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夜願
夜願
七夕佳節，張燈結彩。
城鎮中早就籌備好了集會，戶戶挂燈結籠；越到夜晚，越是繁華。
無數對談笑男女在街上穿梭，天琅君領着竹枝郎，邊走，邊奇怪地道：
“今日怎麽會有這麽多人？還都是成雙成對的。”
竹枝郎今日很有遠見，特意背了個比之前那個大了足足三倍的竹筐；他想着這回應該足夠裝了，聞言看向旁邊，也很是驚訝地道：
“似乎是什麽日子吧，人間的節日有很多的，不過真熱鬧。”
天琅君點了點頭，繼續向前走；恰在此時，集會上的一個小店主看到了他，立即吆喝道：
“這位公子，買束花吧！今天是七夕節，買了送給娘子，正是好時機！”
天琅君頓住了腳步，略帶疑惑的問道：
“七夕節？是什麽節日啊？”
店主聞言，心道真是位沒太讀過書的公子，連七夕都不知道。
不過無所謂，看他的一身行頭，就知道是不差錢兒的；有錢可賺，那店主便願意說話，當即開口解釋道：
“七夕呀，是我們民間傳說而演化而成的節日。講述的，是牛郎和織女的愛情故事，一年只能重逢一次，于鵲橋雲海中相會；久而久之，大家便把這相會的日子，定作七夕。為民間伴侶的慶祝節日，寓意着天下的有情人終成眷屬。”
聽到這個解釋，天琅君心中一動。
夕顏将他約出來的時間，居然是在這樣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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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
那店主見他不說話，又問了一句：
“公子，買束花吧！我們家的花束，都是今早新鮮采摘包裝的，可新鮮的嘞！”
天琅君開口問道：
“買花束送給她，她會開心嗎？”
店主立即應道：
“當然會！姑娘們沒有不愛花草的；況且今日還是七夕，她若收到您送的花束，會更加開心的！”
聽他如此說，天琅君不再猶豫，道：
“那來一束吧。”
店主立即興高采烈，一邊帶他往店裏走，一邊熱情道：
“公子挑挑！我們店有許多種類型的花，要我為您介紹嗎？”
天琅君卻已然盯向了店中央的最大的一束花上，開口道：
“不必，就要那個吧。”
店主一看，立即更高興了。
這可是店內賣的最貴的一款！
他連忙招來夥計，道：
“快，給公子将花束包起來！”
付完帳從店內走出後，店主樂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他招着手，喚了幾聲歡迎下次再來，便喜滋滋的回屋去數錢了。
城鎮中心，廣場。
蘇夕顏靜靜的站在原地，不時擡頭，看向遠方。
應該快來了吧……
果然，沒一會兒，一道熟悉的身影，便從遠處悠悠而來。
蘇夕顏的唇角向上翹了幾分，但卻突然發現了什麽，心中微奇。
來人的身後，似乎藏着東西。
她雖然看不清是什麽，但莫名卻很是期待，并未言語。
一步一步，行至身前。
天琅君略微有些拘謹，臉有些紅，似乎很是緊張，過了半天，才開口道：
“蘇姑……哦不，夕顏。”
他忽然想到蘇夕顏之前交代他的話，連忙改口。
“我……我想送你一樣東西。”
“是什麽？”
天琅君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猶豫了半天，才将身後的東西拿了出來。
甫一入眼，蘇夕顏便怔住了。
一大束鮮紅似火的烈焰玫瑰，正呈現在她的眼前。
用來包花的紙張，是鑲金邊的黑紋玄紙，在層疊的包裹之下，露出枝枝鮮嫩的花朵。
它們正盛放而開，花瓣相鄰間還沾着顆顆露水，散發出幽然芳香。
沒有其他的裝飾，只有豔紅的花、淩黑的紙；看起來高貴，而又不失典雅。
蘇夕顏說不出話來，天狼君低着頭，略為羞赧地道：
“剛剛從街道上走，路過一家花店；店主說今天是七夕，是人間伴侶們的節日，我就去買了這個，不知道……”
他擡起頭，眸中隐隐帶了幾絲期待。
“你喜歡嗎？”
半晌，沒有回應。
天琅君有些沮喪，正想将花收起來，卻忽然感覺手中一空。
擡頭一看，蘇夕顏正捧着這束玫瑰，揚起了笑容：
“我很喜歡。”
頓了頓，她又道：
“謝謝。”
從沒有人送過她花。
看着眼前的人，蘇夕顏感覺到絲絲暖意。
這個人，已經徹底地……住進她的心裏了。
天琅君見她接了，摸了摸鼻子，也笑道：
“你喜歡就好。”
蘇夕顏抱着花，上前握住了天琅君的手，道：
“走吧。”
天琅君順着她，也不問去哪兒。
反正只要和夕顏在一起，他就高興。
蘇夕顏領着他走向廣場中央，那裏支了不少小攤子。
一見到他們走來，攤主們頓時眼神一亮。
天魂君今日穿了一身玄衣，恰好與蘇夕顏的衣衫顏色相近。
他們并肩走在一起，男兒俊俏，女兒嬌美；在加上兩人牽着的手，和蘇夕顏懷中的玫瑰花，實是讓人想贊嘆一聲：
天作之合！
二人越走越近，靠近其中一個小攤，一名女子站起身來，笑道：
