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訴情
訴情
竹枝郎坐于大堂之內，有些不安。
他能感覺到無數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不時，還傳來幾聲低聲輕語。
他更加不安了。
……
為什麽陪君上來見蘇姑娘，會有這麽多的波折？
不讓他上樓，他明白，是因為君上要和蘇姑娘談話，自己不便在場。
可将他忘在一樓大堂，被人們像看商品一樣，看了半個時辰……是為什麽？
就算君上與那位蘇姑娘談戀愛時，她不該在一旁當電燈泡；可也至少應該把自己安排去另一個地方，哪怕是守樓梯也成啊！
可偏偏陷入愛河的魔界聖君早已将親外甥抛到了腦後，随意吩咐兩句，便迫不及待的去見那位令他魂牽夢萦的佳人了。
徒留沒來過幾次人界的魔界小青蛇，在樓下瑟瑟發抖。
按理，以竹枝郎的戰鬥力，就是一瞬間将大堂中人的顱骨全部打穿，也全然不在話下。
可一來，他覺得這些人并無惡意，自己不該出手；二來，因為從小在魔界便備受欺淩，又沒來過幾次，他一下子見到這麽多的人族，竟然……有些許害怕。
他現在的年齡，也就相當于人族十幾歲的少年，設想一下：若是一名少年的仙家弟子弟跟随長輩來到了魔族境域，将他一人留在衆多魔族之地，自己葫施然離開。
即使再根骨上佳、修為上乘，在面對衆多異族的注視時；也難免會心中惶恐吧？
所以，換位思考一下，就可以理解竹技郎此刻為何會坐立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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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枝郎心中不斷的祈禱着，君上和蘇姑娘快些下來吧，否則他就要被人們的眼神盯死了。
正當他心中不斷祈禱時，一名膽子略大的姑娘像是終于下定了決心，輕步行至他身前，軟聲開口道：
“這位公子。”
竹之郎聽到聲音，一擡頭。
就見一名人族站在他面前，據他只有三步之遙！
他心中大駭，險些從椅子上摔下來！
還好蛇的反應能力還是比較快的，在身體後傾的一瞬間，竹枝郎立即調整，椅子只是晃了一晃。
可椅子沒事，竹枝郎卻很有事。
他努力壓下身體上炸起的蛇鱗，結結巴巴的開口道
“這……這位姑娘，有……有什麽事嗎？”
姑娘紅着臉，但語氣卻很是堅定：
“公子生得一副好容貌、俊俏潇灑，不知是否娶妻？若沒有的話，公子看我如何？”
“啊？我……我……”
竹枝郎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展開，整個人都呆滞了；卡在那裏，半晌說不出話來。
誰知，這還不算完，在這位姑娘開口之後，大廳中又陸續跑來了十多位容貌雅麗的女子，将他包圍了起來。
其中，竟然還有幾名貴婦。
她們簇擁着竹枝郎，個個眼冒金光：
“哎呦，好俊俏的小公子！”“小公子，別看她，看看我，我比她漂亮多了！”“選我，我家裏有良田萬頃，你若選我，我家的家業就是你的！”
……
十多個滿頭珠釵的頭圍了上來，最先來的那個少女臉都綠了，她怒然道：
“你們一個個之前就幹看着不動，現在見我出來了，別想占現成的便宜？沒門！”
“你先來就是你的呀，誰有本事才是誰的！”
“就是，大家各憑本事，小公子選中誰，誰才是贏者！”
竹枝郎被吓得不輕，但看着這些女子似乎要為了她而打起來，連忙開口道：
“各位姑娘，其實我……”
他話未說完，忽然覺得手中莫名多了什麽東西。
低頭一看，是最先來的那位姑娘，她将腰間的玉佩摘下，‘啪’地塞入竹枝郎手中，朗聲宣布道：
