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和班長15
我和班長15
第52章、
回到部隊,剛放下行囊,把帶回的東西給戰友們分完,他們就嚷嚷着要我們請客。"好說!"我非常痛快地答應着。別看才幾天不見面,可心裏就覺得那麽想他們,如隔三秋一般,這幫哥們,平時打打鬧鬧地,處出感情來了。鵬哥的心眼比我多,他笑眯眯地問:"你們嘴裏喝的、嚼的都不算數,還得請客?一個請字沒問題,大哥我說一不二;可你們得告訴我們,我們倆哪點招惹你們了?" "……哈哈……"哄堂大笑,笑而不語。
還是劉副排,幾分诙諧、幾分神秘地:"你們遇到好事了呗!"……"好事?"……我們倆絞盡腦汁地思忖着,"……你的提幹命令下來了?……"我疑惑地望着鵬哥,若有所思。"不可能!"鵬哥斷然地否定了這一點,然而,他也滿臉狐疑。劉副排補充道:"我說的是'你們'!""哈哈哈……"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真是匪夷所思!"好了好了,你們別賣關子了,我們猜不出來!" "猜不出來了?"劉副排清了清嗓子,朝我們班的王帆使了個眼色:"拿出來!"……"嗷——!……"戰友們吆喝起來了。
王帆慢慢吞吞地從兜裏摸出一個紙包,走過來,裝出一副可憐相:"班長,我不是有意看的,可人家沒裝信封,就寄了幾張明信片……"話沒說完,給我撂下,一轉身,哈哈地就跑開了。誰搞的惡作劇!我氣急敗壞地打開紙包,鵬哥也湊來過來。"撲哧"地一聲,我倆便笑逐顏開了:明信片上,王舒儀、吉潔在天安門前,正甜甜地對我倆笑呢!翻過一張,上面寫着:許鵬、李克大哥哥,用我們燦爛的笑容,來銘記我們那永遠的邂逅!……原來如此!這幫搗蛋鬼們!
"嗯哼?老實交代吧?"……"怎麽樣?該不該請?" "……該請!你們……這是……唉!你們說吧,怎麽請?"捶胸頓足地,我倆該怎麽解釋呢?晚上,大家夥到營區附近的一個小飯館,吃了一頓。鵬哥和我把路上與王舒儀、吉潔認識的經過講了一遍。也難怪,我們野戰部隊,地處偏遠,相對封閉,一年到頭,裏裏外外,見到的幾乎全是光頭小夥子,除非像我跟鵬哥這樣的會感到舒暢無比外,那些哥們的日子也夠難熬的!一個個精力旺盛的,除了艱苦的訓練能分解部分欲望外,添油加醋地增加點帶"色"的談資,哪怕是捕風捉影,也會像貪婪的小貓,吃不着魚,聞聞腥味亦可解解一時之饞。
然而,過了幾天,又接到了一封信,雖然是我自己拆看的,但卻讓我陷入了一場不大的困惑當中。信是戰捷寫來的。"李克哥:……見字入面。無論是上學時,還是這次你回來,我都未曾這般稱呼過你,但就在這幾天,我那顆自以為一直很孤傲、而且一直平靜如水的心卻掀起了波瀾,甚至是狂潮。真想再見到你,可又怕見到你,特別是怕見到你那善意的微笑,尤其是那真摯的、甚至是無邪的眼神…………記得,在上學時,我們幾個要好的朋友一起,你的正直、仗義,總是給人深刻的印象。
那時,對你就十分有好感,但僅僅是好感。入伍之後我們的幾次通信,你在字裏行間的吐訴,使我感覺到你原有的那些優秀品格在不斷地被強化。無形間,對你的好感慢慢地演化,細雨潤物般地轉變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你的每封信,都像是一個親密的夥伴,時時陪伴着我,感到寂寥、孤獨時,讀讀它,你那磁性的聲音便會貼近我耳根來安慰我……頓時,心頭就蕩漾起異樣的溫馨…………在去車站接你的路上,我無數次地想象着你的模樣,但見到你,走近你,我仍覺得那麽突兀,悔不疊地埋怨自己太低能了,想象空間仍囿于固有的、學生氣的印象。
老實說,從形象上,你的變化并不算大,健壯、挺拔、陽剛、英武,只是更粗壯一些,滄桑一些,更黑了。那第一眼真正觸動我的,是你身上所散發的、包含更多內在特質的東西,是你舉手投足間所自然流露的那種的氣質!我都能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不自然地,好一會才得以自控…………你回來的每一天,我們都在一起度過,這令我興奮不已,在這興奮中,朋友之間重逢的喜悅心情慢慢被轉化為能跟你在一起的奇妙感覺!而且,這種感覺愈發強烈,以至于在爬山時,我忽略了自己的存在,忽略了大河他們的存在,不顧一切地竄到你的肩膀上……
