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夢魇
夢魇
“秦公子，來喝藥吧。”小厮把藥晾了一會，不燙手之後，端過來打算喂給他喝。
穆纭移開目光，給他讓出位置，同時心裏也有些尴尬。她覺得她不應該這麽晚來看這個人的。也不知道她方才是怎麽想的，腦子一沖動，就這麽進來了。
好在這是在醫館，若是在旁的地方。她作為一個已經嫁人的女子，深夜去看別的陌生的男子，定然是要被人猜忌的。
這麽想着，穆纭也在屋裏呆不下去了，直接往門口走了兩步，又回頭說：“我就替徐大夫過來看一眼，沒什麽事，我也就先回去了。”
她給自己找着借口，也不管他們信沒信，直接出去了。
秦山有些遺憾地收回目光，在小厮的服侍下喝完了藥。
穆纭出門之後深深吐了口氣，方才的尴尬也緩解了一些。外面的天依舊黑着，她不知覺中也有點困意了。
她趁着睡意轉身回了隔壁的屋子，躺在床上閉眼打算先睡過去再說。
但是沒過一會，她就忍不住又睜開眼，想着方才的事。剛剛她跟那個人視線對上的時候，也是被吓了一跳。
那人的眼睛很黑，盯着一個人的時候，就感覺他十分認真。而且他還真的是一動不動地在盯着她看。
穆纭不知道他為什麽要一直看着她，也或許是身上受了傷，不方便行動，才不得不一直保持着一個姿勢。
那人為什麽會受這麽重的傷呢......
她慢慢想着，就這麽睡了過去。
夢裏，她的眼前又出現了那猙獰的傷口，她想用針線給它縫上，但是那傷口一碰就裂，不斷地往外流着血。
受傷的人睜開眼，用力地抓着她的手腕，直直地盯着她，嘴角也不斷湧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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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纭顫抖着手，拼命地說着對不起，想讓旁邊的徐賀煜幫幫忙。但是她回頭發現屋子裏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她再轉過頭時，床上的那人已經死了。漆黑的雙眸死不瞑目地盯着她。
穆纭吓得驚醒過來，從床上坐起，撫着胸口不斷喘着粗氣。
外面的天已經有些微亮，她沒再繼續睡，帶着一身冷汗起身。
“小竺，小竺。”方才的噩夢讓她心神有些不穩，她有些害怕那人是不是真的死了。昨晚雖然去看了一眼，但是她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了。
“小姐，怎麽了？”小竺聽出了她聲音裏的着急，披着外衣就從外面進來了。
“你幫我去隔壁看看，那人還活着沒。”
“好。小姐，你先把衣服穿着吧。”小竺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想去看隔壁的病人怎麽樣了，但還是同意了她的要求。
穆纭被服侍着穿好了衣服之後，就催促着小竺趕緊過去。
隔壁的屋子裏一直有小厮看着，小竺過去問了幾句，又看了眼，才去給穆纭回話。
“小姐，隔壁屋子裏的人好着呢，昨天晚上就醒過來了。”
穆纭聽完頓時就松了口氣，看來昨晚她去看了眼并不是做夢。既然人沒事了，她也就徹底安心下來。
“小竺，我們回去吧。”
“現在就回去嗎？不跟姑爺說一聲？”小竺問。
“不說了，他們應該還睡着，就不去打擾了。”穆纭出了院子，她知道昨晚徐賀煜應當也是沒有回徐府的。
應該說，他本就不常回徐府住。
之前在醫館裏看的時候，她就看到這裏還放了不少徐賀煜常用的東西。就猜到他大多數時間，應該都是在醫館住下的。
她深吸了口氣，現在這個局面，她早就應該有所預料。
穆纭帶小竺回徐府的時候，特地走了側門。她不想驚動徐夫人，怕她又喊人找她過去說話。
兩人走了人少的路回了自己的院子。
但沒過多久，徐夫人還是派人過來喊她過去了。
又一次見到徐夫人，穆纭內心沒了之前的淡然，變得煩躁不已。她已經不想再這麽應付下去了。
徐夫人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煩躁，問：“你既然昨晚留在了醫館，今日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穆纭随口說：“在醫館待得不習慣，所以就先回來了。”
“我倒不知道你還會認生？”徐夫人微微挑眉，然後看向她，“你還是得多在賀煜身上上點心，不然就算是我想幫你，也幫不着了。”
“知道了。”穆纭又聽到她這幾句話，都感覺有些排斥了，“母親若是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急什麽。”她越是不想待在這，徐夫人就越是想留她，她早就猜到她之前多半是裝樣子給她看的。
“我同你說說話，也是為了你好。你整天一個人悶在院子裏，就不覺得無趣？人還是得給自己找點事做，就不會去多想別的事了。”
