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疏離
疏離
秦山跟往常一樣,在安排的住處練武。他雖然是被穆纭買回來的,但是穆纭顯然并不把他當做下人使喚。
更像是客人,安排了房間,還有服侍的下人。他要去哪,也沒有人攔着。
他正紮實地蹲着馬步,沒過多久,就聽到了外面的腳步聲。
他果斷站起身,直接朝外走去。
“秦公子,你可要吓死我了!”小竺突然看到面前出現這麽大一個人,魂都快要被吓出來了。
秦山沒有理會她的驚吓,只看向穆纭。
穆纭一直在想着事,并沒有注意到他。直到面前多了一個寬厚的胸膛,她才兀地停住,“秦公子,你可是有什麽事?”
“沒事。”秦山盯她問,“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他早上從下人口裏知道了她要去繡坊的事。還想着今天說不定也可以跟昨天一樣,過去接她。
哪成想這才過了不到兩個時辰的功夫,穆纭就回來了。
而且看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還有些疲憊,也不知道這出去一趟發生什麽了。
穆纭不太想跟他說繡坊的事,應付道:“繡坊的事都處理完了,我自然就回來了。”
秦山知道她在騙自己,可是又不想拆穿她。只能順着她的話說:“那你等會準備做什麽?”
穆纭不知道他今天怎麽突然關心這麽多了,盯着他看了一陣,說:“我想我沒有跟秦公子說這個的必要吧?”
秦山緘默不語,兩人的關系确實沒有到說這個的必要。但是他卻有些莫名的難過。
穆纭看他的神色,也知道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但是她昨天實在沒有休息好,現在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根本無暇再想其他的事。
所以她很快就說了句:“我先回去休息了。”然後繞過他走了。
秦山見她離開,還準備再找小竺問一問。
但是小竺自從昨天晚上之後,對他簡直避之不及。不等秦山喊出她的名字,就匆匆不見了人影。
現在秦山再遲鈍,也察覺出了不對。這主仆二人,似乎都有些刻意地疏遠他。好像是從昨晚開始的?
如果是小竺防備他,那他還能理解。但是穆纭為什麽突然也變得如此生疏了?
穆纭回了房間,吩咐小竺不要讓人來打擾她以後,就将外衣脫下躺在床上。
原本困倦的大腦,在躺下的瞬間又開始變得清醒起來。
方才秦山失落的表情在她眼前一閃而過。
穆纭覺得有些心煩。
昨天晚上跟小竺說完那些話以後,她就一直在想着秦山的事。
這人長得這麽兇,若不是她最開始在醫館看到他的時候,他是昏迷的狀态,她根本就不敢靠近。
後來又遇到,不知不覺就對他有了層濾鏡。一點都沒有把他往可能是壞人的方向想。
但是昨晚小竺的話,讓她又開始想着這種可能。
當時在醫館,只有徐賀煜知曉他的身份。他稱呼他為“秦兄”。雖然聽着關系還算親近,但是她當時看着,倒覺得兩個人更像是陌生人一般。
如果他們不是以前就認識的,那就是秦山受傷後自己找到徐賀煜,讓他為自己醫治傷口,并且隐瞞身份的。
能讓徐賀煜心甘情願地替他醫治,并且完全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那秦山的身份應該很特殊,特殊到他不敢跟其他人透露。
就連宋大夫一開始都沒有接觸到秦山,而是全程由徐賀煜自己親自替他上藥。
他究竟是什麽身份,能讓徐賀煜這麽小心?
又或者,是秦山用什麽要挾他,才讓他不得不隐瞞,替他醫治......
突然,穆纭想起來一件被她差點忽視的事。
秦山傷口惡化的那天,她帶着小竺在醫館外面逛了一圈。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西蠻國的人。
那人突兀地出現在茂縣,獨自在大街上走動。當時她還以為他是來經商的商人,但是現在一想。
如果他并不來經商的,而是跟秦山有關呢?
一切好像都被串了起來。穆纭驀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秦山如果真的是西蠻國的人,那他還有那麽多手下,在離茂縣不遠的山上。還沒有被人發現。
他們還在抓某個人,那人又是誰?難道是某個高官士族、皇室親眷?
她越想越覺得心發涼,這些猜想要是真的話,那秦山真的是太危險了。
她能感覺到,秦山是有意接近她的。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吸引人的地方,能讓他無緣無故、幾次三番地接近她。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山可能看中了她身後的穆氏。
那天,穆故表明他能拿出一萬兩作為贖金,就說明穆氏十分有錢。
秦山手底下那麽多人,肯定還需要大量銀錢供養。
如果秦山真的對她出手,或者對她爹出手,那她現在豈不就是引狼入室?
