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75.Ch75.即時反饋
Ch75. 即時反饋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降谷坐在床邊, Gin幫他上藥。最近擒拿課上到高階,動作難度倍增,學生被當沙袋扔來扔去的概率也呈幾何倍上升。
大家怨聲載道,學校為了平息民憤,給每人配了活血化瘀的藥酒。不得不說是另一種地獄笑話。
來自地獄的藥酒味道很沖, Gin倒了些在掌心,箍住降谷的脖頸來回揉搓。
降谷的傷處一直淤着,藥酒抹上去火辣辣地疼, Gin又不懂收力,他忍了會兒嘶出聲。
“少在這兒裝。” Gin撩起眼皮涼薄地說。
“教官在課上強調要有‘對傷者的憐憫’你都忘了”
Gin嗤一聲: “如果憐憫有用,小學生就該是最偉大的救世主。畢竟他們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
“……”
明知對方在強詞奪理,降谷也說不出有力的反駁。原來黑澤是這麽想的,怪不得每次急救課實測,人文關懷這部分都會被教官扣分。
不是做不到,是不屑做。
降谷想着,英俊的五官不自覺皺起,因為黑澤報複似地,下手更重了。
過了會兒, Gin恩賜般宣告酷刑結束。他明顯聽到降谷呼出口氣,眼簾低垂,神情淡漠地抽張餐巾紙擦手,擰緊瓶蓋。
這時,降谷出其不意地發聲阻攔: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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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n擡起眼表情不耐: “又幹什麽”
“你的傷,不是還沒處理嗎”
降谷視線落處是Gin的手腕,皓白的皮膚上有一圈觸目驚心的紅。痕。只是Gin不像降谷,沒那麽“小題大做”。
Gin漫不經心瞥一眼, “一點小傷而已。”
降谷置若罔聞拽住他的手, “但我不喜歡欠人情。”
“切,随便你。”
于是還沒擰緊的藥酒到了降谷手裏,他倒一點,在Gin的手腕上揉開。
如果說Gin上藥是用石磨刀,降谷則是鵝毛輕掃。他抹完藥後主動低頭,在Gin的傷口小心翼翼吹了口氣。
溫熱的氣息拂過手腕皮膚, Gin敏感地起了層雞皮疙瘩。沒等反應,降谷又說: “呼呼痛痛飛走吧”
Gin聞言,一邊太陽穴神經質地跳了下,低下頭,降谷小麥色的後頸映入眼簾。
脖子是人類的命門,随便暴露在人前是非常愚蠢的行為。盡管如此,脖子的主人卻無知無覺。
Gin猛地抽手, “你發什麽瘋!”
降谷擡頭,笑着道歉: “我只是想到這個在日本家長間通用的咒語。怎麽樣,有沒有減輕點疼痛”
『這人是蠢貨嗎或者把他當小孩子哄了』
Gin的胸口頓時湧起怒火,冷着臉擠出兩個字“沒有”。
他以為對方會尴尬,實際上降谷只是頓了一秒就露出然的表情。
“果然是這樣啊……”
降谷語氣裏的落寞讓Gin狠狠皺眉,在自己反應過來前脫口而出: “別跟我打啞謎。”
“噢,因為我是混血,小時候經常被找茬。每次看到和我差不多的孩子撒嬌似地展示傷口,他們的父母都會念出‘痛痛飛走吧’然後,剛剛還在嚎啕大哭的孩子立刻就不哭了。我很好奇,這句話到底有沒有用,所以就想找個機會試試。”
Gin的薄唇抿成條線,臉色愈發陰沉: “如果你要博同情,對不起,找錯對象了。”
降谷擰瓶蓋的動作一頓,疑惑地眨了下眼: “博同情”他恍然大悟, “你誤會了。我只是在贊同你說的‘憐憫沒用’。另外,你的回答讓我釋然了。謝謝。”
說着,降谷竟起身朝Gin深深鞠了一躬。
Gin看着他幾乎呈90°的身體,沒來由地厭煩。
Gin太敏銳了,一下就聽出降谷沒說的那些話——