“母親說教的是，我自是都記在心裏的。”穆纭又搬出那幾句敷衍的話。
“呵，你要是真能記住倒好。”徐夫人淡淡笑了下，“我給你取消請安，也是為了讓你多去醫館看看賀煜，既然你不想去，那還是繼續來我這裏請安把。”
“好。”穆纭點頭應下。
徐夫人見她問一句說一句，又拉着她說了半天的話，才放她回去。
路上，小竺微微有些抱怨，“徐夫人今天怎麽突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拉着小姐說這麽久的話？”
她們說話的時候，小竺作為丫鬟自然都是站在一邊的。雖然平時小竺也都是一直站着的，但是今天剛回來還沒來得及歇歇腳呢，就又被叫了過去。
而且往常請安的時候，都是說兩句就讓走了。
穆纭感覺頭還是有些暈，閉了會眼才說：“她自然是為了徐少爺。”
穆纭怎麽看不出來徐夫人這是為了徐賀煜，特地來訓導她的，順帶磨一磨她的性子。說不定還想着讓她順利接受徐賀煜再娶的事。
她忍不住嘲諷地笑了一下。徐夫人自己無法阻止徐老爺再娶，自然也不會真的想來幫她。
宋鈴清的事，她不會不知道。
但是她可不是徐夫人，她絕對不會接受自己丈夫再娶的，
穆纭此刻心中已經有了今後的打算，她帶着小竺快步回了院子。
“小姐，你先等一會，我去給你端早膳過來。”她們剛從醫館回來，就被徐夫人拉去談了這麽久的話，肚子自然早就餓了。
好在回來的時候，小竺就吩咐廚房的人給她們把早膳都準備好了，要不然現在又要等上好一會。
“嗯。”穆纭回了屋，坐下後，就感覺自己的頭越來越暈了。
而且她感覺自己還有些熱，忍不住用手按上了自己的額頭。這不按不知道，等她按上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發燒了。
她的手很涼，跟額頭的滾燙形成的鮮明的對比，
小竺端着早膳進來的時候，就發現她整個人幾乎都要倒在了桌子上。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托盤，扶着穆纭坐起來。
穆纭的臉已經變得通紅，小竺用手摸了摸，已經是燙手的感覺了。
這時她哪還顧得上用早膳，扶着穆纭躺在床上後，就跑出去找大夫了。
醫館裏的徐賀煜還在擔心穆纭怎麽不告而別了，就看到小竺匆匆從外面跑了進來。
“姑爺，姑爺，小姐她發熱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他看到小竺滿臉焦急，心也忍不住跟着提起來，“怎麽會突然發熱？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嗎？”
昨天穆纭暈倒，也只是因為她太過勞累，只需好好休息就好了。是絕對不會發熱的。
小竺把氣喘勻了才說：“我也不知道。今天小姐回去，沒多久就開始發熱了，現在都暈過去了。”
徐賀煜一聽這麽嚴重，哪還敢耽擱，帶着醫藥箱就跟着小竺回去了。
床上的穆纭感覺自己好像躺在棉花裏，渾身軟綿綿的，整個人都熱得不行。她想掀掉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卻發現自己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
她艱難地想要睜開眼睛，喉嚨裏沙啞地喊着：“小竺，小竺。”
喊了半天，沒有人回應，她只得放棄。過度的發熱，讓她的身體裏的水分流失得很快，喉嚨幹得不行。沒多久，就連嘴唇都幹起了皮。
小竺帶着徐賀煜回來的時候，就看到穆纭微微睜着眼，滿臉虛汗地躺在床上不安地掙紮着。
她着急地湊上前問：“小姐，小姐，你怎麽了？”
“她應該是想喝水了，你去給她倒點溫水過來。”徐賀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穆纭現在應該是口渴了。
小竺聽話地跑出去倒水。
徐賀煜取出東西，坐到床邊，準備給她診脈。穆纭模糊地看到徐賀煜地身影，有些抗拒地想從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腕，但總是使不上勁。
徐賀煜看出了她的意圖，溫柔地勸道：“阿纭，是我。你別怕，我幫你看看。”
他越是這麽說，穆纭就越是掙紮得厲害。徐賀煜沒有沒辦法，就只能先按了按她的額頭，讓她徹底昏睡過去。
穆纭的這場病來得快，去得也快。
當天徐賀煜給她開了藥喝下去之後，第二天就退了熱。
小竺服侍着她從床上坐起來喝藥，跟她說：“昨天姑爺從醫館回來後，一整天都沒離開屋子，就在這照顧你。昨晚更是一晚上沒睡，等你退了熱，才回去睡的覺呢。”
雖然小竺也很介意徐賀煜在外面又找了別人的事，但是又不得不說，他對穆纭确實是用了心的。
穆纭垂着眼睑喝藥，看不出什麽情緒，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小竺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