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也會撒謊哦?
第69章 你也會撒謊哦?
顧望舒聞聲屏息,獨手以劍尖畫符,憑空劃出誅邪陣法,朝面前劈天蓋地黑煙全力推去!
濃黑煙氣受驚四散逃竄,在屋內到處撞得聒噪不安,一時迷茫紛紛盤踞蜷縮在各處暗角,
大概是知道來人不好惹,唉蹉啼哭與低聲竊笑再次響起。
“不多了。”艾葉與顧望舒互應着穩立于邪祟包圍之中,不敢輕易邁步走動,生怕漏了破綻。
他深知這群鬼祟可是尖利卑鄙得很,趁虛而入的本事無可比拟。
“它們現在蹲着不動,我察覺不到。”
“墨跡。”
顧望舒在這黑暗目盲,未知的不安中逐漸失去耐心,揚手召來護心訣回退一步進到中間,松開閉得澀的眼皮。
這會兒适應了些黑暗,稍微能看到些艾葉的身影輪廓,和護心訣外不停發瘋胡亂撞着結界表面的黑團鬼煞。
他将桂魄劍收回傘內,揉揉發酸的手腕道:
“我有個想确認的,正好有了機會。”顧望舒拍了拍艾葉肩膀:
“你不是一直好奇我是怎麽殺死夢貘的嗎?也好趁此機會給你看看。”
說罷,顧望舒撤去自己身上那份護心訣,在艾葉驚異眼神中翻手掐訣,口中默念振振有詞。
只用一分力,就一分。顧望舒心道:
“一分當足夠,不強行施法,大概也不會有什麽折壽的反噬。”
“谪仙!”
“嘭——!”
“”嘩啦——!!”
紫電随巨響劃破晴空,一道金雷自九天而下,重重砸在破屋之上!
頓時煙塵四起,迷繞人眼,鬼魅凄慘悲鳴不絕于耳。
連神仙都可誅的谪仙之術,區區一群邪祟,又豈能相提并論,定是瞬間灰飛煙滅,毫無寬恕!
艾葉被這突如其來的驚雷吓得一屁股跌在地上,待煙塵散盡,這破屋屋頂赫然徒留巨大洞口!
月光傾灑而入,剛剛被天雷炸過之處是一片冒着煙的焦土殘碎。
“你你你你……”艾葉臉色煞白,白天沒磕巴出個整句:
“你這是……你,你把天雷引來了???!”
剛這一式若不是自己身上套着他的護心訣,就算沒正當劈在身上,餘韻也足夠自己跟那邪祟一起淨化,非死即殘。
艾葉連忙爬起身去看顧望舒。
他背對着自己立在月色下,一動不動。
片刻後回過身來,攜一身清光溫雅,像是天庭降下的審判者,略帶淺笑對他道:
“如何?這才一層力。”
艾葉驚得說不出話。
千年來見過無數比肩天神的大妖,其間确有可與天神為敵的存在,但只憑一界凡身,怎能施行如此可怖的谪仙之術。
肉身還能完好無損。
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想去抓顧望舒身上的玉色光霧,那月光好像是自他身上散出一般朦胧。
恰好此時屋外響起雜亂焦急的腳步聲。
大概是剛剛一擊鬧出的聲勢太大,不是個聾子可都聽得到。
艾葉下意識去拉顧望舒要跑,卻已然來不及,大門被一腳踹開,湧進了滿屋道士。
“妖孽!還不束手就…………
顧長卿領着一大幫小道士,破邪出鞘,怔在門前:
“……擒……?怎麽是你?”
顧望舒看清來人是他,稍稍驚了幾分,卻又慶幸不是剛剛那個不由分說就要他倆命的小将軍。
至少不用被亂刀砍死在這兒。
“好久不見,師哥。”
顧望舒尴尬地打了個招呼。
畢竟上次見面,他可是那個持鞭掌刑絲毫沒有手下留情,非要了他命的人。
哪怕來益州之前做了再多心理準備,這突然一見心底仍是咯噔一下,惱怒難扼,直犯惡心。
顧長卿草草看了眼前慘狀,剛剛破除的濃烈鬼煞氣息還殘留于此,不用想就知道剛剛經歷過怎樣的惡戰。
“都是你幹的?你獨自?”
顧長卿挑眼又看到一勁兒往他身後躲的艾葉,眉宇間又是一股子不解,提高音呵道:“你怎麽也在這兒?”
“你覺得除了我,還有誰能活着從這惡鬼堆兒裏出來。”顧望舒冷冰冰回道。
又一陣兵甲摩擦的疾步聲響,沒等人反應過來,馮漢廣撐手一個跨步自牆頭躍上,二話不說一把長刀搗向兩人!
顧望舒未來得及張口解釋,身子先被艾葉急急往後扽了幾步,長刀擦肩而過——險沒躲過去。
顧長卿見狀趕忙攔在馮漢廣前面,恭敬垂身道:
“小将軍且慢!這兩位不是敵,這是貧道之前提起過的師弟……他不是妖,反倒破了益州城躲藏起來的百計邪祟,還望将軍刀下留人。”
馮漢廣聞言愣了半天,看了看這一片狼藉的,又看了看這兩位兩個長得不太像人的,迷惑中收了刀,還是有些不解:
“那這都是……”
“我問你,你既然是來除邪,為何要砸人攤子,強搶貨品!”
