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第三章 風不定,人初靜,明日落紅應滿徑
我做了四道菜,加上完顔磐命膳食房準備的四道菜,擺了一桌,美酒飄香。
起初,父皇有些拘謹,見完顔磐待我完全沒有帝王的架子,這才略略放松。
我給他們夾菜,他們也給我夾菜,然後,完顔磐給父皇夾菜,舉杯道:“岳父大人請放心,我會待湮兒好,就像你曾經寵愛湮兒那樣,愛她寵她,她任性也好,倔強也罷,我都愛她如初。”
父皇趙吉欣慰地颔首,“陛下如此說,老朽就放心了。”
二人一飲而盡。
這頓晚膳,開懷暢飲,很溫馨。
飯後,宮女撤下殘羹剩飯,完顔磐去書房批閱奏疏,讓我們父女倆單獨相處。
屏退宮女內侍,我拉着父皇坐下來,輕靠在他肩頭,感受這一時半刻的安寧。
他撫着我的肩,就像以前那樣,萬般憐愛,只是,多了一些感慨與身處異國的無奈與苦澀。
“父皇……兒臣終於與父皇相見了。”這一刻,我無法抑制心中的悲傷。
“本以為你南歸了,在你六哥保護下,平平安安地過完下半生,沒想到……”他長長嘆氣,“他愛你寵你,本是難得,卻要你在金國過完下半輩子,難為你了。湮兒,你真的愛他嗎?”
“對不起,父皇……兒臣今生所愛,唯有他一人。”我歉疚道。
“既然你愛他,那便罷了,好好過日子吧。雖然你曾是他皇叔完顔宗旺的侍妾,不過金人對這些倫常向來不看重。”父皇緩聲道,輕拍我的手背,“還是叫爹爹吧,宮裏人多眼雜。”
“爹爹放心,湮兒會設法救出爹爹,讓爹爹南歸。”
“罷了,罷了。”父皇擺首嘆道。
Advertisement
“為什麽?爹爹……”
“即便回去了,也不再是昔日的國,昔日的家。”
“爹爹為什麽這麽說?六哥會侍奉爹爹……”
“你六哥……即位五載,未曾營救過爹爹,想必從未有過……罷了,不談這些事。”父皇那雙被北國風霜染成渾濁之色的眼睛,充滿了悵然與失望。
我追問:“為什麽?”
他慈愛地看我,“你既已嫁給金主,便安心當他的妃子,旁的事無須費心,爹爹在五國城吃得飽、穿得暖,知道他寵你愛你,就安心了,別無所求。”
我還想再說,他擺手制止我。
想起母妃臨終前告誡的話,以及旁人對我這雙碧眸的預言,我和盤托出,擔憂地問:“爹爹,為何母妃這樣說?可有什麽深意?”
提起母妃,父皇的眉宇間閃現一抹柔光,“你姥姥也是一雙碧眸,我記得你母妃曾說過,擁有碧眸的人,一生坎坷,姻緣不順,而且命比較硬,不過克死身邊人的說法,不足為信。”
“真的嗎?”我想起,完顔宗旺的慘死,多少與我有幹系。
“莫胡思亂想,你母妃要在你腳踝上烙桃花,我不許,她便說你長大後姻緣不順,給你烙上一朵桃花,盼你早早遇到良人,早早嫁人,如此一來,便不會姻緣不順。只是,誰也沒想到,你及笄沒多久,還未出嫁,便發生了靖康之難……你母妃臨終前告誡你的那番話,應該是想起你姥姥,才告誡你不要與北人相識。”
原來,母妃給我烙桃花印是源於此,以桃花招來良人,以解碧眸之困。
母妃所想所作是對的,桃花烙印确實讓我遇到了此生我唯一愛的男子,卻也不可逆轉地發生了其後的事,應了碧眸宿命之說。
