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 9 章
三個人被蘇子烨抓個正着。
蘇子烨看着已經打開了一角的被子,快步走過去。三個人趕緊退後幾步,因此蘇子烨直接站在了床榻旁,将他們的目光擋住。
“大人,我們就是過來看看林良怎麽樣了。”單騰解釋道。
鄧建文還好,畢竟是武将,心理素質也過硬。唯獨飛揚,自小跟着蘇子烨,從來沒做過什麽虧心事。
雖然他覺得錦衣衛的人手上都沾着人命,可以防範,但給人下毒這事,還是第一次做。
即便對方是個惡人。
蘇子烨讓倆人出去,只留下飛揚。
單騰臨走之前給飛揚一個眼色,示意飛揚別說。
蘇子烨是個心善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将錦衣衛帶回來救治。
飛揚明白,所以等蘇子烨問話的時候,什麽都沒說。
蘇子烨坐在椅子上,手指輕輕點着膝蓋,掃過床榻上的林良後,他肯定的道:
“你們給她下毒了。”
飛揚擡起頭,瞪大了眼睛。
他們三個進來肯定是想做什麽,很大的可能是想處理了這個錦衣衛千戶,為那些受罪的同僚們報仇。
但說起來,只有鄧建文手上沾過人命,其他倆人一個是寺丞,一個是自己的随從,都嘴上厲害,實際不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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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良嘴邊有水漬,說明他們給她喂過水。為什麽喂水?自然是給她吃了什麽東西。
大概率是毒藥,而且還是從單騰手裏拿來的。
之前的一起案子,就是有個人自制毒藥謀害了友人。單騰曾随着蘇子烨查過此案,清楚那種慢性毒藥怎麽做。
蘇子烨揮揮手,讓飛揚出去了。
飛揚松了口氣,大踏步走出去,就見鄧月費4-6元入小說群吧衣48乙六96③會員,每日追更番外月底幾百本建文回房了,而單騰在門口等着他。
“怎麽樣,蘇大人沒為難你吧?”//本//作//品//由//
飛揚眼神閃躲,低聲道:“我什麽都沒說,但是大人猜到了。”
單騰頓住,随後臉上露出喜色:“那大人沒讓我們給解藥,說明他是贊同我們的做法!”
他這麽一說,飛揚才反應過來,對啊!
。
另一邊,田潤蹲在山崖邊上,将手裏的繩子固定好,準備下去。
他手指甲翻開了,露出血色的肉。那是他徒手抛石頭所導致,他當時什麽都沒想,只想救林良出來。
可是,一天一夜過去了,他們将坍塌砸在下面的人都救出來,唯獨不見林良和王禮的身影。
田潤覺得,可能是他們暈了,不小心掉下山崖去了。
“田潤屠志平都下去,另外的一條繩子給我。”孟旭升道。
孟旭升衣裳上都是灰塵,上面還有幹涸的血跡,想來自打那天晚上出事之後,他便一直在這裏。
事實也确實如此。
孟旭升滿臉憔悴,就連六公主都覺得于心不忍了。
“孟旭升,讓他們下去就行了,你還是坐下歇歇吧。”
孟旭升不說話,代表了他的态度。
六公主見狀頗為不滿,覺得自己一個公主這般體諒他,他還不知所謂。索性她甩了一下袖子,坐在旁邊的凳子上,吃着糕點吹着風,好不自在。
什麽錦衣衛,都是她父皇的仆從,自然也是她的仆從。
孟旭升将繩子固定好後,讓田潤和屠志平先下去,到了之後就地搜索。
本以為長長的繩索是夠到底的,卻不想離底下還有一段距離時,繩子到頭了。
孟旭升将長劍插^入石壁中,借力往下,最後一躍而下,安全落地。
到了這裏才知道,環境是多麽的惡劣,地上躺着各種動物的骨骼,腐爛的肉,還有幾具新鮮的,卻被野獸咬的面目全非的屍體。
孟旭升心裏一沉,田潤面帶急色。
“若是他們來下來的時候是暈着的,再碰見什麽野獸……”
後果不堪設想。
不用近前查看,光是看幾具屍體的鞋子,便知道沒有林良和王禮。
只是三人遍尋附近所有地方,什麽都沒找到。田潤拍了拍腦門,心裏升起一點希望。
“會不會是他們已經回去了,或者被近日來這裏的村民救走了?”
