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番外：幼年小水雲與監護人
番外：幼年小水雲與監護人
謝水雲第一次和魏皓星見面是在10歲時，那是她被謝清帶回家的第二年。
殺害她母親的犯罪集團終于被全部捉拿歸案，而她也能在他人的暗中保護下出門游玩。
那天，謝清請了假，第一次帶着她去游樂園。
她在游樂園的門口見到了魏皓星。
夏季的太陽很熱，他卻笨拙地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他轉頭看向他們，揚起十分燦爛的笑，高高舉着手朝他們揮。
“師父，我在這！”
明亮陽光的聲音浮現在她的耳邊，她聽到了太陽的味道。明明他在轉頭之前半垂着眼簾，焦躁地擺弄着手機，卻能在瞬間把不開心的情緒掩蓋下去。
謝清牽着她走到他的面前，她看到他蹲下身平視着她，右手小幅度地揮着，“你好啊，小水雲。”
聽到他叫她小水雲的瞬間，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那個陪伴了她8年，總愛給她糖果的糖醫生。
她牽着謝清的手輕微地動了一下，看着他暗藏着難過的雙眸說道：“你好。”
他是和糖醫生一類的人，富有朝氣、極具正義感、意外地很重視他人。她只用一眼便确認了這件事。
“看來小水雲很喜歡你。”謝清看着兩人的互動，輕笑着說。
他看着謝水雲面無表情的臉，有些詫異，迅速接受了自家師父的說辭。謝隊不會說違心的話，所以他确實給小水雲初印象很好。
想到這，他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些。
天知道，他昨天答應師父一起來游樂園，卻在今天才得知這是師父和女兒第一次來游樂園時有多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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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孩會願意第一次和親人出來玩的時候看到陌生人啊喂！
他分明記得他的師父是整個隊裏最細心的人，不可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也怪他當時沒有多問一嘴，聽到師父說不知道該怎麽帶小朋友，希望他能幫忙時一口應了下來。
他松了口氣的反應太過明顯，惹得謝清又笑了一下，故意問道：“小水雲，你覺得這個大哥哥怎麽樣？”
聞言，他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身穿碎花連衣裙，頭戴花邊草帽的謝水雲靜靜盯着他幾秒，擡頭看向謝清說道：“能成為你的接班人。”
這是她給之前的謝清的回答。
那時的他說：最近新收了一個徒弟，能力不錯，就是性格方面讓我有點擔心。做我們這行确實需要正義感，但過強的正義感可能會讓他崩壞。或許，他不适合做我的接班人。
謝清一愣，很快對上了她的腦回路，柔下目光說：“你對他的評價很高。”
魏皓星本人直接呆愣在原地，下意識想推拒這般高的評價。他才轉成刑警沒多久，還沒到能做師父接班人的程度。
比起師父，他差得太遠了。
謝清預測到他即将說出口的話，故意提前開口說道，“小水雲，你把他叫做魏哥就好。”
“他的心理年齡還很年輕，應該能和你聊得來。”
他頓住了，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他沒記錯的話，他和小水雲差16歲吧，師父難道是在說他很小孩子心性嗎？
小水雲聞言，幹脆利落地喊人，“魏哥。”
他慢了半拍，輩分徹底和她持平，茫然地用手抓了下頭發。他是師父的徒弟，按理來說确實是和小水雲同輩份，被叫哥哥應該很正常吧。
他順利地說服了自己，語氣歡快地應聲：“魏哥在。”
三人順利集合，開啓游樂園之旅。
游玩的途中，魏皓星漸漸意識到小水雲似乎和同齡小孩子不太一樣。她過于安靜，明明是來玩的小孩卻仿佛對游樂園一點都不感興趣，在累的時候也不知道提出休息。
讓他感到神奇的是，她什麽也沒說，但師父總能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和需求。
雖然在他看來，她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是一個樣，就是面無表情的那個樣子。
師父觀察入微的能力很厲害，他沒達到這個境界，便忍不住一直觀察小水雲，試圖用學到的知識分析出她的舉動背後的邏輯。
簡單來說，就是她到底想要什麽。
然而，他盯得眼睛都累了，連一次都沒有猜對。
他心想，他對人情緒的把控大概永遠也沒辦法做到像師父那樣好。
他的注意力圍着身邊的兩人轉動，一時間倒是忘了自己轉成刑警被父母強烈反對的苦惱。
漸漸的，他從跟謝清帶着小水雲玩的長輩角色，淪為拉着小水雲到處樂的同伴角色。
直到謝清被局裏的一通加班電話叫走，他才回歸成長輩角色。
那是保密級別很高的案件，還輪不到他來負責，所以他幸運地沒有被吊銷假期。
