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紛飛時

第34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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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在暗夜中突然亮起, 柳絮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有些不适應，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這才擡腳走向那堆火光。

項憶涼已經自收納袋中拿出了幾條薄被, 分別遞給三個人。

柳絮最後一個接過, 四個人分別在火光周圍鋪好薄被, 趙安之翹着二郎腿，望着樹木縫隙之間的天空發呆。

上次在魔族時, 他最後并未見到寒珏，也不知他現在是生是死。妖族與魔族關系還不錯, 想必應該也不會為難他的。

這樣想着, 他長舒一口氣, 只希望這次不要再遇見寒珏。

“四師叔… … 四師叔… … ”秦如雪的聲音由低轉高。

趙安之回過神，側頭看着她。

秦如雪沒再說什麽，而是扔了一塊餅子到他懷裏。

趙安之拿起啃了一口, 慢慢咀嚼着, 眼睛依舊望着夜空。

柳絮瞅着發呆的趙安之, 也默默咬了一口手中的幹餅。她發現他自從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就變了, 但又說不上來哪裏變了。

這時，項憶涼已經啃完了手中的餅子, 他喝了兩口水, 這才合衣躺下。出聲提醒道：“吃完就趕緊睡吧，明早還要趕路。”

深夜, 幾個人正睡的迷迷糊糊間, 周圍突然出現了幾十雙發亮的眼睛。

秦如雪本就睡的不安, 聽到這沉重的呼吸聲猛然睜開了眼睛, 在對上周圍那些閃着光的眼睛時, 她驚呼出聲。

柳絮、趙安之、項憶涼被秦如雪急促的叫聲吵醒, 三人轉頭看向周圍。

只見周圍密林中分布着數十雙冒着綠光的眼睛，口涎滴落在枯葉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清晰可聞。

幾個人均都迅速占了起來，柳絮問：“那些都是什麽？”

項憶涼喃喃開口：“是狼群！”

見周圍狼群逼近，趙安之也不廢話，施法喚出破曉，凝結靈力于劍身，然後用力把劍紮進腳下的泥土中。

那強大的靈力霎時向周圍散去，狼群受到波及，頓時被彈到數丈之外，哀嚎聲一片。

不知內情的秦如雪在見到趙安之周身強大的靈力時，驚愕瞪大眼睛，之前他突然渡雷劫，她就有些奇怪，而今再看他強了不止一倍的靈力，她更加懷疑他的來歷，肯定不止是孤兒那麽簡單。

她巡視一圈倒地哀嚎不止的狼群，剛想開口詢問，就被一個男聲打斷。

“讓老子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敢傷老子的徒子徒孫。”話語間，一個暗紅色的身影掠了過來。

幾人聞聲看去，卻見一個外表十分邋遢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暗紅色衣袍，頭發亂七八糟的，臉上胡子橫生，不過眉眼卻生的頗為秀氣。

他降落在幾人五六丈之外，随手撥開擋眼的碎發，眼睛眯成一條縫去瞅趙安之手中的破曉劍，待看清那劍身，他才把目光放在持劍的人身上，随即冷哼道：“早聽聞禦江被仙帝貶下凡界，怎麽三百年不見，你還是一副十幾歲的小娃娃模樣！”

趙安之聽不懂他在說什麽，嚴肅做出防備的姿态。

柳絮卻道：“他不是，你口中的禦江是我們的師父。”

“原來如此。”那人摩挲着滿是胡茬的下巴，“禦江那老小子挺大方呀，竟把自己的法器都贈給了徒弟。”

“你是誰？”項憶涼冷聲質問。

“我叫殇邪，狼族将領，你們師父的… … 仇人。”殇邪說着歪嘴一笑。

四人心下均都一驚，雖然沒有碰過面，但他們都看到過有關這殇邪的記載，三百年前的三界大戰中，就有這位狼族将領。

殇邪眸子轉為狠戾，突然出手襲向幾人。

幾個人迅速反應過來，急速後退間施法凝聚法力于劍身。

殇邪無意間瞥見柳絮手中的斬魂劍，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他撚訣瞬移到柳絮面前，冷聲問：“斬魂劍為何在你手上？”