其實動機很純潔,我就是想靠近你,欣賞你黝黑的皮膚,感覺你強勁的力量,感覺你砰然的心跳,感覺你呼吸的氣流,感覺你昂揚的鬥志……特別是你和鵬哥脫掉衣服,一頭紮入冰冷的瀑布,那麽暢快地洗着時,那山、那水、那人,以及你們身軀上黝黑發達的肌肉,組合起來,那麽協調一體,渾然天成,如詩、如畫,迸放着你們時時提及的那種英雄氣概!當我沖洗完照片,一張一張地浏覽你們健美的身姿,我都為你們所感動,眼眶濕潤……回到大學,同宿舍的女友們争相傳看,她們豔羨我、甚至嫉妒我有你們這般的同學、朋友。她們的眼神令我幾乎暈厥,一時間,幸福充盈了整個心靈……
不知不覺地,我感覺自己長大了,有了少女們的通病:虛榮…………我不得不說,一張大網鋪天蓋地地籠罩住了我,身陷其中,不能自拔。這網是由一根根情感的絲線編織而成,絲線環繞的網眼仿佛是一面面小小的鏡子,那裏面都有一位身着軍裝的男孩子,用他強健有力的臂膀揪扯着我,向着他那寬廣的胸懷……苦思冥想,恍然大悟:我居然這麽稚嫩、柔弱,宛若夢境的短短幾天,一顆外表孤傲、冷若冰霜……
軍人,軍人固然偉大,然而選擇了軍人,就意味着你選擇了清貧、辛勞、孤獨、無助……總之是水深火熱、苦大仇深!此話不假,但我還要自豪地補充一句,那就是,我還選擇了一顆正直、剛強、無畏、善良的心,和一副偉岸、剛健的鐵骨脊梁!……李克哥,其實我也不用打啞謎了,我喜歡你,……我愛你!突如其來地,連我自己都會覺得唐突。不過,仍然希望你別感到過于意外……"
第53章
戰捷的信,着實讓我感到意外!我們一起上山時,雖覺得些許異常,可沒成想發展會如此之迅疾。我把信中夾帶的幾張照片給了鵬哥,而對信的內容,則三緘其口,只字不提。鵬哥見了照片,贊不絕口,誇拍得好,稱大河說得對,這副連自己見了都動心的好身板兒,真應該去參加健美比賽……怎麽給戰捷回信呢?
我躊躇着。主要還是怕傷害戰捷。我和這幫鐵哥們,包括戰捷,從來沒有過什麽猜忌,說話也是無遮無攔地,與一般女孩子相比,戰捷屬于外向,大膽、潑辣、奔放的類型,有點男子性格,但她又十分可愛,所以跟我們這幫男孩子打得火熱。她這封信中,遣詞的細膩,情感的吐露,讓我認識到了她的另一面。她在我心中的形象,始終都是那麽美好,為她赴湯蹈火、拔刀相助,我義無返顧;然而,要我将自己的愛情(特別是這其中包括□□)、自己的一生交給她,卻無法做到。
因為,在心靈深處,至高無上的,只有我的鵬哥!這是任何人也無法替代的!……思索再三,我決定找一個借口,就說我在駐地早已有位相好的姑娘,來婉轉地回絕她。我心裏非常明白,盡管如此,我還是不可避免地對戰捷造成傷害。長痛不如短痛,為了她,也為了我,只好這樣了。…………時光荏苒,令人難耐的暑熱張開血盆大口,一步步地逼近我們,想一點點地将我們吞噬。七月,黑色的七月!離那個決戰的日子越來越近了。除了正常的軍事訓練以外,鵬哥和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到了考試的突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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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挑燈夜戰;茶餘飯後的閑暇時間,我們也掏出自制的卡片,默默成誦;雙休日,閱覽室的一角更成為我們鏖戰的天堂。熱了,沖個冷水澡;乏了,到外面空地上打一圈拳;累了,倒在床上睡它一覺……老爸叮囑的話語依然在耳邊缭繞,铮铮作響:卧薪嘗膽!不用擔心我們會變成呆子,看我們在訓練場上生龍活虎的身影,依舊當仁不二!團裏為了照顧我們參考人員,特地在臨考的前一周,給我們放假休整。我們的感覺可以說是越來越好了,複習大綱中的、老師指到的重要知識點,都已基本掌握;參照老師的模拟卷子和複習方法,我們又做了大量的複習題。箭在弦上,蓄勢待發!明天就要起程前往軍區考站參加考試了,準備停當,我倆又來到熟悉的林子坡。
茂密的樹林裏,原本就潮濕悶熱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将我倆團團圍住,蒸着。我倆脫光了膀子,赤着大腳丫子,踩在潮濕的草地上,仍不過瘾,索性一*坐到地上,呼啦着手裏的褂子。"克,"鵬哥撿起一片濕漉漉的樹葉,在臉上蹭着,"為了這次考試,咱哥倆眼圈熬青了,人累瘦了,跟脫層皮似的。要是考上了,也值。怕就怕那些關系兵、後門兵,不費吹灰之力,把咱給擠了!"…………"唉!我也擔心這個。現在這世道,真他媽的黑。光咱們團風氣正沒用,影響不了大環境。聽說二連的那個薛德祿,是軍區一個什麽官的公子,早就嚷嚷說,他上軍校,是板上釘釘的事。牛逼烘烘的,死看不起這類貨色!"
