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退場
退場
林喬喬乍聞魔尊玄淵這幾字，沒忍住震驚。
這個名字她在幻境裏聽到過。
幻境裏也有一片桃林，只是早已枯敗，枯敗的桃林裏，也有一個被人心心念念惦記的魔尊玄淵。
只是因為那是在幻境裏，給她一種鏡花水月的渺茫。
在真實的世界裏，再次聽見，感覺有些不同。
妩媚女子笑嘆了一聲：“當初令人神魂颠倒又高不可攀的月亮，千萬年後，不過是化為了一捧黃土。而我，千萬年前，無人願為我一顧的小小山精，卻熬過了他們，活過了千萬年的歲月。現在，我在後生們面前談笑風生，而從前那些傳說，卻早已消散在人間，無人問津，更無人知悉了。哈哈哈哈……”
林喬喬睜大眼睛：“前輩，你活了多大歲數？”
妩媚女子掩唇輕笑：“多大歲數，我也不知。只是，我活了多大歲數都和你沒關系，倒是你，今天得死在我的手裏了。”
林喬喬偷偷握緊一枚爆破符：“為什麽？”
妩媚女子伸出手，挑起林喬喬的下巴：“你長得很美，比我現在披着的皮囊還美。且你身上好香。讓我想起我從前，在十裏桃林護心苑裏打滾的歲月。哎……”
林喬喬瞪大眼睛：“那你認識……”
她想問問，那你認識一個叫絲絲的蛇蛇麽？還有，一個叫桃花的女妖？
可是她問不出來，因為妩媚女子已經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摁/倒在地。
林喬喬使勁朝着地上摔出一道爆破符。
轟地一聲炸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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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把妩媚女子炸開，她自己的左肩也被炸的血肉模糊。
她咬着牙跌跌撞撞地在山林間奔跑穿梭，一邊急切地呼喚：“顏立琛！顏立琛！”
顏立琛，你快來啊！
我不可能死在別人手裏！我要死也只能死在你的手裏！
她喊着，撞在了一堵肉牆上。
軟綿綿地。
不用擡頭也知道是那妩媚女子。
那女子也不廢話，抓住林喬喬，把她摁在樹上，伸手就要從她臉上開始扒皮。
“師妹別怕，我來救你了！”
一道醇厚的溫潤男音傳來，林喬喬于眼冒金星裏，看見王羨游肩膀上扛着一把……
A.K.4.7？
正噴着火花，大步流星地沖來。
林喬喬喃喃：“出現幻覺了麽？”
她努力地擠了擠眼睛。
沒看錯，真的是A.K.4.7。
林喬喬神情呆滞：“6。”
那妩媚女子顯然也被王羨游的怪武器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的肩膀和後腦勺都炸開了血花，随着炸裂聲，整個人像是觸電一般狠狠地抖了抖。
王羨游趁機上前，拽起林喬喬，往早已準備出來的飛毯逍遙游上跳。
可是詭異的是，妩媚女子的身體竟然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
她幾乎是在王羨游拉着林喬喬上飛毯的同一時間，閃身而來，将兩人拽了下來，狠狠地丢在地上！
妩媚女子還将飛毯撕了個粉碎，A.K.4.7也被她狠狠一攥，攥成了飛灰。
妩媚女子露出猙獰笑意，低笑道：“沒有靈力的廢物。還想學人英雄救美，不過螳臂當車而已，可笑至極。你，也給我死！”
她五指作爪，飛快地往王羨游的胸口插去，被林喬喬死死拽住。
妩媚女子眯起眼睛看林喬喬：“可歌可泣。那麽，就你先死吧！”
她說着，五指如刃，打了個方向，就要去掏林喬喬的心。
林喬喬“嘶”地一聲，眼睜睜地看着妩媚女子的的手指落向她的胸口，濺出一道血花來。
但她竟然不覺得疼。
恍惚中，卻聽見那妩媚女子啊啊慘叫起來。
林喬喬仔細一看，受傷的并不是她的胸口，而是那妩媚女子的手指。
她的手指被一道鋒利的劍光給齊齊削斷了！