父皇安慰道:“所有的事都過去了,湮兒,金主會好好待你的,莫擔心。你的脾氣要收斂一點兒,畢竟他是君、你是臣,他可寵你,但你要學會邀寵、固寵。對於帝王來說,長寵不可能,色衰而愛弛是遲早的事,你要學會忍耐,學會在寂寞中等待他的臨幸。”
作為一個風流多情的帝王,父皇閱女無數,又豈會不知後宮女子的所思所想?可是,我不願忍耐,不願在寂寞等候他的臨幸,倘若我與完顔磐的這段情變得這般不堪,我寧願悄然遠去。
翌日,父皇出宮回五國城。
從寝殿相送,一直送到皇宮正門,我坐在父皇的車駕上,握着父皇的手,無語淚流。
內侍請我下車,我伏在父皇肩頭,痛哭流涕。
“好了,回去吧,以後還會見面的。”父皇推開我,溫言道。
“爹爹,保重。”我不得已下車,拉着他的手不肯松開。
父皇拂開我的手,朝我擺手,微笑,慈祥憐愛的微笑。
車駕前行,我追過去,卻被宮女拉住,只能望着車駕漸漸遠離了我。
父皇,我會設法說服完顔磐放你南歸。
身心俱傷,可是我不能總是這般凄艾,因為,還有一人身陷囹圄。
我以為完顔磐将葉梓翔囚禁在大牢,沒想到并不是,而是将他囚在皇宮中的一間小屋。
必須設法救葉梓翔,讓他南歸。
我應該如何開口,向完顔磐要求見葉梓翔一面?
父皇回五國城的第二日,完顔磐下了一道诏書,封我為貴妃,宮妃位分僅次於徒單皇後。
然而,我不再是沁福帝姬或是寧國長公主趙飛湮,而是以一個嶄新的身份進封貴妃,趙玉絡。
聽聞這道诏書,皇太後唐括氏和徒單皇後匆匆回宮。
剛回宮一個時辰,完顔磐的母後便傳我至千秋殿。
天色陰霾,鉛雲厚重,寒風呼嘯。
我徐徐進殿,望見皇太後慵然坐着,妝容淡淡,着一身金國皇太後正裝,紫黑色六襇襜裙,裙上編繡全枝花,外披貂裘;辮發盤髻,戴着羔皮帽,帽下前額綴着一圈閃閃發亮的珠玉。她端着茶盞,不看我一眼,面容嚴肅,雍容中自有一股威嚴。
徒單皇後站在她的身側,身姿矯健,所穿也是一襲六襇襜裙,顔色較為鮮豔,以紅綠帶束腰,垂至下齊,外罩純白輕裘;辮發盤髻,髻上琳琅滿目,金釵玉钿,寶光流轉。她一臉肅容,凜然看我,恨不得将我吞入腹中。
如果她笑一笑,也許會可愛一點。
我依禮叩拜,“臣妾玉絡拜見母後。”
“母後?”皇太後唐括氏譏諷一笑,“趙飛湮,你應該叫哀家一聲皇嫂。”
“臣妾是趙玉絡,不是沁福帝姬,太後認錯人了。”既然她不願我呼她為母後,我便不叫了。
“你不必跟哀家兜圈子,哀家說你是趙飛湮,你便是!”皇太後怒喝。
我跪地不語,等候她的下文。
半晌,她起身,在我面前站定,狠狠捏起我的下颌,“你不是逃回江南了嗎?為什麽又回來?”
我幽冷地盯着她,不想浪費唇舌。
她拽我起身,死死掐着我的手臂,疾言厲色道:“你這張臉,這雙妖媚的碧眸,迷惑宗旺,害死哀家的妹妹,現在又來迷惑阿磐,哀家不會讓你得逞!”
徒單皇後似有些害怕,“母後想如何處置她?”
“長了一張魅惑人心的臉蛋,一雙迷人心魂的碧眸,哀家自然不會留這個禍害在宮裏迷惑阿磐。”她的語氣那般篤定,不容置疑。
“可是陛下……”
“阿磐不會忤逆哀家的意!”皇太後擺手,朝外揚聲,“來人,将這賤人拖出去,即刻杖斃!”
片刻後,兩個侍衛進殿,拽起我,拖向殿外。
阿磐,這便是我的下場麽?
