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金時躲在暗處,瞧着遠處正在争執的三人,他們一位是龍族世子伏憶,一位是鳳族郡主令儀,還有一位是長在神界太子心尖上的花族小宮娥。
眼看要打起來,金時的臉上挂着幸災樂禍的笑意,随着人流圍攏上前。
奇得是,這小宮娥絲毫沒有怕意,鳳族郡主令儀攔着小宮娥,輕聲勸道:“快跟我走,莫要招惹這個瘋子。”
伏憶見小宮娥一副不好招惹的模樣,越發來興趣,問:“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令儀心內大叫糟糕,拉着小宮娥就要離去,伏憶哪肯就此打住,他高聲道:“我是龍族世子,你在天宮不過為宮娥,你随我去了,可就不一樣了。”
小宮娥掙脫開令儀的手,朝伏憶走去。
金時的嘴角彎起,這正是她想要的,太子殿下為了這朵小桃花,連看都不看旁人一眼,只要這朵小桃花走了,太子殿下的心就空了,那她便有了機會。
“你是龍族世子?”小宮娥認真發問。
伏憶以為她心動了,邊輕佻的伸出手,試圖觸摸小宮娥的臉頰,邊輕輕轉頭,看向令儀,道:“瞧!這小宮娥竟比你一個郡主還明事理。”
話音還未落,伸出去的手,已被小宮娥打開。
仿若是往滾燙的鐵片上,倒了一瓢冷水,金時的心呲呲作響,這小宮娥同她想的不同,只怕事情難成,又轉念一想,龍族世子伏憶荒唐蠻橫,豈會就此打住?
果真如金時所料,伏憶不僅沒有罷手,還當着衆人的面問:“怎麽?是害羞了?即害羞為何以水滴引我前來?”
此刻駐足圍攏的仙神并不多,卻仍舊發出小聲議論的聲音。
令儀有些慌亂:“伏憶,你莫要無禮?這是未來的太子妃。”
金時不信令儀所言,圍攏的衆人亦不太信,伏憶半信半疑,那半分信叫他生出怒意,仿若現下收手,便是在衆仙神面前承認他懼怕神界太子?如此,他用法力将令儀推到一旁,施下定術,将令儀困住,道:“還想吓唬我,她勾引我在先,即便她真是太子妃,我也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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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太子确實有婚約在身,那是在他年幼之時,神界天帝和魔界魔君為六界能夠長久太平,為戰事不再興起,立下的婚約。令儀口中的未來太子妃,是指魔界公主,何人會信,眼前這個頭戴一朵小桃花,一身宮娥打扮的小姑娘會是魔界的公主?
伏憶再次無禮的伸出手,小宮娥不甘示弱的出招,二人打鬥起來,聚攏而來的仙神越來越多,卻無人上前止戰,畢竟,誰也不想攪進是非之中,且在場者,無人自信是伏憶對手,唯一想要制止打鬥的令儀,卻被術法所困,動彈不得,只能眼看着小宮娥在打鬥中,漸漸不敵。
金時躲在人群之中,靜靜的看着。
小宮娥連連敗退,她一臉不服,幻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伏憶雖暫時得勝,卻也沒有讨到便宜,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宮娥,如此不好對付,氣急之下,使出些力氣,朝對方打了一掌,卻見對方沒有躲閃,直面襲來的法力,竟絲毫未被傷到。
正感疑惑,小宮娥手持匕首,道:“你占我鬼界人魚一族領地,又傷我鬼界郡主性命,現又敢對我無禮,今我若不教訓你,便枉為魔界公主,愧對身內鬼血。”
金時瞪大了眼睛,當今魔尊本能将鬼界打下,卻在戰場之上,愛上鬼界公主,這場婚事保下了鬼界太平,當年的鬼界公主,成為了魔界的王後,而如今的魔界公主,流淌着鬼血,确實有資格為鬼界人魚一族的郡主讨說法。
聽對方提起人魚一族,又說出鬼界郡主,伏憶呆了片刻,腦海裏浮起鬼界人魚族郡主的模樣。
在片刻出神間,小宮娥用匕首化開手掌,将鬼血灑向伏憶,鬼血化做鬼火,熊熊燃起,直擊伏憶,情急之下,伏憶顯出真身,一條巨龍沖出鬼火,朝放火者襲去。
巨龍繞着小宮娥飛行,發出陣陣嘶吼,打鬥一番,未定勝負,小宮娥将手中匕首染上鮮血,飛刀直朝龍頭而去,巨龍急忙躲閃,雖躲過致命一擊,但失去一只龍臂。
伏憶化作人形,臉色蒼白,他按着斷臂處,感到難以置信,那個小宮娥就站在對面,她握着飛回的匕首,淺色的衣衫上染了幾處血跡,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伏憶的血。
金時想過,小宮娥攀榮附貴,跟随龍族世子離去,也想過,小宮娥不畏權勢,被龍族世子騷擾糾纏,惹太子不悅。卻從未想過,會是現下情景。
此時,太子殿下帶人前來,斷臂的伏憶被牢牢按住,令儀的定術也被解開。
這場打鬥雖短暫,卻動靜極大,此刻已有許多仙神聚在四周,在大家竊竊私語時,天後娘娘聞訊而來,衆人安靜下來,紛紛行禮。
趁此時機,伏憶掙脫開來,站起身,大喊:“這便是天宮,這便是神界對我仙界不薄。”
此話一出,氣氛變得微妙起來,伏憶捂着正淌血的傷口,對圍攏仙神道:“今日設計使我斷臂,明日,又會是何族被屠?”
