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故居
故居
魔族士兵們面面相觑,看向不遠處,皆神色複雜。
有一道玄衣身影,正向這邊緩緩而來。
紗華鈴咬着指甲,轉過頭,問向身邊下屬:
“去禀報君上了嗎?”
“已經去了,可事發突然,君上來的應該也沒有那麽快。”
下屬恭敬回應。
紗華鈴眉頭緊皺,看向一旁的同伴。
“漠北君,你不做些什麽嗎?”
漠北君靜立于原地,冷淡開口。
“不做。”
“為什麽?”
“打不過。”
紗華鈴:“……”
漠北君目不斜視,道:
“不若你去,但前提是,你能打得過純血的天魔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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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華鈴立馬蔫了。
但她還是憤憤不平,嘀咕道:
“明明當年鎮壓他的,是那幫修仙的;他要報仇,也該去找四大門派,回魔界來幹什麽?”
漠北君道:
“不知道,等君上來再說。”
懸疑身影愈來愈近,衆魔如臨大敵。
他們聚集在一條岔路的右方,從這裏過去,便是魔宮大本營了。
紗華鈴移了兩步,走在最前。
就算打不過,也要擋上一擋!
漠北君雖嘴上說着他什麽也不做,但也走了上來,與紗華鈴一起,擋住岔路分口。
只剩十丈了……
紗華鈴連拳頭都浸出了冷汗,激起魔氣萦繞全身。
五丈、三丈、一丈……
紗華鈴警鈴大作,準備将手中的暴擊扣出。
誰知,玄衣人卻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微垂眼眸;在走至岔路口時,突然!
轉了個方向。
他向左邊走了。
衆魔:“……”
紗華鈴:“……???!!!”
“這……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轉方向了?”
魔族甲驚道。
魔族乙試探的答道:
“可能……是不知道魔宮在哪兒,走錯了?”
紗華鈴剛回過神來,就聽見這句,立刻敲了魔族乙的腦袋一拳,斥道:
“傻嗎你!天琅君可是上任魔界之主,他能不知道魔宮在哪兒?況且,我們這麽一堆魔攔在這兒,他難道看不見嗎?”
魔族乙挨了一拳,卻不敢反抗,點頭哈腰道:
“是是是,聖女說的對!可……可他為什麽要向左走啊?”
紗華鈴又拍了他一掌,氣鼓鼓的道:
“我怎麽知道?!”
正雞飛狗跳,後方,一黑一青兩道身影,禦劍而來,悠悠落地。
衆魔一見黑衣之人,立即迎接。
“拜見君上!”
洛冰河覆手而立,不怒自威。
“情況如何?”
趁着他詢問衆魔,沈清秋立于他身旁,在心中狂敲系統。
沈清秋: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結局不都已經完成了嗎?幕後boss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坑我都給你嚴嚴實實的填平;連作者都跟我說,已經沒有任何故事線了,現在這是個什麽情況?系統,給我死出來!是不是你又出bug了?!”
系統:
[系統自我檢查結果良好,未發現任何bug,請貴方放心使用]
“放心使用你個頭啊,向天打飛機親自蓋章,天琅君是原定大boss,你肯定冰河能打得過他?”
[主角有金身不破定律,貴方切勿驚慌]
“我謝謝你啊,切勿驚慌!主角是有金身不破,可誰知道這技能在他親爹面前好不好使啊?之前在聖陵的時候,他就受了一身的傷!”
[貴方不用憂慮,按照您所獲得桂章結局:‘決戰白露山,xxx拯救世界’榮譽;智能分析後得出,天琅君處于生命最低狀态,殘軀魂破,沒有任何危險]
“我去你的不用憂慮!是,他在白露山的确戰力低微,但那跟現在能一樣嗎?我可是聽說:天琅君現在不僅恢複了原身,連修為也回來了;我同情他的遭遇,但這并不代表,他要針對冰河,我卻坐視不理!”
……
正怒然咆哮,和系統究極battle之間,一道冷淡的聲音緩緩傳來:
“他來了,但卻向左。”
漠北君言簡意赅的回複洛冰河。
聞言,沈清秋身子一僵,猛然回頭。
向左?
那并不是魔宮的方向!
洛冰河望向那左邊岔路,眸光晦暗不明。
“師尊,我們過去看看吧。”
玄衣人順着腦中的記憶,一點點搜尋着。
應該就在這附近了……
他緩緩走着、走着,無視路上或驚或警的魔族。
從不主動出手,也無魔敢來随意招惹他。
就這樣,他一路幾乎暢通無阻,永遠向前行進。
可這樣的平靜,卻突然被一道聲音打斷:
“天琅君,今日卻有雅興到訪,何不通傳一聲呢?”
