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圖謀對策
圖謀對策
“淩香哥哥，我收到你送的生辰禮了！”
遙遙宮門前，小姑娘穿着一身粉紅夾襖，狐裘的披風領子上，圍了一圈厚厚的絨毛，将那張粉雕玉砌的小臉藏住了一半，卻是遮不住小孩滿臉的喜悅與驚喜，小姑娘手裏抓住副銀白的劍鞘，奔跑間火紅的劍穗似雪中燃燒起的一團火焰。
如今臘月霜寒，天冷了些，人說話間呼出的冷氣都能瞬時變成了白霧，小姑娘不顧地上厚厚的皚雪，喘着氣跑到了少年人身旁。
近看些，小姑娘明眸皓齒的長相仍略顯稚嫩，唯獨那一雙透亮的眼睛含着水光，似冬日裏餍足的狐貍，和着那顆眼尾的小痣，純情又蠱人，而人原本白淨的雙頰在對上少年人含笑的眼神時，也頓時浮起了兩團紅暈，她低下頭去，說話也磕磕絆絆起來，
“淩香哥哥，小舅舅把佩劍，交給我了，瑾兒，很，很喜歡。”
“嗯，我已然知曉了，可還有別的事？”
少年人身着一身白袍，執手負立，腰間長劍青黛之色，襯的其好似遠山崇嶺間一棵松柏，勁然挺拔，濁世翩翩間如玉之色，而聽到小姑娘的問話，少年人轉身彎下了腰，卻只對上人一顆圓鼓鼓的頭頂。
原本低着頭的小姑娘聽聞眼前之人話中冷淡的語氣，原本滿腔的羞澀與喜悅頓時被沖淡，她心中一緊，趕忙欲擡頭解釋，卻正對上少年人一副啞然失笑的樣子，
“淩香哥哥又捉弄我。”
小姑娘意識到自己是被捉弄了，但心中一塊大石卻是已然落地，話裏也多了些女兒家的嬌嗔。
“好了好了，都怪我們小瑾兒太可愛了，哥哥忍不住就想逗上幾句，”
傅淩香半跪在雪地上，絲毫不在乎自己被沾濕的衣裳，他忍不住笑出了聲，又是副少年人鮮活的樣子，對上小姑娘一副不滿的表情，這才妥協了似的，将人的身子扳正，柔了聲音說道，
“女子及笄是大事，哥哥自是要給我們瑾兒備上一份大禮，現如今我們瑾兒也有了佩劍，以後便跟着哥哥一同習武可好？”
“瑾兒就知道哥哥對瑾兒最好了！”
小姑娘柔軟的身子猛地撲進傅淩香懷裏，把人吓了一跳，少年回過神來，卻還是穩穩地把人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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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會兒看不見小姑娘的表情，但從語氣中也能聽出小孩的興奮，而因着這句話，他似乎也被感染了份喜悅一般，勾起了嘴角，小姑娘的垂下的頭發晃動間蹭在他脖頸間，癢癢的，傅淩香輕笑一聲，拍了拍小姑娘的背，
“那便此刻就去練武場吧。”
“真的嗎！”
小姑娘猛地起身，雙手撐在傅淩香肩膀上，瞪圓了一雙眼睛，嘴角也勾起個大大的弧度，似是不可置信一般，連着出口的聲音都帶着驚喜。
“自然是真的，哥哥何時騙過瑾兒。”
少年人寵溺一笑，伸手輕輕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尖，蔥白的指節帶着習武之人的薄繭，他站起身子，自然地牽起了小孩的手。
“嗯！”
小姑娘這才笑彎了眼睛，興致沖沖地跟上少年人的步子，兩人一同朝着門外走去。
漸漸地，少年人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重疊的宮門之前，連着被他牽在手裏的小姑娘也再尋不到了蹤影，茫茫一場大雪又落下，所有的百轉千回，也都被埋了個幹淨。
“姑娘！姑娘！快醒醒！醒醒！”
雲煙瑾是被人給生生地搖醒了的，後腦處猛然襲來的疼痛讓她沒法靜下心來，她想要擡起頭，看清眼前人的模樣，卻被頭頂上刺眼的光給逼得生生流出淚來，下意識地想要擡手去揉之時，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捆在了背後，連着腳上也捆着粗糙的麻繩，一時之間竟是動彈不得。
她眨了眨眼睛，緩過神來，對上了那還在不停說些什麽的女子一副焦急的眼神，這才好似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竟低下頭自嘲地笑出聲來。
“你這小姑娘怎的這般垂頭喪氣，你家爹爹娘親還盼着你回去呢，你莫不是還真要認命了不是。”
女子抱着胳膊，看着人終于醒了，便往後退了退，卻是一副不滿的語氣開口說道。
認命？
雲煙瑾擡起頭對上她的眼神，嘲諷地開口道，“我認得哪門子的命？”
“這便對了，雖我們女子本弱，但是畢竟生死事大啊，認識一下，我叫暮芹，姑娘叫什麽名字啊？”
面前的女子不怒反笑，好似全然沒有聽出雲煙瑾話中的諷刺，只欣慰地拍了拍人的肩膀，便毫不拘束地盤腿坐在了她面前，等着人的回答。
雲煙瑾這才得以好好打量起面前人的樣貌來，柳葉黛眉，眼似水杏，這女子端然是副小家碧玉的柔弱之姿，最是讨得人憐惜，可惜，雲煙瑾嗤笑一聲，是個腦子不好的。
“你可見到跟我一同被綁來的兩個男子？”
雲煙瑾面上不顯，凜了凜神色，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番這間破敗的屋子，注意到那縮在角落裏的約莫還有數十個女子，看上去應該都是被這夥山賊給強行擄來的。
