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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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安之并不理會鶴虱的調侃, 而是握緊手中劍柄,突然用力把劍刃更深的刺了進去。
鶴虱被劍氣逼得後退數丈,破曉貫穿心髒的剎那,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 低頭看着自己的心口, 那雙妖冶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
他張了張嘴,這才擡頭看向趙安之, 冷聲道:“你最好祈禱本殿不會死,不然魔族将會讓你整個宗門陪葬。”
趙安之蹙眉, 傳言魔族九皇子鶴虱因繼承了魔尊真正的血統, 一直是被當做下一任繼承者來培養的。
他知道自己若殺了鶴虱, 定會惹來麻煩,可他不這麽做,那這件事情便永遠沒有了結的一天。
“你與公主素不相識, 卻在她新婚之夜控制整個公主府, 這件事情本就是你先挑起的事端。”
“本殿先挑起的事端?”鶴虱冷哼:“是她前世欠本殿的, 初見時, 本殿對她那樣好,那樣疼愛她, 可她呢?她卻寧願委身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男子, 都不願意多看本殿一眼。”
說到這裏,鶴虱呵呵笑了起來, 直到笑到聲音嘶啞, 他才戛然止住:“魔族有什麽不好的?為什麽人人都害怕甚至是厭惡那裏?若真比較起來, 人族那不過區區幾十年的壽命, 在魔族眼中就是一個笑話!”
趙安之看着鶴虱眼中的瘋魔, 蹙眉道:“無論前世還是如今, 感情這種事情都是無法強求的。”
“好一個無法強求!”鶴虱再次哈哈大笑起來,可笑着笑着,他臉上又有些憂傷,作為魔族九皇子,他想要什麽都是唾手可得的,可唯獨她是自己強求了幾世都沒有得到的。
五百年前初見時,他也有柔情的一面。
他得到五彩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前往人界,在人界那春日花海中,他遇見了一個笑容明媚的人族少女,還知道少女名叫雲秀。
魔界的女子鮮少會笑,他是第一次見到有女子可以笑得那麽美,只一眼,他便淪陷其中,再也忘不掉那唇角的梨渦,以及那雙笑起來如彎月一樣的眼睛。
魔界是沒有太陽與月亮的,他喜歡人界的月亮,也喜歡雲秀如彎月的眼睛,可是雲秀卻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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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每次前往人界都會躲在暗處偷偷觀察着,可後來某一日,他發現雲秀身邊多了一個男子,那男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哪裏能跟自己比。
于是,他主動現身,走到兩人面前,趾高氣昂道:“我覺得他不如我,你要不要考慮和我在一起?”
雲秀錯愕看着他,眼中是不解和茫然:“請問,我們認識嗎?”
聽到這個問題,他才想起雲秀還不知自己是誰,于是他拉住她的手腕,柔聲介紹:“我是魔族九皇子,現在我們認識了。”
雲秀聽到他的介紹,臉上只剩了驚恐,一旁的男子同樣很害怕他。
那時,他不明白為何二人聽到魔族會那樣害怕,但當時他并沒有想那麽多,而是不顧雲秀的反抗,強行把她擄回了魔族。
雲秀在他的寝殿中,每日除了哭泣還是哭泣,他再也見不到那如彎月的眼睛了。
後來他才想明白興許是雲秀想家了,于是他主動放她回去,想要以此讓她發現自己的好。
可他唯一沒想到的是,她回去後竟然與那個普通到連他一根發絲都不如的人族男子行了茍且之事。
最可恨的是那男子為了推卸責任,竟然污蔑雲秀勾、引她,于是他毫不猶豫便殺了那個男子,也殺了雲秀。那是他第一次動手殺人,心裏沒有害怕,反而有一絲暢快,興許那就是他作為魔的本能。
他記得父尊曾說過這世間不珍惜自己貞潔的女子是最愚蠢的,于是他便殺了她,助她重新輪回轉世做個珍惜自己的聰明人。
不過可惜的是,雲秀每一世都不太聰明,每次都栽在同一個男子手上。
但這一世她轉世為公主之後,不僅性子跋扈了許多,腦子也變得靈活了,并沒有再因那男子的三兩句哄騙而犯傻。
他很喜歡這一世的她,于是大婚那晚他破壞了那場盛大的婚禮。
令他欣慰的是,這一世的男子依舊很慫,雲秀也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他本以為一切終于可以圓滿了,沒想到半路上卻殺出了禦玄宗的弟子來。
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就此被打斷,鶴虱臉上的怒意便更甚。
趙安之并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但看着他臉上逐漸浮上的怒意,也知道這個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鶴虱勾唇冷笑,突然壓低嗓子道:“趙安之,你說如果世人皆知你的父親是妖族太子,你猜他們還會不會信你們禦玄宗?”
