于林喬喬說的話反應平平。
這讓林喬喬産生了從前他們在一起無話不談的情誼都是一場夢的錯覺，但是林喬喬現在不太在意這些了。
在秘境解決了一些小怪之後，一來二去的，兩個人也開始像當初那樣攀談了。
過了大半天的時間，不說兩個人心裏都是怎麽想，但至少表面上，仿佛又回到了從前的時候。
過了一夜，林喬喬還以為這個秘境很簡單，直到她看見一個傳送陣，跟顏立琛一起被傳送了過去。
林喬喬只覺得眼前白光一閃，剛剛的傳送門居然瞬間消失，周遭的景色也産生了很大變化，更重要的是，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顏立琛也無端消失了，林喬喬對這種路數自然是了然于心，她明白這不是一個真正環境下的試煉之境，而是如之前幾次一樣，事關心魔的試煉。
林喬喬在心裏翻了個白眼，碎碎念道：“如果不出意外，怕是又要看到那段狗血戀了吧……”
仿佛為了回應她一般，身邊一陣罡風驟起，掀動勁草，令人齒酸的“喀啦啦”聲響過，一條碩大如同動車組的黑蛇越過林喬【看 文 公 衆 號：藏進月亮海】喬，疾速向前沖去。
林喬喬被它吓了一跳，黑蛇卻旁若無人地只顧趕路，林喬喬對這種情況以及很熟悉了，她知道那蛇看不見自己，更明白此次試煉的關鍵也一定系在那黑蛇身上，或許還有那“小桃花”。
思及此處，她馬上禦劍追了過去，果不其然在一個幽暗又裝飾華麗的山洞裏看到了黑蛇和桃花。雙方似乎已經起了争執，桃花一臉不悅，蹙眉看着黑蛇，黑蛇也立起了頭，卻不是威脅之相，更像是着急地懇求：“小桃花，你要明白，是我給了你想要的一切，我做你的利刃這麽久，你要我殺誰我就殺誰，從來沒有遲疑過，如今，你也如願嫁給了魔尊，是不是也該回頭看看我了？！”
桃花聞言露出驚詫之色:“你這話從何說起，你剛剛自己都說了，我如願嫁給了魔尊，我既然已經是他的妻子，又怎麽能回頭再看你，再說……我的身心都是魔尊的，就是看你又能如何？”
林喬喬也覺得那蛇所言驚世駭俗，可它卻仿佛毫不在意，不斷吐着芯子，倒像是在笑：“我能如何？我想如何都可以，你說的那些是你們人族的規矩，我卻是一點都不介意，至于魔尊……他天天外出征戰，我可以在他不在的時候陪你！”說到這裏，他立起更高，圍着桃花游動着，顯得十分開心興奮。
林喬喬看得一陣好笑，一陣又背後起栗，想起了宗門典籍裏對于蛇妖“性淫”的描述，無奈腹诽道：“好家夥，這小黑蛇居然還有綠帽癖……”
但桃花顯然是被黑蛇違背倫常的話驚到了:“你住口！我知道我承了你很多好處，但你這些說辭實在是太過分了，我萬萬想不到，也決計不會答應！”說到這裏，桃花背在身後的手悄悄捏了一個決，在黑蛇的角度看不到，卻被林喬喬看了個滿眼，她知道，她已經起了殺心。
通過這麽多次進入他們的前塵，林喬喬也看出來了，桃花對小黑蛇只是類似對寵物的那種喜愛和豢養保護，後來它長大了有能力了，又有所利用，但如今黑蛇生出這種占有欲……自然不能為她所容了。
此時，大黑蛇也感覺到了桃花周身靈力的變化，它愣了愣，驟然繃起身子：“小桃花……你要殺我？我不過是向你求歡，你就要殺我？！”可能出于它蛇類的思維方式，無法接受桃花這樣的行為，驟然的怒火令它在洞中上下竄動，身上的妖氣也越來越濃：“既然如此，我還不如吃了你！将你化為我的血肉，咱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桃花聞言大怒，更是忌憚，也不再藏着掖着，一人一蛇在洞中鬥起法來，一時桌椅亂飛，石壁都被大蛇的鱗片刮掉不少碎屑。
看着這一幕，林喬喬難免頭疼，雖然只是入幻，她們的争鬥不會傷了她，但林喬喬也明白，要破解這個環境，要麽這大蛇被殺掉，要麽它的執念消失……
如今看來，桃花占了上風，不出意外的話，自己只要坐山觀虎鬥，就能走出這個幻境，但林喬喬看着大黑蛇碧色的眼睛，突然嘆了口氣，起手捏訣，下一瞬就附在桃花的身上。
雖然隔着幻境，但林喬喬此時的境界比桃花高許多，很容易就控制住了她的身體，自然，在穿進來之前，她也已經想好了對策。
于是當大黑蛇一個猛撲張開血盆大口的時候，它聽到了熟悉的歌謠……
大黑蛇愣住了，瞬間收勢不及，卻寧肯狠狠抽在石壁上掉了好些鱗片，也要躲開桃花的要害。
林喬喬微笑唱着那歌謠，那是她曾經在幻境裏聽桃花哄小黑蛇睡覺時唱起過的，旋律很一般，歌詞也很幼稚，但被桃花唱出來，卻很有味道……
大黑蛇慢慢游動過來，盤在她腳下，但能看出還是有戒備的，林喬喬覺得它可能是提防着桃花迷惑自己，然後突然出擊，于是她亮出了雙手，慢慢蹲下摸了摸大蛇的腦袋：“我沒有想殺你，但你不乖，我就很想揍你……可是又有點舍不得。”
