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長路05
長路05
進門之後就是空闊的正廳，地面鋪着深棕色的木制地板，四周空白的牆上零零散散的挂着些或大或小的油畫作品，尤其是一進門擡眼就能看見的一幅，挂在對面牆上正中間。
光遙一進來看到那幅畫時就再也移不開視線。
色彩明豔又強烈的視覺沖突。
上半部分好像深夜暗沉卻又遼闊的夜空，偶有星辰點點。
上下兩部分相差甚遠好像兩個截然不同的景象，然而卻又莫名融合在一起。細看之下，影影綽綽的彼端一點模糊了的深藍色人影撐傘而立。
大氣又沉靜空靈。
以她這個外行來看，完全看不懂這幅畫的意境在哪裏，但就是覺得色彩搭配看起來舒服又親切。
還有些眼熟。
記得第一次看見這幅畫是在簡席言的微信頭像上，那時她只覺得頭像特別有新意，卻沒想到就是他自己的作品。
像這種老建築的房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廳內走廊長而且曲折，彎彎繞繞的，恰好他的這間建築面積又大，簡席言往內堂走了幾步發覺後面的人沒跟上來，皺了皺眉，回身時卻看見她站在大廳門口一臉凝神的盯着那幅畫出神。
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會兒，擡手敲敲木質牆板。
光遙看得出神，聽到兩聲脆響，循聲望去，才發現簡席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回來了，側身靠着玄關，手裏搭着脫下來的外套，臉色淡然又冷清。
“看完自己過來，随便找地方坐着等我會兒。”
見她看過來，簡席言拎着外套轉身重新往回走。
光遙沖着背影點頭，小跑着跟上去，但又不敢跟得太近，亦步亦趨小心保持着一定距離，順便四下裏打量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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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條古街離着她家很近，但是能進來參觀一下還是頭一次。
穿過一條回廊，後面是露天的小院子，旁邊相鄰着還有一間嶄新的全玻璃結構的小面積建築，一看就是後期加上去的，洋氣美觀，西式現代的元素跟古典中式格局完美的搭配在一起，有種另類的美感。
咂咂嘴感嘆了一聲，果然藝術家的生活就是精致。
她這種二愣子是沒法比的。
跟着一路進了工作間。
簡席言一進去直接進了裏間，反身關門，光遙等他的空檔裏随手把拎着的咖啡放在一旁桌子上，又在靠牆邊好幾個空魚缸中間找了垃圾桶把牛奶杯扔進去，然後彎腰好奇的看桌邊最大的魚缸，咚咚敲幾下玻璃，裏面幾條色彩斑斓的小魚受驚似的游來游去。
簡席言出來的時候換了身衣服，棉質的深灰色套頭衫，洗了臉，發絲粘在額邊，眼角染了點水汽，一擡眼看見她不厭其煩的折騰缸裏的幾條小魚。
光遙聽到聲響立馬起身站好，有點心虛的瞥了眼魚缸。
“簡老師。”
簡席言徑直走過去，微颔首，面無波瀾道：“先坐一下，喝不喝水？”
“不用，我不渴。”才喝了一杯牛奶，的确不渴。
饒是如此，簡席言還是用一次性紙杯倒了杯水，端過來放在她面前桌上。
光遙盯着那杯水，有一瞬間的遲疑。
之前僅有的幾次接觸下來，簡席言對她從來都是禮貌疏離的，不過分冷淡，更不過分熱絡，讓你覺得自己可有可無，卻又不能刻意忽略。
至今，她也算是摸到了點他的性格，即便是對她不怎麽喜歡但也還是不會直觀的表現出來，即使是在德克士那晚的偶遇，言辭中那點若隐若現的刻意生分，如果不是因為她本身對人情世故比其他人來說都太過于敏感，也斷然不會覺察出來什麽異樣來。
愣神的時候，簡席言在她對面坐下，端着杯子慢慢喝水。
終于等得沒了耐心，放下杯子，扣扣桌面，聲音明顯冷了幾分：“我一會兒還有事，一小時夠嗎？”
“就幾個小問題，很快的，不會耽誤你時間。”
光遙深呼口氣，擡眼與對面那雙冷沉的眸子交錯之間，仿佛有一絲電流應聲而過，滋啦啦冒着小火花，轉開目光時瞥到桌角，才忽然想起被冷落許久的咖啡。
順手拿過來，越過桌面推過去：“簡老師，我打包的咖啡。”
來的時候特意去星巴克點了最貴的手工現磨咖啡。
簡席言垂眼看了看包裝精美的咖啡杯，微眯了下眼，說出來的話自帶冷意：“謝謝，不過我不習慣喝咖啡。”
啊？
“哦。”稍稍掩下眼底的那點失落感，光遙默默在心裏記下……原來，他不喝咖啡，“那你喜歡喝什麽？”
下一刻，眨巴眨巴眼看他，目光晶亮有神。
