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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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同時轉頭看向項憶涼。
趙安之卻揚眉輕笑:“怎麽?你也舍不得我?不如你也一起?”
“都這種時候了,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項憶涼瞪了他一眼,而後轉頭看向禦卿子,皺着一張臉問:“師父, 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他們一定要離開?”
禦卿子再次恨鐵不成鋼瞪了趙安之一眼, 沒好氣道:“走了兩個也好, 為師還能輕松不少,也省得每天勞心費力教導徒弟了。”
聽到這話, 柳絮、趙安之、項憶涼三人同時沉默望屋頂。不說勞心教導還好,說起這事, 三人都有點忍不住想吐槽他。
雖說貴為一派掌門是忙了點, 可他老人家不但不認真教導徒弟, 甚至還時常把宗門大小事宜扔下,自己跑的不知所蹤,一點也沒有一個掌門該有的成熟穩重。
禦卿子餘光瞥見三人表情, 尴尬輕咳一聲, 然後主動站起身, “憶涼, 你作為師兄,就替為師送他們下淩澈峰吧。”說着他長嘆一聲, 捂着心口撚訣消失了。
三人一時間面面相觑, 片刻之後,趙安之主動開口:“老三, 孝敬師父的任務以後就交給你了。”
項憶涼蹙眉, 想要繼續挽留:“真的要走?你若是舍不得禦玄宗, 師父會為了你… … ”
“老三!”趙安之開口打斷他:“師父創立禦玄宗只不過區區三百多年, 沒必要為了我得罪其他仙門。”
九大仙門之間, 禦玄宗是創立最晚的, 若不是因為掌門禦卿子早早修得仙身,其他八家仙門才不會把小小的東極島放在眼裏。最近幾百年裏,師父是唯一一個修得仙身的掌門,當初人人都以為他會放手剛創立不久的禦玄宗飛升仙界。
然而,三百年過去了,他依然留在人界降妖除魔,并且宗中弟子也越來越多。說起弟子人數,禦玄宗還是不能跟那八個門派比的,其他門派不但歷史悠久,而且更是只注重自身修煉,從不理會凡人的事情。
聽說從前曾有人因被妖魔迫害而找上過那幾家仙門,但最後都以他們不理凡塵之事給拒絕了。
想到其他門派一貫的态度,趙安之不免嗤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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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麽?”柳絮疑惑出聲。
趙安之眸子流轉,裝模作樣感慨道:“想到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被管束了,再也不會被毓師兄唠叨了,我就開心呀!”
“你真的開心嗎?”項憶涼表情嚴肅瞪着他。
趙安之被他盯得頭皮發麻,收起嬉皮笑臉,他上前兩步拍了拍項憶涼,默然片刻才開口:“走了,以後若是任務中有需要,随時傳音符聯系。”
項憶涼見趙安之态度堅決,欲言又止的半晌,最後才無奈點頭:“我送你們出島。”
“不必。”趙安之立時出聲拒絕:“你多去陪陪師父。”這個時候,最難過的應該就是他老人家了。
兩人一起長大,相處了十幾年,項憶涼自然明白趙安之的擔憂,他點了點頭,“也好!離開這裏之後,以後萬事小心。”
頓了頓,他又道:“還有,你以後也成熟一點,不要總是教導師妹那些亂七八糟的歪理,好好的一個小姑娘都快被你教成女流氓了。”
柳絮聽他關心自己,彎起眼睛甜甜一笑:“我以後還會回來的,等我報答了趙安之後就回來。”
“報答?”項憶涼疑惑來回看看兩人,不知道兩人之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柳絮點頭,簡單解釋了一下當初趙安之用雪靈珠救治自己的事情。
項憶涼沒想到兩人之間竟然會有這樣的巧合,當初太華山因天雷而引起林火,師父讓毓師兄帶領弟子們一起前往,他也是其中之一。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竟然都不知道老四還做過那樣的事情。
“那師妹是想要如何報答?”
