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036章
沈淨晗的手幾乎在顫抖。
這香包是封死的,如果不是紅豆咬開,她一輩子都不會發現裏面的珠子。
這是周穩買的香包,一定是他放進去的。
可他為什麽要放她和岳凜的姓氏?
這說不通。
沈淨晗的心裏漸漸滋生出一個念頭,一個她曾多次懷疑,卻一次次被周穩平息的念頭。
她的心髒開始加速跳動,不敢相信自己那個荒謬的想法。
她從最開始的不斷試探,到後來已經漸漸接受周穩和岳凜是兩個不同的人。
她攥着珠子癱坐在地上,回想和周穩的一幕幕。
她去修手機,給岳凜的號碼充話費時,他的手機那麽巧也響了一聲。
她給岳凜發信息想吃水果冰沙,沒多久島上就出現一家和學校門口一樣味道的攤位。
在岳城的醫院,她和岳凜說晚安,夜深後,他也俯身在她耳畔說晚安。
那一晚,她其實并沒睡着。
可那個時候她沒往別處想,只是在想,如果岳凜也能這樣親口對她說晚安多好。
他在她生日那天那麽巧拿了個蛋糕和她分享,雖然只是剩下一半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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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她吻她時對她說生日快樂。
他說了幾次?
記不起來了,那時她的注意力全被他手指的動作分散。
他們在床上都很喜歡舔咬她的耳垂。
還有在普洱最後的那個晚上,他那些像是在告別的話。
在幽暗的原始叢林中,他為了她與野狼搏鬥,那些和岳凜如出一轍的利落動作。
還有這兩顆珠子。
可是周穩手腕上有不屬於岳凜的舊傷疤,她給岳凜留下的那顆藍痣也不在。
他們在床上纏綿沉淪,他的腹部沒有岳凜的胎記。
他不恐高,他會游泳,他能潛水七分锺,還很愛吃岳凜不喜歡的牛肉,不愛吃岳凜喜歡的冰激淩。岳凜不會做菜,他廚藝卻極佳。
岳凜是A型血,他是B型血。
他是周家唯一的兒子,是周敬淵辛苦找了将近二十年的獨生子。
對啊。
他是周家後找回來的兒子。
在這之前,他已經十幾年不在周家。
那這個人,還會是從前那個人嗎?
周家那樣的家世地位,會随便認兒子嗎?一定已經調查得很清楚,說不定還做了親子鑒定。
紅豆慢慢走過來,用軟軟的小腦袋蹭她的手。
沈淨晗将紅豆緊緊抱進懷裏。
是你嗎?如果是你,為什麽不肯認我。
她腦子一片混亂,覺得不能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了,立刻換衣服下樓跑出去。
周穩的辦公室在景區辦公樓最頂層,一樓導引牌上有寫,但沈淨晗從沒去過。
這會兒工作人員剛剛上班,正是忙碌的時候,沈淨晗沒有和
其他人一樣乘電梯,一個人走樓梯上到六樓,穿過狹長的走廊,看到挂着總經理辦公室的牌子。
周穩沒在辦公室,有負責打掃的保潔阿姨在擦桌子,看到門口站着的人,“你找周總?”
沈淨晗點頭,阿姨說:“你等一會吧,周總這會兒開會呢。”
“在哪裏開會?”
