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第50章
她也可以照顧他的
酒精上頭染得人眼眸裏似覆蓋上一層霧氣, 不太清明,呼吸都是燙的。
南宛白掃了眼解西池邊上的空瓶,箱子裏的酒已經沒剩多少。
“難受嗎?”她輕聲問。
解西池把臉埋在南宛白肩膀那, 只一會兒熱度就攀附上來,體溫比她高出許多,嗓音含糊不清。
“有點。”
南宛白垂眼,手指碰了碰他的臉試溫度, “那不喝了。”
“好。”
少年小動物似得,感受到熟悉的氣息,渾身松懈下來,後背微微躬起,半貼半挂在南宛白身上, 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聲道:
“多管管我。”
南宛白手心一熱, 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強裝鎮定道:“你喝多了。”
解西池“嗯”了聲,尾音拖得很長。
“簡單,我去對面超市買點解酒的就好, 保證入口即醒。”夏芝芝眼看着小姐妹就要被臭男人騙走,及時出聲。
“我和你一起吧。”韓永怕她一個人拿不了五人份,主動站起來。
夏芝芝沒意見, “也行, 那楚清越你留下,看着點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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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 她特意加重了“看着”兩個字, 留下個非常嚴肅的眼神。
楚清越:“……”
“解西池酒量不好?”夏芝芝懷疑地看向韓永, 不太信,“他以前喝酒,也這樣嗎?”
以前班級聚會一大幫人,也會喝點酒,但都是意思一下,不多喝,而且,那麽多人,不是特意去看,根本注意不到誰在幹什麽喝了多少。
夏芝芝還真就不知道解西池能不能喝。
韓永沒說話。
直到他們兩個人走出火鍋店,空氣流通,讓人舒服不少。
夏芝芝一擡頭,發現韓永比自己還不平靜,一副看見世界末日的崩潰模樣,幹巴巴道:“你說,這家火鍋店是不是有髒東西。”
夏芝芝:“……?”
他哥,雖然不是親的,但也相處快兩年了,從高一剛來城南時,就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存在,男生間叫哥不是按年齡,而是得讓人服。
韓永回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幕,宛如晴天霹靂,都能聽見世界觀被劈碎的聲音。
他面如死灰,哀怨道:“我懷疑我哥被奪舍了。”
夏芝芝無語,“你也喝多了吧。”
韓永痛苦面具,轉身進了一家超市,留給夏芝芝一個“你不懂”的表情。
年輕氣盛的男生都有股不服輸的勁兒,什麽事上都要比一比,酒更不用說,仿佛能夠贏,是一件多麽光榮的事。拼命壓榨着為數不多的青春,揮霍着,放縱着。
踩箱喝,對瓶吹,是基本操作……
————
少了兩個能說的,安靜不少,解西池微阖着眼懶洋洋地打哈欠,随口問了句,“還想吃什麽嗎?”
火鍋這種所有人一起吃的東西,不像吃家常菜只夾面前的就行,一不小心就會碰到,南宛白不太喜歡和人接觸,總是小心翼翼避着。
後面基本是解西池幫她弄,夾菜添酒倒飲料,跟伺候領導似的。
南宛白不是沒看到其他人怪異的目光,可是……
少年一舉一動,像極了在外流浪了許久的貓狗,竭盡全力地去做好一切,仿佛在證明“我是有用的”。
哀求着“不要丢下我。”
沒聽到南宛白說話,解西池直起上身,眯着眼睛看她,“走神呢?”
