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Ch43.殼
Ch43. 殼
《琴酒和波本通感後》
/系田
降谷洗完澡,本來在吹晚風看夕陽,突然發現黑澤在不遠處對景光耳語。
憑借絕佳的視力,他不僅看到景光僵硬的身體,還看到黑澤對他挑釁一笑。
和對方接觸幾日來的記憶湧上心頭——
裝骨折讓他“伺候”上廁所;
在逼仄的衛生間對他強吻;
明明出院了,也不肯搬自己的日常用品。
諸如此類,連降谷本人都招架不住,更別提心地善良還溫和的諸伏景光。
仿佛領地被侵。犯的雄獅,降谷渾身毛發都防禦性地豎起。
他氣勢洶洶走到樓梯口,等待間隙時不時用指節敲打手下的扶梯。幾個相熟的男同學本來想跟他打招呼,見狀紛紛裝作鴕鳥明智地遁走。
片刻,腳步聲由遠及近,但出現在降谷視野的只有景光一人。他聽到動靜,擡頭一看,逆光中好友的表情相當猙獰。
『額……這是怎麽了』
景光膽戰心驚地問道: “Zero,你是在等我嗎”
降谷聞言,如夢初醒,趕忙換了副微笑(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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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敵失敗不要緊,吓到Hiro就不好了。』
“對,洗完澡沒事,本來打算去找你。你去哪兒啦”
因為太想裝得若無其事,降谷的聲音反而溫和得有些做作。
這種細節當然逃不過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諸伏景光。景光走完最後兩級臺階,和降谷面對着面: “我剛才去操場跑了會兒步。”
“噢,怪不得臉色有點紅。”
其實何止有點紅,簡直像阿拉斯加紅蝦從裏鮮豔到外。
“嗯,天開始熱了嘛。感覺我體能也不太行,要多練練。”
景光邊說邊抿緊了唇,想起剛才黑澤離開他很近,說“感謝”時自己狂跳的心髒。
『到底是因為害怕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景光有些晃神,降谷也不好受。他一眼看出好友在說謊,卻顧及對方的面子不能拆穿,手指掐着扶梯,縫隙裏都進了木屑。
“好,那下次我們一起練。”
“嗯嗯。”
*
景光去洗澡了。
警校的浴室不像在家,幾個人圍着一個花灑是常有的事,要麽“先到先得” ;要麽趁人少的時候去;要麽就幹脆臭着。
降谷在自己房間幹坐。
他本來打算直接找黑澤對峙,轉念一想,對方這麽狡猾,別說告知真實目的,說不定還會倒打一耙。
『既然要抓犯罪就得找到證據。』
他要謀定而後動。
過了會兒,隔壁景光房間傳來動靜。降谷不動聲色瞥了眼床邊的鬧鐘——
景光洗澡比平時快了五分鐘!
他深吸口氣,若無其事過去敲門。
“是我, Zero。”
“門沒鎖,你進來吧。”
景光正背對着他吹頭發,降谷見狀,走過去把事先準備好的冰鎮飲料放到桌上。
“剛去小賣部,順便給你帶一瓶。天熱了,注意防暑降溫。”
“啊好,多謝。”景光穿着無袖T恤,頭上蓋着條藍白相間的毛巾,轉頭打量降谷時,眼睛裏不自覺透露懷疑。
“怎麽了我臉上有東西”
景光欲言又止,好半會兒問: “今天晚上不是自由活動嘛,我一會兒準備去圖書館複習功課,一起嗎”
降谷的頭皮瞬間繃緊,一下想到審訊時常見的某種現象:
當受詢對象撒謊時,會不自覺把話術補充得非常完整。
在當前景光的場合就是:
『因為今晚自由活動,所以我……』
難道同為鬼冢教場的學員,降谷會不知道這件事
“我就不去了,準備在房間裏練習包紮。”
降谷發現,自己說完這句話後,景光的表情肉眼可見地放松下來。
“……”
看來,問題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他不得不實行Plan B——跟蹤。
*
閱覽室。
警校的閱覽室是唯一能讓學生打印的地方。
景光一邊搜索着資料,一邊思考好友的異常。
他總覺得零剛才怪怪的,難道是自己答應幫黑澤複習的事被發現了
不會吧……
其實景光現在有些後悔,倒不是因為答應了幫忙,而是相比自己,身為本屆綜合Top的零顯然更加适合。
黑澤剛來不了解情況,難道他也不了解嗎
歸根結底,是黑澤那句“如果我進校,我們可能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打動了景光。
零對他很好沒錯,但他也不能一直活在對方的庇佑之下。和零一樣,景光的夢想是成為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
要保護人民安全的人怎麽能處處受別人保護呢
手邊打印機的轟轟聲喚回了景光的思緒。他嘆口氣,壓下對好友撒謊小小的愧疚,關閉電腦,拿着打印好的資料出門離開。
片刻後,降谷從拐角走出,閃身進入閱覽室。
景光肯定沒想過會有人盯梢,電腦裏的浏覽記錄都沒删。降谷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他打印的材料。
“……警察學校考試模拟真題”
念出這行字的瞬間,屏幕上映照出降谷扭曲的表情。
*
圖書館。
非月末考試周,也沒開空調。在圖書館裏自習的學生不算太多。