“三樓會議室。”
沈淨晗轉身下樓。
會議室很好找,就在商戶開會的房間隔壁,同樣是全透明的落地玻璃,裏面的百葉簾沒有完整地拉下,沈淨晗透過細窄的縫隙看進去。
周穩坐在會議長桌的主位上,靠着椅背聽某個部門主管的彙報,用修長的手指轉一根黑色簽字筆。
他的目光落在某一處沒動,不知道是真的在聽還是在想別的。
那支筆在他指尖靈活地轉動,讓沈淨晗想起在某個晴朗的夏日,坐在教室窗邊的岳凜穿着白襯衫,一邊思考一邊轉筆的模樣。
周穩似有感知,忽然擡眼看向百葉簾的方向。
沈淨晗反身貼在一旁的牆壁上。
在有了某種疑似的認知後,她再看他時,總是有種與從前不一樣的感覺。
會議結束,管理層先後出來,沒有人留意到沈淨晗。
周穩最後出來,兩人站在落地玻璃牆兩側對視片刻。
沈淨晗的長發是半幹的狀态,兩側的劉海微卷,半濕不濕,一張臉素淡幹淨,不施粉黛,唇是自然的淡紅色,微微抿着,一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一動不動。
周穩先看了眼她身後那些分散着回到各自辦公室的人,直到走廊裏只剩他們兩個,才朝沈淨晗走過去,“來找我?”
沈淨晗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仔細看他的眉毛,眼睛,薄薄的唇,想象他剪了寸頭是什麽樣子。
周穩卻有些等不及,牽着她的手腕帶她進了電梯對面的消防通道,“正好我有事問你。”
沈淨晗也不掙紮,任由他拉着她。
消防通道裏光線很暗,兩人站在三樓半的位置,周穩依舊問了昨晚那個問題:“你怎麽認識的我爸,你們什麽時候見過面?”
這一次,沈淨晗老老實實地回答他。
周穩越聽越心驚。
之前陳師傑只說周敬淵犯了心髒病,并沒提他被沈淨晗救了的事,趙津津的那幅畫,應該就是他在舊時約休息時看到的,
那晚他的注意力全在趙津津的安危上,與他聯絡的只有付龍,他一直以為是付龍發現的那幅畫。
原來這中間有這麽多他不知道的事。
周穩對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責,也後怕,他又問:“你們都說了什麽?”
沈淨晗盯着他的眼睛,“你怕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嗎?放心,我沒有和他提過我和你的關系,不會影響你的婚事。”
這一句有點厲害,周穩不知道該怎樣回應。
沈淨晗看到他唇上的傷處。
她昨晚咬破的。
消防門外有人走動,周穩等雜亂的腳步聲消失才開口:“你來找我有事嗎?”
沈淨晗的視線從他唇上移開,重新落在他的眼睛上,“除了和別人訂婚,你還有沒有別的事瞞着我。”她緊緊盯着周穩臉上的每一個表情,每一處微小的變化,“不許騙我。”
周穩同樣也在審視她,推測她問這句話的意思,“你指什麽。”
“任何事。”
周穩思慮片刻,“如果你指感情方面,我沒有騙過你,我對你說過的每句話都是真心話。”
他牽住她的手,低頭看她,“不要生氣了,好嗎?我保證,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影響我們的關系。我不會關着你,你是自由的,想去哪裏都可以,只是我想你的時候,想見見你。”
他在混淆概念,轉移話題。
沈淨晗此刻的思維無比清晰。
本意是想激她一下,以她的脾氣秉性,說不定會打他一巴掌,從此再也不見他,還會因為這座島屬於周家而厭煩抵觸,盡快離開這裏。
可沒想到,沈淨晗竟然沒有甩開他的手,也沒有生氣,只是溫柔乖順地仰起頭,靜靜地看着他,“那你能保證,我想見你的時候就能見到嗎?”
