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長江千裏,煙淡水雲闊
第八章 長江千裏,煙淡水雲闊
我和葉梓翔飛馬北上,尾随着完顔弼十萬大軍。
葉梓翔說,韓世宗部署精密,誓要阻截金兵於長江沿岸。他命前軍駐青龍鎮,中軍駐江灣,後軍駐海口,就等完顔弼大軍來到。
卻沒料到,金軍從臨安出發,經吳江、平江,直往鎮江撤退。
三月,壬子,金兵入常州。
葉梓翔說,若要阻截金兵,一定不能讓金兵過江。
因此,我們從小道饒過金兵,晝夜兼程地趕往鎮江府。
一日傍晚,下起淅淅瀝瀝的春雨,我們決定在道旁的一間破廟避雨過夜。
兩匹馬口吐白沫,葉梓翔牽着它們來到廟後的一棵樹下,不多時,兩匹馬便死了。
這所山廟廢棄已有時日,佛像上的金漆早已剝落,到處都是厚厚的灰塵和蜘蛛網。
收拾出一處幹淨的地方,我們坐下來歇息,本想點火取暖,廟中沒有木柴,外面正下着雨,也沒有幹燥的木柴可用。
“再過兩三日就能抵達鎮江府。”葉梓翔将幹糧和水袋遞給我,自己也啃起來。
“嗯,今夜歇一晚。”
自上路以來,他對我照顧有加,與上次護送我南歸一樣,一路上無微不至。
細雨斜斜,春寒料峭,寒冷的雨風從廟門和窗臺刮進來,我打了一個冷戰,胳膊上和腿上起了栗粒。幸好只是淋了一點雨,衣袍不濕,不然又要在途中大病一場。
饅頭又幹又硬又冷,難以下咽,合着水勉強咽下去,那涼水滑下咽喉,五髒六腑立刻冰涼起來,很不好受。不過,如果這點兒苦都不能吃,以後還如何在軍營裏度日?還如何驅除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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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葉将軍,鎮江府長江地形有利於攔截金兵嗎?”
“鎮江府背山面江,形勢雄險,自西向東有金山、北固山、焦山,可用一句話來形容:一水橫陳,連岡三面,做出争雄勢。”葉梓翔清朗道。
“你有破敵之策?”我驚喜地問。
“暫時沒有,不過末将自當千方百計地攔截金賊。”提及蘌敵之策,他風塵仆仆的臉孔立時散發出熠熠光彩。
“嗯,一定會有辦法的。”
我們相視一笑,他的目光溫和純粹,不是臣屬看君上的眼神,也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正如他一貫的性情,光明磊落。
兩人都打起哈欠,便決定早點安歇。
我靠在牆上,阖目養神,想盡快入夢。
廟外雨聲潺潺,寒氣越來越重,身上越來越冷,我忍不住蜷縮起身子。
很快的,我睡了過去。
猛然間,一陣搖晃驚醒了我,我困得很,朦胧睜眼,越發覺得寒涼無比。
外面與廟中黑漆漆的,葉梓翔靠我很近,我才能看得見他憔悴的眉宇深深地皺起來。
他焦急道:“長公主,有鐵蹄馳往此處。”
我大驚,“是金賊嗎?多少騎?”
“末将不能斷定,很有可能是金賊散騎,照末将估計,約有三十餘騎。”他一邊說着,一邊收拾包袱。
“現下如何是好?我們要立即走嗎?”睡意全無,我立馬起身,整着衣袍。
“鐵蹄已近,我們一出廟,他們就會發現我們。末将睡得太沉,沒能及時發覺……”他又自責又懊惱。
“無須自責,那我們躲在哪裏?佛像背後?”
