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裝
裝
“你認識我”
程放星轉身,眼睛微微眯起。他認真回憶了一下,還是沒能把眼前女生的模樣和哪個名字對應上。
方伊薇抽出紙巾擦幹了手,開口道: “旁聽過幾節化學系的課。”
程放星小幅度地點點頭,并不說什麽,只是等她繼續解釋下去。
“我是餘也室友。”
方伊薇臉上揚起一抹捉摸不定的笑,說不上友好。
室友
程放星微愣神:趙佳銘不是說不帶女朋友來的嗎
而後他便馬上反應過來,疏離得有禮有節: “你好。”
洗手間門口人多眼雜,水流聲嘩嘩,幹手器吹出的風聲同樣不斷,總歸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方伊薇整理了一下衣擺,提議: “去旁邊的咖啡店坐坐嗎”
“有事嗎我和室友正在吃飯。”程放星假笑,透出幾分敷衍,又像是個提醒, “對了,趙佳銘也在。”
不是他自戀,還不算熟悉的倆人這樣貿然地單獨出去,分不清到底是誰不懷好意。
方伊薇并不在意都有誰在場,也不理解程放星此話的用意。
她皺眉,自顧自說: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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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放星很幹脆地轉身,背對着方伊薇: “那你別說了”
是個問句,拒絕的意味卻再明顯不過。
方伊薇在程放星背後提高了音量朝他喊: “是餘也的事。”
程放星果然沒再沒走遠,他在一旁的空處停下,然後轉回身。
又緩緩掀起眼皮,模樣看似散漫: “長話短說。”
方伊薇一步步走上前,底氣足了一些,掌握着談話主導權: “你是餘也的新男朋友”
新
程放星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覺: “很不明顯嗎”
應付一個餘也還不夠,還得給她應付室友。
“挺明顯的。”到程放星面前時,方伊薇很有距離分寸地停下來, “我上次回寝室撞見你和她牽着手走在前面,雖然對方是餘也,但如果不是情侶也不至于那麽光明正大地親密。”
程放星側臉朝向窗外,遠眺着車流連綴成一束線的彩燈,像飛矢流星似的。
他很清楚這句話裏有多少故意說給他聽的成分,然而還是耐着性子,等待對方說到重點。
談話時望向對方的僅有禮貌都不複存在,方伊薇看得出程放星已經沒什麽耐心。
她清了清嗓子,假模假樣地好心提醒: “你可別太認真,省得到時候被她甩了。”
半張臉隐匿在夜的暗處,程放星似乎笑了一下,線條分明的下颌和高挺鼻梁帶出些微精致冷感。
他默然地沒接話,心裏卻想着:誰甩誰還不一定。
漫不經心的寂寥。
方伊薇被這張臉的氛圍感驚豔了一下,她趕走腦子裏突然冒出的形容,努力回到正題: “她在校外還有個男朋友,之前每天晚上都出去住,大概是追你的那段時間消停了會兒,現在又開始出去了。”
“餘也今天就打扮得很漂亮出門,既然現在沒和你在一起,十有八九是去找他了。”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着程放星的反應。
大抵是桃花眼總含了春風般笑意的緣故,他的情緒捉摸不透。
方伊薇用盡了說話的技巧,補上最後一句: “餘也喊他——‘哥哥’。”
空氣安靜下來快半分鐘。
程放星才聽困了一般緩緩打個哈欠,擡起幹淨的右掌,手指骨節分明。
而後他轉過頭,視線對上方伊薇,聲線平穩: “說完了”
方伊薇點頭: “言盡于此。”
至于能起到多少挑撥的作用得看程放星怎麽想了。
“好,那換我來說。”程放星的語氣頓了頓,眼裏帶了點笑意,卻無端讓人看出幾分不快的攻擊性, “你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我在校外女朋友也不少,不然——”
“我為什麽要和餘也在一起”
“……”方伊薇無話可說,程放星的瞳色同角落的夜一般漆黑,看不透徹。她的臉也側向窗外來回避,憋了半天哼出一句: “你們倒是般配。”
程放星輕笑出了聲,卻完全感覺不出有愉悅的情緒。
“謝謝祝福,以後我們要是結婚了,請你來當司儀。”
“……”
-
回到包廂時,趙佳銘他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各自靠在椅子上玩手機。
聽到開門的動靜,趙佳銘頭也沒擡地問: “怎麽去洗手間去了這麽久我們都吃完了。你要不要再吃一點”
程放星沒回答他,而是拿過椅背上挂着的灰色外套穿上。他皺眉,覺得氣息不對,又脫下來拿在手上。
現在全是火鍋的味道,明明來時還有一些淡淡的水蜜桃香的。
一擡眼就察覺出程放星的臉色不太對,趙佳銘沒多說廢話,很自覺地站起身: “那我去結賬了。”
正經過程放星,卻被拉住了手臂,他終于開口: “結過了。”
趙佳銘不樂意了: “你搶着結什麽帳”
程放星掃他一眼,語氣平靜地解釋: “不是說誰第一個談戀愛誰請客嗎。”
“對啊,所以——”
趙佳銘後知後覺,黃興和賀成天探究的視線先一步移到程放星臉上,見他神色自若。
“你請客”
程放星淡然地嗯了一聲。
“什麽意思你談戀愛了!”
