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紛飛時

第64章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

柳絮被海風吹得一個哆嗦, 她撚訣幻化出一件披風裹在身上，這才開口建議：“不如我們一起去太華山吧。”

趙安之回過神，轉頭對上柳絮的眼睛, 九年的時間, 對太華山的記憶早已模糊。他思忖片刻才點了頭, 反正眼下也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見他答應，柳絮彎起眼睛, 感慨道：“剛好我也好久沒見小綠了。”

“小綠是？”

“是一只綠色的鳥，一百多年前它的祖宗在我的樹枝上築了巢, 小綠是第十五代, 現在它自己都有孩子了。”

綠色的鳥就叫小綠？趙安之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确實像柳絮能想出的名字，跟她的腦子一樣簡單。

兩人剛走出沙灘，柳絮腦中這時閃過一個念頭, 她一把扯住趙安之的袖子, 提議道：“不如我們一路走回太華山吧？我還有很多地方都沒有去過, 好多東西沒有吃過。”

趙安之嫌棄瞥了她一眼, “什麽時候養成這愛吃的毛病了？”若他記得沒錯，柳絮是不需要吃人界那些吃食的。

對于這個問題, 柳絮認真想了想, 解釋說：“《人族篇》裏有兩個字叫上瘾，我想指的應該就是各色吃食, 不然為什麽吃過那些東西之後, 我總會時時刻刻念着。”

“… … … ”這樣的解釋讓趙安之有些哭笑不得, 他擡手點了點柳絮的腦門, 但也默認了這個提議。

兩人迎着晨曦的朝露一路向着西南方向走去, 身後的海岸線上已經浮現出紅色的光暈, 東升的太陽躍躍欲試。

很快，兩人行至十裏之外的松林。

趙安之及時止住步子，蹙眉提醒：“有魔氣。”

柳絮也有所察覺，頓住了腳步，“他們真的來了？”

“大概率是的。”趙安之說着喚出了破曉。

柳絮立刻戒備起來，斬魂也随即浮現在手中。

雪棄地聲音在劍中悶悶傳來：“你們小心點，他們既然是來找茬的，應該是做了十足的準備。”

“知道了。”柳絮應了一聲。

“你在跟誰說話？”身旁的趙安之不解看她。

“雪棄。”柳絮這才發現，雪棄不現身時說的話只有她這個主人才能聽見。

“二位這是又有新的任務了？”松林中有個陰恻恻地聲音響起。

柳絮聽得出來這是鶴音地聲音，她握緊手中劍柄，凝眉盯着霧氣缭繞的林子。

趙安之周身已經凝聚了法力，該來的總會來的，鶴虱被他封印，魔族若是沒有任何動靜，他才會奇怪。

對面身着黑袍的衆魔族自迷霧中走了出來，鶴音的身影赫然出現在最前列，他身後站着的是三長老逐日與五長老赤星，以及黑壓壓一片的炮灰魔物們。

“你們是為了鶴虱來的？”柳絮出聲質問，當初這鶴音對鶴虞毫不猶豫出手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她不信他心中會有什麽兄弟情深。

《六界萬年錄》魔族篇裏，開篇便有記載，魔族向來自私，所以衆皇子公主之間數千年來一直不和，上次在魔族，柳絮也有見識過這鶴音對手足的冷漠，她不相信這個二殿下是為了鶴虱而來。

“當然不是。”鶴音唇角含笑否決，而後看向趙安之，朗聲道：“本殿聽聞趙仙者是妖族太子的兒子，想必各仙門知道了你的身世，也不會容許你繼續在禦玄宗修煉的。魔族與妖族之間向來交好，不知趙仙者可有興趣加入魔族？”

趙安之冷哼一聲，嗤笑道：“原來是你！”

“是本殿又怎樣，你的身世遲早會暴露，只是早晚而已。”鶴音說着上前兩步：“本殿想，這天不亮你就在此，應該是被逐出師門了吧？”

柳絮凝眉瞪着鶴音，她一直認為是寒珏所為，沒想到竟是他散播出去的。

鶴音察覺到柳絮在怒目瞪着自己，勾唇笑道：“怎麽，你也被趕出禦玄宗了？”

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語氣，柳絮抿唇不想搭理他。

鶴音也不生氣，而是繼續盯着趙安之等待他的答案。

趙安之睨了他一眼，語氣淡漠：“不勞二殿下操心，我雖然離開了仙門，但也不會投奔魔族的。”