“你什麽意思?”趙安之深邃的眼睛透着冷厲。
“沒什麽… … ”鶴虱喉頭發出刺耳的笑聲。
下面的幾人看着那團魔氣向着數丈之外移去之後,裏面不時傳來鶴虱陰鸷地笑聲,都紛紛擔心起趙安之來。
項憶涼準備安置好秦如雪,再上前去查看。
柳絮卻先一步飛身上去,可卻無法接近那團魔氣。她慌張出聲:“趙安之?你還活着嗎?”
一想到趙安之有可能出事,柳絮心裏就開始莫名刺痛起來,她抓緊心口的衣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
趙安之聽到柳絮焦急地聲音,這才用力抽出鶴虱心口的長劍,飛身後退數步,霎時間周圍魔氣散去,兩人的身影顯現出來。
柳絮看到了趙安之那修長挺直的背影,終于松了一口氣,可那口氣才松了一半又提了起來,那衣衫之上縱橫交錯的道道血印子,表明了他定傷的不輕。
“趙安之,你受傷了… …”
趙安之垂眸掃了自己一眼,淡笑寬慰她:“放心,雷都劈不死我,這點小傷算什麽。”
對面的鶴虱胸口正有洶湧的魔氣流出,他沒有去施法阻止,而是趁着趙安之分神之際,突然凝聚魔氣襲向他。
柳絮餘光瞥見,忙出聲提醒:“小心!!”
趙安之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施法後退了,他舉起破曉去隔擋,柳絮手中的斬魂劍也嗡鳴着過去幫忙。縱使如此,他還是在重擊之下退後數步,嘔出一口血來。
鶴虱勾起的唇角上挂着陰鸷地笑意:“這悠長歲月中,你是第一個傷本殿至此的人,今日本殿若是喪命,你也必須要留下來陪葬。”說着他再次凝聚魔氣瞬移過去擊向趙安之的心口。
這一次趙安之并沒有躲閃,而是手掌結印同樣襲向鶴虱的心口,安魂咒的靈力通過那心口的窟窿蔓延至鶴虱的四肢百骸。
鶴虱驚恐的發現那靈力猶如寒冰一樣,在接觸到他的經脈時,瞬間便凍結了他血管裏流動的魔血。他知道修仙門派有一種叫做安魂咒的術法,是修仙者專門用來對付妖魔的。
“趙安之,你… … ”鶴虱話還沒有說完,便再也無法動彈分毫,只餘了眼睛裏的憤怒。
安魂咒雖然能把妖魔的魂魄封印在身體裏,但并不能封印他們的思考能力,此時的鶴虱腦中早已升起了滔天的怒意。
趙安之因硬生生挨了鶴虱的一掌,在停止安魂咒的同時身體也向着地面落去。
“趙安之!”柳絮急切喊了一聲,飛身過去接住他的身子,破曉與斬魂也争先恐後地接住兩人的身子。
兩人剛剛降落地面,遠處便傳來一個女子地聲音:“九殿下… … ”
那帶着妖嬈妩媚地聲音有些熟悉,幾人擡頭去看,發現竟是魔族那個女長老媚江。
媚江施法把鶴虱僵硬的身體移到自己身邊,而後睥睨着下面的人,聲音陰冷道:“又是你們幾人,上次因為五公主的緣故,魔尊沒有追究你們擅闖魔族的責任,這一次你們竟然膽敢殘害九殿下,真是上趕着找死。”
說着,她雙手凝聚魔氣,飛身而下襲向幾人。
項憶涼率先出手擋下那一擊,手中玄影嗡鳴着發出沉悶的聲響。
“仙者,好久不見呀,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媚江嘴上說着調戲的話,面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出手招招狠戾。
柳絮把趙安之放到廊柱旁,施法握住斬魂劍,也上前幫忙。
媚江看見她,這才彎唇一笑:“作為一棵樹,難道不應該把自己歸為妖族嘛!你倒是有意思,屢屢摻和仙門與妖魔兩族之間的恩怨。”
柳絮擋下她襲來的魔氣,冷哼一聲:“我曾來自仙界,自然是要站在仙門這邊的,我才不要和你們妖魔為舞呢!”