可惜那群人倒是不似眼前這人這般大膽，倒是副柔弱女子的常态，各人臉上都是一副凄苦之色，哭哭啼啼的聲音聽得她心煩，雲煙瑾皺了皺眉頭，卻是并未發現商陸他們二人的蹤影。
“男子？”
暮芹搖了搖頭，面上又突然變成了一副難以言表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天龍寨的當家口味竟這麽重的嗎？連男子也不放過。”
雲煙瑾這才終于摸清了眼前的情況，原還以為這寨子裏是哪般卧龍藏虎之輩，莫不是她之前招惹上的仇家，可聽着這話這群烏合之衆到底不過只是個見色起意的草包之群，是些只貪圖些美色錢財的宵小之輩罷了。
“那你是怎麽被他們抓上來的？”
想來如此商陸他們便不會出什麽大事，雲煙瑾便欲先打探些消息，她向前探了探身子，對着暮芹問道。
“哎呀！說到此事可真是太氣人了！”
女子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露出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可雲煙瑾觀她倒不像是受了屈辱，這番架勢倒好似卻要說起書來一般，
“那天龍寨的當家賀霄就是個小人！他仗着自己手下衆多，初來我們梵城之時，真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後來城裏的百姓想要用錢消災，把家裏值錢的寶貝都送到了他這寨子裏頭。
他卻更得寸進尺，竟要讓這城裏所有未婚的女子，都給送到他這來，給他當什麽小妾，真是想想都覺得這人太不要臉！”
暮芹越說越氣，直把自己說的面紅耳赤，怕不是那什麽當家的若是此刻站到她面前，她都要把人給一刀捅了去。
“嗯嗯，姑娘說得對，只是我被這繩子綁着聽不專心，勞煩暮芹姑娘先幫我解了開罷。”
雲煙瑾敷衍地點了點頭，囫囵間倒也明白了緣由，不過這他人之苦又與她何幹，要不是這會兒雲煙瑾發現自己一直寶貝着的佩劍丢了，心急的緊，怕是連話也不會搭上一句。
“不行不行，”
女子原本憤恨的表情瞬時消失，她使勁擺了擺手往後退去，開口解釋道，“那土匪頭頭可是交代了的，我們幾個弱女子雖不足為懼，可你這小姑娘可是個習武的，你這手腳是萬萬不可有人幫你松開的。”
“那你何必叫醒我？跟着她們一同等死不就好了。”
雲煙瑾自覺沒有副樂于助人的菩薩心腸，是以就算眼前這人不願幫她，在她心裏也不算得什麽大事，沒了辦法，雲煙瑾只得順勢往後頭的柱子上靠了靠，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想着接下來的對策。
“姑娘別這樣說啊，我這不是惜命，惜命嘛，”
女子用指節繞了繞自己的長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後又左右打量了一番，這才湊到雲煙瑾耳邊小聲說道，
“這麽多人面前，我肯定不能給你松開啊，可是我聽說了，那當家的過幾日要給你灌了蒙汗藥，再擡到那婚房裏去，”
女子一雙烏亮的眼睛眨了眨，“我能幫你把那藥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換了，你看這樣可好？”
“那你想要的呢？是什麽？”
雲煙瑾自小便不信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凡所求必要付出代價，這道理她明白的比誰都早。
“呵呵，”暮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求什麽，不求什麽，我知道姑娘武藝高強，姑娘走的時候別忘了帶上我就是。”
“只你一個？那其餘人呢？你不救了？”
雲煙瑾雖手腳被縛，但卻絲毫沒有緊張的神色，面上也浮出一絲了然的笑來，她就知道，這天下之人熙來利往，不過都是自私自利，只為自身罷了。
這女子倒是通透的緊，索性她也不是愛多管閑事之人，便是應了她也無妨。
到時只要她在那當家的身上種下控人心神的蠱蟲，将商陸他們一同救出來，便是多帶一個，也不是什麽大事。
雲煙瑾的目光狀作随意地擡了擡，掃視着暮芹身後那一雙雙或懼怕或希冀的眼睛，她知道的，這群女子也像暮芹一樣想要活下去，可惜了，她們看錯了人，雲煙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面色如常地對着眼前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成交。”
“多謝姑娘。”
暮芹原本并未抱什麽希望，所作所為不過是為自己多圖一線生機罷了，可不想眼前的女子卻真應了下她。
暮芹這會兒被驚喜沖昏了頭腦，險些要喊出聲來，可是意識到自己的處境，臨開口前趕忙壓低了聲音，但是面上亮起的眼睛卻是半分都不作假。
即使面前的女子早已阖上了雙眼，閉目養神起來，并未有搭理她的意思，可是暮芹還是誠心誠意地道了謝，這才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滿是髒污的鵝黃裙子，心滿意足地笑了笑，胡亂在一旁找了個位置，縮在雜亂不堪的草垛裏，閉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