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哎呦 不小心被人捉了
第46章 哎呦 不小心被人捉了
白愫默然從二人身旁走過,坐馬紮上清洗起早前備出的蔬菜。
井水涼得刺骨,沒一會兒就見她手背凍得通紅。
“白公子喪妻不久,小女再嫁不過沖喜,不方便弄得熱鬧。”
顧望舒有些說不出話來了,白愫語氣平平,聽不出憧憬或期待,就好像成親不過親自備菜設宴吃一頓飯菜,她仍會是這院中操勞之人。
他拉着艾葉折身下去助白愫洗菜,白愫且小一驚,顧望舒便道:“小道并非白雲村人,既要讨頓飯,不能吃白食。”
艾葉見他動手,自己在旁邊不願意也沒法子,只能被迫蹲着幫人洗菜,順便不滿道:
“你們這村子真怪,這時辰還沒幾個人出來勞作。”
“那也不比道長攜妖出行更為古怪。”白愫道。
艾葉:“……”
未過多久,有兩個府上下人提扁擔路過,倆人滿面倦色,其中一個打了哈欠道:“昨晚睡得還行。”
另一個臉上頹怠:“別提了,老弟我夜裏朦胧見着人影在窗外晃,吓得一身冷汗,恍惚半宿。”
正趕白愫起身潑水,這倆下人聊得正歡沒看路,咚地撞在白愫身上。
“我草!”撞人那個看清來人後忽地破口大罵:“真晦氣!”
說罷一巴掌将她攘摔在地。
顧望舒見狀上前扶道:“二位這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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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倆人撞邪似的臉黑得像鍋底,一口“呸”到顧望舒腳底:“呦,又哪兒找來的牛鼻子老道,一群廢物。”
“诶我說?”艾葉頭皮一炸,撸袖子道:“平白無故罵誰呢,罵誰呢!”
“呵,到如今什麽妖魔鬼怪都往村裏帶了?”
“二位!”白愫擇慌起身,一瘸一拐攔住二人,朝那兩位下人抱歉道:“大哥們莫要計較,他二人不過路過,吃頓飯就走,就走……”
那倆人一啐:“大早上真他娘晦氣!”
“這,”顧望舒愣了片刻,待人走後關心道:“白姑娘可有受傷。”
“無事,無事。”白愫拍掉胳膊上蹭破皮的傷口處落的灰沙,垂目搖頭道。
“正如道長所言,村內近來不算太平,人心惶惶,常有人言夜裏見鬼,這才天不全明,無人出門嗎。”
“那你們這兒的鬼還講究上了。”艾葉在邊上扣着指甲縫裏洗菜塞進去的泥,挖苦道:“規矩得很,不登堂入室害人。”
“是。”沒想到白愫認真接了他的話:“進不來。”
顧望舒不知該說什麽好,這時天上蔓了些烏雲上來,想必過會兒要下大雪,宴席怕不好進行。
然而白愫絲毫不見有何擔憂,埋頭生火準備燒菜。
二人被這姑娘的性子悶得難受,決心在白府走上兩圈。一是想追尋些什麽鬼跡,二是不能忘了深更半夜長途跋涉跑來這白雲村的目的,還是要調查靈仙教的痕跡。
顧望舒一時在這府中察不到什麽怪異之處,白府天明以後出來忙碌的下人不少,沒見哪個行為舉止奇怪的,更沒有上次張府那樣滿地蛇蟲。
艾葉抻個鼻子聞得厲害,由于什麽邪祟氣味都嗅不到,邊聞邊皺眉做個萬般不解的模樣,讓人看起來莫名其妙,總不是什麽聰明樣子。
“別聞了。”顧望舒看不下去,“啪”地敲了他後腦勺:“直起腰,像個什麽。”
“……”
正在這時,聽到背後傳來聲嬰兒啼哭,愈演愈烈,聲音大得扯破了天。
回頭看去,一個男人正笨拙抱着個襁褓。
這男人又矮又胖,被棉襖裹得像球,眉心處有顆黑黑的大痣,身上騰騰冒着才從室內出來的熱氣,一看就是那財大氣粗的意思。
男人很顯然被懷中襁褓裏的孩子哭得煩了,眉毛上頭幾層肥肉堆在一起,大聲叫道:“娘,太吵了!”
背後房門啓了條縫,誦經聲從裏頭流了出來。
門未全啓,縫隙中見得那昏暗房中佛壇紅燭搖搖,透得全是紅光,有只蒼老布滿褶皺的手從門縫中探出來, 沒好氣地啞聲道:
“叫那女人過來,讓她喂。”
胖男人急得很不得把立馬孩子丢地上,聽了這話扭頭扯嗓子喊:
“阿娴!”
過會兒又喊:“阿愫!!!”
就見白愫擦着手低頭匆匆跑來,連二人看都沒看一眼,随便在衣服上擦掉手上的水,急着從男人懷中抱過孩子。
“春陽,你喚她做什麽。”屋子裏那枯手啞聲又道:“白生一張晦氣臉,奶水沒有半點。”
果不其然,白愫背身生澀解開襟口,孩子嘬了半天一無所獲,哭得更厲害。
白春陽抽了下鼻子,拖着一身肥肉站在放門口不肯多動:“奶娘!!!”
顧望舒與艾葉站在院裏,這幾人扔着話間一來一回自覺好像被當成了空氣。
直到奶娘過來從白愫懷裏奪過孩子哄平穩了,白春陽才冷不丁道:“喂,你倆。”
顧望舒沒尋思是在喊自己,視線仍落在滿眼不安站在一邊,絞手咬唇看着奶娘懷中娃娃的白愫。
“我說,那倆道士!”
