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寺院醜聞
寺院醜聞
快馬加鞭的驿使當日便帶着那封十萬火急的信箋去了汴梁,雍州地界離着京城更遠了些,光是收到了那住持的回信,來回便用了七日之久。
山丘大師在信中言明他已知曉此事,即刻便會啓程歸來,只是山高路遠,山丘大師年事已高,怎麽的都比不得那日行八百裏的良駒。
是以他們一行人便就此在碧雲寺裏住了下,只等得省語那“法力高深”的師父回來,再帶着那位高僧前去施府收鬼,如此三人在這佛寺清心寡欲過了數十日,每日裏吃齋念佛,日子過的實在“好不快活”。
“你又在鼓搗些什麽東西?”
商陸從門外進來,他不知道又從哪個貢品桌上撈來了個青蘋果,那果子沒熟,咬着十分困難,他倒是吃的不亦樂乎,如今站在雲煙瑾旁邊啃得咔哧咔哧作響,嘴裏含糊不清地便開口問道。
“前幾日寺院修繕,多了幾塊木頭,我想着你如今缺個藥箱,反正最近閑的沒事,我就預備自己做個來。”
雲煙瑾頭也不擡地回答到,她手裏拿着把刻刀,正專注地在刻畫些箱子表面的花紋。
近些看,那箱子做的其實和原來差不多大小,只是內有玄機,較之之前多了幾層伸縮的架子在裏頭。
而那架子之間被她挖了幾個凹槽出來,相互卡上之後正好有半圈可以旋轉的空間,架子一共做了兩層,收起來的時候正好能放在箱子裏,拉出來的時候也十分方便,不會讓擺放在一起的瓶瓶罐罐相互碰撞,如同多了幾個抽屜。
那箱子裏暗格則是被雲煙瑾改成了卡槽樣式,不用像以前那般費盡力氣在箱底摸索機關,想要打開的時候,只需輕輕地按下底層虛浮的木板,那暗格便會輕松地彈出來。
雲煙瑾心滿意足地将最後一筆祥雲紋收筆,雖心裏遺憾從前跟着工匠學的花紋樣式太少,不比得別人刻些麒麟,貔貅的平安物件,但到底也是十分滿意,她将那箱子左右穿上帶子,這才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木屑。
“太好了,我正愁着我那些新得來的藥材沒地方放,師侄這回真是雪中送炭啊。”
雲煙瑾不與他貧嘴,只看着人将那“寶貝箱子”從桌子上抱了起來,左看右看,實在歡喜,這才偷偷松了口氣。
碧雲寺建在江淹山頂,山上人煙稀少,故而草木繁盛,能入味的藥材雖說不多,但是若是真的用心去尋,倒也能找得些來。
故而近些日子商陸除了在寺裏亂轉,便是每日背着他那從後廚淘來的藥簍子在山上采藥,好像半分都不記得施府還有個大活人等着他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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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也不知道他從哪裏讨來的醫書,上回竟還拔了後院的蘿蔔當藥材,實在不敢恭維。
還有那癡癡傻傻的小公子每日裏也不知道被他派遣去做了什麽,根本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他這背後又打得什麽鬼主意。
“我們還要在這寺裏住上多少時日?我看那汴梁天高皇帝遠的,山丘大師還不知道得什麽時候才能回來,還不如直接把那施弘文帶去京城,左右我們也是要過去的。”
雲煙瑾一心想要回京城這事早早便已言明,只是不知為何離開梵城後,她倒是再未提起過,甚至當施嚴敬下了拜帖,請他們一行人來這雍州之時,她也并未出言阻止,如此倒是十分令人驚奇。
“不急不急,等晏兒回來了我們就走。”
商陸抱着他那寶貝箱子轉頭就要往外出,想要回去将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全都塞進去試試,而雲煙瑾說的話他顯然是半分也沒有聽進去,
“你是不是又有什麽事瞞——”
“商陸哥哥!”
雲煙瑾話還沒說完,便看的門口沖進來個風似的人影,商陸沒有擡頭,兩人一進一出正好撞了個滿懷,
“哎呦。”
那箱子被他緊緊護在懷裏,雙手便沒有辦法撐地,眼瞅着便要朝後摔去,還好雲煙瑾上前扶了他一把,這才不至于摔到地上。
“你怎麽做事怎麽總是毛毛躁躁的,看你下回沖撞些王族貴戚,可沒有好果子吃。”
雲煙瑾斜睨了小公子一眼,少年一臉呆愣地瞧了瞧商陸,又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頭,而商陸自己理虧,更是不敢出言辯駁,只對着他讪讪地笑了笑,趕忙換了別的話題,
“人到了嗎?”
小公子回過神,頭點地如同小雞啄米一般,
“來了,來了,我看到他們進去了,千真萬确。”
“唉,那我們便趕緊收拾收拾東西,許是今日便可走了。”
商陸深吸一口氣,又拍了拍自己懷裏的箱子,可明明是他自己派着晏兒去盯人,如今終于盼到了,他卻又好似并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
“你又暗中計劃了什麽?怎麽又瞞着我?”