小時候被以多欺少,受了傷沒人心疼,對擁有父母疼愛的孩子感到嫉妒……諸如此類。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回自己寝室了。”降谷轉身欲走,還沒邁步又想起什麽似地轉過頭,指指自己的脖子, “啊,對了。這個的話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說出去的。畢竟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錯過了。”
“……”
Gin凝視降谷淡然的笑臉,不知該作何感想。有一瞬間,面前的青年似乎縮得很小,只到他的膝蓋,臉上帶着大大小小的傷,眼神執拗地和他對視,緊抿的唇仿佛随時都會冒出那句——
『我才不會認輸。』
『我才不會認輸。』
……
『我不會死。』
Gin知道,這很可能是降谷的計謀,但當對方準備擰門離開,他握了握拳,沉聲問: “想知道我手腕上的傷是怎麽來的”
降谷一臉驚訝地回頭。但Gin沒有錯過,那雙下垂的貓眼裏轉瞬即逝“賭贏了”的喜悅。
*
Gin脫了鞋,赤腳站在冰涼的水泥地上。平時大家穿着長衣長褲不太注意,仔細看就會發現他四肢上明顯的彈孔,這些傷留下的時間尚短,還遠未愈合,周圍的皮膚也綻裂開,看上去十分觸目驚心。
“這是……”
降谷的審訊技巧很好,這會兒卻像被貓叼了舌頭說不出任何話。
Gin見狀循循善誘: “你認為射擊四肢是為了什麽”
“……阻礙行動。”
“那阻礙行動的目的呢”
降谷很快回憶起聽過的傳聞——有錢又不能從正常愛好裏得到快樂的富翁會把人當作羚羊,進行捕獵游戲。
又或者非法組織裏任務失敗的成員會用這種方式博一線生機。
面前的黑澤屬于哪一種
最關鍵的部分Gin不準備解答,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降谷。就像降谷為了套話主動暴露自己的過去,他也一樣。
那家夥說在和七年後的降谷談戀愛,他不認為降谷發現不了那家夥的真實身份。所以只有兩種可能——
要麽降谷從警察隊伍脫離,要麽那家夥背叛了組織。到底是哪個,就由面前的青年去問。
Gin話鋒一轉: “好了,說說你和那家夥的事吧”
降谷愣了下: “什麽”
“你占有欲這麽強,因為和他睡過了”
即使是驚世駭俗的話, Gin的表情依舊冷淡,降谷卻一下方寸大亂: “你,你在胡說什麽。我和黑澤,我們……”
Gin步步逼近。剛才話題裏的羚羊這會兒已經搖身一變成為老練的獵手。
“沒睡過的話,就是……”
他走到降谷面前,唇縫間吐出兩個字:
“互。撸。”
“……”
降谷沒回答,但游離的眼神和狼狽的臉色說明一切。Gin極快眯了下眼,趁降谷不備俯身湊到對方耳畔: “他當時是不是還這麽叫你的名字。”
“降——谷——零。” Gin喘了下,聲音低低啞啞,恰到好處地被欲。望侵蝕,降谷耳後的絨毛霎時豎起,下意識往後倒去,他“撲通”摔在床上,被柔軟的薄被砸得眼冒金星。
“愚蠢。” Gin冷淡的臉出現在降谷視野上方,居高臨下說, “被利用了也不知道。”
“被……利用了”
“對。那家夥的欲。望可不是那麽容易滿足。既然沒做到最後,就是大概率被利用了。”
Gin細細打量降谷的表情,沉默了會兒笑容殘酷, “啊,抱歉,是不是不告訴你真相比較好”
“……”
*
安室的炸。彈進展比預想中慢。琴酒每天都會過來看,評語只有毫不留情一個字——
“爛。”
或者兩個字——
“重做。”
來回幾次後,安室都有點不自信了,甚至反省起警校時期沒有和松田好好學着做炸。彈模型。
其實他也可以直接讓松田幫忙,但輕易認輸不是他的性格。
琴酒每次來都穿着那件标志性風衣,安室偶然發現其中一個口袋總是濕濕的,像被水洇過。害怕琴酒偷偷背着自己殺人,安室曾裝作不小心摸過,發現真的只是水後,松了一口氣。