“他現在收了我家的玉佩，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們誰都不能跟我搶！”
此言一出，女子們頓時不樂意了。
“憑什麽就是你的人了？你這是強買強賣！”“就你有信物嗎？我們也有！”“小公子都沒答應你，你想的倒是真美！”
“等等，各位冷靜……啊！”
可憐的竹枝郎小朋友，話都沒說完，就又被卷入了混亂之中。兩條胳膊被拉住，一會兒左一會兒右；懷裏莫名多了一堆釵環香囊，周圍彌漫着脂粉的沖天香味，嗆的他連連咳嗽，眼前一片模糊。
就在他快暈死之際，樓上忽然悠悠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
“竹枝郎，我不過才離開一會兒，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
衆人紛紛停手，向樓上望去。
二樓包房內，翩然走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白衣公子淺笑晏晏，黑衣女郎朱唇微勾。
衆女的目光立即都被那白衣公子吸引，有幾名膽大的想要上前。
那黑衣女郎卻眉毛一挑，狀似無意地掃了她們一眼。
衆女瞬間感覺如沐冰霜，不敢再動。
竹枝郎終于能從混亂中出來，他都快哭了：
“君上……”
女子們悻悻收回自己的東西，退至一旁。
這混亂太大，連戲臺上唱戲的伶人都停了下來，憂心忡忡地望向這邊。
大堂裏共計有百多號人，這些普通聽衆都吓得呆了，氣氛一時間尴尬無比。
正當這迷之尴尬籠罩着所有人的時候，空中忽然響起兩道清脆的拍掌聲。
衆人循聲望去，正是那黑衣女郎。
她見衆人都望了過來，很是滿意，挽住了白衣公子的臂膀，笑道：
“諸位，今日這位公子接受了我的告白，是我的情郎了；我很是高興，所以……”
黑衣女郎朗聲宣布道：
“今日在場諸位的所有消費，都算在我的賬上！”
說完，像是怕衆人不信一般，她從懷中摸出一錠金子，直直飛向了戲臺上的伶人。
伶人一驚，下意識想躲，可見那金子只是輕巧巧地落入自己的手帕之中，不由微微睜眼。
在須臾的靜默後，大堂忽然爆發出了一陣排山倒海的喝彩：
“好姑娘，真性情！公子得遇此良配，真乃人間幸事啊！”
“百年好合，長長久久啊！”
“恭喜二位！”
沒有人不喜歡見到好事，更沒有人不喜歡能省錢的好事；霎時間，大堂中充滿了祝福之語。
這一舉動不僅化解了尴尬的氣氛，也給了那些姑娘一個臺階下，雖然有幾人離去時仍然着惱，但也不敢再多言。
戲伶們也很會察言觀色，見此情形，立即改唱了另一段吟誦新婚燕爾的戲曲來。
其反應速度之快，不得不令人嘆服。
風波微平，兩人手牽着手在衆人的祝福聲中落座，心情都很是不錯。
尤其是天琅君，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坐在蘇夕顏的身邊，飄飄欲仙。
他調笑身旁侍立的竹枝郎：
“竹枝郎，你很受歡迎嘛。喜歡上哪家姑娘了？我和你舅母去給你說媒如何？”
竹枝郎好不容易扇滅滿身的脂粉味，聞言，苦笑道：
“君上，您就別挖苦我了……”
天琅君哈哈大笑，一旁的蘇夕顏卻挑了挑眉。
她知道天琅君是竹枝郎的舅舅，這沒什麽問題，但是……
蘇夕顏開口問道：
“我什麽時候說要嫁給你了？”
天琅君：
“這不是遲早的事兒嗎？等你嫁給我後，你自然就是他的舅母了。”
蘇夕顏哼了一聲：
“想的倒美，我不過是喜歡你這張臉罷了。”
“喜歡我這張臉，那也是喜歡。”
天琅君無所畏懼。
“這麽自信？說不準哪一天我就膩了你。”
“我不管，反正我賴定你了。”
天琅君握緊了她的手。
聞言，蘇夕顏唇角微勾，沒再說話。
她轉回視線，看向戲臺上那伶人依偎訴情的場景。
心中……倒還真有幾分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