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貓
貓
分手之後，陸婕面臨的最大問題，不是該怎麽跟昨天還在讓她周末記得帶秦朗回去吃飯的家裏人交代，而是她養的兩只貓怎麽辦。
過去她住劇組期間都是秦朗在家照料兩只貓。現在她住在舒以芸家，舒以芸還能幫她照看一段時間，之後找到房子就是一個人住，忙起來的時候幾個月不在家，貓怎麽辦？
陸婕不得不承認自己逞一時意氣了，但讓她把貓再交給秦朗，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在解決這個問題之前，貓居然先跑丢了。
陸婕連夜趕了回去，舒以芸站在門口一臉焦慮。
舒以芸：“我回家的時候沒注意，門一開就看見一個黑影蹭蹭往外跑，我趕緊去追結果追到樓梯間就沒見到蹤影了，等我回來一看，另一只也不見了！”
陸婕雖然心裏着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慌：“沒關系，之前它們倆也跑過兩回，能找到的。”
遲皓：“有沒有可能還在家裏藏着？有些貓喜歡藏在角落的地方，馬桶水箱底下、衣櫃裏都找過了嗎？”
舒以芸：“這……我沒想過。”
遲皓：“方便的話，我進去找找？”
舒以芸讓開門，等他走進去後才小聲問陸婕：“這誰？”
陸婕：“新的導演助理，投了兩千萬那個關系戶。”
舒以芸張大嘴：“就是他？這個長相我還以為是哪個新人演員。”
遲皓趴跪在地上，拿着手機燈對着家具底下一寸一寸找，陸婕和舒以芸則拿着貓條一邊引誘一邊翻找其他地方，直到把所有角落都找了一遍也沒發現貓的蹤跡，只得作罷。
陸婕無奈道：“看來只能一層樓一層樓找了，三十幾層樓高，貓沒那麽快能跑出去，我們分頭行動。”
遲皓：“行，爬樓梯吃力，我朝上找，你們朝下找。”
等分開後，舒以芸立刻一臉“別想蒙我”的表情追問陸婕：“剛剛他在我沒好意思問，這真是普通導演助理？我怎麽感覺哪兒不對勁呢？”
陸婕：“那肯定是你的錯覺。”
舒以芸啧啧感嘆：“小瓜，我們倆二十幾年的朋友了，在我面前你還裝傻？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他對你有意思！”
陸婕眼睛四處搜尋貓的蹤跡，嘴裏說道：“知道又怎麽樣，難道是個人喜歡我我就得跟他在一起？”
陸婕也不是沒有感情經歷的人，要說一開始她沒有察覺，那相處快兩個月下來她就是再傻也隐約看出來了。
遲皓盯着她看時的目光太過熾熱，哪怕她看回去的時候他都會裝作沒事的樣子看向其他地方，但這樣反而更加顯得欲蓋彌彰。
可陸婕能怎麽辦？人家又沒明說過喜歡你，也沒有仗着投資了兩千萬而胡作非為，你還能先一步拒絕他不成？
只能揣着明白裝糊塗，走一步看一步。
舒以芸：“話是這麽說，我看他人還挺不錯的，至少活應該挺好，比秦朗那個樣子看上去好多了。”
陸婕震驚：“這你也能看得出來？！”
舒以芸挑釁道：“敢賭嗎？本姑娘可是看到他剛剛跪在地上的時候腰能貼到地面喲。”
陸婕立馬表示拒絕，她才不上當：“賭什麽賭，他活好不好跟我又沒關系，我跟他絕對不可能。”
舒以芸追問：“理由理由理由。”
“年齡差距太大了，我32，他22，差了整整十歲！我談第一場戀愛的時候他估計還在幼兒園玩泥巴！”想到這裏陸婕打了個冷顫，雙手使勁摸了兩下胳膊，“不行，我渾身起雞皮疙瘩，我接受不了，感覺太變态了。”
舒以芸憤憤不平地說：“就為了這？你被罵搞潛規則都不怕，還怕這個？他是22歲，又不是12歲，你也不是82歲，憑什麽男人和小自己十幾、二十幾歲的女人在一起就正常，女人就不能選擇比自己小十歲的弟弟？再說是他喜歡你！”
陸婕：“我完全支持你的想法，但是咱能別說了嗎，人家壓根沒表過态，在不在一起之類的就更別提了——啊，毛豆！”
她眼尖地發現貓的影子，追了過去，一把抓住貓脖子把貓拎了起來。
陸婕抱住毛豆狠狠親了幾口，夾着嗓子問它：“姐姐呢？怎麽只有你一個？姐姐跑哪兒去了？”
毛豆睜着眼睛懵懵懂懂地看着她：“喵。”
陸婕：“怎麽不說話，你也不知道嗎，姐姐沒跟你在一起？”
舒以芸：“它要真說話了你該害怕了。那你的意思是他要是表态你就答應？”
陸婕摸着貓漫不經心地說：“當然不，我現在覺得一個人挺好的，談戀愛太麻煩太複雜了。我感覺現在跟分手前沒什麽兩樣，畢竟之前和秦朗也是聚少離多，有他沒他都一樣。”