外面的鐵蹄聲呼嘯而至,伴随着高亢的呼喝聲和久違的女真語。
形勢危急,我焦急地舉目四望,這廟中唯一能阻擋視線的地方,只有那尊神佛了。
葉梓翔不由分說地扣住我的手,奔向神佛,坐在神佛背後,大氣不敢喘。
只是片刻,廟外傳來亂哄哄的嘈雜聲和馬嘶聲,接着,散騎金兵咒罵着鬼天氣走進廟裏,高亢粗魯的嗓音混在一起,幾乎掀開廟頂。
從他們的對話中可知,他們很不習慣江南的濕冷與滴答不停的寒雨,部分人抱怨元帥為什麽不立即渡河,還要在常州歇兩日。更可恨的是,元帥和将軍竟然派他們打前哨,到前面的鎮江府察看軍情,且迅速派人回報。這樣又濕又冷的鬼天氣,真是夠嗆。
葉梓翔和我緊挨着,以免讓金兵發現。
我不敢太靠近他,有意保持着些微的距離,如此一來,地方狹小,又要保持這種別扭的姿勢一整夜,我全身非得扭死不可。
他凝神注意着金兵的動靜,金兵劈了廟中所有的木板木具,以火折子點起火來,一邊烤肉一邊飲酒,好不快活。
在他們混亂的聲音裏,葉梓翔突然小心翼翼地扳正我的身子,左臂橫在我胸前,将我摟在胸前。這樣坐着是舒服多了,不過讓他這樣抱着,總是不妥,我的臉頰與耳根漸漸有了灼熱感。
他的臉就在我面前,淡淡的火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更顯出他的溫柔。
我低眸,不敢動彈。
他的鼻息似乎越來越重,噴灑在我的腮上,更覺得煎熬。
一直覺得他的胸膛沒有完顔磐寬闊沉厚,如今被他抱在懷裏,終於知道,他的胸懷寬厚得足以讓我依靠。
金兵仍在吃肉喝酒,說話吵鬧聲不停。
而在佛像後,葉梓翔緊抱着我,以避過金兵的耳目。
我一直沒有看他,忽然,感覺到有柔軟的唇輕輕觸着我的右腮,只是觸了一下,蜻蜓點水而已。我一震,身子更僵了,臉和脖子更燙了,卻又不能推開他,弄出動靜。
也許他見我沒有反抗,“默許”了他的碰觸,下一刻,他側首俯唇,在我唇上印下重重的一吻。
唇瓣相觸,只是片刻,他便将我的頭移靠向他的胸膛,似已覺得滿足。
我并不是初經人事的懵懂少女,被不喜歡也不讨厭的男子這般“輕薄”,仍然覺得羞窘,不敢面對他的目光。這般情境,我怒也不是,怨也不是,只能默默別開目光。
以他磊落的品性,在尋常情況下,他必不敢如此冒犯我。
因此,他只能趁此良機一親芳澤。
金兵吃飽喝足,聲音漸小,好像有的金兵躺在地上休息。
忽然,我們身旁發出一聲低悶的響聲,葉梓翔與我皆是大驚失色,看向罪魁禍首——我的包袱,沒有擱穩,滑落在地。
“有人!”金兵果然耳尖。
“廟裏藏有宋人,快找!”
金兵紛紛站起身,大刀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尖銳得刺耳。
葉梓翔拾起包袱,讓我拿着,接着左手扣着我的手,右手舉劍,在我耳畔道:“莫怕,散兵游勇,不足為懼,我們殺出去!”