剛跨出大殿門檻,便有一人匆匆走來。
他身穿一襲墨色帝王常袍,衣襟精繡金色雲紋,肩上與廣袖上精繡金色飛龍,紋樣栩栩如生,騰躍九天。如此帝服,襯得他愈發峻拔傲岸。
他步履匆促,袍角迎風飛起,眉宇冷峻,不怒自威。
自靖康國變後,金國悉取大宋的法物和儀仗等汴京宮物,從此,金國的衣袍服飾依照漢式造袍制裳,一改過去的樸實,帝王、朝臣的服制皆有改變。
金國皇帝踏入大殿,侍衛不敢再走一步,立即松開我,下跪叩拜。
我閃身站在一側,完顔磐淡淡看我一眼,出其不意地抽出侍衛的佩刀,手起刀落,雪白刀光一閃,血影橫飛,兩顆頭顱立刻滾落在地。
鮮血飛濺而起,濺在他的衣襟上,也落在我的身上。
身子一顫,我驚得擡眸看他。
他朝我一笑,将染血的刀扔在一旁,殺氣消失,眉目依然冰寒。
血濺大殿,想必皇太後也沒料到疼愛的兒子會這般幹淨利落地殺人。
“阿磐,你這是做什麽?”皇太後重聲喝問。
“誰敢傷害貴妃,便如這二人,君無戲言!”完顔磐話音落地,铿锵作響。
“你……你竟敢說這樣的話,哀家是你母後!”皇太後氣得渾身發抖。
“母後,兒臣是皇帝,兒臣想寵一個嫔妃,都不行嗎?”他冷硬地質問,不甘示弱。
“任何女子都可以,就她不行!”皇太後怒斥,面龐因為怒火而通紅,“她是你皇叔的侍妾,你怎能封她為妃?”
“為何不行?皇叔的侍妾又如何?只要兒臣喜歡。”完顔磐據理力争,“母後,她不是皇叔的侍妾趙飛湮,而是與趙飛湮容貌相似的宋宗室女,趙玉絡。”
“她明明就是趙飛湮!”
“母後若不信,可問問完顔峻的侍妾趙玉墨,她是趙玉墨的姐姐。”
皇太後錯愕地呆住,徒單皇後也愕然不已。
我靜默站立,冷目迎上她們探究的目光。
完顔磐冷聲道:“趙飛湮遠在江南,是宋主蘌妹,是寧國長公主,怎會在這裏?”
皇太後一味盯着我,似乎想從我的臉上尋出些許與當年的沁福帝姬不一樣的地方。
他拉過我的手,“兒臣喜歡趙玉絡,希望母後也喜歡她,假若做不到,便眼不見為淨罷。從今往後,她若有任何損傷,兒臣會認定是母後所為,因此母後千萬不要傷害她,或是在背地裏指使,否則兒臣不會顧及多年母子之情。”
皇太後震驚不已,說不出一個字。
完顔磐也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拽着我離開千秋殿。
回到辛夷殿,完顔磐一腔怒火未消,胸口起伏不定。
我斟茶遞給他,他仰脖而盡。
我寬慰道:“阿磐,皇太後畢竟是你的母後,我不想你與她鬧得這麽僵。”
他的語氣依然很沖,“往後母後傳你去千秋殿,你不必去。”
我嘆氣,“如此一來,我這個兒媳就沒有兒媳的樣子了。”
他橫來一眼,“她當你是兒媳了嗎?”
我聳聳肩,抿唇不語。
完顔磐握住我雙手,“母後不喜歡你,我無力改變,若她想傷你、害你,我絕不允許!你我好不容易可以厮守一生,我自當護你一世,若你因我而有任何損傷,我該怎麽辦?湮兒,我不想有任何遺憾,你明白嗎?”