南宛白回神,沒頭沒尾冒出來一句,“解西池,你可以不那麽累的。”
小時候的她過早失去父母,甚至想不起父母的樣子,不懂“分離”的痛苦,有關親情的情感近乎于淡漠,因為她沒體會過,大多數是空蕩蕩的孤獨。
周圍人抱怨父母炫耀父母,她都無法感同身受。
名為“家”的字,好像就是一個能住的地方。
沒等知道什麽是難過,就已經被抛棄了。
可他,曾經擁有過,拼盡全力挽留過,最後親眼見證自己是如何被丢下的。
他需要她,可能更甚于她需要他。
解西池愣了下,目光放得更加溫柔了些,剛要說話,小姑娘就去拿剩下的半瓶紅茶。
倒了一杯給他。
“難受的話先喝點飲料,芝芝他們應該快回來了。”她說。
解西池視線下移,定格在南宛白拿杯的手上,沒接。
而是連同她的手和杯子一起握住,遞到唇邊,仰頭喝了兩口紅茶。男生的手要比女生的手大許多,能夠完全覆蓋住她的。
手上的溫度強行傳遞過來,熱得過分。
南宛白胳膊都跟着被拉高了點,随他抓着,眼睛有些放空,靜靜注視着交疊在一起的手。
她是能察覺到的,自己和解西池之間的關系有點不對勁,不太好形容,在這個年紀,喜歡要麽熱烈到張揚,要麽羞于唇齒不敢提及。
兩個人經常私下聊天,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不經意間的親昵,不排斥的擁抱牽手……
如果不是喜歡的話,會是什麽?
南宛白不知道。
偏偏解西池什麽都不說。
好狡猾啊。
想到這,南宛白很輕地磨了下牙,見解西池乖乖喝紅茶,面無表情道:“自己喝。”
解西池不清楚她的惱火情緒從哪來的,手松了松,下意識地挪開了覆在她手背的手。
南宛白騰出手來,掃了一圈桌上的殘局。
火鍋咕嚕咕嚕地翻滾着湧出熱氣,盤子裏還剩些菜和肉,有什麽在看不見的地方被一點一點熨燙。
她拿起一瓶開好的酒,往杯裏倒,頭稍稍後仰,一飲而盡。
“小白?”解西池眉頭蹙起叫她。
南宛白不理。
她煩着呢。
說不上來哪裏煩,情緒來得莫名又突然,像是前面喝的那點酒後反勁一樣,猝不及防湧上來,有什麽東西即将沖破而出。
涼啤酒入喉的瞬間是冷的,短暫地降溫,随後更猛烈的翻起熱浪。
南宛白連着喝了好幾杯。
裝空氣的楚清越都忍不住投來視線,沉聲道:“別喝那麽快。”
解西池瞥了眼坐在另一邊的男生,眼底神色不明,手在他說話前已經朝南宛白的杯子伸過去了。
“啪。”手背被人拍了一下。
南宛白偏過頭望向他,似笑非笑道,“爪子不想要了?”
解西池:“……”
南宛白沒有醉到不省人事那種,只是有些上頭,腦袋裏嗡嗡嗡的亂七八糟閃出畫面,思考也能正常思考,就是比平時運轉得要慢些。
嘴和行動快于腦子。
說話時趨向于在手機打字發消息的樣子。
比起高冷不近人情的虛假形象,這會兒要更真實些。
在解西池的視角來看,是他喝了紅茶之後,小姑娘才開始氣不順。他看了看只喝兩口沒全喝完的紅茶,小聲道:“我喝。”
說完,把杯裏剩的紅茶都喝了。
南宛白一怔,反應了十幾秒,才明白過來,緊接着笑意在臉上擴散,她往椅背上面靠,肩膀輕顫,但沒發出聲音。
小姑娘抿着嘴忍笑,可唇角卻不受控地彎起。
她以前怎麽沒發現,解西池還有這麽呆萌的時候。
完全沒有抵抗力啊。
像雪地裏的狐貍,為了抓住獵物,一頭紮進雪裏,尾巴朝天,很聰明,可看上去很傻。
南宛白其實很容易就能被哄好。
更何況解西池還一直在旁邊用眼睛偷瞄她,蔫得也挺明顯。
笑了會兒,南宛白見他僵着身體保持沉默,問:“你怎麽看着我不說話?”
解西池小聲:“我哪敢說話。”
南宛白又想笑了。
他居然以為,她是因為他沒喝完她給的紅茶生氣。
解西池無奈又縱容地嘆口氣,“別欺負我了。”
他真怕了。
————
夏芝芝和韓永拎着兩個袋子回來,其中一個裝了各種涼飲料,另一個裝了很多零食,還有幾罐罐頭。
“你們幹什麽呢?”夏芝芝看着眼前的場景,提出疑問。
只見,清冷的人歪靠在椅子上,眉眼間帶笑,醉酒的人耷拉着腦袋,抿唇不吭聲,旁觀的人表情寫着五個大字:“你倆有病吧?”