我颔首一笑,相信他可以帶我遠離險境。
下一刻,我們現身在金兵面前。
“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躲在這裏?”金兵說的是女真語。
“我們是奉命來殺你們的。”我回以女真語。
金兵見我一身宋人打扮,卻說一口流利的女真語,大為驚訝,“你們究竟是什麽人?再不說,我把你們大卸八塊。”
我輕笑,“我說了,來送你們上天的。”
金兵惱羞成怒,大喊着殺過來,群擁而上。
葉梓翔立即挺劍迎敵,一臂護着我,一臂舞劍,神勇潇灑,從容不迫。
金兵呼喝着揮舞大刀,虎虎生風,那冷風刮過我的臉,寒涼無比,那雪白的刀光不斷地閃爍,耀人眼目,我下意識地閉上眼。
葉梓翔不敢放開我,擔心一旦放下我,便有金兵圍攻我。
我擔心自己成為他的負累,卻見他沉穩有素,似乎并不覺得我阻礙了他武藝的施展。
他時而勾着我的腰,時而松開改以拉我的手,時而以巧勁令我反仰身子,時而迫我彎腰,時而将我推至左側,時而将我拉到右側……在他巧妙地引領下,我轉得頭暈目眩。
他手中的精鋼軟劍揮灑自如,削掉金兵的手臂,砍下敵人的頭顱,刺入賊寇的胸膛,攔腰劃開敵人的腹部,熱血濺上我的臉和衣袍,血腥氣越來越濃。
大刀橫來,他靈巧地避開,順勢出招擊中金兵;
身後有刀鋒刺來,他看也不看,迅速反劍刺向身後;
殺機從斜側突然出現,他神速地翻轉劍柄,劍鋒一抖,迎上敵人的大刀。
與他“并肩作戰”,感受着從刀叢踏過的驚險,感受着步步殺機的驚心動魄,更感受着他面對敵人圍攻仍自毫無所懼、灑脫如舞的氣度。
我望着他,他的眼中根本沒有敵人,只有殺氣,他的雙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切。
這些身手粗劣的金兵,自然不是葉梓翔的對手。不多久,便死了大半。
剩下的金兵眼見同伴死在宋人的手上,不但不驚不懼,反而大怒,大吼一聲,野獸一般舉刀殺過來。
葉梓翔不欲戀戰,手起刀落,速戰速決。
當最後一個金兵倒下的時候,他立在原地,劍尖上的血珠蜿蜒着滴落,眼中仍是殺氣滾滾。
三十餘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廟中,血流成泊,死狀可怖。
我從未見過如此真實、如此慘烈的殺戮,一時之間腦子裏一片空白,無法動彈。
葉梓翔收劍入鞘,拉過我的手奔出破廟,“此地不宜久留,我們立即上路。”
騎着金兵的駿馬疾馳到半夜,春雨漸停,我們看見不遠處有一戶農家,便驅馬過去借宿。
敲門等了半晌,無人開門,他用力推開門,屋中卻無人。
點燃半根蠟燭,發現這戶農家家徒四壁,幹淨整潔,想來是屋主南下逃難去了。
竈間還有一些木柴,搬到屋中引火點上,我們脫下外袍烘幹。
一抹觸目的紅令我眼睛一跳,他的後背衣袍已被染紅。
“我看看你的傷。”我暗自思忖着他究竟何時被金兵劃了一刀,而他竟然一聲不吭,忍到現在。
“皮外傷罷了,長公主無須擔心。”他淡淡一笑。
從包袱裏拿出金瘡藥,撕開一截袍角,接着為他包紮傷口。
我打上結,倏然,葉梓翔側過身子,握住我的手,“得長公主悉心照料,末将三生有幸。”
火光在他清俊的臉上跳躍,他的目光也因了火光而變得熠熠有神。
我窘然抽回手,低下目光,“再過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安歇吧。”
他拉好貼身單衣,屋中寂靜。
農屋只有一張床,他堅持在地上将就一晚,但是他已受傷,加之今夜下雨寒涼,如果他因而受寒那就大為不妙。我命令他睡在床上,他才順了我的意。
這一晚,我與他同床共眠。
他是磊落君子,恪守君臣之禮、男女之禮,與我保持着微末的距離,沒有冒犯我。
我們抵達鎮江府的次日,韓世宗也率領水軍八千趕到鎮江府。
葉梓翔與浙西制置使韓世宗早已相識,此番相見,分外開心,互拍肩膀,哈哈大笑。
韓世宗年過不惑,身形魁偉,濃眉精目,美髯飄拂,正是忠勇之相。
他轉目看我,目中精光閃動,“這位公子是……”
葉梓翔含笑介紹道:“這位是寧國長公主。”
韓世宗一驚,立即躬身行禮,“末将不知長公主駕到,未及遠迎,長公主恕罪。”
“韓将軍快快請起。”我趕忙道,“皇兄一向重用韓将軍,韓将軍為君分憂,守鎮江,驅金賊,我宋有韓将軍如此安邦棟梁,金賊何愁不滅?”