這裏地處偏僻,且有野獸出沒,一般人又怎麽會來這裏。
孟旭升沉默,田潤也沒說話。
直到遠處的屠志平吹響口哨,孟旭升飛速趕去,就見屠志平面前是一具屍體。
不,不能說是屍體,只能說是一灘被啃噬的只剩下骨架的血肉,而旁邊散落着破舊的軟鞭,正是林良之物。
“林良?!”田潤失聲叫了出來,而孟旭升面色沉沉,陰的能滴出水來。
“這不可能是林良,接着找。”
言畢,孟旭升看都不看那具屍體,轉身離開。
落日黃昏,暗黃色的光暈在孟旭升的後背上,本該是溫暖的,他卻覺得心裏一片冰涼。他腳下是雜亂的草,卻還是不如他心裏來的亂。
腦海裏回想起這些年和林良相處的畫面。
初見時候林良瘦弱不堪,頭發黃的像是稻草,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且她懷裏抱着一只死兔子,她正跪在地
上挖坑要埋它。
孟旭升只覺得這丫頭挺有趣的,便上前一步,踢了一腳那只兔子。
小姑娘立馬擡起頭,眼裏帶着憤怒卻又不敢說。
“喂,他們都在烤兔子吃,你怎麽不将這兔子烤了?”
這些人都是打算訓練成孟旭升的暗衛,所以知道他們的手段。先是讓孩子和兔子産生感情,再讓孩子們服從命令,即便舍不得也要親手殺掉兔子。
只有殺了兔子,才有兔肉吃。
但是這個黃發丫頭明顯是個傻的,竟然将兔子埋了?
孟旭升逗林良,只是林良怎麽也不肯開口說話,這讓孟旭升對她的興趣越發的大。
兒時府裏為了鍛煉他,曾讓他和林良他們同吃同住。他受不住,夜裏偷偷跑回房裏睡覺,還帶着林良一起。
起初黃毛丫頭不肯,是孟旭升拉住她,強迫她去自己院子裏。
還将自己房裏的糕點給她吃。
林良嘴巴小小的,一口只能咬掉一角,一塊糕點她能吃許久,像是不舍得咽下去似的。
孟旭升不明白,只覺得這隔夜的糕點味道都變了,實在難以下咽,可林良吃的很香。
晚上睡覺的時候,孟旭升見黃毛丫頭在自己腳踏成小小一團,他突然覺得這人真可憐,因此拽着她頭發,叫她上榻來睡覺。
黃毛丫頭被拽的頭皮疼,總算是出聲了。她看了看幹淨整潔的床榻,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帶着污漬的衣裳,搖頭小聲的說不用了。
孟旭升很少碰見這樣的人。
他遇見的人,基本都會捧着他,順着他的話來,拍他的馬屁。孟旭升雖然年紀小,但已經明白許多事情了。
“喂,那你将外面的衣裳脫了,穿裏面幹淨的衣服。”
說完,黃毛丫頭退後一步,一雙大眼睛帶着警惕。
那時候的孟旭升和林良都很小,實在是夠不着男女大妨這一關。見她不動,孟旭升起身,索性去找了自己的衣服給她,還給了弄了濕帕子讓她擦拭。
黃毛丫頭很乖,擦拭幹淨後穿上孟旭升的衣裳,晃蕩着寬大衣袖出來了。
他們不敢點燈,怕被旁人發現,因此只能借着月光看對方。
小人兒太瘦了,長的又矮小,他的衣服她穿上大了許多,甚至袖口都要垂到膝蓋處了。
“算了,先這麽着吧,等明天白天我偷偷跑回來,看看能不能找一件小衣服給你穿。”
大概是他給了她糕點吃,還給她衣服穿,黃毛丫頭臉上浮現了笑意,小聲的說謝謝。
真誠的道謝總是會讓人心情愉悅的,孟旭升更高興了,甚至分給她一個枕頭。
後來,林良通過了訓練,孟旭升也曾幫助她多次,最後,林良成了他的暗衛,用自己的長劍救過他無數次。
他一直覺得林良是他的人,後來她入了錦衣衛,她也是他的屬下。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她開始在他這裏變得與衆不同?
孟旭升想不明白,只覺得心尖疼。
林良啊。
孟旭升擡手遮住眼睛,大概是落日晃眼,晃的他眼睛發澀。
他放下手,眸子裏帶着堅定。
我一定會找到你。
。
“這是什麽?”剛睡醒就喝了一碗湯藥,又接過一個黑漆漆的指甲大小的丸藥。
蘇子烨坐在那,一身月牙白袍襯的他風姿俊逸,袖口處一絲褶皺都沒有,但他依舊在低頭整理。
“藥。”
他的回答言簡意赅,林良沒多想,大概是治療什麽的吧,所以直接吞了下去,喝了一口水送服。
他不會害自己,她知道。
“你傷的這麽重竟然瞧着還不錯,不愧是錦衣衛的人。”
聽他這麽說,林良眼眸裏帶着疑惑,随意的擡手攏自己鬓邊的碎發。纖細的手上都是疤痕,但能看出那是一雙骨肉勻稱的手。
“你在說什麽?什麽錦衣衛?”
蘇子烨手指下意識的摩挲戒指,笑道:“你是錦衣衛指揮使的人,錦衣衛的千戶,林千戶。這裏沒有旁人,不必演戲,待你傷好後便趕緊離開吧。”
“我真不記得了,”她歪了歪頭,眼睛幹淨的像是一汪清澈的泉水,“而且,我也不姓林。”
“我叫琳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