柳絮想了想,才說:“能助他飛升仙界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趙安之垂眸,目光柔和望着身旁的柳絮,心中因為她那句話,而劃過一絲異樣的暖流。這麽多年,她是宗中第一個對自己如此的女弟子,從前他總是嘲笑老四遭碧海峰女弟子惦記,可他現在卻覺得能被一個姑娘時時刻刻想着念着挺好的,縱使那個姑娘只是想要報恩也沒關系。
察覺到趙安之的目光,柳絮擡頭看向他,随即露出一個甜美地笑容。
項憶涼覺得此刻自己有些多餘,他扭頭看向門外的月色,出聲建議:“已經很晚了,不如天亮再走吧。”
趙安之搖頭拒絕:“不了,那幫人離島之後可能沒有走,他們見不到我離開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的。”
項憶涼沒有再勸,只是拍拍趙安之的手臂:“路上小心,其他仙門若是無故為難你,記得傳音回來告訴我們。”
趙安之點頭,向着殿外走去,一只腳剛踏出門檻,他又轉頭問跟過來的柳絮:“你有沒有什麽需要帶上的。”
思忖片刻,柳絮搖頭,她來禦玄宗的時間很短,落星殿對于她來說也只是歇息睡覺的地方,而且她還沒來得及有什麽多餘的物品。
趙安之沒再說什麽,伸手握住柳絮的手臂瞬移去了海邊。
鳶烨閣殿外。
禦卿子寬大的身影立于夜色中,冰涼的夜風拂過,他身上暗灰色的道袍鶴氅被吹的翻飛起來,在寂靜的夜裏發出輕微的聲響。
夜空中有兩個纖長的影子劃過,禦卿子目光跟随而去,直到那抹亮色消失在海邊。
他長長嘆息了一聲,他本以為可以永遠護着那孩子,沒想到血脈剛剛覺醒不久,就要面臨分離。
禦卿子雖然氣惱當年趙舞兒為了私人感情害死了那麽多人,但趙安之是無辜的,人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唯一能改變的就是證明自己的餘生。
然而,如今那些所謂的公正仙門根本不會給趙安之證明自己的機會。
想起那些仙門的所作所為,禦卿子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
海邊的風聲很大,柳絮摩挲了兩下手臂,被凍得頭皮發麻。
趙安之自收納袋中掏出凡渡置于波光粼粼的海面,凡渡遇水瞬間變為帆船。
柳絮率先施法飛掠上去,二話不說先鑽進了船艙內,現在天氣本就轉涼了,沒想到這夜晚的海風更冷,她覺得那呼嘯的風甚至能穿過皮膚直接鑽進骨頭裏。
趙安之也随之來到船艙,他第一眼便看到了軟墊上裹着毯子的柳絮,秋末的夜晚是冷,但也不至于被凍成這樣吧!
“你很怕冷?”
柳絮用力點頭:“以前還是柳樹的時候,我就最讨厭冷天了。”
趙安之也走到矮桌前,在她對面的軟墊上坐下,然後大拇指與食指輕輕一撥,柳絮面前瞬時出現了一個火盆。
突如而來的火光把柳絮吓了一跳,她直接跳了起來躲到了趙安之身後。
趙安之也被她這麽大的反應吓了一跳,他轉頭看向柳絮,可卻見她小臉煞白。下一瞬他也明白了原由,想必是當年的那場雷火造成的心理陰影。
“放心,那火不會燒到你的。”
柳絮讪讪一笑,狡辯道:“我知… … 知道,可我就是有點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
見她确實吓得不輕,趙安之拉過一旁的軟墊放在自己身旁。
柳絮不等他邀請,嘿嘿笑了一聲,主動坐了上去。
趙安之挑眉輕哼:“你倒是不客氣。”
“你本來就是給我拿的,我為什麽要客氣。”柳絮說的理直氣壯,手上還不忘緊了緊身上的薄毯,身子也不自覺向着趙安之擠了擠。
趙安之猝不及防被她擠了一下,差點向旁邊倒去,他及時抓住桌角,然後護住胸口像個被欺負的良家婦女。
“這還沒離島呢,你就開始迫不及待想要占我便宜,以後有你跟着,我豈不是很危險!”
柳絮嘴角抽了抽,她轉頭錯愕看着趙安之,自己只不過是覺得靠着他會暖和一點,怎麽經他的嘴一說,自己反倒成了一個調戲良家婦女的惡霸。
“我那不是占便宜!”
