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路11
長路11
又一次站在複古的玻璃門前,光遙深呼了幾口氣,即使在寒冷的大冬天,抱着魚缸一路走過來,也累的她頭上微微冒着汗。
做好心理建設,幾步走上臺階正準備推門進去的時候,簡席言恰好從裏面拎着垃圾出來,隔着透亮的玻璃看見門外的人時,稍稍愣了下。
光遙借機後退幾步,退回臺階下,擡眼看着門裏的人面色很快恢複如常,單手撐着玻璃推門而出。
悄悄按下心裏一瞬間而起的驚詫,禮貌的打招呼:“簡老師。”
簡席言轉身關上門,打量她一眼,看她抱着個魚缸,有些意外:“你怎麽在這裏?”
對上他看過來的清冷視線,光遙一瞬間有點慌張,原本準備好的說辭徘徊在嘴邊像是卡住了一樣,單手托着魚缸,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個銀色的小U盤遞給他:“簡老師,稿子我寫好了,拿過給你看一看。”
“就這事?”簡席言看了下手裏的東西,微眯了眼,目光落在她臉上,那灼熱的視線看的光遙心裏發燙,出口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不是跟你說發給我就行,不用跑一趟。”
語氣裏的不滿不言而喻。
“除了稿子,還有上次我不小心弄壞的魚缸,我重新買了一個給你。”光遙咬了咬唇,低頭看見懷裏的魚缸,一掃原先的心虛,瞬間有了底氣,聲音硬朗了幾分,擡起頭來眨眨眼故意說:“魚缸總不能發給你吧?”
簡席言一愣,回憶了一下才想起她說的魚缸是怎麽回事,沒再說什麽,轉身走了幾步把垃圾扔進路邊垃圾箱裏,回來順手給她拉開門,光遙抱着魚缸進去,也不用他領着,熟門熟路一直走到裏間工作室。
找了個實落的地方,把抱了一路的魚缸放下,活動了活動胳膊,魚缸是真沉,揉着發酸的手腕,早知道打個車來多好。
簡席言後腳跟進來,光遙看見他立刻想起還有打包好的奶茶,從魚缸裏把東西拿出來遞給他:“你上次說不喝咖啡,那奶茶你喝嗎?”
“我吃過早餐了。”
簡席言低頭瞥了眼套着卡通包裝的奶茶杯,明顯沒有要接的意思,本想随便找個理由推脫,奈何眼前的人固執的雙手托着東西,一雙清亮的大眼睛滿是期待的看着他,簡席言無奈,最後妥協,直接接過來放在一邊。
走到飲水機前倒了杯水,回來時看見被放在桌角的小魚缸,透明的玻璃上鑲嵌着淺紫色的花紋,上面幾只小金魚歡快地吐着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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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案精致,玻璃通透,像是手工燒制的魚缸,随便一眼就知道價格不菲。
可是怎麽看都是小女孩喜歡的東西。
腳步一頓,屈起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清脆的玻璃聲引得四下裏打量的光遙循聲看過來。
“魚缸不用你陪,等會帶回去,嗯?”
迎着對面人看來的目光,他難得放緩了語氣。
光遙一怔,一時間找不着北,暈頭轉向,毫無意識的點了下頭。
簡席言見她應下,舒了下眉頭,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然而下一刻,光遙陡然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立刻否定搖頭:“不行,既然是我弄壞的那就一定我來陪,再說,我好不容易抱過來怎麽能再搬回去。”
更何況就這麽一個小魚缸就花了她小半個月的收入,忍痛選了個高檔貨,費了半天口舌才跟店老板砍了幾十塊錢下去,怎麽可能讓它無功而返?
“拿回去,賣了也好扔了也好,随便你怎麽處理。”好好說不聽,簡席言聲音冷了幾分,不想再就此事讨論,直接換了話題,“稿子呢,拿給我看看。”
光遙還沒從晴轉多雲的陡然變化中回過味兒來,“诶”了下,見一只修長好看的手伸到自己面前,骨節勻稱,指尖圓滑,遲疑了一瞬。
簡席言不耐,重複了一聲:“U盤。”
光遙一個激靈,哦哦哦着從口袋裏拿出U盤給他,等到對面的人收回視線坐在電腦前,才心虛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胸口。
美色誤事啊美色誤事。
在桌對面找了個椅子坐下,轉了轉眼,找到被移到牆邊的大魚缸,水裏面氧氣棒咕嚕咕嚕冒着泡泡,想起上次來的時候自己把手機掉進了魚缸裏。
所以才把魚缸換了個地方?