面對突然放大的一張臉，柳絮一驚，迅速後退。

但殇邪比她反應還快，緊跟其上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按在了樹上。

趙安之撚訣飛掠過去，手中破曉刺向殇邪的背心。

殇邪卻迅速調轉身，把柳絮擋在了自己面前。

趙安之及時收手，破曉堪堪抵着柳絮的發梢劃過，下一刻一縷發絲掉落地面，隐于暗夜中。

柳絮被殇邪扼住脖子，呼吸頓覺困難，她握緊斬魂，手上用力刺向對方的腹部。

殇邪驚懼之下忙松開柳絮向後退去，但他腹部的衣衫還是被劃破，肚腹處印上一道細長的傷口，有血珠滑落溶于衣衫中。

趙安之把柳絮拉到身後，警覺看着殇邪。

殇邪抹了一把傷口上的血珠，然後把染血的手指放進嘴裏舔了舔，眼神陰狠瞪着幾個人。只見他邪魅一笑，便化為了原形，咆哮着撲向幾個人。

趙安之長臂攬住柳絮的腰身，帶着她飛身後退了十幾丈，這才躲過殇邪拍下來的爪子。

項憶涼與秦如雪也同時後退數十步，躲開狼妖的攻擊。

四人躲避間，也不忘出手還擊。

那狼妖雖然招招狠戾，但在四人的夾擊下，也沒讨到好處。

“殇邪，住手。”寒珏的聲音突然自上空傳來，話音未落，他身影已經降落到了地面上。

殇邪看到寒珏，停止了揮舞的巨掌，而後幻化成了人形，他單膝跪地，抱拳道：“見過殿下。”

趙安之看到寒珏，臉色變得很難看。

寒珏看到趙安之，卻笑的很燦爛。

殇邪見自家殿下沒搭理自己，只對着那小仙者傻笑，他立刻換上一副委屈巴巴地表情，伸手指着柳絮告狀：“殿下，這臭丫頭傷我。”

寒珏聞言側目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矯情什麽？能被本殿下的朋友傷到是你的榮幸。”

“… ……”殇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的寒珏殿下，他十幾年不回妖族，什麽時候妖族都開始與修仙弟子做朋友了。真是風水輪流轉，什麽都能見！

趙安之冷漠看着寒珏，質問：“你又來做什麽？”自從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更加篤信對方是帶有目的的接近。

“自然是感知你有危險，前來救你。”寒珏露出一副痛心地表情，他捂住心髒，委屈看着趙安之。

趙安之斜睨他一眼，不想與他有過多糾纏，撚訣禦劍飛入半空中準備離開，柳絮三人見狀也都紛紛跟上。

項憶涼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道個謝：“如此，多謝寒珏殿下的搭救，告辭。”

四個人前腳剛離開，寒珏便準備施法跟上，可他還沒來得及撚訣，就有一個身影跌跌撞撞的奔來，伴随的還有嬰兒的啼哭聲。

寒珏止住腳步，頭疼不已。

來的是豹子精繭栦，他懷裏抱着一個啼哭不止的孩子，手忙腳亂的上前把襁褓塞到了寒珏手裏。

奇怪的是，小阿鳶剛到寒珏懷裏就止住了哭聲，她唆着手指，睜着倆無辜的大眼睛，似乎剛才哭天搶地的不是她一樣。

繭栦見孩子終于止住了哭聲，他出聲提議道：“殿下，我實在受不了了，要不我們把她還回魔族去？”

“不行。”寒珏厲聲拒絕，鶴虞已經不在了，這是她與程澤蘭唯一的血脈，他要看着這孩子平安長大。魔族那幾個沒一個正常的，若是把她送回去，說不定活不過三日，不，可能活不過一日。

一旁傷心了半天的殇邪這時湊過來，“殿下何時與魔族女子有了孩子？”

寒珏嘴角抽搐了幾下，冷聲道：“本殿下一向潔身自好，怎會随意與其他種族生孩子！這是… … 這是… … ”他眨巴了幾下眼睛，腦中靈光一閃，“這是本殿下撿回來的童養媳。”

繭栦：“… … … ”

殇邪：“… … … ”

自家殿下真不要臉，連小娃娃的主意都打。

柳絮、趙安之幾人離開密林一路向東南而去，荊州離東極島有七百裏的路程，是以四人在第二日夜裏便抵達安國侯府。

安國侯府巍峨的鐵門此時正緊閉着，趙安之用眼神示意秦如雪前去敲門。

秦如雪撅起嘴巴，抗議道：“為何又是我去？論入禦玄宗的順序，怎麽着也應該五師叔去？”