大黑蛇愣住了，卻不想示弱地轉過頭去：“你這個女人……慣會花言巧語，誰要信你。”
林喬喬“噗嗤”一笑：“你懂什麽女人，你也不懂男女之情，要永遠在一起就只能做我的男人嗎？”
大黑蛇被她問愣了，林喬喬心中好笑，暗道這家夥果然是啥都不懂全憑性子來，于是繼續忽悠：“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才這麽小一條……”她擡手比了個二尺來長：
“那會兒你多可愛啊，我就想一輩子把你盤在胳膊上，帶你逛遍天涯海角。”
“真……真的嗎？”大黑蛇明顯動搖了，身體也慢慢變小，林喬喬沖它眨眨眼：“當然是真的，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因為我不愛你，至于愛是什麽，你要到很久以後才能知道，但我願意和你永遠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樣，你呢？”
小黑蛇碧綠的眸子不再放出兇光，身形也完全恢複了原本小巧玲珑的樣子，林喬喬知道，這段執着已經被自己平息了，雖然……是用騙它的方式。
林喬喬掏出一塊水晶，将已經沉睡的小黑蛇封印在其中，仿佛水晶中的一條小小裝飾。林喬喬忽然覺得，雖然自己不是桃花，也覺得它很可愛，不自覺地将水晶送到唇邊輕吻了一下：“人世間諸多情愫，太多比愛情靠譜又牢固的了，你又何必執着呢？”此言一出，幻境瞬間消失，林喬喬輕嘆，握緊了水晶吊墜向外走去。
尴尬的是，由于這一次林喬喬解決的太快，以至于顏立琛終于跟她彙合上的時候，環境正在逐漸消失。
林喬喬：“……我出手太快了，不好意思，讓你沒點參與感。”
顏立琛：“……”
顏立琛：“我也并不執念于參與此事。”
這一次由于林喬喬破陣太熟悉太快，然後就拿了第一的名次。
出了試練臺，林喬喬主動去道盟的後山找沈飛星。
——沒有叫上顏立琛。
反正林喬喬覺得，現在這個翅膀硬了不粘他的師弟，也大概率不願意跟她湊一起。
所以也沒有發出邀請。
但是她沒有看見，在她轉身的時候，顏立琛眸子裏蘊着的濃烈的陰翳。
道盟後山。
沈飛星聽完林喬喬的敘述，一時默然不語，林喬喬也不再賣關子，将吊墜遞給沈飛星：“故而，它是你的執念，也只有你能給它解脫。”
沈飛星試探着握緊那吊墜，卻是心神一陣恍然，仿佛有什麽記憶……或者該說情感瞬間融入體內，再張開手，那條小小的黑蛇已經不見了，只剩下空蕩蕩的水晶墜子。
“好了，事兒也辦完了，回頭見。”林喬喬輕松一笑，轉身擺了擺手，徑自走了，沈飛星卻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般，一直盯着林喬喬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不見。
幻境中林喬喬所做的那些事也一時都湧入識海，他有點尴尬，想了想又是釋然一笑，拔出寶劍輕輕一彈:“我需要朋友嗎”
那劍被他彈地“嗡兒~~”一聲，倒像是在回應。
沈飛星哈哈大笑，轉身向着林喬喬相背的方向快步離開了。
去哪兒呢？
沈飛星也不知道，只是，忽然之間仿佛了結了一樁夙念，身心俱是輕快至極，急切地想要禦劍在天地之間，恣意地穿梭一番。
于是，民間有無數傳言：看見天上一道彩虹飛來飛去，看到的人都會交好運！
沈飛星其實聽不到他們說話，但是越來越多的人仰着臉看他，讓他心裏湧出了奇異的傾訴，他放出了一縷神識去傾聽他們的聲音，才知道這些不修真的凡人們把他當成了神仙。
他哈哈一笑，既然把他當成了神仙，那麽他就當一次他們的神仙又何妨？
他手拈蘭花，燃燒了一道高階保護符，揮手朝着民間灑下，猶如在天地間降下金光閃閃的微塵。
那些凡人們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自認的神仙，祝福了。
林喬喬跟顏立琛回去宗門的一路上，也沒有去搭理顏立琛。
但他發現顏立琛似乎在偷偷地跟宗外某勢力傳訊。
她于是提醒了顏立琛一句：“師弟，你既然離我遠去，你獨自走路之時，也當注意腳下，切勿一步錯，步步錯。”
顏立琛愣了片刻，低聲應道：“不勞師姐費心。”
林喬喬卻遲遲不說話了，顏立琛順着林喬喬的視線一看——
只見林喬喬看着的，是當初她樂不思蜀過的，俊男坊！
顏立琛突然之間妒火燃燒。
就在他終于忍不住，想要問林喬喬“俊男坊很好看麽”的時候，只見眼前彩色的衣衫一晃，林喬喬竟然直接從禦獸車上，禦劍朝着俊男坊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