“末将慚愧,末将沒能遏住金賊南下,以致蘌駕受驚,南下避禍……末将無能……”
說到此處,他萬分羞愧悲憤,雙目微閉,悔與恨交雜在眼底。
葉梓翔安慰道:“韓将軍放心,陛下在溫州,該是無礙。”
韓世宗突然想起什麽,喜道:“陛下神勇,臺州海戰,以四千餘人擊退萬餘金兵,為我宋揚眉吐氣,實在痛快人心。”
葉梓翔看我一眼,見我沒有阻止他,道:“韓将軍,其時陛下……并不在臺州,也不在海上。”
“陛下不在海上?”韓世宗滿目驚異,又道,“金兵和我軍将士都以為陛下航海避兵,假若陛下不在海上……”
“航海避難的‘陛下’,可不就是寧國長公主?”葉梓翔笑道。
韓世宗驚愕萬分,葉梓翔簡略地解釋一番,又道:“陛下萬金之軀,身系天下蒼生與國朝基業,蘌駕行蹤自然不能為金賊所知,長公主便想出如此妙計,轉移蘌駕,以身犯險,混淆金賊視聽。”
韓世宗贊許道:“長公主智勇雙全,末将敬服。如此說來,一箭射中金将完顔阿裏蒲蘆渾,便是長公主所為。”他豎起大拇指,“長公主射術非同凡響。”
我柔然一笑,“韓将軍謬贊。”
當夜,我與二将看着鎮江地形輿圖,研究、商讨攔截金賊之策。
韓世宗屯兵焦山,兵備事宜準備就緒,只待金兵的到來。
丁巳,完顔弼十萬大軍直驅鎮江府。
韓世宗以八千水軍伏擊十萬金兵的這日,葉梓翔帶我站在一處高地上遠遠觀看。
十萬金軍分布在小戰船上,於江上一列排開,猶如一條長長的黑龍,蜿蜒匍匐於焦山與金山之間的長江水面上,軍紀齊整,氣勢驚人,仿佛完顔弼一聲令下,那條黑龍便會騰地飛躍而起,沖上雲霄,越過長江。
八千水師對陣十萬精銳之師,形勢堪憂。
忽然,焦山與金山的中間水域,忽有形制高大的海艦駛出,猛烈攻擊金兵戰船。
去歲金兵南下浙東之後,韓世宗便命人加緊制造作戰用的海艦。海艦形體高大,穩定性好,攻擊力強,非小型戰船可比。
金兵戰船遇上海艦,便只有挨打的份。
韓世宗以八千水師從十萬金軍的中段伏擊金兵,以迅猛的速度攔腰截斷金兵,打得金兵狼狽不堪,擊毀敵方戰船甚多。
金兵遭到截擊,不敢妄動,便停留於江上,派人送出一封書信給韓世宗,約定兩日後再行決戰。是夜,韓世宗與葉梓翔、我商讨對策,皆認為此乃完顔弼緩兵之計,不能相信。
果不其然,這夜,完顔弼乘着夜色、親率部将潛到金山龍王廟站偵查敵情,被我軍堵截,埋伏的水師追擊數裏,完顔弼才逃掉。
兩日後,宋金於長江水上交戰。
葉梓翔與我都在主帥海艦上,看着韓世宗指揮水師作戰。
雖然水師兵少,海艦亦不多,然而,韓世宗不愧是我宋不可多得的猛将,指揮時從容鎮定,臉孔緊繃如弦,手勢幹脆利落,指點江山一般,魄力非凡。
韓世宗夫人親自擂鼓助威,令水師士氣大振。
江風獵獵,風帆嘭嘭作響,吹起她的紅衣,宛如一團火焰在風中燃燒飛揚,點燃了衆士兵的激昂士氣。
頓時,我覺得心中好像也有一把火,豪情萬丈。
金軍戰船整齊地鋪陳於江面上,船上弓箭手引弓搭箭,蓄勢待發。
江水遼闊,煙波浩渺,春風寒面,心中卻是火熱。
葉梓翔與我相視一笑,他神采奕奕,一向溫潤的眉宇微有淩厲之色,江風蕩起他煙白色的衣袂,宛如疾速行進的行雲。
這一戰,打得異常激烈。
金船抵不住海艦的襲擊,不是被撞翻,就是被火焚燒。
金兵死傷慘重,節節敗退之下,倉惶後撤。
此次重挫金軍,我軍士氣如日中天。
忽有一日,我無意間聽見幾個士兵在說金兵於臺州海戰戰敗北退,他們還說到寧國長公主射了金将一箭,射術非凡,巾帼不讓須眉,雲雲。
我一驚,很多人都已知道航海避兵不是六哥、而是我?