我坐到他腿上,環着他的脖子,“你和你母後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我并不想破壞你們的母子情。阿磐,名分對我來說,無關緊要,還是撤了那道诏書吧,如此,你母後也許會好過一些。”
“不行!”他立刻反對,“你是我的妻,我要給你我所能給的一切。”
“我明白,可是我無法心安理得……”
“再胡思亂想,我可要罰你了。”他寵溺道,“此事不必再說,你就安心當我的貴妃吧。”
我伏在他肩頭,輕聲嘆氣。
本以為可以以此說服他撤銷诏命,沒想到他如此堅決,即便忤逆皇太後之意,也在所不惜。
我可以成為他的妻,但不想受封成為他的貴妃,因為,我是大宋長公主,曾是金國皇太弟的侍妾,如今又被封為貴妃,雖然頂着別人的身份,但我仍然無法接受。
身為大宋長公主,受金妃之印,是對大宋尊嚴的踐踏,是宋人的恥辱。
雖然,我愛他。
也許,是我固執,是我胡思亂想,可我真的跨不過這道坎兒。
我應該如何拒絕?
兩日後,傳膳時辰将至,貼身服侍我的宮女阿未和阿諾匆匆奔進大殿。
阿未氣喘籲籲道:“貴妃……太後……太後來了……”
阿諾吞捂着胸口道:“太後帶了……好多人來……”
她們剛說完,殿外便闖進一批人,衆多宮女和內侍簇擁着皇太後浩浩蕩蕩地走來,徒單皇後自然如影随形地跟随着,她的旁邊是兩個身姿纖柔的女子,嘉福和趙玉墨。
我閃身一側,恭迎皇太後和徒單皇後進殿,做足了禮數。
嘉福、趙玉墨、兩名近身宮女和兩名近身內侍跟随入殿,其餘的都候在殿外。
我看向嘉福,她也看向我,微微颔首,目含笑意。
這是回會寧後第一次與她見面,不知她可好?
又看向被完顔铖和懷柔賜給完顔峻的族姬趙玉墨,她也看向我,面無表情。
如此陣仗,又帶着她們來到辛夷殿,皇太後決意拆穿我的身份麽?
徒單皇後挑眉看我,似有挑釁之意,眉梢隐現得意的笑。
我徐步上前,端莊行禮。
皇太後唐括氏拖曳着嗓音“嗯”了一聲,開門見山道:“哀家今日來,是要拆穿你的身份。”
“太後有何訓示,臣妾洗耳恭聽。”我淡淡道。
“嘉福,去認認,她究竟是不是你的姐姐沁福。”皇太後吩咐道。
“是,母後。”嘉福柔聲道。
嘉福進封為夫人,今日一身金國宮妃裝束,寬大的輕裘襯得她的腰肢尤為纖細。
她行至我面前,與我對視,眸中似有笑意,那雙瞳仁漆黑清亮,依稀是數年前純真無邪的瞳仁,依稀是汴京宮中嬌憨的帝姬。
片刻後,她舉步繞我一圈,上下打量着我,當真是在辨認我。
“啓禀母後,從容貌上來說,此人與沁福極為相似,連臣妾都瞧不出有何不同之處。”嘉福垂首道,“天下間竟有如此相像的人,臣妾不知她是姐姐沁福還是趙玉絡。”
“嘉福,你最好看清楚了。”皇太後睜目,“若有半句隐瞞,哀家饒不了你。”
“是,臣妾定當謹慎。”嘉福驚懼道。
接着,她再次打量我,細細研判着我,極為專注。
稍後,她禀道:“母後,臣妾仔細瞧了,此人容貌與沁福有八九分相似,就連一雙碧眸也是一模一樣,臣妾以為,世間縱有容貌相似的,但性情也相似的,只怕絕少,不知此人與沁福的性情可是一致無二?”