這回程放星懶得再嗯,他低頭解鎖手機,并沒有收到餘也的新消息。
相比之下,趙佳銘極其不淡定,高嚷着控訴: “你怎麽能背着我談戀愛呢!和誰!”
“別把我們的關系形容得這麽惡俗。”程放星面上輕描淡寫地回應,拇指卻用力摁着手機的電源鍵, “至于和誰,你心裏不應該最清楚嗎。”
“阿,阿也”想到這個名字,趙佳銘話都說不利索了。
賀成天看看兩人,也激動了一些: “餘也啊程放星你可以啊。”
“趙佳銘。”黃興模仿着程放星的語氣,一本正經地胡說, “結賬算什麽,下次還要搶着結婚。”
程放星略微勾了一下唇,事不關己似的看他們演。
手機随心地在手機屏幕上點了點,這下徹底地關了機。
眼不見,心不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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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內一如既往的安靜,從擺設到裝飾,毫無人居住的生氣。每一盞燈都亮着,照遍各個角落,卻沒見到餘與的身影。
餘也是知道他此刻會在哪兒的,一進門,換了拖鞋就很明确地噠噠往書房方向跑。
“哥,我寄回來的快遞呢”餘也探出個腦袋,連門也不敲。
餘與從筆記本的屏幕裏擡起眼,金屬鏡框正好擋住了那顆眼角下的淚痣,氣質顯得溫和儒雅。他端起書桌上的咖啡喝下一口,視線再一次落回屏幕: “在你房間。”
又補上: “安靜一些。”
“知道啦。”餘也做了個鬼臉。
鬼才安靜,她哥一天到晚腦子裏只有工作,回家了不就應該好好休息。
“阿也,”将要退出去的時候,餘與喊住她, “明天又沒課嗎”
怎麽又是這個問題。
餘也撇嘴,握着門把手嗆他: “當然有課啊,但今天晚上我想回家玩不行啊。但如果下回你和我說要帶什麽女孩子回來,我絕對不會不識好歹地回來打擾你們!”
餘與冷笑,不容分說: “回你房間,把門關上。”
“臭脾氣,小心追不到——”
餘與打斷她: “我還分得清,管教妹妹和追人的态度。”
話音剛落, “砰”的一聲,餘也狠狠地關上了門。
餘與失笑。
好歹是親兄妹,誰能比誰的脾氣好到哪兒去。
房間裏,餘也拿小刀拆開桌上的快遞盒,噼裏啪啦倒出幾團毛線。
深或淺,純或雜,各種各樣的綠。
果然還是綠色最适合程放星。
僅僅是字面意思,餘也完全沒有多想什麽。
他皮膚白,桃花眼促狹,總懶散又輕挑。再年少一些,青晖高中的綠色校服穿在他身上,也毫不違和。
那是一種漫不經心卻過眼難忘的好看。
幹淨的,朝氣的,以及少年的。
最吸引她。
餘也搖搖頭,抛開腦子裏翻飛的遐想,将毛線團全抱到床上。她找了個舒服地姿勢盤起腿,又用平板在網上找了一個視頻認真研究起來。
完整地看下來,視頻裏的步驟還不算複雜,她勉強能接受,并且已經躍躍欲試。
甚至天真地想到了,說不定回學校還能教一教同樣正為此苦惱的陳靜詩。
随便拿過一團墨綠色的毛線抽出一段,餘也左右手各拿着一根棒針準備起針。
她很有儀式感地做了個深呼吸,信心滿滿地開始。
……
一看就會,一織就廢。
将混沌的腦子放空一會兒,餘也低頭,自己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身上亂七八糟地纏住了許多毛線。
和綠色的毛衣一起,在視覺上意外的協調。
當然得加個前提,要是不算她已經被纏得快呼吸不過來的煩躁。
餘也扔開棒針,轉而扯起了身上束縛手腳的毛線。
她的視力從小就好得很,然而細細看了許多眼,卻還是沒找出原來線的起始端被繞在了哪裏。
“程放星。”餘也咬牙切齒,艱難地在床上挪了一下位置。
“你欠我的,用什麽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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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也:程放星,聽說你想過和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