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是心動的感覺
是心動的感覺
陸婕和任菲剛走到花園邊,就聽見鄧東淩邊記臺詞邊唉聲嘆氣:“這麽好的花園,這麽羅曼蒂克的氛圍,我居然要和一個大老爺們兒坐在一起對戲,太浪費了。”
遲皓反擊道:“哈,你以為我就想犧牲和小瓜的獨處時間,就為了陪你坐在這裏喂蚊子、對戲嗎?之前你拖慢全組拍攝進度,收工之後她給我講完課還得因為你熬夜改劇本,每天連軸轉,連多餘的休息時間都沒有!”
鄧東淩鼓掌:“哦喲,這就心疼了,背着陸導都敢叫她小名了,當着她面屁都不敢放一個,你還能再慫一點嗎?你這樣半步都不敢踏過雷池,一輩子也追不上她,最後你只能在她和岑在淵的婚禮上,人前強顏歡笑送禮金,人後轉頭痛哭流涕。十年後碰見她和岑在淵帶着孩子和你打招呼,她讓孩子叫你遲叔叔,開不開心?難不難受?”
任菲捂着嘴差點笑出聲,陸婕則無語凝噎:行啊,合着你們倆每天對戲就研究這個是吧?
遲皓光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就難受得不行:“你以為我像岑在淵那麽輕浮?我只是尊重她的想法,不想讓她為難!”
鄧東淩:“我沒有讓你不尊重陸導呀,我又不是要你騷擾她!所以說你們這些小年輕戀愛經驗少就是這樣,要麽一個個沖動得不行,要麽就打死也不敢動。人和人之間關系的界限是很暧昧的,不是非黑即白的!你看傲慢與偏見,男女主一開始互相還看不上呢,那人倆後來還不是好了。你在演戲上比我有天賦,但感情上你得聽哥的。”
遲皓:“那我敢問淩哥有什麽指教?”
“你給我講了這麽多次戲,今天哥哥也給你講講。”鄧東淩對他勾了勾食指,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一個字,勾。”
“勾?”
鄧東淩:“沒錯,勾引的勾,還記得我說你的優勢是年輕嗎?你要充分利用這個優勢啊!不是只有年輕女孩才清純,你們這種年輕男孩也清純啊。你要讓陸導一看到你,就有一種和其他人不一樣的耳目一新的感覺!”
“現在的你嘛,年輕有餘清純不足,你看你這着裝就不行,一天天忙着工作,灰頭土臉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聽我的,明天穿個緊身一點的黑色短袖,最好能繃出肌肉線條的,肌肉練了就得露,藏起來誰看得到?發型還将就,繼續保持,記住什麽香水都別用,每天早上洗頭洗澡就行,沐浴露的味道就是最自然的,清純男大氣質那不手到擒來?”
遲皓拿小本本記上,連連點頭。
鄧東淩接着道:“你再比如說我吧,假如我現在追陸導——我只是假設啊,沒人要跟你搶,陸導這種女人太強勢了我是無福消受——假如我追她,我要是在她面前哭,那她肯定轉身就走,為什麽,因為難看啊,看了都心煩!我和岑在淵這種三十多歲的男人還哭那叫裝嫩,不堪入目!但是你不一樣,你本來就嫩,你哭她就會心軟,适當示弱可以激發她的母性u know?這就是你的優勢,懂嗎弟弟,很多事情我這個年紀做就是油膩,你做那就是賞心悅目。”
遲皓:“……你什麽時候看見我哭的?”
鄧東淩給了他一個“別裝了”的眼神:“那天我一個人出門,正好看見你在陸導面前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她說的沒錯,你哭起來是有點像牛。不過沒關系,你要吸取經驗教訓,下次哭別哭那麽用力,五官亂飛,你要哭的好看,她才會心疼你!”
任菲憋笑憋得渾身發抖,躲在一邊的陸婕:“……”
遲皓:“……fine。除了哭和示弱呢?”
鄧東淩斬釘截鐵地說:“給她看你成熟的一面,讓她知道你也有男人的擔當!她不就是覺得你年紀小,沒定性嘛,你就要讓她知道你是認真的,不是一時沖動,你是奔着和她走到底去的。”
遲皓:“我當然是認真的,可是她不相信!”
鄧東淩:“你光說怎麽行,你得讓她知道你的行動!你看你,心疼她沒時間休息,專門私下來陪我對戲,就是為了讓她省點事,但是你得讓她知道啊!她不知道那你做這些事就是白搭。你每天做賊一樣拉着我躲這花園裏對戲,萬一被別人發現還以為咱倆有一腿,我可是直男!”
任菲用肩膀碰了碰陸婕的肩膀,小聲說:“哎,感動嗎?”
陸婕內心确實有些觸動,但卻下意識否認道:“我又沒讓他這樣做,多此一舉。”
遲皓:“說的跟誰不是直男似的,我還擔心被小瓜發現給誤會了。我就是怕她知道了覺得我多此一舉,或者為了和我撇清關系,把給你講戲的事攬自己身上,那她豈不是更累了?”