林喬喬還沒擡起頭，就聽見了顏立琛冰冷的聲音。
帶着一種天生上位者的涔寒氣息，低聲道：“別碰她。”
林喬喬擡起頭時，就看見顏立琛背對着天上凄寒的月色，手執寒芒利劍，身如玉松，筆直地站在衆人面前。
此刻他脫掉了兜帽披風，只着了一身利落的玄色勁裝。烏發在腦後高高束起。
給人莫大的威壓感。
顏立琛給妩媚女子造成的傷害，除了物理攻擊，還有魔法攻擊。
這次她的手指沒有那麽快重新長出來，她似乎比A.K.4.7打到她的時候更疼，疼得滿地打滾。
她手指的斷痕處，還有黑霧缭繞着發出“滋滋”聲，絲絲縷縷地冒着煙，似乎仍然在灼燒、吞噬着她。
順着手指骨的斷痕，蔓延，燃燒至整只手掌。
頃刻間，她的一只手被吞噬。
眼看着手腕也要遭殃，她祈求道：“救救我！”
顏立琛晾着她，走到林喬喬身邊蹲。
颀長的身影投下一大片影子，将林喬喬瘦削的身形整個籠罩住。
他低頭，蒼白的手指輕輕擦過林喬喬炸傷的那處衣袖。
眸子裏籠上寒霜：“她傷的？”
林喬喬還有些恍惚，她實話實說：“我自己炸的……”
顏立琛垂眸，鴉羽般的長睫遮住了眼底的晦暗不明的情緒。
他擡手，手心蘊出一道白光。
林喬喬有些驚訝：“靈力。你體內魔息和靈力交織，自身調節都很累，不會是要輸送靈力給我療傷吧。”
顏立琛溫聲道：“可能有些疼，師姐忍一忍。”
林喬喬覺得不可思議。這不像是顏立琛能做出來的事。
她擡頭看了一眼王羨游，暗自思忖，可能顏立琛和她一樣是個演技派，現在只是在同門面前做樣子。畢竟以後他還要在太清宗混呢。
這麽想着，那點違和感也消失了。
顏立琛給林喬喬療傷之後，扭過頭看了眼王羨游。
王羨游覺得顏立琛可能是在關心他，連忙搖頭表示自己沒受傷。
顏立琛這才走到妩媚女子身前，蹲下。
他伸出手：“貨呢。”
“在這裏在這裏。”
妩媚女子抖出三個玉瓶：“都給你……求你收了魔焰，我受不了。”
顏立琛低頭看了那三個玉瓶一眼，沒有拿完。只把原本該是自己的那瓶裝進了儲物袋。
他一揮手，收了魔焰。
那妩媚女子有些驚訝，捂着離開魔焰後開始慢慢長出新肉的手腕，輕聲問：“只拿一瓶麽？別的都是給你的，你不要麽？”
顏立琛沒有說話。
妩媚女子又驚訝地問了一遍。
顏立琛淡聲道：“多得之物，皆是因果。”
他言盡于此，在場所有人卻都懂了，他并非不想要，只是不想因果染身。
聽到這兒，林喬喬看了顏立琛一眼，忍不住問：“喂，你收了我的靈石，算不算沾了我的因果？”
顏立琛沉默片刻，道：“算。”
林喬喬“戚”了一聲：“你清高，你為什麽還要沾我的因果？還不是因為人家給的不夠多？”
她慣性杠了顏立琛之後，忽然瞪大了眼睛。
等等，她好像說錯了……
相較于顏立琛沒有多拿的兩個玉瓶，她給的才算少的好吧？
人家的玉瓶，她的一萬靈石只能買下一瓶！而顏立琛舍棄的可是兩瓶！
那妩媚女子看着林喬喬笑了一聲：“這算術，比我還差呢。罷了，恩客的意思我懂了。左右不過因為我是個外人。外人的因果自然沾不得。自家人的因果嘛，随便沾，哈哈哈哈。他不要，我還高興呢。”她收了剩下的玉瓶。
顏立琛背轉身，正要離開，忽見天際又是一道劍光破空而來。
顏立琛眉峰微皺，提劍擋下。
“砰”地一聲，寒芒炸響。
半空裏一道身影緩緩降下——
花月影落在地面上，手裏提着劍，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顏立琛，聲音輕顫：“竟然是你……果然是你。顏立琛，你我同門一場，方才你如何對我下如此狠手！”
顏立琛擡眸：“若下狠手，你已隕落。”
花月影被嗆聲。
她眸子裏有滔天的憤怒，她揚起劍，眯着眼睛朝顏立琛身後追去：“我現在沒空跟你們算賬！”
那妩媚女子拔腿就跑。
花月影叱咤道：“哪裏跑，站住！你身上妖氣沖天，不知害了多少人，太清山下失蹤的村民，是不是和你有關！”
顏立琛擋住花月影，轉身對妩媚女子道：“走。”
妩媚女子眯起眼睛，對顏立琛拱了拱手：“我欠你一個人情。”
花月影飛身追殺，顏立琛卻糾纏不休。