聞聲,玄衣人微頓腳步,回眸。
只見,一青衣公子拂扇淡笑,春風拂面。
竟是老熟人。
“沈仙師,別來無恙。”
天琅君開口道。
沈清秋微微颔首,十足禮貌。
可他身邊之人,卻并不怎麽禮貌。
洛冰河冷冷地道:
“你不在昭華寺好好呆着,來這兒做什麽?”
天琅君看着這個眉眼間與自己有幾分相似,額間亦有一枚天魔印的兒子,笑了。
“這裏原本就是我的地盤,我為什麽不可以回來?”
沈清秋心中一緊。
洛冰河盯着他。
“現在不是了。”
沈清秋不禁握緊了手中折扇。
他已暗暗做好應戰的準備。
誰知,天琅君卻道:
“我知道。”
“我不是來搶地盤的。”
二人齊齊一怔。
“我只是想來處理……我和她,在這世間最後的緣孽。”
他轉過身,道:
“你們若是不放心,可以親自跟過來看看。”
說着,便不再多言,繼續向前。
二人對視一眼,沉默半晌,還是跟了上去。
身後多了兩雙眼睛,天鹿君倒也不覺緊張,仍是自顧走着,絲毫不受影響。
沈清秋則回味着他剛剛說的話。
‘我和她……’
‘她’是誰?
蘇夕顏嗎?
沈清秋不由再次叩響系統:
“出來,跟我解釋一下,這又是個什麽情況?”
系統:
[此情節未在《狂傲仙魔途》原著中出現,系統失去上帝視角功能,無法回答此類問題,敬請貴方見諒]
沈清秋:“……”
好吧,這邊是真沒辦法了,連系統這種開挂器都和他抱歉;想來,是真的毫無頭緒。
不過……依照自己和天琅君相處的那幾次,感覺他應該還是一個不錯的魔族;要不是當年異變,也不至于今日如此。
況且,他看起來對冰河未有太大惡意;跟他走一趟,也就走吧。
沈清秋這麽想着,便稍稍安定。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前方隐約現出一座建築。
待行至近前時,卻微微一愣。
這,竟是一座古樸的清然院閣。
不由開口驚疑:
“魔界中怎麽會有……”
會有人族的建築?!
魔族房居深埋地底,陵墓修築而上,完全與人族反着來;且都好雕刻各種魔妖,以固氣之用,整體顏色偏黑偏灰,十分陰暗。
但眼前呈現的這座建築,整體立于地面,檐瓦盤羅,色調柔和;分明,是一處人間幽靜宅院。
實不該出現在這裏,顯得格格不入。
洛冰河看着這小築,眉頭緊促,開口冷聲道:
“這是哪裏?”
天琅君已然登上了石階,聞言回眸。
“你進來,就知道了。”
他擡手,随意在指上劃了一下。
鮮血湧出,将手撫在門上,低喃一聲:
“開。”
大門四周立刻飄起一層墨色的煙霧,在觸碰到天魔血後,又頃刻四散。
‘吱呀——’
大門緩緩開啓,天琅君率先走進。
洛冰河還想說些什麽,沈清秋卻一把牽了他,也走了進去。
踏入後,四周,竟是一片紅豔。
無數的紅沙帳缦繞梁垂頂,羅花包圈,系在院中的石柱涼亭上;豔華的‘囍’字鑲上金邊,貼于主廳最醒目的正中央位置;僅有的一些魔族标識均被烈色掩蓋,整座院閣都洋溢着娶新的喜氣,熱潮如洋。
沈清秋随手拉了一片紅綢,仔細觀察。
果然,又是人間的風格。
他大概能猜出,這是什麽地方了。
洛冰河則看着那耀目的‘囍’字,不知在想什麽。
天琅君沒有停下,還在走;兩人繼續跟着他,又來到一處分院中。
可站在房門前,天琅君卻停下了。
他伸出了手,又猛地縮回。
只愣愣的看着房門。
沈清秋見他如此,終于出聲:
“天琅君,若我沒有猜錯,這裏……應是你與蘇夕顏當年準備的婚房吧?”
前方人明顯身形一僵。
“瓦屋羅列,紗綢亦未落灰,應當都是新起置辦;作為一名魔尊,卻大費周章準備這麽多人界物品,又用結界封保多年……除去此事,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沈清秋看着他的背影,開口問道:
“既然決定來到這裏,又為何不敢開門呢?”
