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門交際
張升在歷史上也算是一個小名人了,他是明代中葉著名學者和大臣,人稱尚書狀元。
字啓昭,號柏崖,江西南城株良鎮城上村人。
乃是成化五年一甲一名進士(就是狀元),授修撰。
任東宮講讀官、左贊善、右谕德、左庶子。
後因歷數大學士劉吉十大罪狀,反被誣陷,貶任南京工部員外郎。
劉吉伏誅後平反,官複原職。
後歷官禮部左、右侍郎,遷禮部尚書。
又因得罪擅權宦官劉瑾,謝病乞歸。
皇帝诏:加太子太保。
卒贈太子太傅,谥文僖。
著有《張文僖公文集》
他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才子,一個真正的君子。
皆因他有一個同樣是君子的父親。
相傳張升之父德行甚好,有一次年關,其父在縣城拾得“梢馬”(古時搭在肩上盛錢物的布袋)一個,內裝許多銀錢。
他擔心失主回來難找,便在路邊坐候。
當時正值黃昏,風雪交加,路人稀少,但他堅持守候,并沿途張望,直到物歸原主,方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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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人當時是很受人敬佩的,是當世君子。
現在的張升,只是個舉人,在京中讀書,寄宿在學院,今日下雪休沐,幾個人相約出來喝茶,順便約見一下吳有為,這都一 一年多不見了。
幾個人都是年輕人,張升尤其如此,因為他們都跟吳有為年歲差不多,可以說是少年英才。
幾個年輕人,其實也就五個人,但是各自帶了書童,小小在其中,穿的最好,也最活潑,端茶倒水有茶樓專門的煮茶師傅,茶水清冽甘甜,吳有為喝了一口,頓時贊道:
“好茶!
“這是我自己帶來的家鄉的廬山雲霧茶。”張升笑道:“乃是我的一位好友所贈,他家在英山下有一個茶園,就出産英山雲霧茶。”
吳有為知道他家是江西南城縣人,想到那個地方,在腦海中畫了一幅後世的地圖。
南城縣位于江西省東部,撫州市中部,居盱江下游。
他能記得這個地方,乃是因為這個地方是自漢高祖 5 年(公元前 202 年)建縣,迄今兩千多年,是江西省建縣最早的十八個古縣之一,素有“贛地名府、撫郡望縣”之稱。可謂是一塊“風水寶地”了。
廬山也在江西境內,江西的特産之一便是雲霧茶。
“果然是地道的英山雲霧茶啊!”其餘三人都很是贊賞。
除了茶,自然還有點心,吳有為特意拿了拿了兩塊裝在一個小碟子裏,給坐在他身後的小小:“吃吧。”
“謝小老爺。”小小在家沒規矩,出了門可不敢沒規矩,在家的時候,吳有為給他東西從來沒這麽客氣過,還站起來雙手接了道謝才放下後坐下,自己開吃。
但是在外面他就很有規矩的樣子。
“這位就是小小吧?”張升笑道:“總是聽阿堅說起你。”
阿堅就是張升的常随,也去看過吳有為幾次,替張升送過一一些水果果脯等物給吳有為。
逢年過節的時候,吳有為也曾派人給他送過節禮,不過小小去的時候,他都不在家,是他的常随阿堅接的禮物。
倒是沒見過小小。
吳有為跟小小的關系,幾個同窗都知道,當初就是這孩子救了吳有為,與他相依為命。
“是,就是這孩子,當初不離不棄,多虧了......“吳有為話說一半,剩下另一半,四個人自然腦補上了。
不過這是吳府的家事,吳有為也不想多談,便轉移了話題,問了一聲當下都是什麽話題?
張升苦笑一聲:“聽聞十月過後,天下收糧結束,西安諸府鬧了饑荒,朝廷打開糧倉赈濟,西安諸府隔三差五的就鬧糧荒....。
其他人也道:“本來七月份聽說幹旱無雨,便免了陝西的稅糧,如今又赈濟,也不知道糧庫可還撐得住撐不住。
“我大明太祖乃是窮苦出身,得了天下後更是體貼農人,民間的稅賦并不重,又時常免稅赈濟地方,陝西一地既然連年慌亂,怎的沒人打井澆地?”吳有為是後世來的人,沒聽說陝西那邊歉收啊?
而且山西那邊還號稱“塞外江南”呢!
怎麽挨着的陝西就這麽窮困潦倒了??
“這個.... 還真沒聽說過.....”其餘幾個人目瞪口呆。
“只是,那地方缺雨少水,打水井也必定是深水井,且水量有限,大戶人家打來澆地,是因為人手夠多,銀錢夠用;小戶人家打得起水井卻澆不起地;窮苦人家連打水井都夠嗆,何況是澆地......”張升倒是個務實的人:“且要打多少口水井才夠用呢?"
吳有為想了想:“那可以引入....”
他剛想說,可以從江河那裏引入水渠,做水庫蓄水,幹旱的時候,可以用來澆地。
就聽外面疾馳而過好幾匹馬,背上插着小旗,嘴裏喊着:“閃開!閃開!八百裏加急!軍報!”
他的話就被打斷了,幾個人正好是在挨着窗戶的地方喝茶,打開窗戶往外看,就看到幾個人絕塵而去,留下一地煙塵。
京中百姓經常能看到各種急報的人來去匆匆,那幾個人跑過來的時候,早就已經都躲到路邊去了。
街道上是不允許擺攤的,為的就是怕來去被人流堵住無法跑馬。
吳有為對此很是敬佩:想當初,侵占街道擺攤的小商小販比比皆是,哪怕城管再厲害,還不是被人搞臭了名聲麽!