仙界曾敗于神界,仙王不複存在,幾經掙紮,仙界衆族歸降神界,唯有龍族仍舊不降,被驅至凡間深海之中,與鬼界人魚一族争搶領地。
這次神界天宮招來衆族議事,其中亦有勸降龍族之意,不成想,出了這樣的事。
衆仙小聲議論:
“莫不是,神界記恨龍族,要借機生事?”
“我們仙界論戰,龍族堪稱一把利劍,難道神界是要斷了我們的利劍?”
“唇亡齒寒!今日是龍族,來日又會是哪個?”
“我們仙界各族,善戰之族不多,神界願平等看待我們這些降者,多少是因忌憚龍族的武力。”
“此事,該給我們仙界衆族一個合理的交代。”
……
令儀急忙道:“不是的,明明是你調戲太子妃在先,落得如此下場,是你咎由自取。”
太子借機下令:“拿下他!”
伏憶再次被牢牢按住,他直視令儀,問:“令儀,你我同是仙界貴族,你就這麽急着讓神界除掉我龍族?若非她勾引我,我怎會留意到她?”
周圍的議論聲更多了,畢竟,仙界衆族雖已降服神界,但若有朝一日,又起争執戰争,他們仍舊需要仰仗龍族,如果借此事,龍族重創,仙界各族,便再無底氣與神界衆族平起平坐。
天後道:“神界仙界早已是一家,但調戲魔界公主并非小事,我看此事還有頗多疑點,扶龍族世子往回春閣治傷,此事在我天宮內發生,我定會查明真相,絕不會冤枉任何人。”
那位小宮娥,或者說魔界公主,她看向被攙扶離去的伏憶,怒道:“今我只是斬他一臂,下次莫再讓我遇到。”
藏在人群中的金時,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如此地步,竟牽扯出仙神兩界的關系,又波及到與神界太子有婚約的魔界公主,甚至驚動了天後娘娘。
金時心中發慌,悄然離去,她非常希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但她心中明白,紙包不住火,而那團由她點燃的火花,終會燒到她的身上。
懷揣着不安的心,金時回到了永安宮內,她現下有些後悔了,或許是後悔送出那顆水滴,引伏憶留意到魔界公主,又或許是後悔生出歹心,想要送走太子殿下心悅之人,再或許是後悔當初答應母親,前往天宮,博一博太子的歡心,若她再想一想,或許會發現,最該後悔的,是她為了讨好父母,心甘做不願之事。
金時并不喜歡這位太子爺,她會來到天宮,會費盡心思讨好太子殿下,會不惜作惡去排除異己,不過是為了得到父母的誇贊,為了那聲誇贊,她願意做任何事,與其說她在讨好太子,不如說,她在讨好父母。或者說,一直以來,她都在努力的讨好着她的父母。
在慌亂無措間,金時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是讨厭至極,甚至讓人作嘔,她甚至原諒了父母對她的厭惡,在她跌入無限的自責自怨前,她猛然發問:“我怎會變成這樣?”
她不該是這樣的,她的父母也曾歡喜過她,也曾将她捧在手心,也曾毫不吝啬的誇贊她,是從何時起,她成了被嫌棄的那個?成了被厭惡的那個?成了需要小心翼翼,需要拼命讨好的那個?
還記得,那是很小的時候,那時她的父母還不是花族之主,還只是花族金英一脈的脈主,而她也還不是花族郡主,還只是花族金英一脈的宗女。
那時的生活,快樂無憂,直到有一日,龍族的人來了,他們似是對父母說了什麽,似是在密謀什麽,年幼的金時并不知曉,但她長大後知道了,是龍族的人燃起了她父母的野心,那些人說,只要金英一脈與龍族交好,龍族便助金英一脈鏟除罂粟一脈,成為花族主脈。
金時的父親禁不住成為一族之主的誘惑,聯合龍族,尋了個蹩腳的由頭,将罂粟一脈斬盡殺絕,一躍成為一族之主。
花族各脈雖有怨言,奈何金英一脈背靠龍族,各脈敢怒不敢言,只在面上認金英一脈為主脈,心內仍舊記挂着罂粟一脈。
金時還記得,母親帶着年幼的她搬去花族族主所居之地,父親高興的将她舉起,對她說:“我兒,你現下是郡主了!開不開心?”
孩童不懂那麽多,只知道父親在逗她歡心,便咯咯的笑着,大叫着:“我是郡主了!我是花族郡主啦!”
那時的她,是何等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