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長路20
長路20
外面氣溫冷到冰點,光遙坐在車裏背脊涔涔冒着冷汗。
車開上高架,窗外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地越來越大,眼見很快變成滂潑大雨,臨近日暮時分,天空早已暗沉的像潑了墨,黑壓壓的壓下大片的烏雲。
路兩邊早早的亮起路燈,亮黃色的光芒在雨水的遮蓋下仿佛鍍上了一層透明的貼膜,随着雨水絲絲滑下來。
高架上車流量很少,能見度差,偶爾遠遠地過去幾輛轎車速度緩慢的開過去,車輪駛過激起一連串的水花,遠處暗紅色的車尾燈若隐若現,時不時響起幾聲形色各異的鳴笛聲。
或遠或近,或長或短。
到處都趕着歸家的人們,卻不期而遇共同徘徊在雨夜的路上。
眼見雨勢變大,簡席言随手升上車窗僅留的一線縫隙,打了圈方向盤,再次減緩了點車速,一手把着方向盤,空出一只手來拿過儲物臺上的手機,點亮按了幾下,開了免提放回儲物臺。
很快,手機擴音裏響起鼓點節拍強烈的彩鈴聲,光遙微微側頭,亮藍色的屏幕忽上忽下跳動着等待接聽。
直到一首彩鈴響完,響起中規中矩的系統女聲提示音,随後嘟嘟的忙錄音自動挂斷,電話沒人接聽,空間中重新歸于寂靜。
另一聲短促的嗡嗡聲恰在此時響了起來,她下意識轉頭看了眼開車的人,從外套口袋裏摸出自己的手機。
點開孟小秋給她發的微信:“大概是我以前總是明着暗着幫你打聽簡席言的事,再加上前幾天叫我家老爺子幫忙讓他去接你的時候太過喜形于色,結果不小心把你給暴露了,你懂得,畫畫的人觀察力都很強,我以前沒少吃虧,不過你放心,我家老爺子肯定和你我同一陣線,必将成為你強大有力的……助攻!!”
她看完,重心都放在那句“畫畫的人觀察力都很強”上面,咬了咬下唇……所以一言一行都逃不過,早早就露了馬腳?
想到這裏,悄悄擡了擡眼,偷偷地瞥了眼旁邊的人,一束路燈光滑過他側臉,稍縱即逝,挺翹的鼻梁和着冷硬的嘴角重新隐匿在幽深的陰影裏。
她看的出神,儲物臺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不及收回眼,正對上他循聲轉過來的目光,愣了下,僵硬着撇開眼。
汽車開上上坡路,回頭的時候忽然聽見耳邊響起他的聲音:“幫我接下電話,開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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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她怔怔的點頭,拿過手機滑開接聽開了免提湊到他面前,一只手舉着,充當手機支架。
那邊“喂”了聲,光遙很快判斷出是池旭的聲音。
“簡月呢?”簡席言淡聲詢問。
“才吃了飯,我讓家裏阿姨給煲了點湯,讓她喝了點,現在回房間休息了,估計已經睡了。”池旭的聲音難得沒了往日裏的輕挑,變得正經起來:“今晚讓她在我這兒住一晚上,放心還有大花跟二花陪着她,沒問題。”
簡席言聽完,清淡的“嗯”了聲:“你好好看着她。”
汽車開回正道,他空出一只手來,接過手機,挂斷電話直接收進椅背上的羽絨服口袋裏。
指尖劃過光遙的手心,觸感溫涼。
眼看手機被拿回去,她順勢收回手,細細摩挲着殘存着一點異樣觸感的掌心,還在想着池旭說的話,肚子突然不合時宜的“咕嚕”一聲。
極輕極輕,但在這樣靜谧的車廂裏還是明顯的想不聽見都不行。
她尴尬的捂了捂肚子,假意撇開眼望向窗外啪嗒而下的雨點,忽然聽見他冷沉的聲音:“餓了?”
她伸手摸了摸鼻子,醞釀了半天什麽都沒說出來。
實則是下午吃了幾塊蛋糕太容易消化,回去的路上又開的慢,這回還真有點餓了。
“椅背後面有零食,想吃自己拿。”簡席言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随口說了句,語氣清淡的像一片纖細的羽毛不着痕跡滑過心間。
她心中一喜,松了松安全帶,單手背到椅後,摸出一盒吃了一半的椰蓉酥來,熟悉的牌子讓她有些驚訝:脫口道:“你也喜歡吃這個牌子的?”
