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随着拍攝進入中後期,殺青離組的演員也多了起來。
但凡被記者問到、又回答了的演員,對于祁臨淵的評價無一例外是“好”“很好”“非常好”。
就連一向以毒舌著稱,無差別掃射大部分演員的一位老演員,被問到對祁臨淵的看法,也颔首,表示“他還不錯”。
這萬分統一的評價讓衆人越看越好奇,越想知道祁臨淵能演出什麽花來,尤其當他們知道這部劇會從梁瑾的少年時期,一直拍到他登基後的兩年,整個過程都由祁臨淵出演,不敢相信他能演好、又不得不相信他或許演得還可以、想自己鑒定一下的心情越發高漲。
衆人很想在官方賬號下喊劇組快放物料,然而這個劇組并沒有官方賬號,他們找不到地方喊。
不僅劇組沒有,符鳳也沒有。
祁臨淵本人倒是有,但他的賬號上一次使用是宣布《落日餘晖》開播,再上一次使用是官宣戀情,這有和沒有……也沒什麽區別。
一時間衆人長籲短嘆,吐槽世上怎會有如此浪費熱度的劇組,然而吐槽歸吐槽,這一門心思拍戲的狀态還是讓衆人對劇組産生的更濃的期待。
而在衆人抓耳撓心的期間,季宇辰已經探班了若幹次。
就像風啓總部的員工一樣,劇組的工作人員第一次看到他是驚嘆,第二次看到他是感嘆,第三次看到他便是習以為常。
不過他們還是有些驚奇,驚奇于這兩個人的相處模式。
如果沒有官宣,這兩個人毫無疑問應當是包養與被包養的關系?現在雖然官宣了,但身份差距在那,這兩個人應當也有明顯的強勢與弱勢之分、讨好與被讨好的關系?
事實卻是完全沒有。
他們的相處平等而怡然,就像普通的小情侶,一個人生氣了另一個人去哄,都會逗弄對方都會對對方無可奈何……
這實在比兩個人在談戀愛還要令人震撼。
以致于一個和祁臨淵相熟的演員,在新的一天又看到祁臨淵和季宇辰耍性子,季宇辰也不生氣的樣子後,趁季宇辰走開接電話的空檔,湊到祁臨淵面前問道:“臨淵,你是怎麽做到的?在季董面前那麽理直氣壯?”
祁臨淵很意外,反問道:“我為什麽不能理直氣壯?”
這個演員也沒有惡意,就是純粹的好奇:“就是你們差距還是挺大的吧?各方面的差距……”
他想問的是“你都沒覺得自己配不上季董,所以戰戰兢兢過嗎”,但這話太難聽,如果他和祁臨淵有仇或許還會這麽問,可他們完全沒仇啊!
祁臨淵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依然沒有生氣,回答得很自然,沒有絲毫賣弄和糾結的意思:“沒什麽差距吧!我沒有什麽不良嗜好,業務能力良好,哪裏配不上他?”
“那你們的身份之類的……”
“這和我們的感情有什麽關系?”祁臨淵笑了起來,“我是和他在一起,我又不是和他的身份在一起。”
如果他靠季宇辰拿資源,可能還會卑微一點,這不是沒有嗎?他的戲是自己争取來的,誠然風啓影視是他的後盾,但他也是風啓影視的員工啊!工作完成得不錯,也沒有給公司丢臉,分成同樣是正常分成……所以卑微?有什麽好卑微的?
這個演員真沒想到祁臨淵會是這麽一個想法,但仔細一想又覺得很合理。
畢竟只有這樣的祁臨淵,才可能演出那樣的梁瑾。雖然演員演戲靠演……但很多時候,一些更深刻的更打動人的東西,很難完全靠演。
等到季宇辰接完電話回來,祁臨淵便笑眯眯地和他分享了“有人問我會不會覺得自己配不上你”這個話題。
季宇辰看他這個表情,并不擔憂,反而笑着問道:“然後呢?你怎麽回答的?”
“我說我是和你在一起,又不是和你的身份在一起。”祁臨淵依然笑眯眯的。
季宇辰繼續點頭:“這話說得沒錯。”
哪怕是最開始一口一個“季總”的時期,祁臨淵也沒把自己定位成比他低一等的存在,這也是他和祁臨淵相處自然、關系能發生變化的其中一個根源。
祁臨淵看他不意外,神色突然有些狡黠:“他走之前,我讓他去散播一下你很愛我,很離不開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适合你的人的言論,這樣就沒人敢跟我搶你啦!你是我的,我圈起來的,誰也不準觊觎!”
祁臨淵說完,也不給他反應時間,飛速竄走,一邊離開還一邊喊着“我去拍戲啦!”