景光和黑澤選了靠窗的位置,面對面而坐。景光把剛打印好熱氣騰騰的真題遞過去,自己則低頭劃着常考的幾部法律裏重要的法條。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緊張的備考時期。
警校的考試不簡單,從法律法規到身體素質,差一點就會被無情地刷下去。為此,景光不知寫完了多少套卷子,跑了多少公裏。但黑澤比他更難,居然要在三天之內搞定所有內容。
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看着自己越折越厚的書,景光不自覺停下筆,從旁邊扯了張便簽,寫行字遞給黑澤。
『你真的一點基礎都沒有嗎』
黑澤正在刷題,瞥了眼紙條朝景光點頭,嚴肅的表情完全不像在開玩笑。
點完頭,他又迅速地沉浸在題海中。
“……”
景光看着黑澤專注的表情惴惴不安,他是有備考經驗沒錯,但沒有三天內通過考試的“學神”級經驗。偏偏黑澤連這點都有過考慮,為了不增加他的負擔,讓他別跟任何人說兩人輔導的事。
能這麽信任他的人除了哥哥和零,黑澤是第一個。
景光咬了下唇,暗自決心一定要幫黑澤通過考試……
在兩人斜後方有個位置被書架擋住。降谷正坐在上面密切地監視黑澤的一舉一動。
他沒想到,對方真的只是約景光幫忙複習備考。時間過去一小時,兩人連交談都很寥寥。
從降谷的角度,能清晰窺見黑澤的側臉。他視力太好,連一些小表情都盡收眼底。
時常不屑的笑啦,偶爾皺起的眉啦……
觀察得久了,降谷不禁會想黑澤遇到了什麽樣的題。
是照本宣科的送分題嗎是讓人啼笑皆非的案例分析嗎還是那種太複雜,讓人不知道該怎麽回答的主觀題呢
當然,這絕不是降谷對黑澤感興趣的表現,而是無時無刻在做的一種微表情觀察訓練。
因為警察想在審訊中有所收獲,就必須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
忽然,作為他觀察對象的黑澤猛地擡頭。降谷吓得心跳都漏了半拍,所幸對方什麽都沒發現,下一秒就把視線轉向了景光。
從黑澤一張一合的唇,降谷讀出了他對景光說的話:
『去下洗手間。』
景光點點頭。降谷思考幾秒後,提步跟上。
*
降谷看着黑澤走進男廁,等了會兒沒從裏面聽到水聲。
他想了想,提步進去。
小便器前空空蕩蕩,只有微風時不時拍打着窗。降谷立刻把視線轉向三個隔間,前兩個都大喇喇敞着,唯獨第三個門板緊閉。
這倒省了降谷的事。他打定主意,只要黑澤一出來,就把人推回去說清楚。
令降谷沒想到的是,他一走到第三個隔間門口,原本關着的門就開了條縫,一只骨節漂亮但蒼白的手從裏面伸出來,猛地把他拽進去。
“!”
降谷腳下一個踉跄,沒等反應就被人重重推到牆上,他咬牙隐忍喉間幾乎溢出的痛呼,憤憤地擡頭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幹什麽”
“這話應該我問你。你跟我到男廁,想幹什麽偷襲”
琴酒抱着胳膊站在咫尺的距離,好整以暇地睨他。
降谷板着臉: “只是想警告你,別打景光的主意。”
琴酒聞言,故作疑惑地歪了下頭: “我打他什麽主意了你偷。窺這麽久,難道沒發現我真的在好好複習備考”
“!”
『原來他知道我在偷看』
實際上,黑澤根本不用費神去找,體內的通感自會告訴他降谷就在附近。
不知實情的降谷卻因此呼吸急促,一副絞盡腦汁想說辭,還故作鎮定的模樣。
琴酒冷不丁道: “剛才諸伏景光陪你們班松田下去罰跑了,你知道嗎”
“”
琴酒不用降谷說話,單憑對方眼裏稍縱即逝的怔愣就知道了答案。
他冷哼一聲: “有空疑神疑鬼,不如想想為什麽諸伏景光沒把這件事告訴你。”
扔下這句,琴酒開門大步流星離開。
降谷注視他的背影,愣愣地出神。
*
琴酒在走廊裏遇到找來的諸伏景光,他手裏拿了瓶冰鎮礦泉水遞過來,腼腆道: “抱歉,圖書館裏不能喝有色飲料,所以只有這個。”
“多謝。”
景光微微一笑,準備轉身往回走,琴酒眼角的餘光瞥見從洗手間出來的降谷零,他眼疾手快拽住景光,迎上對方困惑的眼神,面無表情說:
“裏面太悶了,陪我在這兒待會兒。”
“噢,好。”
于是,景光錯過了發現好友跟蹤的唯一一次機會。
他和琴酒擠在一個窗臺上,雙手摩。挲着塑料瓶,斟酌了幾秒開口: “其實,你去洗手間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比起我,或許我的朋友降谷零能提供更好的幫助。你應該不知道,他是我們這屆的綜合Top。
所以,你要不要趁來得及,換一個……”
“我知道。”琴酒漫不經心說。
琴酒不需要知道降谷的在校成績,光憑對方在組織卧底這麽久不暴。露,就已經足夠證明優秀。
諸伏景光詫異地轉頭盯着琴酒,呢喃: “既然知道,你還要找我幫忙嗎”
琴酒自顧自眺望遠方: “我是個成年人,有自己的思考能力,老師只是錦上添花。另外,你有沒有發現,你剛才說話的聲音有點抖”
『好像一旦被拒絕,就會立馬縮回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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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讓老師為我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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