風聲呼呼,無言默語。
良久,沈清秋聽到了一聲長嘆。
“果真瞞不過沈仙師。”
天琅君将手放到了房門上。
“你說的對,我既然來了,就應當面對。”
說着,他便推開了房門。
“這是我和她,在這世間,所有的回憶了。”
一間書房。
一間物品琳琅的書房。
各種書畫、話冊,風車……稀奇古怪,多如牛毛;偶爾,還會出現幾枚女子的發釵、脂粉……雖雜多,卻排列有序,走在其中,讓人有種置身集市的錯覺。
天琅君沒有等他們,徑直走到了一個小泥人面前,止步。
那是一個女子的泥人像,雕的栩栩如生,眉眼稍挑,孤高冷霜。
沈清秋總覺得這小泥人很熟悉,轉念一想,頓時明悟。
是和冰河相像!
轉頭,洛冰河也正看着那泥人,面色陰沉。
看來,他也認出來了。
天琅君靜了半晌,從袖中拿出了另一個泥人。
這個泥人眉目英朗,含笑淺淺,俨然,是他自己的模樣。
将兩個泥人擺在了一起,他們伸出的手竟可以相握,且嚴絲合縫。
沈清秋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他環視一圈,視線鎖定了一個花櫃。
“天琅君,那裏面……?”
天琅君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道:
“沈仙師若是好奇,便打開看看吧,總而……這些,也只是個物件罷了。”
沈清秋搖搖扇子,依言上前,拉開櫃門。
伴随着櫃中事物的出現,沈清秋也緩緩睜大了眼睛。
一套熾烈的鳳冠霞帔,正呈現在他的眼前。
那亮豔的紅讓沈清秋當場怔然,洛冰河則控制不住地向前兩步,想看的更清。
鳳舞驕陽,瓣花墜垂。
“這是我為她定制的嫁衣,可惜……只穿了一次。”
天琅君笑了起來,眸中,映出一抹窈窕的身影。
“那一天,她美極了。”
他邊說,邊緩步走了上去,撫上羅紗。
“我從未見過,那般美麗的女子。”
天琅君的眼眸閃起光亮,笑得溫柔。
沈清秋搖不動扇子了,張了張嘴,不知如何開口。
洛冰河則看着那嫁衣,沒有絲毫轉動,不覺間抿緊了嘴唇。
天琅君拂過金鳳、牡丹、華珠、彩玉……一點點向上,直至最後,到達領口。
他觸碰着金絲織就的繡名。
“夕顏……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天琅君收回了手。
“和她一樣,清孤、傲麗。”
“你們當年……是馬上就要成親了嗎?”
沈清秋收回折扇,開口問道。
“是。”
“就差一點。”
天琅君看向他。
“但你們也看到了,這處院落,還是沒有用上,不過白忙一場。”
洛冰河收回目光,微微轉眸,忽然瞥到了什麽,瞳孔一震。
他搶步上前,沈清秋也連忙跟随。
前去的方向,有一張搖籃床。
而搖籃床的旁邊,則放着不少嬰孩的小衣服,小玩具;除此之還羅列着成堆的書籍,拿起兩本,都寫着起名大全,諸如此類的刻名。
洛冰河握緊了拳頭。
沈清秋拿起一件玄墨的小衣服。
觸感柔軟,面料舒适。
一瞧,就知道是給男娃娃的。
“這些……”
“這些都是當年,我和她一起挑的。”
天琅君緩緩走了過來。
“但最後,也是一件都沒有用上。”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天琅君立于原地,沒有開口。
洛冰河則猛然擡眼,怒視着對面之人。
“看到這些,我只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冰河!”
沈清秋放下衣服,上前握住他的手。
可這并沒有制止住洛冰河,他繼續道:
“精心準備的婚殿,華麗十足的嫁衣,堆疊如山的嬰兒幼衣……這些我從來都不敢相信的東西,你如今說都是存在的!那我這些年來受人踐踏,摸爬滾打,這一切的遭遇,到底算什麽?!”
天琅君聽着他的嘶吼,靜了半晌,道:
“事實上,這幾十年來,我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被震于白露山下時,滿心以為:深愛的女子背叛了我,為了尊位,冷酷無情;後來出山,竹枝郎在幻花宮沒有看到她,卻看到了你。”
天琅君眼眸微垂。
“我這才知道,她竟為我生了一個孩子,且已逝于世。”
洛冰河死死的睜着他。
“我知道,你怨我。我也沒指望,你看到這些,會發生什麽改變,而認我為父親。”
“你怎樣怨我都無所謂,可只有一點:你不能怨夕顏。”
“為什麽?”
“因為,她賜予了你生命。”
洛冰河一怔。
“她用她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
天琅君擡眸。
“無論如何。至少,她,是愛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