季宇辰看他撩完人就跑,嘆了口氣,默默搖了搖頭:自從正式談戀愛,他家臨淵釣魚的水平就越來越高超了,都會有意識釣魚了,真讓人煩惱啊……
當然,如果季宇辰想這件事的時候,不是嘴角上揚眉眼帶笑而是眉頭緊鎖,這份煩惱或許會更真實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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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瑾的奪位之路,在歷史上并不算血腥,尤其在朝臣方面,牽扯面很窄,幾乎沒多少人被處理。
這當中的原因很多,最根本的還是梁瑾勢力太大、太得人心了——他幼年替父盡孝,險些命隕淮城,後來征戰沙場十餘年,大半高階将領都出自他麾下,除了生母出身平平又早早亡故,不是新後的兒子,再沒有其他缺點。
他象征着最早跟随當今聖上的那批勢力,與後期見勢投靠的世家大族分屬兩派,但梁家本來也算世家,梁瑾會做人,至少比原本的貴妃、如今的新後一派會做人。與其讓新後一家獨大,讓梁瑾上位各世家維持現狀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劇本便是從這方面着手,由結果反推,構建了宮變前梁瑾行動的全圖景:從各處調遣人手,護衛京畿的将領無需他策反,便已完成了投靠;在“大玥日後總是需要世家支持”的明确表态下,世家大族也站在了他這一邊。
“朕常常在想,你從什麽時候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看着階下的斷臂,以及倒在一旁失去一臂人事不知的幼子,梁林的臉上是蒼老也是憤怒。
梁瑾跪了下來,行禮,聲音卻并不慌張,反而帶着些釋然:“大抵是從父皇相信貴妃的挑撥,認為兒臣懷有二心開始吧!”
梁瑾說着,輕舒了一口氣:“父皇,如果救治及時,三弟也許能保
住一條命。”
“你威脅朕?!”梁林怒喝一聲,梁瑾回了句“不敢”,前者胸膛劇烈起伏,卻也沒有再說什麽,因為他知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
他也是亂世中走過來的人,事已至此,他沒有再失态,而是轉過身,宣布了廢太子與新立梁瑾為太子的決定。
梁瑾再次行禮,然後站起身,看着梁林背對自己的身影,突然問了一句:“父皇宣布立三弟為太子的那天,在想什麽呢?”
梁瑾問完,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笑了一下,就這麽走了。
因為梁瑾功高,也因為梁瑾是梁林發妻的長子,哪怕梁林很早就存了立三子為太子的心思,也一直為朝臣所反對。
直到一次征戰,梁瑾在戰場上發生意外,不知所蹤、生死未明,梁林才找到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立下了太子。
梁瑾歷經九死一生回到軍中,聽到的便是太子已立的消息,手下将領群情激奮,有大罵皇後太子的,也有抱怨梁林的。
梁瑾沒有呵斥他們,他在行軍圖前站了一會,等帳裏聲音漸歇,才開口問他出事期間大軍傷亡如何。
拍那一段戲的時候,祁臨淵沒有表演出失望與痛苦;拍宮變這一段戲的時候,祁臨淵也沒有表演出失望與痛苦。
但就是那麽一句有些輕的話,配上似乎并不在意的笑,所有看到的人都覺得,對于這件事梁瑾是在意的,也是痛苦的。
只是他沒有表現出來,就像他沒和梁林提及當年他們“以天下為己任,還蒼生一個太平盛世”的志向一樣。
只有弱者才會幽怨地乞求憐憫,他不會乞求,他也不需要憐憫。
梁瑾情緒最複雜、最難诠釋的就是這場宮變面對梁林的戲,父親、君王、兄弟、太子之位、至尊之位、陰謀、陽謀……所有的一切祁臨淵都要把握好,不然塑造就會跑偏。
他是梁林的兒子,但他早已不僅是梁林的兒子;梁林是他的父親,但也早已不僅是他的父親。
溫情點說,沒有人知道宮變對峙的那一刻,他們有沒有懷念過曾經父子親近的年歲;殘酷點說,沒有人知道宮變對峙的那一刻,他們有沒有可惜對方沒有早死。
倘若梁瑾死在那次意外裏,他将是梁林最了不起的、餘生都将愧疚懷念的兒子;倘若梁林死在防備梁瑾、立幼子為太子之前,他也将永遠是梁瑾最孺慕的父親。
可惜沒有倘若,到了最後,他們是父子,也不再是父子。
而從宮殿離開之後,梁瑾便收起了身上那似有似無的人子的氣質,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君王之氣。
從這一刻起,他就是這個天下未來的王。
在正式開機之前,如果有人和劇組裏符鳳之外的人說,祁臨淵演這段離開宮殿後勝利者的劇情能演得舉重若輕,渾然天成,那絕對是沒有人信的。
祁臨淵能不出戲都不容易吧?還舉重若輕?渾然天成?這是在說什麽夢話呢?
但當真正拍到這一段的時候,劇組的人看着祁臨淵的表演,确确實實只有舉重若輕、渾然天成的感慨。
“倒是之前那段,我沒想到他會演得那麽好。”劇情裏只一個晚上、現實中持續幾天的宮變戲拍完,工作人員都放松下來,也有了閑情讨論祁臨淵的表演。
三個月沙場征戰戲拍完之後,祁臨淵氣場足得人盡皆知,沒有人會懷疑他演不好那段勝利者的戲,但之前那段對峙……還是讓人有些擔心的。
“那段劇情裏人物的情感太複雜了,祁臨淵真不像那麽複雜的人啊!”
“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呢?”另一個人小聲說道,“他不複雜,怎麽拿下季宇辰?”
兩人說着,扭頭看向了正跑向季宇辰的祁臨淵。
他臉上笑容燦爛,跑到季宇辰面前後抱住對方親了一下,然後仰頭求表揚。
什麽君臨天下的勝利者氣概,什麽複雜難明的心思,看上去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總覺得他是靠傻白甜拿下季宇辰的。”第一個人點評道。
第二個人沉默片刻,也點了點頭:“我覺得你說得對,應該是我想多了。”
至于怎麽演好那麽複雜的情感……大概是他天賦異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