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牛奶
牛奶
上次電動車後視鏡被林留溪摔爛, 她媽媽送去修,說是要換一個後視鏡,原來的後視鏡是黃色的, 修完送回來的時候卻是黑色的, 看上去很突兀。林留溪當即就不幹了,耍賴就要黃色的。
媽媽說:“黑色黃色不是一樣嗎?給你換了就行了, 還不都是後視鏡,能用就可以。”
林留溪欲言又止:“我就要黃色。”
媽媽提高音量:“你這小孩怎麽這麽固執,還不是你弄爛的, 給你修了你還嫌這嫌那。”
其實不是在意黑色和黃色,只是想感受到媽媽對這件事的上心。
林留溪這人确實很固執:“那我自己出錢換。”
“行了, 再給你換一次行了吧。黑色的難道不一樣嗎?你還是學生, 能用就行了。煩死了。”
林留溪已經無意于争辯,算了, 就這樣吧。
“哦。”
9月26日
學校響應國家安全帽工程,周一的晨會上教導主任反複強調騎電動車和自行車都要戴頭盔。政務處的還特地在學校外巡邏。
林留溪只好戴上她都快要積灰的3C認證頭盔。
10月16日
二十大召開, 市裏查騎電動車不戴頭盔也查的嚴。
某天中午,林留溪快要遲到了, 存了僥幸心理不戴頭盔,半路上被交警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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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警叔叔看了眼她的校服:“你是二中的學生吧。”
林留溪吞吞吐吐:“是。”
能不能饒她一命。
交警扶了扶帽子:“你把車停到路邊吧。”
事已至此林留溪只好把車乖乖停在路邊,聽說不帶頭盔還會被罰款50塊。陳願好像還說過他們初中那些鬼火少年就是因為飙車不戴頭盔還超載被交警抓到, 沒收了車,還通報給了家長和學校。
林留溪就怕車剛修好就被沒收,命運多舛……
她手抓着手小心觀察交警的表情。
交警笑道:“看什麽?就算你是二中的學生也要長點教訓。不過罰款就免了,你穿上馬甲在和陪叔叔站十分鐘崗吧。”
前面那個不戴頭盔的大媽脫下馬甲交給林留溪, 林留溪穿上。這個十字路口人流密集,很多來上學的二中學生。林留溪站在十字路口的臺子上, 二中校服本就已經夠顯眼了,這馬甲一披就跟個人形的小燈泡一樣。
很多二中的學生望過來,她笑容僵硬。
好社死,下次再也不不戴頭盔了!
林留溪從沒覺得這十分鐘這麽漫長過。
往來的車輛密集,交警一直在吹口哨,指揮着車輛的前行。
她望着長龍一樣的車,一眼看見了其中那輛黑色牌子的高級車。車子打着轉向燈剛好路過林留溪現在站着的臺子。
車後窗降下來一點,很快又升上去。
林留溪還是看見了,謝昭年那雙玩味的眼睛。
少年靠在後座,秋季校服披在肩膀上,閑散又随意。
謝昭年打量她,随後笑了一下:“你今天變熱心好市民了?”
林留溪突然就覺得他最大惡極,哼哼道:“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謝昭年怎麽能嘲笑她,就算她對他有好感也不行。林留溪這人非常愛面子,打定了主意不再理謝昭年就真的不會搭理。
罰完站崗後她騎着她的車飛速到校門口。
因為鈴聲已經打了一道,這一路上都沒有學生。一路跑過來年級組也沒有為難她,因為高三了,只叫林留溪快點進教室。
黃曉莉已經在班上了,看見教室門口氣喘籲籲的林留溪就道:“早幹嘛去了偏要遲到一兩分鐘,快進教室吧。”
這時候秦思語笑道:“老師,林留溪沒戴頭盔被交警抓到了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上學的路上看見她在站崗呢。”
好讨厭。林留溪翻了個白眼坐到了謝昭年旁邊。
謝昭年瞥了她一眼:“你壓我試卷了。”
林留溪胳膊擡了擡,只象征性縮回一點,還是壓着。
謝昭年就知道她這是生氣了。
林留溪生氣的時候下唇會後縮,腮幫子就更明顯了,圓滾滾的像只倉鼠。
謝昭年失笑一聲,幹脆就讓她壓着,但要是林留溪壓着的話謝昭年就寫不到前面那八個選擇題。林留溪也發現了,因為他試卷本來就越界了,現在被自己胳膊壓着也抽不回。
要不要算了。她猶豫。
少年就突然将凳子往她這邊移了些,提筆在試卷上打草稿。
他懶懶道:“別瞪我。我只能這麽寫了。”
因為距離有點近,林留溪可以聞到他校服的味道,是那種洗衣粉與衣物被太陽暴曬那種攪合在一起的味道。很好聞啊。
她差點就破功,好在上課鈴響了。
這節是體育課,很多人立馬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林留溪也跟着站起。從始至終除了一個哦字就沒有跟謝昭年說過別的。
謝昭年望着她跟馮樓雨離去的背影,搖搖頭:“就這麽記仇?”
