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
相信老鄉的話?關于姻緣的那番話……
唐槿呼吸一滞, 不知為何心裏竟有些緊張。
“我…我信,但信與不信好像并不是最重要的。”
換言之,就是她們之間若沒有喜歡, 信了又如何?
她不是勉強自己的人, 她相信楚淩月也不是。
楚淩月垂下眼眸,掩下心底的複雜,轉身走了。
她也信, 但她早已不是十年前那個十六歲的少女,她現在想要的不是姻緣。
書房裏, 唐槿望着打開又關上的房門,莫名覺得心裏空落落的。
看來有必要向老鄉的妻子問一卦,若她沒有跟楚淩月在一起。
她這輩子不會孤獨終老吧……
另一邊,知府衙門。
褚舉人在衙役通報後, 被領進了二堂。
二堂寬闊, 書畫林立,被布置得像一個書房。
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端坐在桌前,正在看手裏的書信。
“褚伯明見過知府大人。”
Advertisement
“褚兄不必多禮,坐吧。”
李知府擡頭, 打量了褚舉人一眼,依稀看到幾分當年那個褚家小爺的樣子。
褚舉人依言坐下,也打量着李知府:“一別多年,李大人風采依舊啊。”
十多年前,他們曾是同期會試考生,也同為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只是……
李知府乃那一年風光無兩的狀元郎, 之後主動請求外放, 陰差陽錯躲過了李家的那一場浩劫。
褚舉人卻因家事缺席了那一場會試,後來又與家中反目, 雖沒有被革去功名,卻也從此遠離仕途。
再見面,一個已貴為知府大人,一個卻只是小鎮富商。
世事難料啊。
李知府也想起了當年,笑笑道:“褚兄說笑了,不知顧縣令托你帶信之時,可有交代什麽?”
褚舉人道:“顧賢弟不曾交代什麽,但我有話要與大人詳說。”
“請講。”李知府放下書信,隐約已經猜到了一些。
“我大哥如今已改投那位的事,想必大人也知曉一二,我要說的是京城那邊……”
褚舉人将樓上樓與唐槿幾人的牽扯一一道來,遲疑了一下,道:“李大人是聰明人,應該明白此中關鍵。”
說着,他伸手,指了指上邊。
李知府拳頭一握,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激動:“褚兄的意思是,上邊一直都關注着平蠻州?”
褚舉人卻搖了搖頭:“這些只是我的猜測,些微見解,未必是真。”
他特意來提醒李知府,并不是出于好意,而是不想讓楚淩月的處境更加艱難。
所以,他才來賣個好。
畢竟平蠻州地處南境,天高皇帝遠,除了那位逍遙王,李知府在這裏的地位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萬一上邊處置不及時,有李知府從中斡旋,也能少些麻煩。
而且,以他對李知府的了解,此人雖生于世家,卻不依附于世家,不然當年也不會請求外放做地方官了。
褚舉人看得明白,這世上多的是聰明人,比如眼前這位李知府,當年就很聰明地避開了那場皇位之争的渾水。
李知府笑了:“褚兄謙虛了,本官覺得你所料之事,恐怕是真的。”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送走褚舉人,李知府盯着眼前的書信,無聲笑了笑。
當年那場渾水随着女帝繼位,早已經清了,他也是時候回京了。
如果他沒有料錯,這一次就是機會。
只是不知平蠻州這兩位皇子之間的龌龊是個什麽情況,這将直接影響到他能否順利回京。
李知府拿出兩張紙,提筆。
一張上面寫着逍遙王,也就是當年的大皇子,平蠻州是他的封地,是有實權的親王。
另一張上寫着安郡王,是當年的二皇子,這些年雖無實權,卻野心勃勃,是小動作不斷的郡王。
二者若選其一,李知府自然知道該怎樣選。
他怕的是這兩人看似水火不容,實際上已沆瀣一氣。
萬一選錯了,就是站到了皇帝的對立面,可若是不選,以他一人之力,恐怕難以應付這兩位皇親國戚,也不知道上邊是怎麽打算的。
還有褚伯光和褚伯明這兩兄弟之間,也很微妙。
送上門的機遇,往往也意味着風險啊。
李知府沉思半晌,喚來師爺:“吩咐下去,全力搜捕褚伯光,陣仗鬧大一點。”
該怎麽選,又要不要選,且讓他試試水吧。
衙門的搜捕公文很快貼遍了平蠻州的大街小巷。
郡王府,安郡王看着褚父:“褚相爺不如當年啊。”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蠢/材。
褚父忙跪了下去:“殿下恕罪,小民也是一時大意,沒想到那孽女竟敢忤逆不孝,唐家人還躲進了樓上樓,小民也無計可施啊。”
安郡王皺眉:“李知府那個老狐貍如此大張旗鼓,不知打得什麽算盤,你先在這裏躲一陣子,退下吧。”
瞧着褚伯光離開,他這才看向自己的嫡子:“枭兒,此事你怎麽看?”