嘉福說出這樣的話,我始料未及,原以為她會落井下石,會因為得不到完顔磐的寵愛而遷怒於我,沒想到她沒有,更沒有站到我的對立面。
聽聞這番模棱兩可的話,皇太後緊緊蹙眉,怒目而視。
徒單皇後一笑,道:“母後,讓趙玉墨瞧瞧。”
皇太後示意,趙玉墨行來,以柔和而犀利的目光仔細地瞧着我。
我引頸而立,絲毫不懼,也不怕她們怎麽說,假若皇太後真的認定我就是趙飛湮,那倒好了,我便可以借此不受封,甚至還可以借她的力量逃脫金宮而南歸,只是我擔心她一旦認定我是趙飛湮,便會置我於死地,只怕沒那麽容易逃脫。
趙玉墨淺淺微笑,審視我片刻,突然蹲下身,撩起裙裾看了一眼,然後起身,恭敬道:“太後,臣妾胞姐趙玉絡十二歲被人販子拐走,家父苦尋多年未果。日前聽聞陛下從燕京帶回玉絡姐姐,臣妾不敢置信,今日一瞧,她果真是玉絡姐姐。”
“你如何确定她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皇太後一震,不甘心地問道。
“姐姐十二歲被人販子拐走,沁福及笄時賜宴,臣妾也去慶賀,乍見沁福還以為她是臣妾的姐姐,滿心歡喜,因為沁福與姐姐的容貌極為相似,幾乎是同一人。家父說,同是宗室女,容貌相像也不是不可能。”趙玉墨徐徐道來,并不直接回答皇太後的問題,略微停頓又道,“國相說,玉絡姐姐被輾轉賣到燕京,燕京的官員見她與昔日皇太弟的侍妾容貌相似,便準備将她獻給皇太弟,沒想到……”
“說重點。”皇太後不耐地喝道。
“雖然沁福與玉絡姐姐長得極其相像,辨認還是有法子的。”趙玉墨道,“玉絡姐姐右腳踝上有一枚桃花烙印,太後可命人瞧瞧。”
皇太後示意宮女察看,那宮女便走到我跟前,蹲下來察看。
聽了宮女的話,皇太後長長呼氣,怒視着我,徒單皇後也氣餒地抿唇。
她們以為謀劃好一切,今日定可揭穿我的身份,想不到會是這個結果,自然怒氣沖沖地離去。
趙玉絡的身份與遭遇,完顔磐早就告訴我。
他未雨綢缪,早就料到他的母後會來這一招,只是我沒料到他早已與趙玉墨通氣,布好一切。
臨走時,嘉福朝我燦爛地笑,低聲道:“過兩日來看望姐姐。”
趙玉墨淺淡一笑,款款離去。
其實,趙玉墨根本沒有姐姐,這只是完顔磐為我安排的身份。
有關趙玉絡的故事與遭遇,所關聯的人,想必他安排得滴水不漏。
過了兩日,嘉福來到辛夷殿。
完顔磐即位不久,便封她為趙夫人,賜居懷柔住過的柔儀殿。
午後,天陰沉沉的,冷風嗚咽,震得窗棱嘭嘭直響。
嘉福笑嘻嘻道:“姐姐,世間哪有那麽相像的人,也只有金人才會被我們唬住。”
我不語,心中隐隐的戒備讓我沒有立即承認我就是她的姐姐趙飛湮。
她嘟起嘴唇,拉着我的手,“姐姐放心,環環永遠是姐姐的妹妹,怎會跟那些金人說姐姐不是趙玉絡?”
我摸着她尖俏的臉頰,道:“環環,你真的喜歡他嗎?”
她錯愕,旋即垂眸,雪腮因羞窘而染上一層薄紅,“姐姐,我知道陛下只愛你一人……不打緊,我是蘌封的夫人,只要偶爾能見他一面,我就心滿意足了,姐姐,我不會跟你搶的。”
“環環,我知道你很辛苦,愛一個人沒有錯,可是你愛的人,不愛你,便是你們的緣分錯了。”我憐惜地撫着她的雪頸,“若是我,也許我也會像你這樣執迷不悟。環環,聽我的話,假若你覺得累了,我會幫你完成你的心願。”
“我的心願……”嘉福苦澀地笑,“好,若我覺得累了,便告訴姐姐,姐姐為我做主。”
恰時,殿外傳來內侍的通禀聲,完顔磐來了。
我們站在殿門前,恭迎那個龍行虎步的男子。
側眸,我看見嘉福正癡迷地望着他,柔情似水,萬分期待,令人心生恻隐。
我嘆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