目睹全程的楚清越人麻了。
這倆玩意是傳言裏說的那樣?學校的人是不是眼睛有問題?
他對這種你喜歡我我喜歡你的事情不感興趣,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疼。
“他倆咋了?”夏芝芝看向在場唯一知情人。
楚清越無語地扯了扯嘴角,“瘋了吧。”
夏芝芝:“……?”
兩個當事人還沒說話,一旁的韓永先急了,“說我哥壞話呢你?哥你看着,我這就為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夏芝芝假意攔了攔,“诶,不至于不至于,都是同學。”
楚清越涼飕飕看他一眼,“上次叛變的是誰?”
說的是韓永丢下解西池和他一起打籃球那次。
韓永一噎,沒話說。
楚清越幽幽道:“你這種,在古代是要誅九族的。”
韓永轉過頭看夏芝芝,“他是不是把火撒我身上了?”
夏芝芝也挺納悶,楚清越轉學過來後,屬于不主動惹事,但也不牽扯進事情中,有人和他說話,他就回應兩句,沒人說話,他也不和人搭話。
但他又會喂流浪貓,至今沒退群,每次小分隊集合,也會來。
帖子裏說的拽哥,好像沒那麽拽,還挺好說話的。
夏芝芝出來打圓場,“別鬧了,快看看我都買了什麽。”
“黃桃罐頭!”南宛白眼睛一亮,去拿袋子裏的罐頭。
北方人狂喜,罐頭也确實有解酒的功效,吃一口,再喝口糖水。
人生圓滿了。
“你喜歡吃罐頭啊。”夏芝芝見南宛白喜歡,心情大好,“這還有呢。”
“我也要,我也要。”韓永上手搶。
楚清越也愛吃甜的,但他還不至于和女生搶着吃,沒動。
氣氛再次熱鬧起來,和剛開始不同的是,每個人都能參與進來,不會被落下。
解西池歪頭和南宛白說話,“喜歡回去買。”
南宛白忍俊不禁,笑問:“買多少啊?”
他也笑了:“你想吃多少?”
“池大酒鬼醒酒需要幾罐就買幾罐吧。”南宛白意味深長道:“誰讓我沒醉得要靠着人才能說話呢。”
她這是知道了。
也是,被她那麽一吓,就算真醉了,酒也能醒。
解西池揶揄道:“這麽說,你這罐是給我的了?”
南宛白雙手護住罐頭,一本正經道:“狼口奪食?你膽子不小。”
另外三個人:“……”
南宛白原來可以說這麽多話啊!在學校裏一個字兩個字的蹦,基本都是拒絕為主敷衍為輔,是鬧哪樣?
這家火鍋店真的有髒東西!
全瘋了。
“南南,咱不要他的,我也能給你買。”夏芝芝湊過來和南宛白貼貼。
南宛白回她一個微笑:“你真好!”
“老天,我感受到了來自美顏的暴擊,這些都給你吃。”夏芝芝說着,把袋子拽過來要往她懷裏塞。
南宛白很少笑,至少學校的人沒人見過,她五官精致,是那種帶有攻擊性的長相,美的刺人,拒人千裏之外,宛如神明禁//忌,讓人敬而遠之。
此時不知誰勾的,被拽入塵世間,共沉淪。
南宛白沒讓人幫忙開罐頭,握住罐頭底部,倒扣在地上,蓋子那頭在地面磕了幾下,又翻回來,用手輕輕一擰。
“啪。”
罐頭打開,一股很淡的甜味跟着鑽了出來。
南宛白給解西池遞過去,在他耳邊輕聲說:“吃吧。”
你看,她也可以照顧他的。
解西池一怔,喉結滾動了下,只覺得被她溫熱的呼吸萦繞着。
他該怎麽說,他要的不是罐頭。
作者有話說:
池哥:我追的挺明顯吧(指日常行為)
小白:我暗示了,看不出來別怪我(指遞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