周枭,也就是郡王世子望了眼褚伯光的背影,猶豫道:“父王,如今那楚淩月躲在樓上樓,那唐槿又不知為何成了樓上樓的大掌櫃,此事恐怕要放一放。”
他有些想不通,楚淩月雖然曾經貴為相府千金,可如今連褚伯光這個曾經的丞相大人都難成氣候,一個罪臣之女充其量也就容貌出衆一點,父王為何非要執着于楚淩月呢?
要知道樓上樓可不是普通的酒樓,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
萬一驚動了京城那邊,這麽多年豈不是功虧一篑。
父王這些年,越來越行為無狀了,要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為了個女人,實在不值得大動幹戈……
安郡王一眼就看出兒子是怎麽想的,他挑了挑眉,壓低聲音道:“你可知我前年進京除了面見皇帝之外,還見到了誰?”
“誰?”
“皇後。”
周枭不解地望着自家父王,見到皇後怎麽了?
安郡王眼底露出一絲精光,邊回憶邊道:“我兒可知十年前的四大世家以李家為首,後面是褚家,江家和丘家。
後來李家沒落,由餘家頂上,而褚家因褚皇後之故,成為新的世家之首。”
頓了頓,他接着道:“褚皇後便是出自褚家嫡系,其父褚二雖是個庸才,但她的大伯褚尚書如今卻掌管着吏部,你可知褚伯光除了曾是相爺之外,出身何處?”
“難道也是這個褚家?”周枭心領神會道。
安郡王點頭:“正是,褚伯光也是褚家嫡系所出,而且還是褚尚書的小叔,按輩分算是褚皇後的堂爺爺,而楚淩月則是褚皇後的堂姑。”
褚伯光此人當年也是個人物,說是才貫京城也不為過,不然也不會官至宰輔。
可惜他空有才華,卻不善為人處世,讀書治國還行,計謀上比尋常人還不如。
“可褚伯光不是跟那個褚家已經沒有關系了嗎?不然褚家崛起之後,也不會不管他。”周枭還是不明白。
安郡王冷笑一聲,道:“你懂什麽,為父前年從京城回來,在酒樓吃飯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女子,面容跟褚皇後至少有八分像,我命人一查才知那個女子是褚伯光的女兒褚寧蓮,也就是現在的楚淩月。”
當年,他也是沒發覺,沒想到十年過去,褚皇後跟楚淩月竟然長得愈發相像。
侄女的長相随了姑姑,真是妙哉,妙哉啊。
周枭瞪大了眼睛:“父王的意思是……”
安郡王笑意漸深:“為父在平蠻州沒有實權是不假,但那個位子不是僅憑勢力就能得到的,有些時候要用點巧思,你說,若是楚淩月為我們所用,且能以假亂真成了褚皇後呢。”
皇位之争是蕭牆之內,有時候一個女人的作用往往才是成敗的關鍵。
尤其他那位好皇妹是個癡情的。
女帝繼位十年,後宮始終只有褚皇後一人,便可見一斑。
“父王英明。”周枭大喜。
安郡王吐出一口濁氣:“讓那個老道繼續練手,日後才能萬無一失,你接下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接近楚淩月,摸清她的動向。”
真當他這些年只顧沉迷女色嗎?
荒唐之舉不過是為了應付官府,免得被李知府那個老狐貍發現端倪。
那些人不會知道他看上的每一個女子,五觀上都跟褚皇後有些相似,奈何那老道的換臉之術總欠點火候。
好在他發現了楚淩月,只可惜褚伯光太不中用了。
安郡王想起前年,他打聽到楚淩月的身份後便抛出橄榄枝,沒想到第二日就傳來楚淩月離家出走,下落不明的消息。
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楚淩月又現身了,他相信只要假以時日,一定能将楚淩月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到郡王府來。
且消失得順理成章,讓官府和京城那邊毫無防備。
這盤大棋,他謀劃了十年,就快到收網的時候了。
“父王放心,兒今晚就去樓上樓用飯,不,往後一日三餐都在樓上樓,畢竟樓上樓的私房菜聽說很美味。”周枭也笑了,他只是個閑散世子,為了美味佳肴,日日去樓上樓用飯,很合理。
安郡王大笑:“去吧,有機會為父也去品嘗一番,好好嘗嘗。”
太陽西垂,時至傍晚。
周枭來到樓上樓,随意坐在了大堂,一張口就問私房菜。
小二笑着答:“客官來得不巧,私房菜只剩蒜蓉龍蝦尾了。”
站在櫃臺邊的魏管事眯了眯眼睛,心下微驚。
郡王世子怎麽來了,往常這位世子也不是沒來過,但每次都在雅間。
似今日這般坐在大堂,還是頭一回。
到了晚間,送銀子和賬冊的時候,魏管事便提了一嘴。
唐槿笑笑,吩咐他好生招待便是。
待魏管事離開,她才面色凝重地看向楚淩月:“我們靜候的時機,恐怕是到了。”
楚淩月微微蹙眉,搖了搖頭:“此事需向丘涼大人确認,我們暫且不要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