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第43章
對于他來說,是她保護了他
解西池确實比南宛白大幾個月, 但突然聽到哥哥這個稱呼,南宛白還是十分震驚。
她不敢置信地仰起頭去看他,滿臉寫着“你在說什麽p話”。
咱就是說, 這個天不聊也罷。
微妙的氣氛僵持了會兒。
南宛白深吸了口氣,尾音上揚叫了他一聲,“池哥?”
解西池像是忘了拿回自己的棒球帽,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眼神情緒複雜,沉聲問:“你叫我什麽?”
男生的帽子對她來說有點大,帽檐往下壓,擋住了光,打下一片陰翳, 小姑娘的眼睛在陰影中盛着細碎的光,映出他的身影。
仿佛只能裝下他一個人。
“沒欺負。”南宛白歪頭笑了下, 認真地注視着他,“你有保護好我啊。”
給狐貍順毛。
解西池站在她身前,眼底的笑停滞,微微失神,周遭的熱鬧與喧嚣似被虛化般, 唯有眼前的人格外清晰。
他忽然将手伸到南宛白腦袋後面,手指勾住棒球帽的帶子,拉緊。
弄好後, 掌心沿着後腦向下, 搭在小姑娘後頸處,安撫似的輕輕捏了一下。
南宛白呼吸一滞, 一眨不眨地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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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那只手只停留了片刻, 很快收回, 又繞到前面,擡了擡她的帽檐。
像是家長幫孩子戴正帽子。
“走吧。”解西池領她去找夏芝芝彙合。
南宛白感覺他有點不對勁,又看不出異樣,只好跟着走。
夏芝芝還在和娃娃機較勁,邊上用袋子裝了三個戰利品,這會兒在抓第四個。
“你們回來了啊。”她快速擡頭看了兩人一眼,緊盯着娃娃機,表情嚴肅,“我馬上就結束。”
南宛白湊過去看,幾秒後,抓鈎抓了個空。
夏芝芝锲而不舍,“我覺得下把一定是強力抓,我再試試。”
南宛白:“……”
“這還有幣。”解西池把手上的游戲幣遞給南宛白,示意她也去抓娃娃。
于是乎,娃娃機前又多了一個大冤種。
要麽是抓鈎太松夾不住娃娃,要麽馬上到洞口了,抓鈎猛地松開,非常搞人心态。
南宛白抓空了好幾次,意識到這玩意,和之前的彩球樂園一樣,是個大坑。
坑死人不償命那種。
但人有反骨,越是抓不到就越是想要。
南宛白抓不中就一直抓,沒換機器,櫃裏東倒西歪擺了六七個狐貍玩偶。
解西池漫不經心地在旁邊看。
她戴着他的棒球帽,頭發散下來,明明在玩娃娃機,卻總是偏過頭掃一眼他在不在,确認過後,才繼續玩。
解西池無聲輕笑。
她不知道。
對于他來說,是她保護了他。
“你好。”解西池忽地出聲。
南宛白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看過來。
邊上多了個男生,耳朵上戴着耳麥,腰間別了個對講機,身上的衣服是顯眼的紅色,印着“天空之城”logo,一看就是電玩城的員工。
南宛白不知道解西池叫住工作人員是為什麽,安靜地看他們。
只見解西池指了指她前面的娃娃機,“這個不太好抓,麻煩幫我調整一下位置。”
南宛白驚呆了。
還可以找人的嗎?
居然可以找工作人員擺娃娃嗎?
事實證明,真的可以,那男生點點頭,掏出來一大串鑰匙,似乎在找對應娃娃機的鑰匙,找了一會兒,過來打開娃娃機,拿起娃娃擺了擺。
南宛白緊張兮兮的,小聲說了句,“謝謝。”
男生沖她笑笑,問:“你看這樣行嗎?”
南宛白抿了抿嘴,看看娃娃機,感覺這樣也不太能抓出來,但又不太好意思繼續麻煩人家。
“能再往邊上放放嗎?”解西池接過話。
“可以,沒問題。”男生爽快地應了,重新擺放過後,娃娃看上去好抓許多。
“你好,我也想擺一下娃娃!”夏芝芝舉手叫了聲,男生鎖好南宛白的娃娃機,就去了另一邊。
“繼續吧。”解西池随口道,嗓音懶懶的,卻給人一種踏實安全的感覺。
南宛白點點頭,像是被賦予了某種使命,鄭重其事的操作起搖杆。
又抓了兩次,被擺過的狐貍,仿佛自己跳進了陷阱,腦袋朝下,從洞口跌落。
“砰”的一聲沉悶的聲響。
南宛白愣住,似被驚喜砸中,幾秒後才回神,驀地扭頭看向解西池。
小姑娘明顯激動起來,眼睛又黑又亮,彎腰去拿狐貍玩偶,炫耀般的往他臉上怼。
“抓到了!”