周穩眉心微蹙,僅僅只有短暫的一瞬間,幾乎細微到難以察覺。
但沈淨晗捕捉到了。
她沒有移開目光,仍然望着他,“我發現,我們分開這幾天,我心裏想的都是你。”她用很确定的語氣說,“不是他。”
“這麽多年過去了,以前是我太執着。”她輕輕嘆氣,像是放下一塊心病,釋懷地笑了笑,“我想清楚了,我以後不再想着他,不再喜歡他了。”
“我以後都喜歡你,好不好。”
周穩沉默地望着她,許久沒有開口。
深邃漆黑的眼睛裏藏匿着複雜的情緒,隐秘不可窺視,指尖的動作也停下。
沈淨晗靠近一步,“為什麽不說話。”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但他好像看起來并不開心。
向秋打來電話,沈淨晗看了眼手機,沒有着急接起來,重新擡頭對他說:“我店裏有事,先回去了,我們晚一點見。”
她走樓梯,下到二樓時擡起頭,透過樓梯扶手的縫隙看向仍舊站在那裏的周穩。
他像是還沒有從她的話裏走出來,也沒有像從前那樣自如地管理表情,沉重得像是沈淨晗剛剛放下的那塊心病轉移到了他身上。
沈淨晗出了辦公大樓才給向秋回電話,“我往回走了。”
向秋在那邊急得不行,“淨晗姐,出事了!”
沈淨晗以為店裏的住客出了意外,腳步不自覺地加快速度,“怎麽了?”
向秋慌慌地說:“有個女人跑來鬧事,說要找一個叫周潮的人,我說不認識這個人,她說你認識,還說她懷了周潮的孩子,現在怎麽都找不到人,鬧得好多人圍觀看熱鬧。後來又來了幾個人,其中一個說是周潮的母親,她把那女人叫走談話,沒多
久就聽說外面出事了,我跑出去一看,那個懷了孕的女人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掙紮,周潮的母親被一個路過拉貨的車撞到了,現在兩個人都送醫院去了。()”
向秋有點緊張地說:“淨晗姐,咱們會不會沾上什麽麻煩,會不會擔責??[()]?『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沈淨晗想起之前周潮帶去店裏過夜的那個女人,除了她,應該不會有別的女人找到舊時約,她安撫向秋,“別擔心,不是在店裏出的事,跟咱們沒關系,如果有店裏的住客受到影響和驚吓,你解釋一下,我馬上回來。”
老板這樣鎮定,向秋心裏輕松不少,忙答應了。
沈淨晗剛挂斷電話,就看到周穩一邊聽電話一邊往醫院的方向跑。
她猜想他的電話裏應該和向秋說的是同一件事,也跟着跑過去。
手術室外焦急地站着幾個人,周敬君的助手将事情的始末講給周穩,沒有一會兒,周敬淵也匆匆趕來,問現在裏面什麽情況。
一名手下說:“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周潮在哪。”
“他在島外,正往回趕。”
“那個女人呢。”
“孩子保不住了,正在樓下做手術。”
最近事情太多,忙得焦頭爛額,周潮那個小子還搞出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如果那個女人繼續糾纏,能用錢解決還好,解決不了,事情說不定會鬧大,一旦通過媒體擴散出去,周家将會面臨極大的社會關注,這将直接影響策劃已久的地下交易。
周敬淵異常憤怒。
周穩忽然發現人群後的沈淨晗,本就嚴肅的面孔更加陰霾,剛想趁亂過去帶她離開,手術室的門忽然開了。
一名護士從裏面出來,“病人急需B型血,血庫存量目前不夠,你們誰是B型血?”
幾個手下互相看了看,都搖搖頭。
周敬淵說:“我是。”
他年齡偏大,看起來身體不太硬朗,護士詢問了他的一些身體情況後說他不适合輸血,問還有沒有別人。
周敬淵看向周穩。
周穩說:“親屬間可以輸血嗎?”
護士問:“你和病人是什麽關系?”
“她是我姑姑。”
護士說:“一般是不建議的,但現在從島外血庫調血需要時間,你不是直系,先跟我來做個化驗,如果可以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處理血液,時間比較緊張。”
周穩當然不能去做化驗,他的大腦在頃刻間急速運轉,尋找拒絕的理由。
周敬淵幽暗的目光沉沉地盯着他。
幾秒過去,再不回應勢必會引起懷疑,千鈞一發之際,沈淨晗忽然從後面走出來,“我來吧,我是B型血,我和病人沒有血緣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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