二長老逐日突然冷笑一聲：“早說過的，這小子就算是被趕出了仙門，也不會選擇魔族的。”

“閉嘴！”鶴音冷聲呵斥。

“二長老說的對，他的第一選擇應該是妖族才對。”寒珏地聲音自上空響起。

柳絮聞聲仰頭，寒珏那熟悉的身影穿過團團霧氣降落在地面，緊跟在他身後飛掠而下的是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子，仔細瞧去，像是個豹子精。

鶴音挑眉，面無表情看着對面的寒珏，語氣冰冷道：“寒珏殿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寒珏把玩着胸前的一縷銀發，慢悠悠開口：“這件事情沒法講究先來後到，再怎麽說，他都是本殿下同父異母的弟弟，跟你回魔族算怎麽回事？”

趙安之冷眼看着他們雙方争執，眉宇間都是不耐煩。

柳絮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用口型問：“不如，我們趁機溜了吧？”

趙安之沒有回應，而是握住柳絮的手腕，直接撚訣遁走了。

鶴音察覺兩人跑了，冷喝一聲：“還不快追。”

“诶！”寒珏出聲阻止：“二殿下，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既然想要別人真心歸順你，你應該拿出誠意，這樣帶着一大幫下屬圍追堵截可不是明智之舉。”

鶴音蹙眉瞪着他，臉上是煩躁地表情。

寒珏也不懼怕他們，只是用眼神示意繭栦出手攔住他們。

繭栦會意，昂着脖子上前，渾身凝聚法力布下結界，準備随時動手。

而寒珏卻直接撚訣去趙安之他們去了。

鶴音睨了繭栦一眼，冷漠威脅：“不想死就讓開。”

“我只聽我家殿下的。”繭栦依舊擋住去路，表情固執。

鶴音十分不耐煩，出手襲向面前的結界。

繭栦周身妖氣更甚，可依舊不敵有數千年修為的鶴音，他腳下步子後退，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快讓開，不然本殿殺了你。”鶴音冷眼盯着面色吃力的繭栦。

“殿下讓我攔住你們… … ”繭栦執拗不退讓，手上撚訣，襲向鶴音。

二長老逐日與五長老赤星這時也出手襲向繭栦。

繭栦本就不敵鶴音，哪裏還有空暇對付另外兩位長老，連續重擊之下，他最後噴出一口鮮血跪伏于地。

“是不是傻？本殿下讓你攔着他們，沒讓你送死。”寒珏去而複返，身影飛掠而下擋在了繭栦面前。

“沒想到寒珏殿下還是挺愛惜自己的屬下的。”逐日嗤笑調侃。

一向玩世不恭的寒珏此時面色難堪，冷眼看着對面的鶴音他們。

鶴音冷笑：“本殿是第一次知道寒珏殿下如此護犢子。”

“少廢話！”寒珏說着手上凝聚法力，毫不猶豫襲向了鶴音。

鶴音飛掠後退，側身躲開。

幾個回合間，寒珏逐漸吃力起來，畢竟對方除了鶴音與兩大長老，還有那麽多魔兵。

繭栦擦去嘴角血跡，也上前幫忙。

已經離去的趙安之想到寒珏，心中擔心雙方打起來，他會不敵鶴音他們，最後猶豫再三，他還是返回了那處松林。

此時的太陽東升，照射在身上暖洋洋的。

松林之下的打鬥聲還在，趙安之與柳絮飛掠而下，下一刻繭栦的身影便落在了他們腳邊。

柳絮與趙安之同時喚出法器，飛身上前幫助寒珏。

寒珏見趙安之去而複返，勾唇一笑：“我就知道，你還是舍不得我的。”

“閉嘴！”趙安之斜睨他一眼，舉起手中破曉擋下了逐日襲過來的魔氣。

聽到這熟悉地語氣，寒珏呵呵笑了起來。

鶴音見趙安之主動站到寒珏那邊，心中也明白了他的選擇，他面上怒氣更甚，出手也是招招狠絕。

柳絮沒想到鶴音突然轉頭對付自己，心頭一驚忙施法後退。

趙安之見狀，撇下逐日給寒珏，幫着柳絮去對付鶴音。

寒珏不滿吼了一聲：“你怎麽這麽重色輕兄呀！”

