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長路22
長路22
下午回去的時候,簡月從樓上下來送她,後面跟着大花一溜兒跑下來,一個沒攔住,直接竄到她跟前,吓得她往後踉跄了好幾步。
簡月被她滑稽的模樣逗得發笑:“光遙姐,大花其實很溫順老實,二花比較調皮點,你至于像見到了怪獸似的撒腿兒就跑嘛?”
光遙囧了囧,怕狗這事兒并非一朝一夕促就的,長年累月在心間積攢下來的陰影也不是說散就能散的。
雖然到現在為止一段時間的接觸下來,對于兩只狗的存在已經接受了那麽一點點兒,但也僅僅是一點點兒而已,頂多能做到在同一個空間裏遠距離的呆着,可以正眼看它們。
和平共處,互不幹擾,僅此而已。
“大花回來。”簡月招呼了一聲,還不等光遙松口氣開溜兒,便聽見她甜甜地說:“光遙姐,怕狗不要緊,你可以和大花多接觸一下,就知道它有多可愛了……”
話落,光遙預感不妙,下一秒——
“大花,那個小姐姐。”簡月手對她一指,下令:“去,麽麽噠!”
頓時,接受命令的大花狗狗興奮地“汪汪”一聲低吼,頭一擺,兩只耳朵忽閃忽閃跳着,掉頭就沖着她撲了過去,在腳邊轉着圈對着牛仔褲腿兒又舔又咬。
大花撲過來的一瞬間,大腦轟隆一聲快要炸開來,耳朵嗡嗡的響,毛絨絨的爪子踩上她的腳背,肉乎乎的一團觸感真實,她哇的一聲跳開,哆嗦着唇:“……它踩着我的腳了!”
她發誓,除了小時候被狗抓傷,這輩子都沒和狗這麽近距離接觸過。
簡席言從廚房裏端着開水壺出來,恰好看見她跳腳的滑稽模樣,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小貓,火燒屁股似的上蹿下跳。
清明的眉眼間浮起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竟有些想笑。
——
鑒于那天在簡月的作弄下被大花吓得狠了,在家裏好吃好喝好睡安撫了自己好幾天才消散了心中的那份餘悸,以至于年三十周末這天上午光遙去蘭盛裏之前,一路上都在擔驚受怕,生怕再碰見簡月跟她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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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一路提心吊膽的走到蘭盛裏77號門口,還不忘順道去星巴克提了份小點心,只是到門口要推門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來什麽。
駐足停頓時,門口恰好有人推門出來,她下意識往後避讓了一下,卻聽見耳邊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在這站着幹什麽?”
她“啊”了聲,訝異的擡眼,對上頭頂淡然的目光,抿了抿唇:“簡老師,我本來想把你給我的雨傘帶來,結果出門就給忘了。”要走之前還想着把雨傘放到門邊,結果去了趟廁所出來就直接抛腦後了……
“什麽雨傘……不急,以後有空再給我就行。”簡席言一時間沒想起來,後來才記起那天晚上回去的事。
這麽不放在心上?
那是不是她要是不說就算放在她那兒也沒什麽,心裏這麽想着,話就脫口而出了:“要不你把雨傘送給我吧?”
簡席言皺了下眉,清冷的眼光掠過去,光遙瞬間為自己的口無遮攔後悔了,搶在他說話之前把手裏的小點心遞給他:“我給你帶的甜點。”
看着眼前包裝的花花綠綠的小盒子,簡席言剛松開的眉頭又隐隐皺起來:“謝謝,我不喜歡吃這個。”
她愣了下,垮了臉,幹嘛,又不喜歡吃?
還在暗自腹诽的時候,他接了個電話說了幾句很快挂斷,接着,手裏一松,意外的,點心盒子被接了過去:“先進來再說。”
光遙跟着進門,走到裏間,沒想到竟然看見低矮的畫板後面坐着一個安靜的小男孩,五六歲大小,小臉白皙,拿着畫筆對着畫板一筆一劃的勾勒。
驚訝了片刻,很快就想起元旦那天,在寒山石階上和他在一起的小男孩。
“在我這兒學畫畫的學生。”看她驚訝,給她解釋一句,簡席言順便從一旁角落裏抱起一個小魚缸,轉頭對着小男孩柔聲:“小爾,媽媽來接你了。”
小爾聽懂了,乖巧的點頭,放下畫筆熟練地從畫板上拿下畫紙小心地卷起來收進紙筒裏。
出了門口,光遙等在臺階上,看着他送小爾上了一輛白色的轎車,順便把手裏的魚缸放進車裏,還把小點心拿給了他。
她看得分明,那淺紫色的魚缸正是她前些日子送給他的,就被這麽被輕易地送人了,雖然沒什麽不應該,但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去寒山的路上,只有她和簡席言兩人,光遙想起來問了句:“簡月不和我們一起?”
