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小姐,這間屋子真的好好看啊!”
紅日西墜,萬道霞光,落日金色的餘晖之下,綠竹青翠綿延。
剛走進屋子便隔着飛檐欣賞到這樣一副優美畫卷。
葉兒在屋子裏左摸摸右瞧瞧,興奮的根本停不下來。
雲杳杳以為會将她遠遠打發在半山腰的青韻閣,沒想到竟然将她安排在聆月閣,離謝玄歸所在的落雲閣僅一牆之閣,只消步行三分鐘即可抵達。
有着天然的地理便利,拿下謝玄歸簡直事半功倍。
郁蘇不着痕跡地打量主仆二人,溫聲叮囑:“仙君喜靜,還請二位姑娘牢記,往後在這落霞殿內不可大聲喧嘩吵鬧。”
“郁蘇公子放心。”雲杳杳滿口應下,遣了葉兒送郁蘇出門。
時間滴滴答答一分一秒流逝,雲杳杳站在窗臺俯身望外,落霞峰餘霞成绮的美景盡收眼底。
哪怕她今日費勁心思綢缪,為自己争取來的時間卻并不多。
忙活一天,她早已累得夠嗆,可刨去已經流逝的,她還剩一個小時可活。
在這一個小時內,她必須為自己争取更多的時間才能安然無恙的活到明天。
她與謝玄歸雖交淺言淺,但能清晰感覺到他冷漠皮囊之下,是對人深深的防備與抵觸。
若貿然強行攻略只會适合其反。
偏偏她又被命運扼住咽喉,除了絞盡腦汁想法子再無別的出路。
“呼。”真讓人頭疼。
“少主,穆公子來了。”葉兒難掩驚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雲杳杳望過去,便見穆青山大步流星朝她走來,不由分說的抓住她手肘。
尚未反應過來,人就已經出現在落霞峰西側茂密的竹林中。
不等她站穩,穆青山就已經甩開她,嫌惡的掏出一方潔白素帕擦拭掌中,如同碰到了什麽髒東西。
雲杳杳一個踉跄跌坐在地上,手肘處,屁股墩疼得上了火氣,剛想出聲怼他,便見穆青山居高臨下,不容反駁道:“百川試煉你必須贏。”
“廢話,我當然會贏。”
穆青山主動來找她,那可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她拍拍灰塵站起來:“說吧,找我什麽事?”
數不清的上品靈石堆在她右側,語氣不容反駁:“凝神,聚氣,練不完這些靈石不許離開。”
意識到他是在督促她修煉,雲杳杳這才耐着性子道:“我自有我修煉的法子,用不着你操心。”
說完,懶得跟他浪費時間,轉身就要走。
白光乍現,裹着寒芒的靈劍風馳電掣間橫在身前。
雲杳杳沉臉:“你什麽意思?”
腿間驀地一痛,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往下栽去,爾後被人揪住衣領,穩穩當當盤膝坐在地上。
穆青山沒想到自己上趕着教她,竟然還不領情,俊臉浮出薄怒:“你以為我想管你,你若是敢拖累我進不了蛇鱗秘境,咱們倆之間就徹底結束。”
雲杳杳挑眉,還能有這種好事?
可惜她必須贏,不然還能借此機會擺脫這樁婚事,真是令人惋惜。
穆青山卻将她的沉默當作屈服威脅的信號,滿意沉聲道:“斂目,運氣。”
雲杳杳裝模作樣閉上眼,腦子卻不受控制飛速運轉。
我不能貿然接近謝玄歸,可他若是自己主動送上門來呢?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逐漸成型。
孤日滑落天際,傲月臨空升起。
穆青山等候許久也未感知到雲杳杳運氣吐息的動靜,隔着月光見她面色凝重,忍不住出聲催促:“你還在磨蹭什麽?”
雲杳杳緊閉着雙眼看不出異常,只是纖眉更緊了幾分:“別急,我在醞釀。”
“聚氣入體而已,還需要候個良辰吉時嗎?”穆青山劈頭蓋臉斥道,說完才後知後覺瞪大雙眼:“......你該不會?”
她掀開一只眼,望向穆青山比黑夜還要黑的臉,頗有些難為情:“聚氣入體的口訣......是什麽來着?”
“砰。”
穆青山一拳砸在竹竿上,激蕩的靈力震得竹葉如雨簌簌,散落一地。
雲杳杳猶嫌氣他不夠,略帶心疼責怪:“這可是師尊最喜歡的天山竹,你小心一點,莫要弄壞了。”
“師尊喜好你記得,基本的修煉口訣你卻忘得一幹二淨。”這下穆青山是真生氣了,看向她的目光全是熊熊怒火:“但凡你将鑽研心術的心思放在正道上,我倒還願意高看你一眼。”
他倏然拔出靈劍,指向雲杳杳:“可惜你不配。”
話音剛落,磅礴的靈力自他劍中迸發而出,以雷霆之勢刺來。
駭人劍意瞬間将她籠罩,她只覺渾身血液凝滞,莫大的威脅激發出她的本能想要運氣逃跑,可最後一絲理智硬生生讓她留在原地,只顧得上擡手擋住要害。
穆青山本想用武力壓迫,激發她修士的本能,因此并未留手。誰知她居然躲都不躲,呆愣愣的留在原地。
這一劍下去,她非死即重傷。
眼瞧就要刺在她身上,穆青山又驚又怒,劍意急劇逆轉,雙手霍然用力将大半威勢洩于竹林。
周遭竹林通通遭了殃,他亦被自身劍意反噬,喉嚨湧出腥甜。
但仍舊避免不了雲杳杳被餘威波及,倒飛數米。
追過來的葉兒正巧目睹這一幕,驚呼:“來人啊!救命啊!穆青山戕害同門,謀殺親未婚妻啦!”