“二位，想要買些什麽？”
這是個賣玉石的攤子，小攤上擺放了許多珍奇精致的玉制品；天琅君看不太懂，蘇夕顏則很是認真地挑了起來。
旁邊的一個攤主是個年輕小姑娘，她瞧見了蘇夕顏手中的花束，小聲驚道：
“天吶，她手上的花束，是吳家花店裏最昂貴，最好看的那束！”
這裏的攤主有不少都是和她年歲差不多的女子，聞言，皆震驚地看向蘇夕顏，也都開始竊竊私語：
“天吶，真的是！我前來擺攤的時候看見過！但是太貴了，我舍不得買……”
“好漂亮啊，我也好想要！她的郎君好愛她呀，真讓人羨慕……”
“如果我家裏的那個能這樣對我，我會幸福死的……”
姑娘們說的很小聲，可二人耳力都非常人能及，還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蘇夕顏回頭一看，天琅君正對着她笑。
心髒有些砰砰亂跳，她連忙回過頭，裝作無事發生，繼續挑選玉石。
看了一圈後，蘇夕顏最後将目光鎖定在了一塊玉佩上；伸手，将它拿了起來。
她先是将這玉佩在月光下細細打量，确定的确是塊上佳好玉後，便将其挂上了天琅君的腰帶。
天琅君震驚了，他睜大了眼睛。
“夕顏，你……”
蘇夕顏一手還抱着花，挂玉佩的動作略微吃力；玫瑰花香緩緩萦繞在他們周身，沁心醉人。
她挂好，退後幾步，上下觀察了一會兒，最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嗯，挺合适的，正好配上了。”
說着，從錢袋中摸出一顆金錠，轉頭放在了攤子上，道：
“就要這個，不用找了。”
女子自然樂呵呵答應，一邊收錢，一邊笑道：
“姑娘真是大方，我這就去給您拿孔明燈。”
天琅君低頭看着那塊玉佩，柔和光澤，觸感溫潤，還真是十分配他今日的裝束。
本來正在高興夕顏給他買了七夕禮物，聞言擡起了頭，驚疑道：
“孔明燈？”
女子應道：
“是呀，今日七夕，我們店鋪做活動：凡是在本店消費的伴侶，我們都會免費贈予一盞孔明燈，寓意幸福美滿；二位既已買了東西，小店自然是要送了。”
天琅君去看蘇夕顏，後者絲毫不露驚訝之色，顯然是已知此事。
她……一早就想要帶自己來買玉佩嗎？
天琅君心中一甜，握蘇夕顏手的力度，不由又用力了幾分。
正暗暗高興，那邊，女子已将孔明燈拿出來了。
它由微黃的紙張，和木質框架構成；下方的交疊處設有小盤蠟油，其畫紙上還繪了一對水中泛游的鴛鴦。
兩只鴛鴦色彩斑斓，緊緊的依偎在一起；形活影活，宛若一對甜蜜的夫妻，恩愛非常。
一旁的幾個姑娘攤主都在悄悄的笑，天琅君也知道她們在笑什麽。
雖然對人間了解的還是較少，但他曾聽人說過：鴛鴦，是象征愛情之鳥。
直到送走兩人，姑娘們仍然還是在熱烈的讨論着他們的氣質容貌，和一舉一動。
甚至，已經有人開始猜測；他們二人日後所生的孩子，又會是如何英朗俊逸了。
天琅君和蘇夕顏自是不會知道她們的談話，此刻，二人正拿着那盞孔明燈，尋了一處寬闊地帶，準備飛天。
先前的那束玫瑰花，雖然很好看，但同時也很重；蘇夕顏并不想一直抱着，便将其放入了竹枝郎背後的那個大筐子裏，實是省了不少力氣。
可她省力了，竹技郎卻慘了。
好不容易今日天琅君沒有買許多的東西，他背着還算輕松；但這束花一放進來，立刻就占了這大竹筐的三分之二，重量也大大增加，真是苦煞他也。
竹枝郎背着大竹筐，哼哧哼哧地在一個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停了下來。
這裏既不會打擾他們，又不至于看不到人影，可以說是剛剛好。
說來也是好笑，竹技郎的生母怎麽也是天琅君的親妹，好歹也能算半個魔界少主吧；可如今一代南疆蛇王竟然如此辛苦，任勞任怨的做着跟班，說出去，有誰信？
不說心酸的竹枝郎，說回天狼君這邊；他正捧着這個塞滿了他懷中的孔明燈，開口道：
“夕顏，你會放嗎？”
蘇夕顏正在查看它的結構，聞言回道：
“應該差不多。我已經知道方法了，你捧着就行。”
“好，我聽你的。”
天琅君應了一聲。
蘇夕顏從袖中掏出一個火折子，打開後，‘呼’地竄起一道火焰。
她将其放到小盤下方，燃燒蠟油。
不多時，燭芯閃出光芒，孔明燈的內部也開始膨脹。
天琅君驚喜道：
“它鼓起來了！”
蘇夕顏繼續用火燒了一會兒，便收回手，與天琅君一起捧起紙燈。
“再等一小會兒，應該就可以放了。”
天琅君感覺到她的指尖觸碰到了自己的手，心中猛然一跳，胡亂應道：
“嗯。”
不多時，紙燈開始微微圓滾。
蘇夕顏道：
“可以了。”
兩人同時放開了手。
明燈悠悠飄上夜空，與彩月流星共舞，飛向希望的遠方。
城中陸陸續續還有其他明燈升空，緩緩飄遠，彙聚成燦爛的星河。
周圍有不少人發出聲聲驚嘆。
蘇夕顏已經告訴了天狼君可以許願，眼下見他雙手合十，也笑着仰望天穹。
願望嗎？她也沒什麽願望。
轉頭，看向身旁的天琅君。
只要……你在我的身邊，便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