魏皓星一臉懵地牽着小水雲的手，默默看着師父匆匆走遠，不由得嘶了一聲。
他頓時覺得，他今天來的這趟來得對極了。他要是沒來，小水雲豈不是玩到一半就要被送回家了，那也太可憐了吧。
他這樣想着，低頭一看小水雲。
她已經收回了視線，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似乎一點都不覺得難過。
他忽然理解了師父之前為什麽會說她很“遲鈍”，雖然她的情況好像不是單純的遲鈍可以解釋的。
他蹙起眉，有些擔心她，卻見她開口說：“需要現在送我回去嗎。”
“啊？”
“不需要嗎？”她聽到魏皓星疑惑的聲音，眼中的不解更深，“爸爸不在的時候，我周圍的危險系數會增加。最保險的選擇是把我送回去。”
魏皓星聽到她說的話，立馬想起剛被判刑不久的那幫犯罪分子。他想起那幫人曾經嚣張地寄來過一張卡片，威脅師父說，要把小水雲捉來折磨。好在師父保護工作做得到位，小水雲沒有出過事。
他深吸一口氣，想到她的母親就是死于那些人的謀殺，看她的眼神都軟了，“沒事的，他們已經被法律制裁了，不會有人傷害你。”
“不對。還有很多人想讓我死，因為我是爸爸的女兒。”
她口吻平靜地說着，簡簡單單一句話讓魏皓星的心跳慢了半拍，背後溢出冷汗。他想起了許多犯人被師父抓到時看向師父的陰冷的表情。
他抓着小水雲的手一緊，不自覺咽了口口水，第一反應是把她帶回去，別讓那些人發現她。
過了兩秒，他才想起師父離開前說過他們讓留下來接着玩。
師父都這樣說了，那就是他們的安全有保障的意思。
他牽着小水雲到旁邊的休息椅坐下，低頭看着她繼續說：“別怕，有人保護我們。”
“我知道。所以我才說爸爸不在的時候，我更容易有危險。他們害怕爸爸，不敢出現在爸爸面前，但他們敢對我動手。”小水雲看了眼不自覺繃緊身體的他，緩緩補充道，“我有90%概率不會出事。”
遺憾的是，她的媽媽就是死于那10%概率。保護她媽媽的人全都死了，她的媽媽也只撐到了醫生抵達的瞬間。
她對生和死沒有太大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在醫院待得太久，她已經習慣了。
但是謝清說，不想看到她死，所以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會努力活下來。
魏皓星跟坐了過山車一樣上上下下起伏的心情漸漸緩和下來，一邊觀察周圍一邊和她閑聊。他好歹也被師父誇過身手不錯，只要不是遠程狙擊，他怎麽着也能帶她逃離現場吧。
“你害怕嗎？”他問。
謝水雲擡眼掃過藏在人群中保護她的人，語氣淡淡道：“我不知道害怕是什麽感覺。但今天的游樂園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混進可疑人員，你暫時可以不用擔心我的安全。”
“那你為什麽剛剛會提議回去。”他聽懂了。她知道她很安全，也沒有感覺害怕。
她轉頭對上他的視線，理所當然地說：“因為你是爸爸的徒弟。你要是受傷了，爸爸會難過。”她很安全，但保護她的人不安全。
“而且，你沒有因為游玩而開心。你不需要游樂園。”
他一怔，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慢半拍說道：“……你能看出我不開心，那師父也看出我最近的情緒一直很低沉吧。”
“沒關系的，師父說你在這裏玩得很開心，那我們再玩一會兒。我也不想辜負師父的好意。”
不會帶孩子什麽的，都是師父想拉他出來的說辭。
師父帶小水雲可比他帶得好，相較之下他就是個玩伴。還真是應了師父說的那句，他們會玩得來。
謝水雲沒說什麽，只是默默起身跟他去玩下一個游樂設施。
兩人路過一個賣氣球的攤子，她忽然停下腳步，擡起頭看向氫氣球。
魏皓星察覺到她的舉動，以為她是想要氣球，跟着停了下來。他松開她的手，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正打算問她想要那個氣球，便見她朝賣氣球的阿姨問了價格，利落從跨在肩前的小包裏拿出錢買下一個橙色的氣球。
剛好是他看中的那個氣球。
他默默把錢包塞回口袋，假裝自己剛剛沒拿出來。
小水雲也太獨立了，獨立到他完全沒有帶小孩子的感覺。他懷疑他不應該拿看小孩子的眼神來看她。
謝水雲看到他傻站在原地，目露疑惑，主動牽住他的手往游樂設施的方向走去。
“這個送給你。”她舉起氣球繩子，把氣球遞到他的面前，“剛剛你觀察周圍的時候，多留意了它兩秒。”
“我把它送給你，你有變得開心一點了嗎？”
魏皓星又愣住了，詫異地看向她。她依舊面無表情，好像沒有被任何事觸動一樣。可他知道她不是沒有情緒，她只是沒有表露出來。
他終于讀懂了師父說的那句“遲鈍”。
是的，她在自我情緒的感知方面很遲鈍，但她不會忽視周圍的人。她在本質上來說和師父一樣，是很溫柔的人。
“謝謝你，我很喜歡它。”魏皓星接過了她給的氣球。
他在幼年時沒能從父母手中得到的氣球，在現在他從小水雲的手裏拿到了。
一個他從未想過，他還能擁有的禮物。
以及，缺席了他整個童年的游樂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