我向葉梓翔和韓世宗提起此事,韓世宗意識到此事後果堪重,立即請罪。
他垂首道:“長公主,那日末将與部下提起長公主射術了得,射中金将的那一箭,乃長公主所發。末将并無對部下提起長公主代陛下航海避兵,他們只知陛下與長公主親自督戰,擊退金賊。末将并無折損陛下之意,長公主明鑒。”
我道:“代兄避兵一事若是傳揚開來,皇兄必定以為我到處宣揚,污損皇兄清譽,皇兄怪罪下來,我與韓将軍都擔待不起。”
“末将言辭有失,但憑長公主責罰。”
“下不為例,往後韓将軍務必言辭謹慎。”
代六哥航海避兵一事沒有流傳開,我便放心了。於是,再次叮囑他們莫再傳揚。
完顔弼遣使求見韓世宗,言道:願以在江南所掠財物全部獻給韓将軍,借道北歸。
金國通事翻譯了使臣的話,韓世宗聞言,大怒,“爾等所掠財物皆為我宋所有,貴國元帥以我宋之物與我借道,豺狼之心當真可笑之極。”
完顔弼真不要臉,竟然以我宋財物開道。
金國使臣再勸道:“此乃元帥小小心意,韓将軍何必拒人於千裏之外?韓将軍為國守疆,無非也是為了金銀財帛,然而宋主自登基以來,國庫并不充盈,給不了韓将軍多少賞賜,元帥念及韓将軍勞苦功勞,特将所掠財物獻給韓将軍。”
韓世宗嚴詞拒絕:“此事不必再說,你且回去告訴貴國元帥:還我兩宮,複我疆土,則以相全。”
果然是我宋忠心耿耿、剛正不阿的猛将!
金國使臣聞言,沉思片刻又道:“韓将軍不必急於一時答複,元帥說,韓将軍可考慮三日。”
韓世宗正欲開口,我擺手阻止,對使臣道:“此事沒得商量,告訴完顔弼,若要北歸,就送還我宋二帝,否則我讓他有來無回,長江天塹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話音一落,金國通事立即翻譯,使臣驚震地看我,也許是驚異於我直呼金國元帥之名吧。
我冷目看他,以居高臨下的姿态與目光,他似在研判着什麽,半晌才避開我的目光。
金國使臣沒有完成使命,讪讪回去。
翌日,完顔弼見行賄不成,便率軍溯江而上。
韓世宗率水師沿江追擊,且戰且行,并不緊逼。
夜裏,我們在海艦上研究鎮江府與建康府周邊一帶的長江地形。
葉梓翔指着輿圖上的一處地方,“這裏就是死港黃天蕩,照目前金軍的行進方向來看,必定落入我們的圈套,駛進黃天蕩。”
完顔弼十萬大軍趨近鎮江府之際,我們便制定了全盤作戰戰略,決意在黃天蕩困死金軍。
韓世宗點頭,“假若金軍中有熟悉建康、鎮江長江水域之人,我們未必可以甕中捉鼈。”
“密切注意金兵動向,看是否有宋人進出金賊戰船。”我凝視着黃天蕩,真想把全部金兵扔進黃天蕩填平水域。
“長公主,末将已經派人偵察。”韓世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