解西池不禁莞爾。
這一玩,天都快黑了,幾人住的地方不順路,互相告別後踏上回家的路。
天色灰暗,不似中午時那般悶熱,溫度适宜,不冷不熱,街上的路燈也到了亮的時間。
南宛白懷裏抱着狐貍玩偶,沒被帽子壓住的頭發被夜風吹的輕晃。
“你不回去嗎?”她問。
解西池沒什麽表情,步子散漫的走着,淡淡道:“先送你。”
送的有點遠,都到小區樓下了。
“到家給我發個消息啊。”南宛白沖他擺擺手,進了單元門。
夏夜清寂,小區樓下沒什麽人,能看到聲控燈一層一層的亮起,而後一層一層的熄滅。
不太想現在就離開。
他好像早就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不知站了多久,少年緩緩邁步走向小區外面,瘦削的身影融入夜幕,說不出的孤寂。
他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哪呢?”
那邊報了地址。
————
“今晚不回家”網吧,牌匾亮着白光,站在門口就能聽見裏面噼裏啪啦敲鍵盤的聲音。
吵得要命。
“小池來了。”網吧老板正站在門口抽煙和人聊天,瞧見熟悉的身影笑着打招呼。
解西池“嗯”了聲,看看頭頂的牌匾,推門走進去。
什麽破名。
韓永大力敲着鍵盤,餘光注意到進來的人,扯着嗓子喊:“池哥,你機子給你留着呢,快上號。”
解西池眼皮耷拉着,沒聚點的放空,随手拉開角落靠牆的椅子。
網吧環境還行,就是免不了煙味,就差每臺機器旁邊都擺個煙灰缸了。
解西池沒開機,往椅子裏一窩,低頭擺弄了會兒手機,閉上眼睛,“你們玩。”
聞言,韓永往他這瞅一眼,“啊?你不玩啊。”
解西池沒理,在乒乒乓乓的聲音中,将頭歪靠在椅子上,似乎打算就這麽補覺。
過了會兒,韓永看着屏幕上的死亡黑屏,一扔鼠标從兜裏摸出盒煙,低頭點火。
再看另一邊,祖宗睡着了。
韓永有時候挺不理解的,他看起來和他們一樣天天混日子,但好像隔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頹廢又沒那麽頹廢。
“又睡了?”老板嘴裏咬着煙走過來,“我這網吧是有什麽魔力嗎?他老來這睡。”
韓永搖頭,“我也納悶,這麽吵,他咋睡的。”
說着,他想起來什麽,“哥,我給你拿了幾盆仙人球,二手煙太多了,淨化一下。”
“謝了,我怕紮到人,你拿回去吧。”老板果斷拒絕。
對話結束,游戲繼續。
解西池是被手機震動吵醒的,他挂了幾次,對方頗有他不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勢。
“誰啊?”韓永聽到了,“不想接拉黑呗。”
解西池沒說話,抓了抓頭發,睡眼惺忪地起身往外走,将手機貼在耳邊,語氣幾乎差到惡劣。
“有事?”
他腳步忽地一頓。
網吧玻璃門上貼着“禁止未成年人入內”的白字,外面站了個人,離遠看,那白字像是貼在對方的身上。
男人一身得體的西裝,配上那幾個白字,突兀又好笑。
解西池扯扯嘴角,放下手機,走出門,果然在不遠處看到一輛熟悉的車。
解廷堅表情陰沉,臉色很難看。
“上網打架早戀,你堕落給誰看呢?”
解西池譏諷地看向他,“要我給您科普一下隐私權嗎?”
雖然不知道解廷堅是怎麽知道的,但他常去的地方就這幾個,若是蹲一蹲,總能蹲到的,能被找到,并沒多意外。
“你跟我談法。”解廷堅皺眉,“法律上我是你監護人,你進局子只能叫我來,你現在玩爽了,你對自己負得起責嗎?”
解西池懶擡眸,不冷不熱道:“這點您可以放心,我快18周歲了。”
他似自嘲地笑了笑,嗓音沉冷,“就不需要撫養義務了。”
“你什麽意思?”解廷堅竭力壓着怒火。
解西池面上維持着嘲弄的笑,漆黑的眼眸仿若盛着冰,浸滿了涼意,就那麽一言不發地看他。
那一刻,解廷堅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這個兒子。
有的只是陌生和仇恨。
他無法忍受威嚴一再被挑釁,擡手一巴掌打了過去。
“啪”的一聲,重重扇在少年臉上。
解西池頭往旁邊偏了偏,不在意地用舌尖抵了抵臉頰,有灼熱的痛感傳來。
不知是夜晚的天空壓得太黑,還是他眼睛本就如此,染了墨般化不開的黑。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不同的地方,是下午,天還未黑,解廷堅揮手打落他拼了許久的拼圖,滿臉不耐,甚至不願讓視線多停留一秒。
那天,拼圖碎了一地。
男孩蹲在地上一點一點去撿,手卻抖得厲害,撿起的拼圖再次掉落。
“你在哭嗎?”女孩問。
沒哭。
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