躲在一邊的任菲連連點頭:“這小子還挺了解你的,他還真猜對了。”
陸婕:“……”
鄧東淩想了想:“你說的也有道理,這樣吧,明天我幫你探探她的口風。行了,臺詞我都過了好幾遍了,來對一下吧。”
陸婕終于等到他們開始對戲了,不然她真得懷疑這倆天天不務正業,光研究些……無關緊要的事了。
明天要拍攝的有六場戲,鄧東淩的戲份有兩場,一場獨角戲,一場是和任菲的對手戲。
鄧東淩扔下劇本站起來,看向遲皓,遲皓開始說任菲的臺詞:“事已至此,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鄧東淩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對,沒錯,都是我的錯,你現在看清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他朝後抹了一下頭發,怒氣沖沖地走來走去。躲在一邊偷看的任菲和陸婕連連搖頭。
“怎麽樣?”演完後鄧東淩立刻問道。
遲皓:“一個字,爛。你演得像個無能狂怒的窩囊廢。”
劇本和最後拍攝出來的成品不同,劇本上只有最簡單的場景、臺詞,演員演戲的時候需要加入自己的理解來發揮,剛才鄧東淩做出來的表情和動作就都是他自己根據角色形象來思考設計的。
遲皓說得直白,鄧東淩也不生氣,非常虛心地問:“那應該怎麽改?”
遲皓指着臺詞道:“這裏,你的情緒太單一了,你只有一層憤怒的情緒。”
說着他開始念鄧東淩的臺詞,眼圈瞬間就微紅了:“對……沒錯,都是我的錯。”
遲皓的臉上流露出一點隐忍的痛苦,他不易察覺地吞咽了一下,緊接着痛苦便成為了憤怒,有種虛張聲勢的感覺,聲音低沉:“你現在!你現在看清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
他甚至沒有動作,就坐在原地說完了臺詞。
遲皓演完之後,花園裏仿佛一下按下了靜音鍵,連最輕微的蟲鳴和呼吸都聽不見。陸婕、任菲和鄧東淩三人都驚呆了。
十幾秒後,鄧東淩用一種沮喪又慶幸的語氣說:“我服了,幸好你的志向不是當演員!要不是我這個人一向想得開,在你面前我真的要自閉了!”
遲皓不以為然:“有那麽誇張嗎?這不是很簡單嗎?”他入戲和出戲都非常自如,完全不需要情緒醞釀,一秒切換。
鄧東淩:“你到底是怎麽演出來的?真羨慕啊,天賦型的演員,在絕對的天賦面前什麽體驗派方法派都得靠邊,只有我們這種庸人才需要‘學’演戲。”
遲皓:“就那麽演呗,看一眼就知道怎麽演了。所以我說你演得情緒太單一了,這裏不是單純的憤怒。第一層是因為被誤會,感到委屈,委屈帶來了痛苦,第二層是自尊,被誤會也不願意解釋示弱,所以才有第三層,憤怒,豎起獠牙虛張聲勢,去攻擊心愛的人。”
遲皓居然完全領會了陸婕在劇本中想表達出來的東西。陸婕有一種自己的內心被遲皓窺見的感覺,很奇妙,但不賴,或者說,還挺好的。
這種感覺讓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接觸電影,和電影的創作者在幾十年前所表達的東西産生共鳴時的那種幸福感。
就像在隔着時間和空間跟另一個靈魂交流。
她一下子就愛上了這種感覺,而也是這種信念讓她投身到電影事業之中。她也希望有人可以透過電影看見她,去發現她藏在電影裏的那些東西,和她産生共鳴。
鄧東淩啧啧稱奇:“我說你既然演這些演這麽好,你面對陸導的時候,你的演技怎麽一點不用呢?哪還需要我教你之前那些,你演一演啊。”
遲皓沉默了一下說:“因為這些東西都是假的,但是我喜歡她卻是真的。”
一旁偷聽的陸婕感覺自己的臉“騰”的一下充血,耳朵頓時就熱了,她單手捂住眼睛,埋下頭去。明明這句話也不是多麽柔情蜜意,但就是一下子讓她覺得害臊得不行。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像有的人喜歡長得高的,有的人喜歡聲音好聽的,陸婕也有自己的一個偏好——她喜歡演技好的人,無論男女她對這類人都要高看一眼。
遲皓正好符合這個條件。
況且在場除了她還有另外兩個人聽見了遲皓說的話,雖然遲皓和鄧東淩并不知道當事人也在場,但這種感覺就像在大庭廣衆之下被表白了一樣。
鄧東淩搖搖頭:“哎呀,你們這些搞純愛的年輕人,太肉麻了。”
任菲則在旁邊感慨道:“年輕真好啊,我要是碰見個這麽喜歡我的弟弟,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談了再說。”
陸婕把導演帽往下壓了壓,遮住發紅的臉和耳朵:“別說得好像你有多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