花月影怒道：“顏立琛！你身為守山人後人，偏幫一個妖怪！你不怕讓你的父輩蒙羞麽！”
顏立琛低沉道：“師姐。村民和她沒關系。”
“你怎麽知道！村民和她沒關系，你和她有關系？”花月影怒道極處，睚眦欲裂。
顏立琛輕聲道：“她只是一個制藥師。如果她死了，我的藥就斷了。我也會死。”
花月影似乎紅了眼，再聽不進顏立琛任何一字，只想要用劍把他逼退。可是她堂堂一個金丹期修士，卻打不過顏立琛一介築基大圓滿！
“顏立琛！回到宗門以後，我定讓你受罰！”花月影銀牙咬碎。
那妩媚女子已經走得遠了，聽見了花月影和顏立琛的争鬥聲，悠悠嘆息一聲，發動妖息對顏立琛說道：“看在你是個好人的份上，我提點一下，你身邊的那位‘師姐’，她很危險。
我以活了千萬年的眼力，看出她魂魄殘缺，是轉世累劫之人。這種人在輪回裏活着，只是為了歷經百千劫難，為某一世抵消業障。一旦一世的苦劫歷盡，就是她的死期。我觀她印堂發黑，應是這一世苦劫已至，死期到了。她魂格屬木，想破她命格的話，可往“木”裏追溯。
言盡于此，後會有期！”
妩媚女子徹底消失不見。
花月影氣極怒極，似乎發了瘋。
她蠻橫地纏戰顏立琛，似乎一定要顏立琛給她一個說法，她才罷休。
顏立琛冷聲道：“再不住手，後果你承受不起。”
他說話的時候，渾身魔息大放。
花月影似乎被他周身的殺意驚醒。
她本還在生氣，可是身體卻産生了一種本能的畏懼。
她竟然真的住了手。
神情哀怨地盯着顏立琛，還是想要一個說法。
但顏立琛已經背過身遠去。
花月影想追，可不知怎地，腳下似有千斤重。
林喬喬看了花月影一眼：“師姐，早回吧。顏立琛不至于在這方面騙人，他說失蹤的村民和那女人無關，應該是真的。”
她朝王羨游使了個眼色，此時她按捺住追問王羨游A.K.4.7的事，一心只撲在顏立琛身上：“勸勸吧。”
王羨游左右為難。
想要去追林喬喬，可是林喬喬是她的任務輔助對象，任務輔助對象又給他下了任務。
他很難辦。
就這麽猶豫着的時候，林喬喬的身影已經随着顏立琛消失不見了。
王羨游只得硬着頭皮，去安慰一臉苦大仇深的花月影。
*
林喬喬追着顏立琛的身影，可顏立琛有意不讓她追上。
才追了五分鐘的時間，林喬喬就又把人追丢了。
可是這次，林喬喬知道她不會找太久，因為顏立琛一旦拿到了他所需的禁物，行跡就會變得有跡可循。
如果他拿到的是魔域的功法秘籍，他大概率會出現在有瀑布的地方。
如果他拿到的是禁藥，他大概率會找亂葬崗、墓地這些陰氣極重，又有殘魂聚集，能夠在他魔血裏天生的“暴戾病”病發時，加速溫養他魔元的這些地方。
剛才顏立琛拿到的是玉瓶，那一定就是禁藥。
林喬喬只需要滿地找一找亂葬崗、墓地就好。
這次林喬喬根本沒有找太久，就尋到了一處墓碑稀稀拉拉聚集在一起的大片墓地。
林喬喬趕到的時候，顏立琛正在一尊破敗的石碑前打坐，他身側有一地碎掉的玉瓶，看樣子藥已經喝了。
此時的顏立琛，臉色蒼白，渾身黑霧像是燃燒的怒焰，直沖天際。
顏立琛垂着頭，五心朝天，微微低/喘，似乎在通過打坐調息，充分擴散藥力，同時，通過打坐，強硬地抑制着體內因為洗經伐髓，而對經脈造成的分崩離析般的痛苦。
在他周圍，彌漫着比從前任何時候都要森冷的寒意、殺意、以及無邊暴戾的瘋狂怒氣。
這種渾濁的氣息，彌漫了整片墓地。
使整片天地顯得鬼氣森森。
光是踏進來，就能夠感覺到，這些煞氣的主人此刻有多麽暴戾、嗜殺。
果然啊——顏立琛的“暴戾病”，還真的病發了。
林喬喬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身體在對危險産生本能的抗拒和抵觸，可是她給自己打氣：林喬喬，這不就是你期待的完美退場麽？上啊，別慫！美好的重穿時光在等你呢，SSR級團寵萬人迷角色在等你呢！
林喬喬吞了吞口水，剛剛邁出一步，就聽見顏立琛聲音寒郁，低而暗啞地道：“別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