"誰看得起他?"鵬哥的一只大手伸過來,搭在我肩膀上,揉弄着我的耳廓,又胡撸着我光光的頭皮,"咱們團長、政委也看不起他,可又怎樣?不還是舒舒服服地當着他的小文書?論才能,他配嗎?還不是看他老子的面子!當初,把他分到咱們連,讓連長給頂回去了。" "不管怎麽說,咱哥倆一定得拼,不然的話,幾時才熬出頭?咱也別想亂七八糟的了,還影響情緒。"見鵬哥寬厚的脊背上,細密的汗珠從起伏的肌肉中滲冒出來,滾落下來,把軍褲都浸潮了,我順手揪下一片寬寬的草葉,在他黝黑的皮膚上刮着,又将汗水甩出去。
"沒錯,咱幹嘛不考好喽?把兔崽子們甩得遠遠的!讓他們牛逼!"鵬哥拾起塊小石頭,沖着樹枝上的一只小鳥,狠狠地投過去。回頭盯着我,笑了,嘴角那條細細的皺紋無聲地散射着他不屈的性格。"就是!"我也笑了。一把抓住鵬哥粗壯的兩條臂膀,在他肌肉隆起的黝黑軀體上撫摸着,猛地吸住他厚厚的嘴唇……
第54章、
煉獄般的考試結束了。只是在回營的路上,才容得我們仔細地回顧一下考試過程,個別地方出現失誤,也有超水平發揮的題目,總體來說,屬于正常發揮。鵬哥則感覺自己發揮得比平時複習、模拟要好些。回到營區,給老爸打了一個電話,彙報考試情況。老爸鼓勵我們卸掉包袱,正常工作、正常訓練。等成績揭曉了,再告訴張老師吧!每個人都會根據自己的情況,對照标準答案來評估一下自己的得分,與別人的得分對比,揣摩自己能有多大勝算。然而,當別人問到自己的估分時,每個人都是諱莫如深,要麽閉口不談,要麽支吾幾句,要麽環顧左右而言他。
誰都不想成為別人的靶子,因此,同去的幾個考生平時一見面,嘻嘻哈哈地,高聲說笑,可心裏都繃着一股勁:看誰笑在最後!惟獨那個薛德祿,見了人趾高氣揚地,似乎他已穩操勝券一般,一副小人得志的淺薄嘴臉。鄙夷地,我們誰都不拿正眼夾他一下。随後的那些日子裏,我們盼着考試成績早日揭曉,心中幾分熱切、幾分忐忑。盡管工作、訓練如常,但那控制不住的念頭時時像小鼓一樣,"咚咚"地敲打着我們:估分雖然不低,可萬一出個差錯呢?…………
我們駐地所在縣城正在大規模地搞建設,人工告急。作為軍民共建的楷模,我們團也加入到建設的行列。我們承包的是城區下水管線的幾個區段。這幾個區段地形地質條件複雜、地面建築錯綜,是開挖鋪設條件比較困難的地段,都是些難啃的骨頭,送給部隊了。人家說的可好聽了:你們部隊戰鬥力強,有組織、有紀律,一定能完成任務……整個部隊拉上來了,吃住在工地。大型挖掘機械派不上用場,只好肩挑鎬刨。為了趕進度,我們每天早晨六點種就開工了,一直幹到晚上七點,整整一天,除了吃飯,中午休息一會以外,都在當空的烈日下度過。
一個個精壯的小夥子,累瘦了,曬得更黑了,時間長了,有時也會略顯疲憊,這些我們都能忍受、将就。最讓人難以容忍的,就是那令人窒息的暑熱。每天高達四十度的氣溫,加之極大的濕度,酷熱難當。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甚至,連洗澡都成了問題。晚上躺在席地而設的大通鋪上,粘膩、蒸灼,仿佛籠罩在一個汗腥、腳臭的大悶罐中。由于在鬧市施工,為了維護軍人風紀,我們還必須得衣帽整齊地甩開膀子大幹。帶來的衣褲換了一個遍,只能每天穿着結着厚厚汗堿的迷彩服幹活。如此幾天下來,我們的身上開始感到奇癢無比,抓撓後便潰爛,尤其是**,走路都只能叉着腿。