顧長卿指着顧望舒鼻子罵道:“我喊你是來讓你惹事生非的嗎!”
艾葉在後邊躲着聽了,想還是該自己實話實說,說是為了幫顧望舒排解心結,暢快一次,大不了罪過都攬自己身上,也不至于讓顧望舒跟着受罰,
反正事也确實都是自己惹的。
他剛想從顧望舒身後出來,顧望舒微挪了腳步,悄悄将他擋了回去。
“我們沒惹事。”顧望舒清清嗓,眼神飄忽幾番回到顧長卿身上,挺前一步揚出個大言不慚的臉,道:
“我們那是在……在追邪祟,不小心碰倒些許攤子罷了,并未刻意搶奪偷竊。”
艾葉撲哧笑了出聲。
這會兒還學會扯謊了。
馮漢廣聽了是恍然大悟,将刀收回,一個軍禮半跪在地上,
身後一群兵士随即齊刷刷跪了一片,甲胄摩擦鐵聲清脆,弄得顧望舒都有些腳步發虛。
“是在下魯莽,沖撞了先生,不知先生是在為益州百姓舍命相助,反倒把先生當成妖賊,實在是慚愧。對不住,漢廣在這裏給先生賠禮道歉了。”
“都是小事,不足挂齒,将軍快快請起。”顧望舒神色不改,沉聲拜道。
把艾葉看的是心頭啧啧贊奇。
“但說你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先知會我一聲,鬧出這麽大動靜,不怪将軍誤會。”
顧長卿無趣收劍,瞥了兩人一眼,沒好氣地說。
“幾個時辰之前。”顧望舒未加多慮接了話。
艾葉知道只要他與顧長卿對峙,口中絕對是冒不出什麽好話。
果不其然,那白發的抱懷往前一步,冷冷道:
“上元佳節熱鬧非凡的,還不許我們游玩少頃?一來就要去看你那張臭臉,實在掃興。”
“從你口中說出‘熱鬧‘二字實屬荒謬。”顧長卿神情古怪地掃他一眼。
“少裝成一副知根知底的模樣。”
“不懂規矩。”顧長卿震袖整了衣衫,低罵道:“欠罰的性子,活該要被馮将軍追殺。但說你的身……”
顧長卿話到一半,眼神突變驚愕,先是“嗯?”了一聲,接着續話道:“身子……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顧望舒煩得眼尾突突直跳:“自見你便開始頭疼,算得上事嗎。”
他剛耍完口舌之快,怎覺自己鼻腔一熱,随手摸去粘粘稠稠,想自己未染風寒,低頭一看。
手上紅了一大片。
顧望舒瞳孔大震,繼而嘀嗒聲點破衆人驚愕中瞬間的寂靜,
兩串刺目的紅自他冰山似的雪白鼻尖汩汩流下,跌落滿是塵埃的地上,融進泥土中去,只留下點點暗痕。
顧望舒慌張仰起頭捂住鼻子,然而此舉并不能阻止鼻血湧出,反順勢倒嗆入口腔,口中頓時泛出濃烈鹹腥,狼狽連聲咳嗽起來。
還是不行,還是……
顧望舒胸口一刺,果然逆天行事一說,與自身修為或操縱程度無關,反噬當是必然。
他猛地背過避到人群之後,血順指縫染了滿手,在他那白得與月光同源的手指上,再到小臂,留下道道觸目驚心的蜿蜒血痕!
“你是傷到哪兒了!怎麽不說!”
艾葉見狀只覺顱中啪地斷了什麽,遽然鉗住顧望舒的手腕,張皇失措地在顧望舒身上到處摸索檢查,
兩手章法全無地一頓亂拍,卻是找不到半點傷口,也嗅不到體內哪處不對。
怎耐顧望舒被血堵着鼻腔張不開口,如何躲身都還是被艾葉抓回來搜查,連頭發都要掀起來看看擋住的地方有沒有傷。
終是被擺弄得隐忍不住,硬将流進口中堵着的血強吞了下去,掙翻那妖後大聲道:“別碰了!”
說罷掌心推出股勁氣,将門前堵個水洩不通的人群強行劈了條路,衆目睽睽之下奪門而去。
艾葉是想不通這人為何突然發脾氣,總歸擔心着他到底哪裏受了傷,轉身拔腿去追,不想跑出沒幾步,被顧長卿一條困妖繩拽了回來。
“別追,讓他獨自靜靜。”
“可他受傷了啊!”艾葉三兩下徒手拆了那破繩子,語氣中滿是焦急:
“你端着身段兒不想管就罷了,我若也不管不顧,誰還能念他!”
“你看他跑那麽麻利,多半是沒什麽事。”顧長卿擒住艾葉冷靜道:
“他一個打小生性好強的性子,這時非要像哄個栽了跟頭的學步孩子似的關心,只會讓他更心煩意亂,倒不如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