雲煙瑾無奈地嘆了口氣,上回姜月那事便是這樣,商陸早早便察覺出不對勁,卻只是按下不表。
偏要自己陪他做副“決裂”的戲,又自己以身犯險非要踏入那女人的圈套,這人明明連着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卻總是這般置自身安危于不顧,實在令她頭疼的緊。
商陸身子一僵,連着挺直的腰板都不自覺塌下幾分,十分心虛,
“師侄莫急,莫急,師叔如今年紀大了,記性不好,這不是忘了告訴你麽。”
雲煙瑾知道他又是随意胡扯借口,就算她說了千遍萬遍,只要商陸不想,她便聽不到一句真話,如此倒也不再強求,
“下不為例,現在呢,現在我們去哪?”
商陸瞬間放松下來,趕忙騰出一只手來,指向門外的方向,面上又換上了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當然是去看戲。”
“你這□□!真是不知羞恥!看我不打死你!”
隔着老遠,他們三人便聽得後院傳來男子嘶啞難聽的吼聲,和着女子低低的啜泣之聲,十分刺耳。
雲煙瑾這邊還在疑惑不解,怎的這佛門清淨之地還能出得這種事來,何況這滿屋子的和尚,連個女眷都沒有,實在是好生奇怪。
她這邊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還沒反應過來,商陸便已經大步上前,繞過了小道,快步走進了門裏。
“施少爺別急,別急,這是佛門清淨之地,難不成您還真要把夫人給打死了不成,總要聽得她解釋解釋不是?”
商陸這話說的實在心虛,可轉頭看着那跪坐在地上衣衫不整,仍在哭哭啼啼的女子,他也只好側身擋在了何曉蓮面前,開口勸道。
“解釋什麽解釋!本少爺親眼所見,這不要臉的賤人與那僧人行茍且之事,被我抓了個現行,如此證據确鑿之事,有什麽好解釋的!”
施嚴敬喘着粗氣大聲吼道,他面上表情十分扭曲,似乎恨不得将眼前這女人挫骨揚灰,哪還能聽得她解釋。
“你這騙子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這事,專門來看本少爺的笑話來了!好啊!你們這群小人,來人那!把這二人給我抓起來!送到官府去!”
“我看誰敢!”
雲煙瑾一個快步擋在商陸面前,手中長劍出鞘,周圍圍着的家丁被她吓得不敢上前,庭院中唯正中心的一扇房門大開,其餘僧人的廂房房門緊閉,一時之間,倒是困獸之局。
“好啊!好啊!你們是在威脅本少爺不是!”
“并非并非,——”
商陸從雲煙瑾身後探出個頭來,趕忙開口解釋道,可惜那施嚴敬卻是氣的咳嗽幾聲,并不聽他說話,那氣急的男子瞪大眼睛在周圍一掃,一把奪過近前一人手裏的木棒,
“那你們就陪着那□□一同去死吧!”
施嚴敬眼瞅着便要撞上雲煙瑾那把出鞘的長劍,女子趕忙手腕翻轉,剛想退後幾步,卻只見那施嚴敬頓時定住不動,被人拎住後領,一手給提了起來,
“商陸哥哥說要你聽解釋,你怎麽不聽話?”
說話之人正是一直跟在衆人身後的小公子,剛剛施嚴敬持棍上前,雲煙瑾知他不會武功,自然不會與他動手,只是這氣昏了頭腦的人自然是聽不進別人的話,不曉得要糾纏多久,是以商陸這才給站在一旁的晏兒使了個眼色,讓他攔住那瘋子。
“你放開本公子!快放開!你們這些廢物!本公子養你們有何用!快把這小子給我拉開!”
商陸嘆了口氣,眼見着雲煙瑾威脅似地環視了周圍一眼,這才頭疼地自己站了出來,
“施公子,我們不過是想讓你聽個解釋而已,聽完以後,你要去官府去官府,要回山莊回山莊,皆由你的意思可好?”
“本公子——”
晏兒比着施嚴敬高些,他把人提溜起來,這施嚴敬的腳自然挨不到地面,如今他使的力氣大了些,施少爺自然是喘不過氣,一句話便生生卡在喉嚨裏,他有苦難言,腳下蹬了幾蹬,卻是徒勞。
“既然如今公子願意了,那我們便開始吧。”
這一番指鹿為馬實在被他用的出神入化,商陸施施然轉過身,半蹲下來,又從懷裏掏出件素色的帕子遞給了地上的女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才輕聲開口問道,
“夫人莫怕,如今你可還有什麽要解釋的?”
“我……”
何曉蓮拽緊胸前的衣服擡了頭,全然沒有那日在施府山莊那般貴婦人的樣子,她如今衣衫散亂,珠釵斜插在頭頂,搖搖欲墜,淚水布滿了她的臉龐,躊躇半晌,這才空洞地開口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
“你怎麽不知道!你——”
“安靜聽別人解釋。”
小公子将施嚴敬提的更高了些,對着他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孩童。
而女子卻好似被這句話刺激到一般,複又低下頭去,此後任憑商陸說些什麽,也引不得她再開口了。
商陸沒了辦法,這才妥協一般地撐着地站了起來,轉過身來,似是十分惋惜地開口道,
“夫人并沒有說謊,她确實,什麽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