簡席言不動聲色挑挑眉：“這也算在今天的問題之內？”
額……
“不算是，就是想知道你喜歡喝什麽，下次也好有準備。”光遙說這話時臉上堆起真誠的笑意。
然而對面的人絲毫不領情：“還有下次？”
尾音輕挑，過分的好聽，光遙一愣，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候居然還有心思去享受他的聲音，直到擡眼間迎上一瞬逼人的冷意，那目光猶如實質般灼得她心口發燙。
勉勵之下，再三告訴自己要鎮定鎮定，這才勉強笑笑說：“就是……稿子寫好了要先拿給你看。”
這是規定的章程，所以她有正大光明的理由。
簡席言往後靠了靠，閑散地倚在椅背上，錯開視線，懶聲開口，徹底澆滅了她的一腔熱情：“寫完直接發我郵箱就行，有意見我會給回複。”
……
無論孟小秋怎麽說的，她都不信那一套。
然而事實上，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每次和他說話，一言一語和每一個動作都有種自己被完全看透了的感覺，雖然她自認為自己還算小心翼翼，隐藏的很好。
于是，由此一出，再不敢假公濟私，以公事公辦的态度裝模作樣問了幾個事先準備好的問題，一小時後，收起記錄的小本本，光遙拿出手機準備拍幾張照片當做封面素材。
簡席言給她挑了幾幅畫讓她拍，自己去院子裏接了個電話，回來時随手把手機充上電放在一旁工作桌上，轉身進了裏間。
光遙蹲在地上拍完照片起身時越過魚缸恰好看見放在桌上的手機，沒鎖屏，手機裏正好開着微信的界面，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加他的事，摸了摸下巴……
琢磨了一秒鐘，轉頭瞥了眼緊閉的房門，神不知鬼不覺的悄悄越過魚缸伸手拉了下充電線。
慢慢拉到自己這邊，拿起來準備看一眼，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冷聲：“你幹什麽？”
猝不及防的，手一抖，手機連着充電線滑落，下面正正好就是魚缸——
光遙一急，另一只手飛快的趕在手機沾水前一秒鐘拉住了充電線，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只聽撲通一聲，自己原先拿在手裏的手機徹底遭殃了……
龐然大物從天而降，攪亂了一池子水，魚缸裏的小魚兒們受了驚，不停地的游來游去東碰西撞。
光遙濺了一胳膊水，拎着充電線完全傻眼兒了。
簡席言顯然聽見了聲響，幾步過來，皺着眉看了眼，挽起袖子直接伸手進浴缸裏嘩啦一聲撈出沉底的手機。
從桌子上抽了幾張紙包住随便擦了擦，拿給她：“拿着自己擦擦，先別開機。”
然後去裏間拿來吹風機，插上電：“吹一下，不過估計用處不大。”
光遙看着黑屏一片的手機嘆口氣，她以前也曾經有過把手機掉進水裏的經歷，雖然那時用的還不是智能機，但是很快撈出來也徹底報廢了，所以基本沒抱什麽希望，随便吹了吹，不過好在……悄悄看了眼桌上簡席言的手機，只是屏幕濺了點水，心裏覺得甚是安慰——
那可是果牌手機啊，好像還是最新版的，一個頂她這種山寨機五六個呢，自己的手機救了他的也算是值了，而且這還不是重點，重點她要是再把簡席言的手機給滅了，先不說賠不賠的事，估計她這輩子就再無翻身之地了。
更別指望有朝一日還能追到他。
什麽叫罪不可赦？
什麽叫永無出頭之日？？
低着頭一臉懊悔，深刻反省之際，忽然聽見身後有人叫她：“光遙，過來搭把手。”
光遙一愣，尋聲回頭，看見簡席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哪兒弄出來個大水桶，正拿着根管子從魚缸裏往下引水，呃……
“你在幹什麽？”
“魚缸換水。”接滿一桶水，重新換了一桶，簡席言扶着水管半蹲在地上，側頭看她：“過來把裏面的氧氣棒和燈光桶拿出來。”
“換水？”低頭看了眼被她擦得锃光瓦亮的手機，她有點心虛，“我手機不髒啊……沒必要換水吧？”
“熱帶魚嬌氣，對水質要求很高。”簡席言半蹲在地上，語氣明顯比先前冷了點，但還是耐着性子給她解釋。
光遙哦了聲，不敢再磨蹭，什麽事都沒有簡席言家的魚重要，然而幾秒鐘之後……
啊，氧氣棒是哪個？
啊，燈光桶怎麽拿下來？
啊，這邊被擋住了怎麽辦？
……
終于——
“光遙。”
簡席言蹙着眉看她跟無頭蒼蠅似的轉來轉頭，實在忍不了了：“你過來扶着水管。”
哦，終于解放了。
作者有話要說：
換了個新鮮點的文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