“簡月領着大花二花一起,車裏坐不下,早上被池旭接走了。”
她沒在意的“哦”了聲,然後沉默着一言不發,雙手抱胸,轉頭看着車窗外,顯然還沉浸在“自己送給他的小魚缸被送人了”的憂傷中不可自拔。
“有事?”半響,許是察覺到莫名的低氣壓,他側眸看了她一眼。
突如其來的說話聲讓光遙怔了怔,她搖了搖頭,指甲在胳膊上狠狠掐了幾下,還是沒忍住:“你不喜歡我送給你的魚缸?”反複斟酌,她挑了最委婉的一種說法。
簡席言沒回頭,虛攏着方向盤的手指微微動了動,加速開過一個路口:“魚缸我确定是你賠給我的?”
她噎了下,這另辟蹊徑的說法突然無言以對……
卻又不甘心,咬了咬下唇,小聲說:“那也是我送給你的啊……”
聲音雖小,他卻聽見了。
擡眼看向後視鏡,裏面倒映着一張挫敗得快要垮掉的小臉,他眯了眯眼,無聲彎了下唇角。
一路從市區開上高架,兩邊的車流逐漸稀少,簡席言提了車速,随手開了音樂,音量調的極小,他的聲音在隐約入耳的歌聲中毫無征兆的響起:“小爾是我以前在英國開畫展時遇見的,他有先天自閉症,不喜歡和別人說話,但是畫畫天賦極好,後來我回國,每個星期都會讓他來我這兒學畫畫。”
那個小男孩?
光遙倏然間回頭,很意外他竟然會和自己解釋,半天才問:“因為簡月?”
“算是,也不算是,只是單純的覺得小爾很可愛,而且畫畫很有天賦,他自己也很喜歡,不教他的話很可惜。”
音響裏唱到副歌部分,聲音陡然大了幾分,他看了眼顯示屏掐斷了開關:“你上次弄壞的那個魚缸本來就是想送給他的,所以這次才拿了你的給他。”
話落,車廂裏倏然間安靜下來。
算是理所應當呗?
她自己也知道,拿這個置氣太幼稚,但還是不開心的撇了撇嘴,假意轉頭看向窗外。
奈何簡席言解釋之後目視前方,專心開車,對她小孩子似的脾氣直接無視。
過了會兒,見他無動于衷,她率先忍不住敗下陣來,回過頭來好聲好氣道:“簡老師,要不你也教我畫畫行嗎?”
說完,滿懷期待的等他回應。
“你覺得我應該答應?”簡席言涼涼的斜過去一眼,“還有,你不是打算開學去A大蹭課?”
“蹭課不算。”迎着他的目光,她硬着頭皮繼續張牙舞爪:“我是說你教小爾的時候順便教着我……私下授課。”
故意把“私下授課”幾個字咬得極重。
然而,他仿佛沒聽見似的,反問她:“你和小爾一樣?”
一樣?怎麽一樣?
她一頭霧水,無辜的眨眨眼:“難道你只收有自閉症的學生,正常人不教?那有心理問題的……怕狗算嗎?”
一句話成功讓簡席言面無波瀾的臉瞬間扭曲……什麽邏輯?這種思維能力也能寫書?
難得噎了他一下,光遙心裏暗爽,面上笑滋滋的:“簡老師,你送我的那包魚食用完了。”
他“嗯”了聲,疑惑:“所以?”
“所以,魚食沒有了,你能把你的雨傘送給我嗎?”
簡席言思前想後半天,也不看她,好笑的哼了聲:“我能問你,魚食和雨傘有什麽必然聯系?”
當然有,光遙嘴巴一鼓,魚食用完了,那她也就再沒有他送給她的東西了……
你又不肯松口,沒個念想怎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