現在的京城是不許商販侵占街道的,輕則沒收,重則進大牢!
所以大家都在指定的地方擺攤,或者是将東西賣給鋪子,鋪子不占街道地方。
只是京中沒有秘密,不一會兒,張升就讓他的常随阿堅出去打聽了,幾個人也沒了心情聊天,倒是說起了學業,他們幾個因為都沒把握考中或者是考中高位,就沒去考,打算下次或者下下次去會試。
阿堅回來了,帶回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十月,丁未,巡撫廣西佥都禦史吳桢節制兩廣諸軍,諸瑤賊。
“廣西那邊總是不消停。”幾個人抱怨不已。
瑤,就是廣西那邊的瑤族,因為當時瑤族也不是統一的,他們都是各自分寨子而居,一寨一個不落,在明朝的時候,統一稱為“諸瑤”。
這些少數民族散沙一盤,偏偏明朝的人都自視甚高,或者天高皇帝遠,只知道搜刮,再有,兩方語言不通,別說兩方了,那些人不是同一個寨子的說話口音習慣都不同,如何能統一?如何管理?
簡直一盤亂!
從打大明開國,那邊就三年一小叛,五年一大叛。
一直沒完沒了,猶如小強一般,打不死,死不絕!
吳有為也撓頭了,這種事情,在後世其實也有,只不過後世社會好啊,少數民族吃香着呢,高考有加分,計劃生育也管不到他們頭.......
議論完了,又挪了地方,找了一家清雅一些的食肆,叫了一桌素席面,吳有為付的錢,他的原話是:“多日不見,甚是想念,幾位仁兄讓小弟請一回客,權當感謝幾位仁兄的照顧了。”
衆人都知道他在家中過的不容易,又因為守孝,叫的素席面又不貴,就同意了。
不過小小還是讓人上了白切肉和白煮雞兩樣葷菜。
放在一堆素菜裏頭頗為顯眼,衆人喝的也是素酒,吳有為沒喝酒,倒是吃了點白煮雞,味道不錯,又有一甕蘑菇湯,喝着也十分适口。
吃過了飯,走的時候,幾個人都給了小小一點賞錢,贊他是“義仆”,吳有為趁機道:“現在我在家無事可做,除了看看書,也叫他認識兩個字,将來放出去是良籍,平民百姓,科舉不敢指望,只讓他不當個睜眼瞎,置辦點産業,娶個好媳婦,生兒育女,不枉費他為了我,吃了那些苦。
張升聽了,也感嘆道:“我也是這麽想的,等我會試過了,不管什麽名次,都讓阿堅除籍,做個平民百姓,置辦點産業,也不枉費他這麽多年護着我行走天下了。”
原來張升雖然年少,卻在很早就被父母放出門跟随幾位年長的學長或者老師游歷,以增長見聞。
他家原本只是個普通人家,路上救了這位阿堅,當時阿堅渾身是傷,一看就吓人,還是張升堅持救了他,花了自己的私房找人給他看病,從此之後,他就跟在張升身邊不離不棄,忠仆一個,他的過去沒人知道,不過大家都猜肯定不凡。
衆人都說他們主慈仆義。
這年頭,想要一個奴籍的人變成良籍,是需要有人作保的,吳有為這麽說,将來需要的時候,這幾位皆可給小小作保。
當然,将來阿堅需要的話,吳有為也會給他做保。
分手之後,吳有為就回了吳府。
其實他很想出去走一走,但是無奈,他在守孝!
能出來會友還得是十天半個月的一次,經常往外走是不可能的了。
進了吳府後,去跟兄長說了一聲,又打發了萱草去吳老夫人那裏:“就說小老爺回來了,怕嫡母擔心,特遣你去告訴一聲。”
萱草這一段時間以來,一直沒出過院門,更是在老夫人那裏沒了臉面,讓她去,她頓時興奮得不行。
但是在出門的時候,吳有為卻嘆了口氣。
而後芙蓉來找小老爺,看了萱草一眼,那一眼,讓萱草猶如被冷水潑了一頭。
是啊,她現在是小老爺的二等丫鬟了。
她不是沒找過老夫人,老夫人都沒見她。
只好蔫了吧唧的去了後院上房,老夫人沒有召見他,只是派了個二等丫鬟叫苜蓿的告訴她:“老夫人說知道了。
萱草心裏,哇涼哇涼的回了小院。
從此之後倒是真的老實了不少,再也不白日做夢了。
吳有為過了幾日之後,再次有約,便輕車簡從的去了。
這次約他的是劉大夏幾人,只不過白日要上班,只有下了衙才有時間,所以晚飯他是在外面吃的,跟劉大夏、劉健倆吃的,李東陽有事情沒來了,不過派了人過來,他們三個吃飯的飯錢,李東陽的人付了。
算是他沒來,卻請了客。
吳有為就說起了前些日子他出來跟張升他們一聚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前些日子來了消息,八百裏加急,十一月癸酉,賊陷梧州,致仕布政使宋欽之死,西南又得開戰。“劉大夏這人仿佛天生就喜歡戰争,兩眼冒光的道:“如果能打贏,大概需要半載時光,那裏山高林密,打起來磨磨蹭蹭的,快不了。
正說着呢,外頭就聽見一陣馬蹄聲,吳有為趕緊推開窗戶,往外看,卻因為今天下了大雪,遮掩了視線。
一隊錦衣衛缇騎正從下面經過,馬蹄飛揚間,掃起無數浮雪,雪花漫天,其中領頭的人,猛地回頭,一雙冷若寒星的眸子,映射出漫天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