他回頭看了眼她手裏拿的盒子,回道:“不是我的,簡月吃剩下的。”
碰到自己喜歡吃的,光遙本來準備拿幾包來吃,一聽簡月怔了怔,只拿了最上面一小包然後就把剩下所有的原封不動放了回去。
回過身來正準備拆包裝,車子已經開進了市區,雨勢小了些,她透過車窗打眼一看,明顯不是她常走的那條小路,回頭說:“簡老師,走這邊得繞路太遠了。”
簡席言放緩速度,目視前方,随口解釋:“雨下的太大,那邊隧道口有積水開不過去,必須要繞道。”
光遙點頭,“哦”了聲,吃完了一個椰蓉酥,她雖然經常走,但不開車也沒注意過。
簡席言在紅燈前停下,回頭看她低頭盯着手裏捏着的包裝紙,沉默了片刻,忽而淡聲開口說:“簡月小時候有自閉症,害怕晚上下大雨,不喜歡接觸外人,從小到大被家裏寵慣了,性子嬌蠻任性些,所以她不是刻意針對你,也沒什麽惡意。”
恍惚間,光遙懷疑自己幻聽,怔怔的回頭對上他幽深如墨清冷的目光,那目光裏好似盛着些似曾相識的柔和。
紅燈轉綠燈,前面等待的車流慢慢開始蠕動。
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微動,目光劃過她呆滞的小臉:“和你說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誤會,可以慢慢和她相處。”
光遙忽然想起自己媽媽,以前因為長年生病,所以也患上了抑郁症,雖然後來治愈了,但是一到雨夜還是會惶恐不安,必須有人來陪伴。
“其實,簡月還是挺可愛的,很正直……很真。”她醞釀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麽,不過既然是簡席言侄女,他又對簡月那麽上心,捧着說肯定錯不了。
說話間,車停在廣安小區門口,簡席言刷了卡,車杆自動升起。
聽着明顯拼湊出來的一句話,他停好車,勾了勾唇:“可愛?也就你會說她可愛。”
光遙吐吐舌頭,假裝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冒着細雨推門下車,走了幾步又回來說:“簡老師,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過年的時候要是你不方便的話,我自己去池教授家也行。”
她說的心安理得,擺明了一幅為你好,為你着想的樣子。
即便自己委屈也沒事。
雖然光遙追起簡席言來完全憑着一腦子熱血橫沖直撞,但畢竟也幹了好幾年的情感專欄,不是呆頭呆腦的蠢萌女,冷靜下來之後就記着自己以前曾經教導過迷妹們的追人三要素——
一要死纏爛打,二要欲擒故縱,三時機一到直接撲到!
所以第一步讓他意識到自己喜歡他,第二步就要欲擒故縱了……
然而,當她沉浸在自己王子公主的臆想裏暢游天地的時候,一道清冷低沉暗含威壓的聲音倏然間響起:“收一收你的心思,還有,不用刻意讨好我,明白?”
“咔嚓”一聲脆響,某人的公主夢碎了一地……
看着遞到眼前的黑色折疊傘,光遙黯然失神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走幾步到了。”
“拿着。”
沒再跟她多話,他直接把雨傘扔給她。
她不敢再擡頭看他,慌忙接住雨傘,黑色的傘面映入眼簾,像極了對面那雙幽深墨色的眸子。
恍惚間,回想起那句“畫畫的人觀察力都很強”。
果真是……教訓出經驗啊!
——
回到家裏,光遙洗了個熱水澡,随便吃了點東西,望着窗外密不停歇的細雨,拿過手機連上網查看了最近兩天倫敦的天氣,最近一星期都是晴轉多雲。
彎了彎嘴角,眉眼間揚起幾分柔和。
打了個長途電話,聽筒裏響了幾聲後很快被接起來,聽到久違的熟悉溫和的女聲,心中瞬間充斥着一種難言的幸福感。
“媽,今天A市下了場大雨,很大很大的那種。”她望着窗外,嗓音低柔,“現在還在下,只是比剛開始小了很多。”
媽媽在電話裏溫婉的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我現在好多了,再說還有你小舅一直在照顧我,還有你爸也挺好,不用挂念,倒是不放心你自已一個人在A市過年。”
光遙無聲露出俏皮的笑意,光是聽聲音似乎就能想象出媽媽柔軟的笑臉。
自從兩年前媽媽做了手術之後就被小舅接到英國修養,她偶爾也會隔三差五坐飛機去看她,聖誕節的時候自己才去了英國回來沒多久,國外也沒有過年這一說,自然不用再過去。
“池教授說了讓我過年去他家,正好跟孟小秋一塊兒,不是我自己一個人。”
媽媽聽了稍稍放心,叮囑她早點休息,這才挂了電話。
光遙放下手機,回卧室找充電器的時候路過玄關,看見撐開晾在地上的黑色折疊傘,目光流連一瞬,忽然想起自己那兩條小魚已經兩天沒喂了。
猛地一拍腦門兒,感覺自己蠢得要命……
喂食的時候兩條小魚已經餓得恹恹的,躲在水草底下一動不動,她抽了抽嘴角,重新考慮了一下是不是得在手機裏設置個喂魚備忘錄什麽的?
否則早晚有一天兩條小魚可能會因為主人忘了喂食而餓死……
盡管如此,在心疼了一瞬之後還是不忘先給拍個照片在睡前發上了自己的公衆號,并配題王紙與公舉下一話——
小公舉因為舍身救王紙與苦難之中,消耗精神力過多,不小心觸動巫婆的機關,神奇的藥水一灑,自己變成了可憐的小金魚,傷心的游來游去,找不到食吃……
發上去後,很快有了留言。
一個傲嬌的我:二姐開始玩套路了,這是王子變青蛙?呸,公主變金魚?
會發光的小太陽:不經歷磨難的公舉是配不上俊美王紙滴。
開出一朵花來:難道說這是二姐真實的感情寫照,555 ,悲催了,二姐不哭~
……
看過七猜八想之後,光遙本來就不怎麽美妙的心情更加抑郁了,幽幽地嘆了口氣,想起好幾天沒上知乎逛逛了,結果才上去就收到特別關注“山是山得水”發來的留言:“啊啊啊,二姐二姐,今天請男神單獨吃飯,男神沒有拒絕我,而且重點是吃完飯男神大度的買了單、單、單!!”
她看完準備回複,突然又來第二條:“555,好為二家公舉傷心,仿佛看到了曾經的我自己,冒昧問一句二姐你是感情不順嗎?別擔心,我堅信王紙與公舉終歸會圓滿的,加油!”
小迷妹果然是二得蠢萌蠢萌的……
她好好思索了一番,比了個笑臉給她,回:“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作者有話要說:
女主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