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周俊芳看看自己母親, 又看看趕來的姐姐還有洛蘭大哥,女孩眼睛淚汪汪的,就是不開口。
洛蘭好像明白了什麽,讓大家都先出去。這是個雙人病房, 但如今只住了周俊芳一個。等家人出去關上門, 屋裏就只剩她倆了。
“說吧,到底怎麽了?”
周俊芳那淚蛋子又開始吧嗒吧嗒的掉, 但總算開口了。“他去找我了。”
“誰?”
“就是那個男人。他說讓我回城, 他給我辦手續。要不然哥哥在裏頭永遠也出不來。”
“他威脅你?”
“嫂子, 怎麽辦啊?”
“那你是怎麽暈倒的?”
“我害怕。後來,媽在外頭喊我, 他就捂住了我的嘴。我一緊張一閉氣就暈過去了。”
“你對他就這一種感覺對嗎,害怕?”
周俊芳猛點頭, 看到那男人她就兩股戰戰,他威脅她不許對家人說, 她都吓的暈倒了也不敢跟媽媽開口。媽媽本來就病着, 不能讓她擔心。可t是哥哥如今的情況她也知道, 要是那個男人一直針對哥哥可怎麽辦?
“你別管了,一切交給嫂子。”
“可是、”嫂子真的能行嗎?那人如今可是風雲人物,市裏誰敢招惹啊。“嫂子、要不然……”
“別說廢話。”洛蘭打斷她:“乖乖教你的學生, 其他不用想。”
Advertisement
“哦。”
周俊芳太單純, 并不刨根問底。嫂子說她不用管, 她就真的放下了心中大石。深呼吸一口擦了擦淚,一雙眼睛紅的真像是小兔子。
等周媽媽再次進來, 小女兒居然好了。也不哭了, 說肚子餓了想吃東西。周媽媽也不多問兒媳用的什麽方法,總之孩子好了就行。
“等着, 媽去給你做好吃的。”
閨女看着情緒好多了,周媽媽也不急着出院。想着聽醫生的再觀察一天,明天沒事的話再走。她自己回家給閨女做飯,讓洛蘭去上班。
“我照顧她就好,別耽誤你的事兒。”
“好,那媽我先走,有事兒給我打電話。”單位裏是有電話的,聯絡方便。
許紅兵已經對她們家步步緊逼,如今已經到了勢同水火的地步。不是許紅兵倒,就是她們家家破人亡。已經到了懸崖邊上,窮圖匕現的時候了。
上午劉主任沒來,她看沒什麽事兒跟劉姐說了聲後去找了馬天亮。白天見面,兩人選了個隐蔽的地方。背對着背觀察着四周,若是旁人看到都不會注意到她倆是一起在說話。
“最近有沒有上頭來檢查的機會?”
“明天啊。本來是定的下周來市裏,結果提前了。”
“好。明天,就明天行動。”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機會來的正好。白天跟馬天亮約定好後,她将一封打印的舉報信給了他,男人将東西塞衣服裏轉身飛快離開。
從這裏回去單位,劉姐看她最近忙忙叨叨的,忍不住關心問:“妹子、你家那口子還擱市裏呢?”
“嗯。姐夫呢?農場還是大隊?”
“農場,喂牲口去了。”
“你打算怎麽辦?”
“要是擱以前那樣啊,我估計想離婚。可現在我那婆婆變了個人似得,回家有現成飯,還把她存的錢也拿出來些。你說她那麽大歲數了,孩子們的親奶奶。我要是非離婚扔下她,我也做不出來。妹子你說,我這樣是對是錯啊?”
“其實家務事沒有對錯,咋的都是自己過。我覺得吧,讓自己舒服。尤其是心裏坦然。你自己的日子,你想咋過就咋過。”
“嗯。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我等他回來。”劉姐笑笑:“我跟老太太說好了,她以後再也不摻和我們兩口子過日子了,他回來後工資都歸我管。家裏事兒也我說了算。”
洛蘭笑笑沒再接話,這不就是嘛,你心裏是有主意的。可能是心有不甘吧,以前受了婆婆的委屈,如今有出氣的機會了卻是自己放棄。但時間是良藥,她婆婆要真能明白形勢比人強,以後啥都聽她的也行。
心裏琢磨着晚上的事兒,下午的時候做完正經事兒後開始摸魚。查看了下系統的積分,不知不覺已經積攢不少。
系統:宿主、你這麽多積分不打算換什麽嗎?
