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鐘景生在書房處理文件,口渴了下樓去廚房倒水,門鈴就在這時候響起。
他放下杯子去開門。
打開門,他看到自己妹妹站在門口,看她臉色不對勁,正要開口問她怎麽了,話還沒出口,鐘杳西驟然紅了眼,眼眶中蓄滿了淚。
“怎麽了這是?怎麽哭了?”鐘景生伸手把人拉進來。
“哥……”
鐘杳西聲音裏帶着不易覺察的脆弱和委屈,往前走沒幾步,仿佛虛脫力竭一般向前倒去,鐘景生忙去扶她。
“小西!怎麽了這是?!”鐘景生抓着她的胳膊,眼神上下打量,在看到她衣擺的血跡之後,肉眼可見的焦急。
“你受傷了?傷哪兒了?!怎麽回事?傷的重不重?快起來跟哥哥去醫院!”
鐘景生想把人扶起來,被鐘杳西攔住,沖着他搖頭,“哥,我好害怕。”
“我不敢開門,我怕自己打不開。可是我敲了門也好害怕,我怕沒人給我開門,更怕給我開門的是陌生人。”
“哥,我真的好害怕。”
你不知道我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到家門口,不知道我腦海中浮現了多麽可怕的念頭。我害怕自己是在做夢,我怕你們都是假的,我怕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以至于現在記憶出現問題,連自己都圓不回去了。
我怕你們是假的,我怕自己也是假的。
“怎麽會呢?”鐘景生溫聲安慰他,“哥哥在呢,爸媽也回來了,都在家呢,怎麽會沒人給我們西西開門呢?”
“沒有陌生人,有哥哥在呢。哥哥給我們小西開門,小西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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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杳西哽咽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只委屈地喊:“哥……”
“沒事了沒事了,哥在呢。”鐘景生把人抱在懷裏,摸着她的頭輕聲安慰,“沒事的小西,哥在呢,哥在這兒呢。”
鐘杳西自小就是個混世魔王,十歲以後,鐘景生就沒再見她哭過,他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事,會讓她哭成這樣,身體也止不住在顫抖。
他一遍遍告訴她自己在,一遍遍輕輕安撫着。
這是他最疼愛最寶貝的妹妹,可是現在卻在他懷裏不停地哭泣。
“小西不怕,哥在呢,哥在這裏,會一直保護小西的。”
門口的動靜到底還是驚擾了在卧室裏的鐘爸鐘媽。兩個人下樓時就看見坐在地上的兒子和女兒。
“怎麽了這是?小西回來了?怎麽坐地上了,地上多涼啊!”
鐘媽率先開口,待走得近些看到女兒臉上的淚痕,眼中的心疼霎時間就湧了出來。
“寶貝怎麽了?誰欺負你了?!”
看着一起走過來的爸爸媽媽,鐘杳西從哥哥懷裏直起身。
“爸,媽……”
“怎麽了這是?是不是在外面受委屈了?”
鐘杳西看着蹲在身前急切詢問她的媽媽,擡手緊緊摟住她的脖子。
“我想你了媽媽。”
邱麗萱心疼的拍着她的背,“想我們回家就好了呀,你打個電話媽媽也可以回來了呀。”
邱麗萱以為是自己前兩天出去玩不在家,鐘杳西發生了什麽事,抱着她安慰。
“有什麽事你告訴媽媽,媽媽給你出氣好不好?別哭了,眼睛要哭腫了。”
一直沒說話的鐘崇明也在這時候開口:“這麽晚了別坐在地上,等會兒要着涼了。景生把你妹妹抱回房間去,有什麽事咱們回房間再說。”
邱麗萱附和:“對對對,回房間再說,回房間再說,別着涼了。”
鐘景生抱起妹妹往她房間走。
他想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看鐘杳西狀态實在不對,到底也沒追問,只讓她好好休息。
鐘景生臨走的時候恰好看到妹妹手機上彈出來一條消息,以防萬一他将手機設成靜音走出房間。
而另一邊,醫院裏的餘時久等鐘杳西不到,給她發信息不回,打電話又不接,跑去繳費處才知道人來過又走了。
“這個單子是剛剛一個女孩拿過來的,她說原先拿着這個單子的姑娘看着狀态不太對,捂着頭蹲在地上半天,叫她也沒反應。那個女孩想叫醫生過來,但是蹲着的姑娘突然就站起來往外跑,單子也丢下了。那個女孩不知道怎麽辦,就給我送到這裏來了。”
餘時從繳費處的人那裏知道大概以後,給鐘杳西打電話,但那邊一直是無人接聽。
他不知道鐘杳西怎麽了,現在再回想,他後知後覺的發現,從看見他受傷開始,鐘杳西的反應就很奇怪。
他想去找她,可如果她不接電話不回消息,他要用什麽樣的理由,去哪裏找她呢?