暗暗地猜想着,忽然聽見對面叫了她一聲,光遙看過去,簡席言随手關了電腦,拔下U盤來:“沒什麽問題,就這樣可以。”
光遙接過去,驚訝的眨了眨眼,沒問題,就這樣?
簡席言無視她的驚訝,直接起身從椅背上拿起外套準備出門,一轉身見她還在傻愣,挑了挑眉:“還有事?”
見他收拾妥當,拿起車鑰匙,光遙站起來跟上去。
糾結了好一會兒,想說什麽時簡席言從桌上拿起那杯包裝精美的奶茶朝她招了招手。
光遙走過去,簡席言直接把奶茶推給她:“拿着,自己喝。”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手裏一沉,“诶”了一聲。
看着前面正準備推門而出的高大背影,忽然脫口而出:“簡老師。”
簡席言收住動作,轉頭,目光落在她臉上,挑了挑眉,似乎是在詢問。
微薄的晨曦裏,有清淡的陽光穿過老式的屋檐打落在他臉上,額前的碎發擋住了一部分陽光,一雙沉冷的眼睛背着光隐着淩亂的陰影裏,原本冷厲的眼角顯得稍稍柔和了些許,只是目光依舊晶亮,仿佛透着星辰般的璀璨。
看一眼都有種讓人窒息的緊迫感。
光遙大膽迎上他的視線,悄悄呼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目光堅定:“那天車裏池教授說可以讓我去蹭你課,那我以後能不能偶爾過來你這裏參觀一下,就當是學習學習,行嗎?”
話音一落,氣氛倏然間靜默。
光遙說完,低着頭眼也不眨的盯着自己腳尖,不敢去看對面的人,豎着耳朵小心探聽一絲一毫的動靜。
門口被簡席言推開一道縫隙,冷風呼啦啦的灌進來,恰好吹在她臉上,額前幾縷碎發淩亂的挂在嘴角,從簡席言的這個角度看過去,正好露出白皙光滑的額頭來,低眉垂眼,鼓着腮幫子,頗有幾分上戰場前一臉大無畏的精神。
看了她一會兒,他收回手,抱胸倚在門框上,忽而似笑非笑道:“真想學畫畫,你這個年紀不怕晚了點?”
玻璃門一點一點的合上,直到最後嚴絲合縫徹底隔絕了外面呼嘯而來的冷風。
光遙擡頭直視而去,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撇開目光,假意順了順耳邊的頭發,辯駁道:“池教授說了,成才不怕晚,只要想學就行。”
簡席言聞言語意莫測的“哦”了聲,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深,說話的語氣卻透着股異樣的生冷:“光遙,你真把我當三歲小孩了,你是真想學畫畫還是另有目的,還需要我來明說?”
光遙驀地擡眼,冷意瞬間竄遍四肢百骸。
“從回國第一次遇見到現在,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者說你一直以來的目标都是我,不知道我這樣理解,有錯嗎?”
光遙徹底傻眼兒了。
大腦一瞬間嗡嗡的響,整個人像寒冬臘月掉進了冰湖裏,一臉呆滞的點點頭又慌亂的搖頭,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從頭到尾,自以為藏的很好的小心機,沒成想從一開始就大白于天下,之後所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
見過掩耳盜鈴的嗎,聽過自欺欺人嗎,比這還蠢的就是她了。
吸了吸鼻子,強忍着泛酸的眼眶。
簡席言看她低頭耷拉腦的樣子,完全不像之前,雖然小心翼翼,但眉眼間透着一股神氣活現的精神。
沒再說什麽,徑自推開門,又忽然想起什麽來,回頭:“一會回家嗎,順路送你回去。”
語氣淡得仿佛剛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光遙搖搖頭,強自鎮定,說:“不用了,反正很近,我自己走回去就行。”
出了大門,不管後面跟着的人,拉了拉外套的領子直接往來路走,胳膊忽然被拉了下,腳下一個踉跄,借着胳膊上的力道穩住身子,簡席言這才松開手:“在這兒等着,我去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