洛蘭:現在暫時不需要,等需要的時候再兌換。
系統:這個時代的人好節儉。
洛蘭:過日子不都是如此嘛,有的用就好。
系統不再發聲,自己在默默的吐槽:可不是哦。我這裏琳琅滿目的護膚品,你就只兌換了一瓶緊致補水的日霜。衣服也就那麽幾件,我這裏這麽多好看的你居然完全不動心。你就是個摳門宿主。
洛蘭完全不在意這個系統會怎麽看自己,她做事有自己的原則。吃穿符合這個時代,并不貪圖那些跨時代的好東西。就連系統裏兌換的護膚品都會倒騰到她在供銷社買的雪花膏罐子裏。
洛蘭:系統,你确定你那信是正确的鱷語吧?這東西可是扳倒那人的關鍵,出問題的話我會功虧一篑。而且引起了對方警覺,想做第二次會難上加難。
系統:我你都不放心?我這當然是正宗的鱷語。內容說的模棱兩可,但一點就能送他下臺。那就是他跟境外有聯系。
洛蘭聞言松口氣,她也不是要求寫什麽專業內容,只要證明他跟境外有聯系就行。這是個什麽時候,遠親有出國的都會被牽連。何況他親自跟境外信件往來,那寧抓錯不放過,他的下場絕不會好。
按捺住有些激動的心,她讓系統幫她翻譯了一下那幾封信的內容。有聯系,好像還在交易什麽東西。不說清楚,只是這麽模模糊糊的就足以。
傍晚下班時天還未完全黑,她先騎車回了家。婆婆給她在鍋裏留了飯,今兒吃的現成的。今兒南屋那女人十分安分,正想着等下行動時要注意別被她給盯了稍。
“娘、娘啊、”
南屋此時爆發出女人的哭喊,緊接着鄰居們過去,她也掀起簾子站在門口。兩家關系不對付她就沒去,東屋媳婦出來跟她說情況。
“南屋老婆死了。哎呀,瘦的一把骨頭。”
洛蘭什麽都沒說,心裏一絲憐憫都無。老太婆給來下毒的孫童開門,跟她家結的是死仇。不管死的有多可憐,她都不會憐惜。
南屋老太死了,一時間兒子媳婦閨女全都回來圍在屋裏料理喪事。沒聽見說怎麽辦身後事,倒是先來了後為這個房子争吵了起來。
行,洛蘭也不關注他們争什麽,他們自己自顧不暇那她就不用再擔心南屋女人盯梢。趁着夜色出門,她還是警惕的一直在關注身後。
小樹林裏确定安全後才學着鳥叫,等待人跟她接頭。這邊是個大家暗中交易的市場,今晚運氣非常好的人少。她這麽叽叽咕咕的叫着,好半天都沒一個人出現。
四周轉悠着,一是确定安全,二是踅摸接頭的人。這都等半小時了,怎麽還是不見。要是沒人來,她這計劃就得推遲。下回來檢查組不知道什麽時候,夜長夢多啊。
“咕咕,咕咕、”
“吱吱、吱吱、”
老天爺,在她都快不報希望的時候,對方終于出現了。因為真的很着急,她語氣都有些不太好。
“這都幾點了,再晚你覺得還會有人嗎?”
“會啊。有時候心急,我等到夜裏三點。”
好吧,聽到對方這淡然又沉甸甸的話,她的心緒也平靜下來。都是為了生活在拼搏,大家都不容易。
“将這個在明天上午九點前悄無聲息的放到許紅兵的屋子裏。”
男人接過信,手電筒的微光只能看到信封上有許紅兵的名字。這樣的時候,這種情況意味着什麽他太清楚。
“三十塊。”
“你這可不地道了?”其實洛蘭有心理準備,他會臨時加價。但這錢卻不能順順當當的出,得讓他知道她已經不樂意。價碼有些高了她也許可能放棄他另尋它途。
“如果被發現,我得被許紅兵打死。我冒死去做的事兒,這個價我覺得不過分。”
“可之前你已經答應幫我忙的。”
“我也沒說不幫啊。”
跟我玩文字游戲是吧,洛蘭冷笑一聲。“那你得做那個檢舉揭發的人。”
這就是讓他在明面上和許紅兵站到對立面,萬一許紅兵不倒,那死的一定是他。作為許紅兵的狗腿子他太了解許紅兵了,敢背叛他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他在猶豫,當然不是因為不願背叛許紅兵。而是害怕這信的能力,到底能不能把許紅兵扳倒。
“你如果不敢,那我另尋他人。”
洛蘭說着就準備走,許紅兵身邊的人多着,但這個人其實是最合适的。可他如今在猶豫,她只能給他加把火。
眼看着三十塊離自己遠去,男人一時間咬牙跺腳。“幹了。”
“這是十塊定金,事成之後依舊老地方付尾款。”
“你要是反悔怎麽辦?”