趙安之不理會他，而是凝聚法力于劍身，直直刺向鶴音心口正中的位置。

鶴音一驚，随即明白了他的企圖，他急速後退間，嘴上還不忘冷哼：“原來你就是這麽封印老九的。”

趙安之面無表情并不出聲應答，再次出手刺向鶴音的心口。

鶴音周身彙聚魔氣，布了一個結界擋住了趙安之手中的破曉，他咬牙質問：“你是如何知曉這個秘密的？”

“自然是鶴虱親口說的。”趙安之停在結界之外，身子漂浮于半空，語氣淡漠道：“我無意與魔族有任何牽扯，而鶴虱無故傷害凡人，被封印是他咎由自取。”

鶴音暗暗咒罵了一句：“真是該死，竟然把魔族這麽大的秘密洩露出去。”

這時，柳絮清脆地聲音響起：“二殿下有什麽可氣惱的，沒了九殿下，你豈不是少了一個對手。”

被戳破心思，鶴音面色有些難看，他睨了柳絮一眼，剛想開口。

那邊的寒珏抽空調侃他：“就是，阿絮說的對，你應該感謝他們幫你除去了一個對手。”

鶴音煩躁瞪了寒珏一眼，擡手示意魔兵們撤退。這次他們來的本意是勸服趙安之，所以帶的魔兵并不多，這樣幾番纏鬥之下，已經死傷大半。

既然對方已經知道了魔族的死穴，鶴音心裏盤算着以後找個機會除掉趙安之。

直到鶴音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柳絮這才放松下來，施法降落到地面。

寒珏捏捏有些刺痛的肩膀，然後湊到趙安之面前，笑的人畜無害。

趙安之睃了他一眼，同樣施法降落地面，并不準備搭理他。

繭栦見自家殿下也施法降落，忙踉跄上前，關切問：“殿下可有受傷？”

寒珏傲嬌揚起頭顱，輕哼：“你家殿下法力無邊，怎麽可能受傷。”

“… … … ”繭栦眨巴了幾下眼睛，突然覺得自己的關心有些多餘。

趙安之瞟了一眼逞強的寒珏，擡腳便走進了前方的林子中。

柳絮忙收起斬魂劍，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寒珏自懷中掏出治療內傷的丹藥塞到繭栦手裏，而後便匆忙去追趙安之與柳絮。

繭栦倒了兩顆藥到口中，邊嚼邊擡腳跟上。

耳邊傳來腳步聲，趙安之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寒珏那個狗皮膏藥，他頭疼地捏捏眉心，停住了步子，回轉身冷眼看着跟上來的寒珏：“我是不會跟你回妖族的。”

“沒關系，我跟到你願意。”寒珏說着還沖柳絮眨眨眼睛。

柳絮想要翻白眼，這暧昧的語氣，若他們是一男一女，估計大家都認為這寒珏是癡戀趙安之。

“随你。”趙安之說着抓住柳絮的胳膊，撚決瞬移遁走了。

寒珏剛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個字，他勾住一縷發絲把玩着，眼睛定定盯着兩人消失的地方。

“殿下殿下，這小阿鳶又尿了。”繭栦說着把背上包裹着阿鳶的幻影揭開，幸好剛才這小娃娃沒有哭，若是被鶴音發現了可不得了。

“又不是第一次尿了，你慌什麽。”寒珏伸手接過阿鳶，手上凝聚法力，瞬間烘幹了包裹在外的小毯子。

柳絮與趙安之離開松林後，太陽已經高高挂起。

柳絮仰頭對着太陽，舒服的眯起眼睛，從前她就最喜歡晌午的太陽，不毒辣但有溫度。

趙安之朝着山腳下望了一眼，下面那個小鎮應該是善緣鎮，以前出任務偶爾會經過那裏。

“走，帶你去吃好吃的。”趙安之說着踏上破曉朝着山下飛掠而去。

聽到有好吃的，柳絮也慌忙踏上斬魂劍，跟了上去。

一柱香後，兩人降落在小鎮之外。

柳絮擡眼望去，見不遠處立着的石碑之上刻着善緣鎮三個字，她知道善緣是什麽意思，“莫非這裏的人都很善良？”

“什麽？”

“這裏叫做善緣鎮，意思不就是這裏的人很善良？”

聽到這樣的理解，趙安之笑出聲來，“你呀，真是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發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