我也真正體會到了鵬哥所說的"爛裆".盡管如此,我們施工的進度依然不減。幾隊人馬都在較着勁,誰也不服輸,軍人特色由此可見一斑。我們三連一直處于領先位置,連長、指導員跟我們一樣,每天泥裏爬、水裏趟,戰士們就更不用說了,個頂個的如狼似虎,那氣勢,連當地老百姓見了都為之感動,每天都有不少人給我們送茶水、綠豆湯、茶葉蛋,還有自家做的米酒解暑降溫;附近的一個小學校長找到我們營長,提出讓戰士們住進學校的教室;另外幾個單位領導安排我們每天到他們的職工浴室,洗上一個舒服的熱水澡……
這種景象,也讓我們這些本就涉世不深的年輕戰士們心裏熱乎乎的,老百姓這種情真意切的、實實在在的擁軍,讓我們感到不玩命地幹,就對不住人家地方的群衆……幾個連長幾乎天天都要見面,表面上海吹神侃,其實就是看看別人的進度,比較一下,看自己是否落後。有那麽幾天,我們連的進展不是很順利,挖掘難度相當大。當地人說,這裏曾是一處爛泥塘,填平後又蓋起過不少建築,後又扒平填埋,改做綠地。地面以下盡是些磚頭、瓦塊、碎石、混凝土渣,而且,這裏的地下水位高,不到一米深,坑裏就湧出了水。
體積小點的建築垃圾還能湊合着刨出來,可再大點的,就讓我們一籌莫展了。遇到了瓶頸,卡住了脖子,進度嚴重受阻。以鵬哥為首的,以我們排的戰士為主的突擊隊員輪番上陣,甚至挑燈夜戰,都沒能使進度快些。眼瞅着這些高大強壯的戰士們日漸疲憊,眼睜睜地看着兄弟連一點點地超過我們,連長急紅了眼,一臉的焦慮寫在他臉上,英雄氣短。怎麽辦?大型施工機械開不進來,就沒辦法了?每個人都琢磨着。……沖擊鑽!我猛地想起家庭裝修中常用的玩意,能不能用它?歇着的時候,我把想法告訴了連長,在旁邊的鵬哥一拍大腿:"有了!用電錘!" "……電錘?"我不解其意。
"行!眼下,咱們就死馬當成活馬醫,試試看吧!"說罷,連長轉向我,解釋道:"電錘作用原理跟沖擊鑽相似,但威力更大。……我找團長去!看能不能找工廠借幾臺來!"……電錘借來了,還有幾臺電鎬。一開動,"嗒嗒"的馬達聲轟鳴,震得我們心肝亂顫。這些玩意的确比沖擊鑽威力大,不一會,就能将一塊大混凝土殘渣分解成碎塊,這樣,就能用鎬、鍬把它們清除了,盡管仍很原始,但比起當初來,效率算是高多了。沒有一分錢的報酬,可我們的速度、質量卻遠遠超出那些拿報酬的民工。我們的雙手磨破了,肩膀被壓得紅腫、甚至潰爛,到後來,包括連長他們,都把上衣甩到一邊,脫光了膀子。
一來,我們施工地點離鬧市有了一定距離,二來,迷彩服上的汗堿堅硬如鐵,穿在身上磨得皮膚更疼,索性□□着,反倒好受些,反正首長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的內心就別提有多興奮了,工地上幾百號年輕健壯的戰士,清一色地光着上身,挽起褲腿,赤腳穿着髒污的解放鞋,黝黑的皮膚透射着健康的光澤,汗如雨下,不知疲倦地肉搏着。這興奮化為一種強烈的沖動,随即又轉化為一股巨大的熱情,促使我與鵬哥一起,打頭陣,沖在前面。全連的弟兄們也毫不示弱,很快,我們又穩穩地坐在第一把交椅之上。
每次團長、政委到我們連來,都要誇一番,而且,幾次提到鵬哥和我,表揚我們能多動腦筋,能身先士卒。一切正常,感覺良好。誰知,冥冥之中,命運之神的那雙利爪,正悄悄地向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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