聽到這帶着稚氣的任性語氣,媚江揚起那細如柳葉的雙眉,沒好氣道:“既然是你找死,就別怪本長老不客氣了。”
柳絮沒想到這個媚江動手時廢話這麽多,她皺皺鼻子,不再接話茬。
幾個回合之後,雙方依舊沒有分出勝負。
媚江擡手止戰,她捋了捋自己鬓邊的發絲,凝眉抱怨道:“早知道讓赤星來了,老娘都累出汗了,妝容花了可是會毀形象的。”
柳絮聽到這話,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劍都丢了,這還是剛才那個滿口為了魔族大放狠話的六長老嘛!
她看了猶如冰雕的鶴虱一眼,突然覺得他有點可憐。
媚江最後看了項憶涼一眼,臨走前還不忘抛一個媚眼。
遠處剛扶着劍柄勉強站起來的秦如雪看到這一幕,忍不住輕哼一聲,也顧不得胸口的疼痛了,對着媚江遠去的背影揚了揚拳頭,碧海峰女弟子的虎視眈眈就夠她頭疼了,這魔界活了幾千年的女魔頭也來湊熱鬧。
一直站在不遠處的趙蘇白見鶴虱被媚江帶走,她有些擔憂:“就這麽讓他們走了,會不會… … ”
“不會。”趙安之出聲打斷她:“在公主有生之年,那鶴虱都不會再醒過來的。如果魔族要找麻煩,也只會找禦玄宗的麻煩。”
聽到這樣的解釋,趙蘇白秀眉微蹙,她主動過去攙扶起趙安之,低聲道:“是我連累了你們,按照輩分,蘇白應該要喚仙者一聲阿叔的。”
聽到這一聲阿叔,趙安之側頭看了她一眼,而後縮回手臂退後一步,疏離道:“公主貴為皇室之女,而我只是仙門的一個弟子而已,擔不起公主這一聲阿叔。”
見他疏離,趙蘇白也恢複了往日的神态,她端起儀态,淡笑道:“無論如何,仙者都是長輩。”
趙安之以劍拄地穩住身子,沒再答話。
柳絮見狀忙上前攙扶他。
趙蘇白看了柳絮一眼,剛才慌亂中沒看清,此刻仔細一瞧,那眉心的印記着實驚豔,不是她阿爹後宮裏那些庸脂俗粉的美人可比的。
她見趙安之并沒有推開柳絮地攙扶,好奇問:“這位是叔母嗎?”
柳絮見公主望着自己,不解問:“叔母是什麽?”她當時看人族歷史時只顧着關注故事本身了,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秦如雪在項憶涼的攙扶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搶先解答:“就是誇獎你的意思。”
柳絮見她笑的幸災樂禍,自然不信那些話,于是她仰頭看向趙安之。
趙安之被她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心裏有絲異樣劃過,他以拳抵唇輕咳一聲,出聲解釋:“公主誤會了,她是我的師妹。”
趙蘇白聽了這解釋有些惋惜,她覺得兩人站在一處就如一幅畫。
見趙安之沒有順水推舟默認,秦如雪有些無趣,她抓緊身旁項憶涼的袖子,假裝柔弱道:“三師叔,我覺得自己傷的有點重,能不能回家休養幾天。”說着她還眨了眨眼睛。
項憶涼自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也沒戳破,點頭默認。眼下沒新的任務,她難得回來金陵,回去見見父母也好。
可項憶涼還沒來得及出聲,一直躺在遠處地上的驸馬梁衛矛突然醒了,只見他猛然坐了起來,第一時間檢查自己的四肢還在不在,見身上沒有任何傷痕,他才松了一口氣。
“梁衛矛,你醒的還真是時候。”趙蘇白陰陽怪氣開口,她現在一看到他,就會想到他為了活命的慫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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