“一諾千金,只要你将事情做了,我絕不會反悔。”
“我也一諾千金,不如你先将錢給我。”
“要不,一拍兩散?”
“你不怕我去許紅兵那告發你。”
“他能給你三十塊?”你以為你是個什麽赤膽忠心的人呢。一個偷雞摸狗趁火打劫的人,沒有利益你會做倒戈的事兒。讓許紅兵知道你曾經想背刺他,看他不整死你。
男人撇撇嘴:“放心,我答應的一定做到。道上規矩我懂,不能兩頭吃。”
你小子還懂這個,洛蘭不再多言,兩人在t樹林裏分開各走各的。翌日一早她起的特別早,廚房裏做飯。等婆婆和周俊芳從醫院回來,她早飯已經做好。
“醫生說可以出院了嗎?”
“嗯,說沒事了。”
“那吃飯吧。吃了飯跟我去個地方,有好戲看。”
婆婆問:“啥好戲?”
洛蘭一笑:“到了就知道了。”
上頭的人下來檢查,許紅兵特意起個大早,将自己收拾的利利索索。今兒要去的幾個地方他都已經定好,一定要向領導展示他優秀的辦事能力。
結果,上午領導們剛到,還沒出發呢他手底下一個男人就沖了出來。“領導,我舉報,我有重大情況跟領導舉報。”
他此時還未意識到事情是沖自己來的,這個時期他可是最喜歡人們舉報的。但這家夥之前不跟他說,此時當着領導說,是想在領導面前留個印象吧。小子,夠賊。
“小黃、有什麽事讓領導先吃飯,吃了飯再說不遲。”
他的本意是想拍領導馬屁,對着這個小黃臉色不善。你小子越級舉報,你想幹什麽,騎我頭上嗎?
他的不悅是因為下級的越級,想着給他個軟釘子。萬萬沒想到下級不依不饒完全不怕,接下來出口的話讓他的不悅直接升級為憤怒。
“領導、許紅兵是外國間諜。我無意中發現他跟外國通信。”
許紅兵先是楞住,然後暴跳如雷。他一貫是冷漠的,今兒直接像是着了火一樣,氣憤的指着小黃就開罵。
“放你娘的屁。老子家裏壓根沒有任何國外關系,跟誰能有書信來往。”
小黃往後退兩步,瞅準了等下該往哪跑。“你當然不承認。我也是偶然間看到的。至于你跟人怎麽搭上的,那我怎麽知道,我也不認識外國字。”
“黃鼠狼、”許紅兵直接開口喊他外號,生氣的就要過來抓他。“你敢誣陷我,老子今兒……”
“住手。”
涉及間諜,這可是大事,目前主抓的頭號大事。領導們頓時來了精神,一聲喝頓時馬天亮帶人過來将許紅兵給摁住。他掙紮了一會後停止動作,開始極力給自己辯解。
“領導,這絕對是誣陷,是誣陷。”
“是不是誣陷、等搜查後就知道了。”
許紅兵楞了一下,就這麽愣神的工夫,在領導眼裏已經成了心虛。剛才先是怒火中燒要制止舉報的人,如今又心虛害怕,這小子指定有鬼。
“哪間房是許紅兵的?”
黃鼠狼狗腿子走在前頭。“領導,在那邊,我帶路。”
“走。”
黃鼠狼帶頭,馬天亮作為地頭蛇二號親自帶人去搜。這回都不用洛蘭出面給他暗示,他看到有人跟他打配合,當即心裏那氣就足足的。這人敢出面指證,那東西絕對放了進來。只要東西在這屋裏,上天入地他也翻得出來。
搜查,那幾個人進去一番翻找,沒一陣屋裏就一團亂。衣服、炕上的被褥、抽屜裏的零碎小物件、就連他的臭襪子都翻出來扔在地上。
此時,圍觀的吃瓜群衆已經好多。有膽大的進了院子,膽小的在外頭,有些人騎在院牆上。洛蘭也帶着婆婆和倆小姑子來到了現場。
周媽媽一貫膽小,此時躲在人群後頭。“蘭兒,要是什麽都沒搜到,許紅兵不會放過他的吧?”