“這裏怎麽回事”他若無其事問。
琴酒漫不經心瞥一眼: “少管閑事,完成你的功課。”
好吧,某種程度上這确實是門艱難的功課。
琴酒是不怎麽耐心的老師,自己是不怎麽聰明的學生。
明明警校裏,他還是當之無愧的Top來着。
又過了一天,琴酒坐在旁邊看安室組裝,進行到某步時突然出聲攔住: “等等,你該不會以為假的炸藥能騙過地下論壇那幫人”
說着,他從另一個口袋掏出混合炸藥必備的材料。
安室一愣,頓時緊張: “你回總部了”
“嗯,順手偷的,反正這種東西總部多的是。”琴酒觀察下安室的神色又說, “別杞人憂天,沒撞到任何人。我還只是收賭債而已。”
烏丸蓮耶像忘了他,又或者把Gin的無故失蹤當成天大的過錯,覺得懲罰還不足夠,琴酒倒無所謂。
又過了一個半小時,安室的組裝終于完成。琴酒帶着挑剔的目光檢查半天,冷着臉說了句“還不錯”。
要不是時刻關注着琴酒的評價,安室還以為自己又要挨批了。他很高興。琴酒是他老師,又是他喜歡的人,得到這樣雙重身份的認可,連日來的疲憊被一掃而空。
接着,琴酒把手伸進那只神秘的風衣口袋,掏出一包原味pocky的同時,與之一起的冰袋哐當落地。
裏面的冰塊碎了,安室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這就是你幾天來風衣一直潮濕的原因”
“天熱。”琴酒沒頭沒尾地說。
安室聽懂了,冰袋是用來保持巧克力棒不融化的。
“你可以買完放冰箱,或者等我做完再一起去買。”
琴酒目光淡淡地看他, “我覺得你會需要即時的反饋。”
超市裏小女孩的媽媽好像就是這麽做的。
安室頓了下,心裏的缺口被填滿了。那是藏在很深地方的缺口——
小時候被欺負,打架贏了沒人可以炫耀,受了傷也沒人能撒嬌。
不過,現在那裏已經不漏風了,是琴酒幫他填上的。
有點難以想象的事,明明一年前還争鋒相對,恨不得抓去坐牢的銀發男人居然會……
安室情不自禁握住琴酒,他的手滾燙,而對方涼涼的,中和一下是正好讓人舒适的溫度。
琴酒感覺到安室胸口那股噴湧的感情,沉默了下說: “你要全部吃掉,別留給我。”
“啊為什麽”
“膩了。”琴酒說這話時透着股很深的怨氣, “如果你每天吃,也會膩的。”
安室想象琴酒每天都去超市買原味pocky,以為今天能送給自己又願望失敗,不得不吃掉的模樣,靜靜笑了。
*
爆破犯通常具有表演型人格。安室做的炸。彈放到地下論壇不久,一大批具有犯罪潛質的人披着馬甲傾巢而出。
有些對他的“作品”贊不絕口,有些卻指指點點。
安室必須在這些人裏盡快找到殘害了松田和研二的那個。
但他注定快不過琴酒,一是因為這群留言的人中許多都是琴酒擾亂他視線的馬甲,二是——
犯過罪的人能一下子嗅出同類。
*
琴酒面無表情地盯着椅子上的眼鏡男。他有些失望,還以為是個更膽大的人,沒想到只是被綁着就不自禁抖成篩子。
不過,也可以想象。爆破犯的本質是怯弱,否則也不會選擇這種能完美隐藏在人群中的犯罪方式。
琴酒沒有掏槍而是握着匕首, “你聽過火車問題嗎”
“正在行駛的火車經過一條鐵路,鐵路的前方綁着五個孩子。現在,可以通過改變信號燈的方式,把火車引到另一條廢棄的鐵路上。那條上面只綁着一個孩子。”
“好像很多人都為這個問題糾結不已,其實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知不知道是什麽”
琴酒說着,俯身湊近眼鏡男,冰冷的刀面在對方臉上拍了兩拍。
“直接把火車炸了就行。”
耳邊的話像惡魔低語,眼鏡男頓時劇烈地掙紮起來。
“嗚嗚嗚——”
琴酒對着他歪了歪頭: “你想說話”
那人瘋狂示意。
琴酒用刀尖當作手指抵住嘴唇: “可以。但你要答應我,千萬不能叫。”
眼鏡男點頭速度更快了,嘴裏不斷發生嗚嗚聲,好像只求饒的狗。
琴酒取出塞在男人嘴裏的臭襪子,還沒一秒對方就失控地大叫: “救,救命!”