因為快要體測了,林留溪原本是要跟馮樓雨去練羽毛球,但恰好她們今天都沒帶拍子,于是這節課又成了她們的小賣部課。
她倆一進小賣部就發現新進了零食。
擺在臺子上的散裝零食,一塊錢一包。
林留溪在零食櫃上尋找:“不t是她們說小賣部有個很辣的東西叫什麽?我想試試多辣。”
馮樓雨道:“缺牙齒?”
林留溪道:“好像就是叫這個名。我朋友上次買了一包和我說牙齒都要辣掉了。有這麽辣嘛?”
馮樓雨道:“我去,我也聽她們說過。搞得我也想試試了。”
兩人翻了一會終于翻到了這個叫“缺牙齒”的零食。原來是素毛肚,包裝上還寫着湖南特産。笑死了,那就淺嘗一下。
兩人結賬離開。
馮樓雨先替她嘗試了,結果辣得直接跑回教學樓喝了兩大杯水,眯着眼睛喊辣。林留溪記得馮樓雨不是很能吃辣,對此持懷疑态度。
下一節數學課,她困的不行就開始吃東西。只是撕開缺牙齒包裝,林留溪才吃了一口整個人就被辣椒精給辣清醒了。
草草草。好辣好辣好辣好辣好辣。要癫了,怎麽這麽辣,好辣好辣,要被缺牙齒謀殺了。我去好辣辣死了。
林留溪擰開水杯的蓋子發現裏面一滴水都沒有,整個人都辣崩潰了。
她整張臉都是紅的,數學老師很快就盯上她,盯着她眼睛就移不開了。林留溪明白自己嘴唇現在肯定已經辣腫了。
數學老師出聲問:“林留溪,你怎麽哭了?”
馮樓雨回頭,看着她水杯邊上吃了一半的缺牙齒瞬間明了,捂着嘴偷笑。
別說解釋。林留溪辣的根本就說不出話。
謝昭年漫不經心的聲音自她耳邊傳來,替她解圍:“她剛剛犯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小心用力過猛了。”
她愕然看向他。謝昭年胳膊搭桌,依舊是不怎麽正經的模樣。
少年手指輕靠在桌角放着的牛奶,她眼前白影一閃,那瓶牛奶已經出現在了自己桌上。
謝昭年壓低聲:“你欠我一個人情。”
很欠的語氣。
他摸着下巴思考一會:“不對。兩個。”
牛奶解辣,林留溪都快被辣暈了根本顧不得這麽多,她本想與謝昭年冷戰到天荒地老,手還是更實誠一些将吸管插進去。
那就原諒你了。
她拿筆在草稿紙上寫:牛奶多少錢,我買你的。
謝昭年也按動筆在那寫了兩個字:不賣。
他若有所思,繼續寫:你想買也行,就一百萬吧,微信還是支付寶。
林留溪換了紅筆圈出他那個一百萬打了一個感嘆號:你這人真會訛詐。
謝昭年嗤笑一聲回:沒誠意勿擾。
書立擋住兩人的小動作,淡藍的窗簾飄在兩人的頭頂,光線更亮了。
全班同學都在笑,數學老師反應過來;“好啊,大家都要向林留溪學習,上課想睡覺就掐一掐自己,或者站在後面,都高三的人了。”
是啊,都高三了。
想想喜歡他好像快三年了。
12月7日
12月末,馬上就2023了,2022年發生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我以一個高中生的角度來記錄我身處的時代:
二十大落下序幕後,我們語文試卷的閱讀材料都成了二十大的,我刷了很多套卷子,這東西也太與時俱進了。
10月18日省裏的督導來我們學校視察了,我想和陳願去食堂二樓吃飯都不行,二樓食堂被安排專門去接待那些大領導。
10月19日我出校門的時候聞到空氣中燒焦的味道,回去媽媽說天氣太幹燥山上起火了,願消防員安康。
11月2日梨泰院事件,我看見視頻了,好痛心,不知道為什麽我也跟着難過。上天什麽時候能夠慈悲一點,不要再給人世間這麽多苦難。
11月20日某省有個高中生失蹤,我們班同學都在讨論他會去哪裏。
11月29日陳願和我說她不能來上學了,因為他們小區有個密接,她健康碼變黃要做核酸。
12月6日中午十點的時候全校開始鳴笛,我記得這節課是英語課吧,全國都在悼念一個很重要的人。我們全班跟着笛聲一起默哀五分鐘。我在這靜默的五分鐘裏感受到了歷史的脈動。
林留溪停下筆,周練正好要收卷了。
她擡頭看了一眼時鐘,正好是下午五點三十五分,年級響起廣播。
是朱雷軍的聲音,非常嚴肅:“大家周練結束後先不要離開教室,請各班班主任回教室守着,時刻關注年級群裏的消息,等通知。”
“切記不許學生待在走廊上,年級組會派人巡邏抓到會扣分,一定不許學生出教室的門。”
周練結束本該是晚自習吃飯的時間,現在全班都被關在教室頓時炸開了鍋。
“啊?不能出去吃飯嗎?”
“那能不能上廁所。”
“發生什麽了?為什麽只能待在教室裏。晚自習咋辦?沒吃飯啊。”
“我去,到底怎麽了,黃曉莉呢?”
“好像在開會。”
林留溪扭頭看向窗外,平時熱鬧的走廊空無一人,只有年級組的在那走來走去。正常的飯點卻只許學生待在教室裏……搞得跟規則怪談一樣。
她直覺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