舒以芸：“那是你們倆的相處模式太奇葩了。說句實話，你找的不是單純的對象，而是一個可以在你發展事業的時候照顧你的‘賢內助’。你忘了你和秦朗最開始談戀愛，不就是因為他跟前跟後把你照顧得很好，你說他是持家型。”
陸婕：“所以呢？”
舒以芸：“所以你一定還會被同一類型的人吸引！啧啧啧，這樣看來這個人是蓄謀已久、有備而來，先逐漸入侵你的生活，溫水煮青蛙，等你離不開他的時候再出手。”
陸婕壓根不信：“舒以芸，你小說看多了吧，現實中哪有那麽多蓄謀已久？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憑什麽是我？我還沒自戀到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程度——我除了有個導演頭銜外什麽都沒有，上一部電影賺了的錢都拿去拍下一部，混了十年也就小有名氣的程度，還沒什麽錢——能投資兩千萬的人要圖謀也圖不到我頭上來。”
舒以芸想了想，不得不承認陸婕說得對，沒有合理的動機能支撐這些假設。
雖然找到了毛豆，但另一只貓卻遲遲沒有出現。
陸婕還要回劇組，只得把尋貓啓事打印出來貼在小區裏，和遲皓一起又坐最早那班高鐵回到拍攝地。
因為心裏壓着事，幫遲皓改分鏡的時候陸婕也一直有些愁眉不展。
遲皓見她盯着分鏡頭皺眉，半天不說話，小心翼翼地問：“這一回已經爛到無法評價了？”
陸婕回過神來：“不是你的問題，我出去吹吹風，等下再說。”說完拿着煙盒走了出去。
才将煙叼進嘴裏，遲皓就跟了過來。
“你別擔心，貓很快就能找到的，”遲皓安慰她道，“我聯系了尋寵團隊，他們都是專業的。”
陸婕看着他，動了動嘴唇，最後什麽都沒說，嘆了口氣。遲皓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幫她點上火。
陸婕拿過造型精致的打火機把玩兩下：“你又不抽煙，帶什麽打火機。”
遲皓掐着嗓子：“那不還是特意給主子您準備的。”
陸婕笑了一聲：“你是天生就這麽貼心會來事的？”
遲皓小聲說：“也分人的，得看對誰。其他人我才懶得管。”
這句話着實有些含糊暧昧，但陸婕直接一招化解：“小小年紀還挺尊師重道的。”一句話戳心兩個點，遲皓差點忘了自己下一句要說什麽。
遲皓迅速反駁：“什麽小小年紀，我是22，不是12！放在古代，我這個年紀都能當孩子他爸了，放在現代，也可以合法登記結婚了！”
陸婕被他突然的強烈反應驚到：“OKOK，別激動，說你年輕還不好嗎，我還羨慕你呢。哎，一轉眼我居然都32了，我還一直覺得自己才二十多歲。”
遲皓：“你看上去也就和我差不多大。”
陸婕單手撐着下巴，懶散地抽了一口煙，手指輕輕一顫抖掉煙灰：“免了，再誇就假了。就算你把我誇出花來，該改的分鏡頭也一個都不能少。”
遲皓湊近來，雙眼注視着陸婕，認真地說：“真的，我說的都是實話，就算我這麽近地仔細看你的臉、皮膚、眼睛都看不出瑕疵……”他的聲音越來越低。
陸婕這才發現遲皓的黑眼睛實在是很漂亮，就像一潭深泉，又清澈又深邃，看着看着就要把人的靈魂吸進去一樣。
她看着遲皓離她越來越近的臉，突然清醒過來，嘴唇微啓，一口煙緩緩噴出來，朦朦胧胧地擋在兩人眼前。
然而二人間那種緩慢湧動的暧昧氛圍并沒有立刻消失。
“沒有瑕疵？那你的眼睛視力可能不太好。”陸婕轉過頭，故作淡定地說。
遲皓聳聳肩：“不會啊，我兩只眼睛都是2.0，視力表可以看到最下面那一排！”
陸婕指向遠處反射着陽光的白色建築上的字：“那你說說那一排是什麽字？”
遲皓眯起眼睛：“我看看，唔……安居、唔，陽光有點刺眼，看不太清楚，不如看那邊灰色大樓的字。”他指向和白色建築完全相反的方向。
“哪邊？”陸婕不疑有他，轉頭朝左邊看去，正好撞進遲皓帶着笑意的視線之中。陸婕的眼睛立刻像做眼保健操一樣上下左右朝四處看，就是不和遲皓對視。
遲皓：“你躲得也太明顯了。”
陸婕：“有嗎？躲？我躲什麽了？”
人在尴尬的時候會做很多多餘的動作顯得自己很忙，她下意識将煙拿到嘴邊，卻沒注意到煙頭已經燒到手指的位置，頓時燙得她松開煙頭。
“嘶！”
下一秒，遲皓已經緊張地拉住她的手，看她被燙到的地方。
“放手。”陸婕說道。
遲皓盯着她看了兩秒，緩緩松開手，臉上的表情隐約有種說不出的受傷。
陸婕扔下他，逃也似地離開了。
要了命了陸婕，你瞎心跳個什麽勁？她摸着自己的心髒，心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