穆青山撐着劍,那一瞬間,剛壓下去的血腥味又冒回嘴裏。
還未來得及說話,眼角撇見一抹雪白。
他心中一凜,忙起身肅立:“師尊。”
雲杳杳:【來得還挺快。】
她捂住肩膀,順勢往後摔倒在葉兒身上,臉上都是劫後重生的驚恐:“師尊,救我。”
四周一片狼藉,雲杳杳更是倒地扶都扶不起。
伴随着葉兒悲怆的呼喊聲,穆青山額間密密麻麻冒了一層冷汗:“師尊,事情不是您看到的那樣......”
雲杳杳閉着眼睛心道:【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快狠狠罰他,這樣還能讓她百川試煉時少廢些功夫。】
然而謝玄歸卻遲遲沒有說話。
【怎麽還不開口,不會被發現了吧?】
她微微露出一條眼縫,誰知正好對上謝玄歸清冷如月的眼睛,吓得心髒都漏了一拍。
穆青山着急忙慌想要解釋,卻見一旁的雲杳杳悠悠轉醒,肩膀溢出大片洇紅,看上去确實傷得不輕。
她歪着身子倒在葉兒懷裏,美目泛起瑩瑩淚光:“師尊您別怪大師兄,都是杳杳無能練不好聚氣入體,這才惹得大師兄一時昏了頭。”
羸弱無辜的模樣,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穆青山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裏:“弟子只是想敦促她修煉,誰知她......”
“簡直胡鬧。”謝玄歸冷聲打斷,比月色還涼的目光無情落在他身上:“宗門第二十三條戒律是什麽?”
穆青山聲音幹澀:“宗門弟子不得互相殘殺,情節輕者,罰戒鞭五十,重者,廢除修為趕出宗門。”
謝玄歸不留半點情面:“明日自去戒律堂領罰。”
昆侖劍宗雖然窮,但向來賞罰分明,除了積分獎,巅峰獎以及年末評獎外,還設有三大刑罰由輕往重:鞭刑,禁閉以及除骨。
鞭刑雖然最輕,但戒鞭卻是由萬年紫荊制成,上面布滿帶電倒刺,電力還會随着受刑人的修為自行調節。
以穆青山的修為,五十鞭抗下來至少得得卧床休養一月。
若在平時也就算了,可三日後便是百川試煉,若在此時受刑,那就他就徹底與蛇鱗秘境無緣了。
暗處,雲杳杳也沒料到自己一時興起,還能這麽輕易的剝奪穆青山參加蛇鱗秘境的機會,兩眼瞬間放光:【嘿嘿,成了。】
“弟子只是一時失手才誤傷了她。”相比之下,穆青山臉色微白,神情難掩受傷:“師尊連給我個解釋的機會,都不願嗎?”
葉兒對他再無往日的恭敬,反而充滿了後怕。言詞激烈替主人發聲:“胡說,我親眼瞧見你拔劍襲擊我家少主,以我家少主的修為哪擋得住穆公子的全力一擊。”
“你分明就是想至我家少主于死地。”
穆青山神色憤憤:“我若想殺她,她早死幾百回了。”
謝玄歸涼涼的看着他,斬釘截鐵:“既然敢做,就要敢當,何須多言。”
二人四目相對,一仰一俯,一如十年前拜師禮。
師徒初見那日,謝玄歸看他的眼神同今日一樣,比月光還要薄涼。
或許當初他就應該聽從宗主的建議拜蓬修師叔為師,也好過蹉跎十年,守着一塊捂不熱的石頭,平白浪費這麽多年光陰。
“是。”穆青山臉色變了又變,最終趨于冷靜,快步離開。
“快行動,咱們的時間不多了。”随着系統快聲催促,雲杳杳眼前再次浮起血色星星點點。
她心道:【還剩多久?】
系統:“最後十分鐘。”
穆青山走後,謝玄歸并未着急離開,而是靜靜打量着四周,似乎是在心疼這些天山竹。
竹林瞬間靜谧,雲杳杳揮退葉兒,虛捧着肩膀上的傷,柔弱卻不失風情萬種的走到謝玄歸面前艱難行禮:“多謝師尊出手相救,否則杳杳今日恐要命喪于此。”
謝玄歸将手覆在竹竿損壞處,一陣銀光乍現瞬間完好如初。
他瞧都未曾瞧她一眼,更別說張開他金貴的尊口說話了。
熟悉的虛弱感再次浮現,她往前踉跄一步,差點摔倒謝玄歸身上。
也不知是故意還是巧合,他竟突然側身轉往別處,若非拽住旁邊竹子緩沖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雲杳杳:???
【明明見他在這站得好好的,突然轉身是幾個意思?】
【我好歹也是個傷患,要摔倒了居然連下意識扶我一把的動作都沒有,這人也太沒眼力見了吧!】
【我看他何止是無情,根本就是冷血。】
她心裏這麽吐槽,腳步卻始終緊跟他身後,快速道:“我知道師尊不喜歡我,我也知道以前的我做了許多錯事,所以我想改變。”
“今日所做的一切都與穆青山無關,我是真心想拜您為師,認真修煉,在聖域闖出屬于我的一片天。”
“我知道我說的您可能不信,但我......”
謝玄歸頓步回眸,僅這一眼壓迫感十足,讓她不自覺停住嘴。
男人沉眉不喜,在倒計時的最後幾分鐘,金貴的嘴裏終于吐出兩個字:“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