不行,她現在就要想辦法讓秦山離開穆府。
穆纭來不及穿好鞋,就往門外走。走到一半,她又突然停住。
她這個樣子突然過去找他。明顯是有什麽目的,反倒會令他懷疑。
必須想個萬全之策才行。
“小竺。”穆纭稍微冷靜了一點,喊了小竺的名字。
小竺從旁邊的屋子裏走出來,看到站在院子裏的穆纭,問:“小姐,你不是睡了嗎,怎麽現在就起來了?”
她見穆纭身上的衣物單薄,只有一層薄薄的亵衣,趕緊拉着她往屋子裏走:“小姐,你怎麽只穿着裏衣就出來了?現在天氣冷了,很容易着涼的,快把衣服穿好。”
穆纭這時才意識到有些冷了。
還好她剛剛沒有沖出去,要不然這樣子,被秦山撞見,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穿好外衣,身上漸漸回暖,穆纭拉着小竺欲言又止。
她又怕自己的猜測弄錯了,豈不就是冤枉了好人?
“小姐,你是不是有話想跟我說?”小竺見她時不時看自已一眼,忍不住問。
“沒事。”穆纭收了心思,突然又想到一個事,“今天正好有空,我們再去一趟牙行吧。”
“啊?我們又去那做什麽?”小竺有些不情願,那地方真的太髒太臭了。
“當然是重新買兩個仆從。”穆纭說。
她也想好了,不管秦山是不是壞人。她身邊的打手總是不能少的。
穆府雖然有家丁,但是那些家丁都有自己的事。跟着她出門一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府裏的事就要忙不過來了。
“要不然,我們還是讓人牙子把人喊過來看吧?”小竺試圖商量,“反正他們也都是收錢辦事。我們多給點錢,讓他們手底下有合适的人,就帶到府上來,省得我們跑一趟。”
她撒嬌道:“小姐,我真的不想去那地方了。你看行不行?”
“好好好。”穆纭有些奈何不了她,不過她自己也是不太想再去牙行的。
一是那裏的髒亂,二則是那個聲音聽着像石二的“老張”。要是再遇到,她也不好解釋。
所以她也同意了小竺的提議,把人牙子喊到府上來。
那天她過去的時候,也發現了他們手底下的人是流動的。時不時就會有“新人”過來。
那她只要多給點錢,讓他們把“新人”都留一留,等她看好了,再賣給別人就行了。
于是,沒過幾天,穆府就來了好幾個人牙子,帶着一大批人進來。
動靜有些大,府裏的下人都出來看了熱鬧。
穆纭讓幾個下人引着他們去了穆府最大的花園。
人牙子一共來了五個,他們每個都帶來了七八個到十個人不等。這麽多人,站在花園裏,都顯得有些擁擠了。
不遠處秦山聽到府裏的動靜,也過來了。
他似乎看出來了穆纭想做什麽,只抿着唇,一聲不發地站在旁邊看着。
穆纭不經意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認真地觀察人牙子手底下的那些人。
這批人明顯要比她最開始看到的要好了不少。看來多給錢,果然是很有用的。
她在他們每個人面前都逛了一圈,最後确定了三個人選。
“你今年多大?”穆纭站到其中一個看起來年紀最小的人面前問。
那人明顯沒見過多少世面,面前突然出現這樣一個好看的人,盯着她愣愣地看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跟自己說話。
結結巴巴地回道:“十六。”
穆纭點點頭,表示明了,繼而又看向剩下的兩個:“你們呢?”
那兩人分別回答:
“十七。”
“我十八。”
穆纭看向那個年紀最大的,問他:“你是為什麽賣到人牙子手下的?”
那人回答:“我爹和我娘都去世了,家裏的田地被叔伯們分了,他們不讓我種地,我就只能出來了。原本我是想去碼頭打工的,但是我還帶着個弟弟,我還要照顧他,去不了太遠的地方。”
黟縣這邊并不靠河,要想去碼頭,就得走很遠的路。
他似乎知道穆纭問他這些是有留下他的意向,有些懇求地問:“小姐,你要是想留下我,能不能讓我弟弟也一起過來?他今年十歲了,也能幫着一起做事的。”
穆纭沒有回答他的話,只又問了其他兩個人同樣的問題。等他們回答完以後,才對人牙子說:“我就要他了。”
她手指着那個說自己有十八歲的人。
那人原本見她走了,還以為是不想要他了,沒想又選了他,頓時欣喜萬分:“謝謝小姐,謝謝小姐,小姐你真是好人。”
穆纭對他的感謝并沒有多大的反應,她留下他是因為他沒了父母。這樣的人沒有家的牽絆,能夠避免以後出現什麽龃龉。
而且他還有個年幼的弟弟,看他的樣子應該是十分珍惜這個弟弟。
只要他弟弟還在身邊,她也就不擔心他會随意地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