趙安之挑起好看的眉梢：“做人要懂得尊老愛幼！”

秦如雪被氣的翻了一個白眼。

“… …”柳絮沒想到這也能扯上自己，她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後什麽都沒說，擡腳走上石階。

鐵門被敲響，片刻後，裏面傳來門房蒼老的聲音：“誰呀？”

柳絮停止了敲門，朗聲道：“我們是東極禦玄宗的弟子，受你家主人之邀，前來降妖的。”

門房聽見是個女娃娃的聲音，當即把門拉開一條縫，伸出半個腦袋瞅了瞅，見是個仙氣飄飄的姑娘，他立刻站直了身子拉開大門。

四人前後走進侯府，管家夏福聞訊匆匆趕來，“幾位仙者辛苦了，請随我來。”

項憶涼再次發揮了自己與人客套的本領：“不辛苦，為侯府解憂是我們禦玄宗的職責。”

… … …

“… … ”柳絮無奈望天。

趙安之聽到她輕微的嘆息聲，彎唇輕笑，這麽多年他是已經習慣這樣的項憶涼了，哪次他要是不客氣兩句，他才會不适應。

這個時辰，安國侯夏天翔本應已經歇下了，但因女兒的失蹤，近幾日他已經顧不得養生那一套了。

在聽到下人通報禦玄宗的仙者們到了，他立刻來了精神，披上外衣就去了前廳。

此時，柳絮他們四人也剛被管家領到了前廳。

夏天翔見到幾人，立刻上前左右手分別握住趙安之與項憶涼，懇切道：“懇請幾位仙者一定要幫本侯救出小女。”

項憶涼颔首點頭：“侯爺放心。”

趙安之卻問：“不知郡主在失蹤前可有反常？”

說起這事，夏天翔長嘆一聲，松開兩人，邁步走向主座坐下，“淳兒平時一向乖巧聽話，但她在失蹤之前卻經常與一直黑色小貓在一起，那只貓通體黑亮，眼睛是碧綠色的，在太陽的照射下甚至會泛着妖異的綠色光芒。本侯從前只見過貓的眼睛會在夜裏發光，眼睛能在白天發光的還是頭一回見。”

頓了頓，他又道：“本侯見那黑貓看起來甚是奇怪，于是便提醒淳兒把它丢出府去，誰成想第二日淳兒便同那黑貓一起消失了。”

秦如雪突然問：“侯爺可曾見過那黑貓幻化成人的樣子？或者，府裏可有其他人見過那貓變成人的樣子？”

夏天翔搖搖頭：“不曾，那黑貓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其餘時間都窩在花園的假山上曬太陽，晚上… … 晚上倒是從未見過它，不知道他是隐于夜色中看不見，還是在夜裏變成了人的樣子。”

項憶涼問：“不知郡主是從何處得到那只黑貓的？”

夏天翔被問住了，那只黑貓是突然出現的，他看着一旁伫立的夏鵝，也就是郡主的貼身侍女，說道：“夏鵝，你來給幾位仙者說說，郡主是何時遇見那只黑貓的？”

夏鵝聞言唯唯諾諾站到廳堂正中，‘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顫巍巍開了口：“回侯爺，是在狩獵場上。”

“立秋那日，荊州的幾位世家公子相約去郊外野山上狩獵，崔小侯爺前來邀郡主一起去，郡主起初本不想去的，可崔小侯爺說齊王府的世子齊亦洺也會去，是以郡主便應下了邀約。”

“什麽？她和齊亦洺？？”夏天翔拍案而起，被氣的胸膛起伏不定，那個齊王仗着自己是個王爺，沒少明裏暗裏打壓他這個侯爺，他不知警告過女兒多少遍，不要與那個齊王府世子來往，她倒好，竟然背地裏和人家一起去狩獵，最後還落得個失蹤的下場。

“你跟本侯老實交代，是不是那個齊亦洺綁架郡主的？”

夏鵝被吓得嘤嘤哭了起來，她跪坐地上，一直抹淚，不敢再出聲說話。

“說話呀！”夏天翔更加急了。

一旁沉默觀察衆人的柳絮，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你那麽兇，她有話也不敢說呀！”

夏天翔一怔，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太激動了，可他又抹不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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