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謝昭年狗
謝昭年狗
蔣依岳走了。
林留溪還在原地等。
她買了一個粉棕格子的氣球, 坐回椅子上，劇場的人都快要走光了。
在她的一生中有很多等待，等待聯考成績出來, 躺在椅子上等待醫生貼上牙套, 繡球花從綠色變成藍色。
其中的驚喜亦或者是驚吓。
讓等待成了意義。
日頭偏轉，劇場外的燈一盞熄滅, 工作人員跑過來告訴林留溪下午場結束了。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的小姑娘，粉黑色洛可可風格洋裙，臉上是精致妝容。
她看林留溪快坐這一整天了, 忍不住：“小妹妹，你這是在等誰？”
林留溪道：“男朋友。”
工作人員：“他應該不會來了吧, 你都等了快一天了, 要我說，這種會放鴿子的男的還是早踹了好, 你這麽長這麽好看要什麽男人沒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林留溪笑了笑, 輕聲說：“他不會放我鴿子的。”
對方輕聲嘆息：“你為什麽這麽相信他啊？”
林留溪不語。
為什麽相信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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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謝昭年是不會讓她難過的。
落日逐漸西沉，秋風卷起落葉吹到天上去, 太陽燃燒的火星。
想起高中時有一天下午下課。她騎車去補課，電動車沒電還壓在了身上，她心煩地坐在地上生悶氣, 看夕陽下的樹木像是榴火一樣在燒。
謝昭年也是這時候過來的，懶懶地看着她笑，把她從地上拉起，推車去補課。
他就是這樣。
很沒耐心的一個人唯獨對她有耐心。
林留溪腿坐麻了, 站起身想要走走。
突然聽見有人喊：“溪溪——”
林留溪回頭。
落日熔金，從天上流到街道上, 城市的玻璃映出街道上的車水馬龍。
少年拿着一束花，悠悠走到她面前。
他穿着件黑色夾克，裏面是白色襯衫，扣子端端正正扣上，低下頭望着她，黑發梳得整齊利落，被風一吹卻有點松散。
林留溪一愣，少年黑棕色的眼睛含笑。
謝昭年聲音低啞：“很抱歉，要你久等了。”
林留溪搖搖頭，問：“談成了嗎？”
要是沒談成也沒事，他還這麽年輕，情有可原，他們家這麽多代人都沒拿下。
謝昭年似笑非笑：“對你男朋友實力就這麽不自信？”
林留溪睜大眼，即刻被他擁入懷中，少年按着她後腦勺，手指陷進她發間。
額頭抵他胸前。
她大概明白了什麽。不愧是他。
一小時前，某大廈內。
雙方已經交談許久。對方一直沒有表态。
F企老總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對謝昭年說：“你剛剛出去是和你女朋友打電話？”
謝昭年閑散道：“今天是我女朋友生日。”
F企老總笑道：“那我今天找你不是很不合時宜？”
和謝昭年同行的幾位眼皮一跳。
謝昭年道：“是挺不合适。”
在場的臉色一變。
少年繼續道：“但我猜，你來之前至少也提前調查過今天是我生日，卻還是把日子選在了今天。”
F企老總眯眼說：“我以為你不會來。畢竟我還聽說謝家這個最年輕的掌權人雖有手段，但貌似脾氣不太好。年輕人做事最忌浮躁。”
謝昭年手腕交叉搭在下巴上，淡笑：“在遇見我女朋友前脾氣确實不太好。”
F企老總：“……”
老總繼續：“我之前倒是聽說你們家有意撮合你和我女兒。”
謝昭年笑了：“但我想你們需要的是有能力的合作方，不是找個上門女婿，若單純為利嫁娶，對令愛還挺不尊重。現在新時代了，流行自由戀愛。我們努力是為了過上想要的生活，而并非——自縛。”
老總望向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喃喃道：“是啊……現在是新時代了，不再是我們改革開發那個年代了。我記得我們那個時候還沒有這麽高的樓。”
旁人送來茶水，他瞥了眼茶包，也不再是他愛喝的那個老牌子了。
謝昭年旁邊的人一直盯着他手中的茶水皺眉，來之前所有資料都準備好了，明明原先訂的不是這個牌子，除非是小少爺故意的。
謝昭年就是故意的。
老總突然從沙發站起，失笑着伸出一只手：“今天聊的很愉快，年輕人，祝我們合作順利。”
謝昭年勾唇與他相握。
不知道有沒有讓他的溪溪等太久。
從大廈出來，謝昭年幾乎是馬不停蹄趕往劇場。蔣依岳說林留溪沒有讓她留下來陪，而是獨自留下來等他。
他在路途中看見一家花店，沒有猶豫，多花了幾分鐘進去買了一束藍玫瑰。
林留溪接過他手中的花，想起高考走出考場那天也收到過一束藍玫瑰，不過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是謝昭年送的。