不放過?那肯定是不放過的啊。這都已經窮圖匕現将對方往死裏弄了,一旦一方失敗,另一方都不會不報這仇。
“他們本來就是睚眦必報的性子,鬥争無處不在。”
“啊、”周媽媽嘆口氣:“我都替他捏把汗。”
周俊慧小聲:“狗咬狗而已,媽你真是的,替這種人擔心什麽。不管他們誰勝誰敗,都是活該。”
周俊芳躲在嫂子身後,基本将自己整個都捂住。看着眼前的場景,她的視線落在了那個男人身上。
他今兒收拾的很利索,冷硬的五官從側面看如刀削斧刻一般。這種長相在後世好多人會喜歡,可她卻是每每看到都心驚。他那胳膊用力能把她掐死。
許紅兵的注意力此時全部在屋內,他住的這間房子是個套間,裏外間。外間放着沙發是會客室,裏頭的床上東西已經被全揪了起來。
馬天亮,這個很早跟着他一起幹事的,到底什麽時候開始想要反抗他的?平時看着挺乖順,原來都是裝的。
男人眼眸一片冷寂,像是冬日裏刺骨的寒意。為了避嫌陪着檢查團沒進去的黃鼠狼一直在注意他,眼眸中同樣滿是冷意。
他大哥被這家夥打的到如今都小便失禁,大嫂帶着孩子走了,他媽受不了刺激現在還在醫院。這口惡氣他憋在心裏,就等着時機出呢。
“找到了。”
東西他藏的非常隐蔽,符合窩藏重要東西的心理。就連最常見的床底下都沒翻出來,剛才馬天亮都急的出了滿身的汗。生怕這回被人耍了,那他此次跟許紅兵翻臉,下場絕對不好。
許紅兵那麽陰狠的人,若是不能一下子摁死,他是不會出手的。打草驚蛇,如果放走那必然被蛇反咬一口。這道理他明白,所以拿着那信從屋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被水洗過一樣。
“領導你看。”
信封上有許紅兵的原名。還有一個外語的簡短語句,大家也不認識是什麽。将它遞交領導手中,領導拆開信封,裏頭果然是外國字。
許紅兵懵了,但一瞬後就明白今兒這是着了人家的道。成天打雁子,今兒反被雁子啄了眼。
“這是誣陷,這絕對的是誣陷。我、”
他想從中找到破綻,可一時間卻不知該從哪裏反駁。他高中畢業,而且初高中學的正是俄語。
“領導,我保證,我絕對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祖國的事情。我學外語是當時學校要求的,但我成績并不好。根本不可能看得懂這些。”
領導此時已經看完一封,聞言轉頭望向他。一旁的黃鼠狼也湊過去看了一眼,涼涼的說起了風涼話。
“裝不認識,這招是不是太老了些?”
“黃鼠狼、”
許紅兵氣急敗壞,咬牙切齒的瞪着他。如今圍着的好多人,黃鼠狼有恃無恐下學着他平日裏的嚣張。冷冷的沖他笑,就這一個動作将他氣的七竅生煙。
“許紅兵,沒想到你表面一套,背後早聯絡好。你說,你到底出賣了多少?”
“領導,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這是個什麽時代,家裏有一本外國小說都能被扣帽子的時代。何況這名字清楚內容齊全的信件。不管真的假的,已經沒人敢給他說一句話。這種事兒得徹底劃清界限,千萬不能被人抓到把柄,将自己扯入可就麻煩大了。
“抓起來,先帶回省城。上報。”
平時都是他耀武揚威的抓這個抓那個,今兒輪到他被五花大綁了起來。許紅兵想不到誰能做出如此的局,也許不是某一個,是某一群。
他怒瞪着黃鼠狼,咬牙切齒的樣子好像要咬人。黃鼠狼卻一絲都不怕,還用無聲的方式對他挑釁。
你完了、完了。
許紅兵被人抓着往那邊走,猶自回頭望着那倆在咬牙。他本來就恨的要死,此時檢查組的一句話,更是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讓他頓時就如洩了氣的皮球一樣。
“馬天亮,你暫時接替革、會的工作。”
“是,是。”馬天亮簡直樂的後槽牙都要漏出來了。“領導放心,我一定好好幹。”
馬天亮接替了他的工作,他被人代替了。好像此時他才從憤怒中回過神來,這回離開,他也許再也回不到這片生養他的土地。
————
周俊芳躲在嫂子身後,清楚的看到那個困擾她的夢魇被拉走,随着車子遠離,她心裏一輕,漂亮的臉蛋從嫂子身後移出,花瓣一般的嘴唇微微翹起,眼眸一亮水汪汪的,真真的人比花嬌。
“嫂子、他終于走了。哈哈、”
周俊慧則是問:“他走了,那大哥是不是能被放出來了?”
周媽媽此時也回神,聲音滿是問詢:“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