趙安之揚眉,假裝一本正經:“你都差點把我推倒了,不是占便宜是什麽!”
“… … … ”柳絮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後陰恻恻輕笑一聲,手上用力一推,“這樣的才叫推倒!”
趙安之仰躺在地板上,看着船艙上方,壓抑了一晚上的心情突然輕松不少。
半晌,柳絮都沒見他坐起來,以為他生氣了。猶豫了一下,她才戳了戳趙安之的胳膊,問:“你生氣了?”
趙安之聞聲看了她一眼,而後擡起左臂枕在腦袋下,語氣淡淡:“沒有。”
想起今晚的經歷,柳絮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于是她也躺在趙安之身邊,把身上的薄毯分了一半給他。
趙安之本能反應想要提醒她男女有別,可話到嘴邊他又頓住了,說了那麽多遍,好像從來不起作用。
他側頭去看柳絮,身旁的人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鼻尖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連日來,确實一直沒有休息好,本以為回到禦玄宗可以好好休息幾日,沒想到又遇到幾派仙門的圍堵。
趙安之側身躺着,靜靜望着柳絮,毫無睡意。
凡渡在海面上蕩漾着,一路向着海邊飄去,趙安之也沒有像之前一樣施法使其加快速度。
身旁熟睡的柳絮也側轉身子過來,可能是因為冷,睡夢中的她不自覺往趙安之的懷裏縮了縮。
少女柔軟的身體突然靠近,趙安之愣了愣,随即面頰燒了起來,他繃着身子想要後退一些。
熟睡的柳絮似乎是察覺到了熱源的疏離,雙手直接抓住了對方的衣襟,腦袋在趙安之懷裏蹭了蹭,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繼續呼呼大睡。
趙安之喉結滾動了兩下,雙手不自覺握緊。他覺得臉上更加燥熱,心裏也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異樣竄動着。
他怔怔望着柳絮的頭頂,許久之後他才終于明白過來,他應該是對柳絮動心了。
他并沒看過那些描述男女之情的話本,不過這些年也見識過不少人與妖魔之間的感情糾葛,他想自己那顆總是因柳絮靠近而悸動的心應該是動情了,不然無法解釋那些莫名其妙的異常。
想明白這個問題,趙安之長舒一口氣,心裏開始惆悵起來。
而今,他已經被迫離開仙門,将來命運如何誰也不知道,想到以後可能會發生的變故,趙安之決定隐藏自己的心思。
柳絮曾來自仙界,以後注定是要回去的,而他卻是個半人半妖的怪物,他與她之間注定有着雲泥之別,況且她一直只是單純的想要報恩而已。
天空已經轉為灰藍色,凡渡也晃晃悠悠靠了岸。
趙安之擡起的手頓了一下,最後還是捏向柳絮的臉。
柳絮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是趙安之似笑非笑的臉,她不滿撅起嘴巴,也捏住了他的臉。
趙安之危險眯起眼睛,“真是睚眦必報。”
“這是你教我的,有仇必須當場報,隔夜不好找借口。”柳絮順口溜一樣念出趙安之曾經的諄諄教導。
“你倒是學得快。”趙安之輕哼,手上也松開了柳絮的臉。
柳絮見他松手,于是也松開了手,傲嬌道:“那當然,我可是很聰明的。”
趙安之慢悠悠掃了她一眼,陰陽怪氣道:“聰明還總是記不住男女有別這四個字,你知不知道你睡着了還在占我便宜?”
柳絮吃癟,剛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确實是揪着趙安之的領子,右腳甚至還搭在了他腿上 … …
“我保證,下次不會了。”
趙安之忍笑睃了一本正經道歉的柳絮一眼,然後才站起身,甩了甩被她壓到麻木的胳膊。
柳絮掀開身上的毯子,也爬起來伸了一個懶腰。
兩人前後飛身來到地面上,柳絮仰頭望天,天色已經有些泛白,她掐指算了一下時辰,已經卯時一刻。
“太陽還沒出來,我們現在要去哪裏?”
趙安之發絲在海風的吹拂下有些淩亂,他最後望了一眼東極島的方向,“走到哪算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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