琴酒早有預料似地勾唇一笑,重新把襪子塞回的同時,冰冷的匕首也刺進對方身體。
“噗嗤——”
男人的眼睛因劇痛瞪得幾乎脫眶。
滾燙的血天女散花般濺濕琴酒透明的雨衣,帶着濃重的腥味徐徐往下滑。
椅子和男人軟綿綿的身體一起往旁邊倒去, “哐當”砸在木質地板上。
盡管如此,周圍依舊靜悄悄的。
琴酒早就調查好了,這個時間點眼鏡男的鄰居們都在勤勤懇懇地上班。
他居高臨下望着逐漸失去意識的未來罪犯,喃喃道: “其實我無所謂你搶多少錢,殺多少人。不過那家夥在乎。”
說這話時,琴酒眼前浮現出警校裏幾個熟悉的身影——松田陣平,諸伏景光,伊達航和萩原研二,是安室透的朋友,不是他的。
這話是安室透親口說的,所以琴酒也懶得跟他們成為朋友。
*
琴酒在盥洗臺洗手時接到了安室的電話。
他開了揚聲器, “喂”
“喂,黑澤。剛剛降谷零來電話說,這周六高明哥要和研二他們幾個來仲夏夜吃飯。一起嗎”
“具體時間發我,有空就去。”
話音落下時,琴酒耳邊響起聲極微弱的低吟,聽筒裏的安室捕捉到了,疑惑地問: “你身邊什麽聲音”
琴酒擡起頭審視鏡子裏的自己,雖然臉上沒有血,那雙狹長眼眸裏的冷漠他卻再熟悉不過。
沾過一條人命或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像他的話,回頭就很難了。
琴酒瞥一眼地上蜷縮着的眼鏡男,若無其事笑笑: “流浪貓而已。”
*
很快到了周六,安室透在提前做準備。仲夏夜好幾天沒有營業,有一大堆東西需要采買,不過也得益于此,他有更多時間去追查那個隐藏在地下論壇的爆破犯。
雖然還沒找到,但安室不太着急,反正時間還很充裕。
他逛完超市回到餐廳,意外看到穿一身男裝的麗子。
“你來啦。”
正在鋪桌布的麗子沖他勾唇笑笑: “叫我阿智好了。大家都在,我一會兒想宣布個事。”
盡管阿智沒把話說出口,安室還是猜到了大概。
“想好了嗎”
“嗯。對不起啊小安室。”
阿智做了很久的思想鬥争,還是決定把店關了。既然已經被朗姆發現,這兒就不再是安全所在。
其實他也知道,朗姆不一定會對他做什麽。但過往的記憶太深刻,被朗姆槍膛的子彈射穿胸膛的時候,為了活拼命呼吸的時候……
他說在組織裏待久的人都有病,他待得不算久,也患上了病。
被背叛過的人會惶惶不可終日。
安室寬慰地笑了下: “不必擔心我,我打過很多份工,什麽都能幹一點,不會活不下去的。”
這句話的尾音消散在空氣中,兩人不約而同沉默。這時,背後架子上的電視傳來聲音:
“今晨,在靠近米花町三丁目的河邊發現一具無名男屍,身高179cm,體重約60公斤。死因初步判定為爆炸。右圖為電腦恢複後該男子的容貌,請知情人士盡快與警方聯系……”
安室聞言投去一瞥,看清畫面上男人的長相時驚愕地僵在原地。
這不就是制造了兩起爆炸,讓Hagi和松田以及許多爆炸班同事犧牲的男人嗎怎麽突然就死了
電光火石間,安室想到種恐怖的可能。
他立刻道聲歉,跑到店外給琴酒打電話,祈禱對方快接的同時,一顆心砰砰直跳。
“喂”
“喂黑澤。”安室局促地用圍裙擦擦有些潮濕的手,深吸口氣, “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想問問你還有多久到。”
“你很想見我”
“對。”
聽筒裏的琴酒沉默了會兒, “行。如果你聽完這兩件事還想我來的話,我就來。”
“什麽”安室說着,餘光瞥見玻璃上笑容僵硬的自己。
“第一,我跟諸伏景光接吻了。第二,我跟降谷零在寝室的洗手間裏互……”
琴酒完沒說還,安室“啪”地掐斷電話。
身後傳來熟悉的吵鬧聲,安室沉着臉回頭,降谷零和景光, Gin,其他的朋友們還有服部副教官正有說有笑地朝這裏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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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啦挨個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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