她好奇地問：“謝昭年，你為什麽總是送我花啊？”
追她的時候是。在一起之後也是。
少年低下頭，說出了醞釀很久的答案：“溪溪之前說，再美好的事物都有凋謝的一天。但我不認為，所以我送你很多花來證明——花有花期，但我喜歡你沒有。”
她心跳聲劇烈，伸出手反抱住謝昭年：“你知道嗎？其實——”
少年挑眉。
林留地手收緊。
其實我很早就喜歡你了，真的很喜歡。
她嘴唇動了動，心中湧起無數個沖動，最終卻咽了口唾沫說：“其實……其實我特別喜歡你。也喜歡你的花。”
“我家溪溪真有眼光，”謝昭年笑了，牽着她手，溫聲，“進劇院吧。”
林留溪提醒他：“下午場早就結束了。”
少年意味深長道：“這不花錢加了一場嗎？觀衆只有我們兩人，算補償你的。生日蛋糕早就準備好了。是最大的。因為我們溪溪值得最大的。”
他突湊林留溪耳邊，低聲說：“生日快樂，林留溪。”
男朋友聲音真好聽。人也長得好看。
林留溪不自覺揚起唇：“你也是。”
“生日快樂。”她輕聲說。
自從和他在一起後，感覺逐漸在放下防備了。
過年前。
林留溪和謝昭年回了A市，林濤生病住院了，想見林留溪一面。林留溪起初是不願意見面的，但她想借這個機會見見林留光，還是回去了。
三年不見，林留光變了很多。
林留溪與他在病房門口遇上，還是他先認出來的。
“姐？”
林留溪回頭，看見一個儒雅的青年。
他身後還跟着一大堆人，像是領導出來視察。
她盯了很久才認出來：“林留光？”
林留光笑道：“是我。”
他不像高中的時候，喜歡留錫紙燙、戴各種金屬鏈子、穿一身名牌，跟個精神小夥一樣。他現在梳着溫文爾雅的發型，頭發三七分，鼻梁戴着眼鏡，西裝襯衫加藍色的領結。
林留溪當即：“我去666。”
林留光道：“還有更6的，我混上CEO了。”
他指了指挂在脖子上的牌子。
林留溪問：“林濤讓你管公司？”
林留光點頭。
不過想想，以林濤對林留光的喜歡，這好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林留溪道：“挺好的。我還有事，先走了。”
大家現在都挺好的。
林留光卻拉住她：“你不去看那老登了？”
倆人都知道指的誰。
但是他這麽明目張膽。
還好說話聲音不大。後面的董事們沒聽見。
林留溪道：“知道你有孝心了～很愛你的濤濤。我男朋友在樓下等我，只是過來打個轉。”
來這本來只是想見林留光。現在人提前看到了，她也就沒待下去的欲望。
林留光糾正：“愛他的money，總是要做做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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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愣：“你有男朋友了？”
林留溪反問：“你談了幾個女朋友了？”
林留光：“被前女友傷透了心放不下早就不談了。我去，你真有男朋友了？是不是高考之後來找你的那個？”
林留溪皺眉，高考之後有人找過她？明明結束那天就搬到B市去了。
她道：“你把話說清。什麽來找我？”
如果他說的是和謝昭年重逢的話，她壓根都沒把這件事告訴過林留光。除非——他說的是高考後的那個暑假。
有人來找過她！
林留光奇怪道：“你沒看見我給你發的微信嗎？哦，你可能換微信號了，難怪這麽多年還沒回我，不知道也正常。”
“就是……就是我下去拿外賣的時候發現有個男生一直站在我們家樓下，就是我疫情那時候我跟你說過，有點姿色的那個男的，我同學還去問過Q/Q。好啊，原來你們認識！那時候送藥的就是他！我就講你那時候表情怎麽這麽奇怪！”
林留溪：“少廢話。他來幹嘛？”
林留光道：“他說他要出國了，想要見你最後一面。我說他要出國關我姐屁事，訛機票啊。反正你那時也不在A市，我就直接告訴他你不在，以後也不會在，別打擾你了。”
謝昭年來過……
謝昭年來過……
他來過……
來過……
他曾經找過自己。
還是被拒絕之後。
他還是來了。
林留溪呼吸一滞，抓着林留光迫切問：“他怎麽說。”
林留光道：“沒怎麽說，就是笑得比較可怕，順便說了句，再找你他就是狗。然後沒了，直接走掉了。”
“我感覺他這人也夠怪吧，那天下着大雨，他有傘也不撐。就這麽走掉的。”
他這麽驕傲一個人，連續兩次碰壁也會有點脾氣，說不再找，但最終還是來找她了。
這一身的驕傲就這麽敗在她手中了。
林留溪手指顫抖。
看林留溪這麽在意，林留光不禁試探道：“我……他媽……不會……把我……姐夫得罪了吧！”
林留溪點頭道：“他這個人還挺記仇的。”
她旋而道：“我真要走了。”
還沒等林留光說話，她轉身就跑，一定要跑到那少年身邊。
她所能達到的極限。
有些事，不能再拖了，真的不能拖了，一定要和謝昭年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