獨自一人回了家,餘時的眼神沒有一秒停留,掠過空蕩寂靜的房間,徑直走向最裏面上鎖的房門。
掏出鑰匙開門,熟練地在黑暗中找到開關的位置,房間裏乍然亮了起來。
不遠處的牆面上,密密麻麻都是照片,一張一張幾乎貼滿了牆面,完全看不出來後面的牆體。
如果這個房間屬于女孩,那這房間大概會被認為是一本巨大的相冊,是自年少起便開始的對生活的記錄。
因為這些照片中,無一例外都會出現同一個女生。
她身邊的人不停在變換,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有同她一樣穿着校服的人,也有跟她一起穿着禮服的人,甚至還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看到貼滿牆面的照片,餘時眼中不自覺露出笑意。他緩緩走上前,看着一張照片上肆意燦笑的人,眼帶迷戀,病态般癡纏着畫中人的臉龐。
他擡起手,指尖輕輕落在照片上,似深情,似不舍,一寸一寸撫過那張嬌豔明媚的臉龐。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
她也只有在畫裏的時候,才會這樣乖乖任他掌控。
不過沒關系,快了。很快,再也沒有人能幫助她,沒有人會分走她的注意力,也沒有人能把她從他身邊搶走了。
很快,他就是她一個人的了。
——
鐘景生早上沒有去公司,他等到差不多的時候,走到鐘杳西房間門口。
怕吵到她休息,鐘景生輕輕敲了敲門。
沒聽到裏面的回應,鐘景生小心擰開門往裏望。床上空空如也,并沒有人。
鐘景生走進房間,來到衛生間門口敲了敲。
“小西,你在裏面嗎?”
……
“小西,你在的話應哥哥一聲。”
……
“小西?”
……
叫了幾次沒有得到回應,鐘景生叫來傭人讓傭人去衛生間看看。
“少爺,小姐不在裏面。”
鐘景生皺眉問她:“你看到小姐什麽時候出去了嗎?”
“沒有,不過小姐應該還在家裏,我早上在院子裏澆花,沒有看到小姐出去。”
鐘景生點點頭讓人下去。
他來到四樓鐘杳西的畫室門口,敲了敲,推門進去。
看着蜷縮在地上熟睡的鐘杳西,鐘景生眼中的心疼溢了出來。他走上前想把她抱去房間休息,餘光卻被不遠處的畫吸引。
鐘景生走過去看着像是才完成不久的畫,眉頭緊鎖。
這畫風……
太詭異了。
黑紅色的背景,灰色的筆勾勒出無數拉長嘴巴似在尖叫的人,看着無端有些驚悚。除了這一幅,另外幾幅顏料還未幹透的畫作也是這種陰暗驚悚的色調。
有一幅畫的畫面裏,一個長發女人身體微微後仰,兩只手的手指在空中以極其扭曲的角度凝滞。最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一雙自背後伸出的手,牢牢掐在了女人的脖子上,女人正十分驚懼地仰頭望着天花板。
“你在看什麽?”
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鐘景生心跳漏了一拍,他回頭看見站在身後神色冷漠的鐘杳西。
“這是你新畫的?”
鐘景生指着面前的幾幅畫。
鐘杳西點頭,她緩緩走到鐘景生旁邊,“好看嗎?”
鐘景生沉默片刻,說:“比起這些,我更喜歡你以前畫的畫。”
鐘杳西輕輕哦了一聲,彎腰拿起腳邊的一桶顏料,不由分說直接潑了上去。
“哥哥覺得不好看的話,那就毀了吧,省的哥哥看了礙眼。”
那雲淡風輕的語氣,飄渺似沒有焦點的視線,讓鐘景生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小西,我之前讓你去醫院做檢查,你去了沒有?”
鐘杳西愣了愣,面上露出茫然無措的神情,與方才的陰沉全然不同,“哥你怎麽突然說這個?我好餓啊我們去吃飯吧。”
說着打了個哈欠,還自言自語地嘀咕:“我怎麽這麽困啊,是昨天沒睡好嗎。等會吃完得補個覺。”
鐘杳西自顧自往前走,鐘景生跟着她走在後面,心裏卻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她妹妹不是在畫室裏畫畫嗎?為什麽她會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犯困?還有剛剛……
那截然不同的兩種語氣和态度,分明有哪裏不對勁。
沒等鐘景生緩過來,走到門口的鐘杳西突然停下腳步,她回頭,眼神裏是說不出的冷漠。
“你為什麽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