顧望舒背後一刺,深吸口氣忍了不滿的情緒,回身請了個揖。
“什麽時候幹活啊。”白春陽道。
“幹…”顧望舒一頭霧水:“幹什麽?”
“幹什麽來都不知道。”白春陽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就知道又是個騙財的廢物。”
顧望舒凝思少頃,想他說的多半該是“驅鬼”一事。反正也是随手的事兒,口裏答應下來,客氣道:“那麽方便問幾個問題嗎。”
白春陽瞪了二人一眼:“問什麽。”
“近來村裏可進過舉止奇怪的人,或無故死過人。”
白春陽抱着兩條象腿似的粗臂,撓撓耳根。
“——沒有。”倒是背後門縫中先冒出了話。
顧望舒順門縫看去,枯手後隐約有雙灰黑不善的眼緊盯二人。
那聲音沙啞幹涸,多半整日誦經未眠所致,聽着好像馬上就要斷氣。
“莫要為難我兒,領錢辦事,您只管驅鬼就成。”
顧望舒心覺同這家人說不通話,餘光瞥見身旁艾葉已經磨牙咕氣到了忍耐心上限,再不走怕要惹事。
為防這妖當場上去撕了那胖子的臉當早食,還是先帶他離開此地為妙。
“一個尖酸刻薄老太太,一個腦滿肥腸只會喊娘的廢物,一個要嫁給那豬頭當孩子後娘也不為所動的呆子,還有一窩野夫。”艾葉道:“救什麽救,費力不讨好。”
“話不能這樣講。”顧望舒拍拍艾葉的肩,道:“驅鬼也是為鬼不再沉溺苦痛徘徊人間。成鬼之人生前必有大怨,你我要為衆生謀安,不拘于眼前二三。”
“也不瞅瞅你自己活的那費勁樣。”艾葉翻了白眼道:“衆生衆生,神仙下凡都沒你這心向衆生。”
“……”
“神仙也得把這破爛凡界掀咯。”
“……艾葉,不可不敬。”
烏雲壓得越來越緊,陰森森的涼風卷得更烈。二人淨挑那無人的地方摸索痕跡,待走到院牆與房屋外牆的夾角處,
顧望舒正想蹲地調查,身邊“啊!”地傳來聲哀嚎。
他頭都沒擡,道:“一驚一乍,又是何事。”
“好痛,這什麽東西!”艾葉撸起袖子,手腕處被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灼出咒痕,血肉擰在一塊兒,看上去十分嚴重。
顧望舒見狀一把抓住他手臂拽到身後,嚴肅四下觀望幾番,也沒找到什麽罪魁禍首。
艾葉只得自己蓄寒氣在手心,短暫鎮了傷口,指向牆頭——
一枚玄鐵長釘深深釘在牆上,釘尾處系的紅綢在空中飄蕩。
顧望舒眼裏掠過絲荒謬,指尖施法一探,釘尾果真“嘭”地一聲炸出火花。
“你被抓了。”他嘆道。
艾葉抱胳膊舔着傷口,道:“什麽意思。”
“這是岐山法門的封魂陣,妖邪一旦入陣,被打上符印,便會鎖在此處不得動彈。”顧望舒道。
但說到底是何等兇險惡鬼要他們大張旗鼓設下封魂陣。
三枚定魂釘分插三處組成封魂陣法,路過無論什麽野鬼雜妖都當入陣——
顧望舒思量片刻,按理說此處應該關着幾個跟艾葉一樣沒頭沒腦撞進來的鬼怪,怎麽這會兒如此幹淨。
并不難猜:白雲村或許根本沒有鬼。
但聯系白日裏諸多人見鬼的話,村民不至天明不敢出門,白家祖母關門誦經,念的還是佛家超度經文。
佛道兩家超度驅鬼尋了個遍,到底是什麽叫他們人心惶惶,卻又一個個閉口不提。
“先不要動為妙。”顧望舒牽着艾葉道:“封魂釘還有兩處,都藏在隐匿地兒,不太好尋。與其平白再被打兩次,倒不如在這兒靜等設陣人收網,放你出去。”
“可那樣不就被別家識破我了。”艾葉道:“你清虛觀親傳弟子帶着個妖招搖過市,傳出去麻煩。”
“別的事我來解決。”顧望舒道:“有我在這兒陪你,自是不會讓別人傷你半分。”
艾葉眉尾輕抖,把衣袖往上挽得更多,好讓傷口能完全晾在外頭。
可惜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半個岐山法門的弟子過來收網,反倒把倆人耗得發困。
不說忙了大半個白天,又趕了一晚上路,顧望舒眼皮子越來越沉,撐不住壓在旁邊人雪絨似的堆在肩頭處的發窩裏睡了。
睡到一半,隐約聽到有人在喊“阿娴姐。”
顧望舒疑惑啓目,順着房邊縫隙望去,方才陰下的天不知為何晴朗如初,白愫仍穿着身發黃的白布衣,挽一盆将要浣洗的衣物,朝這邊招手。
“阿娴!”
一個扶着腰的女人緩慢走到視線前方,雖是背對,但這姿勢很明顯懷了身孕。
那女子茫然站在院落間一聲不做,古怪且極慢地扭着頭,似乎在尋找什麽。
“阿娴姐!!”白愫叫得更大聲了,她把手中水盆放下,使勁揮舞雙手。
可那女子仍舊呆站原地,後背又仰了幾分,好像這一會兒的功夫胎兒迅速長大許多。
“阿娴!!!”
白愫臉上的笑容開始凝固,她的聲音幾乎成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尖叫,仿佛刺破皮膚,直紮進頭皮。
女子幹脆一動不動停在原地,腰後仰得更厲害,看起來嬰兒随時都要從腿間滑落地上。
“阿娴!!!!!”
顧望舒這會兒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他往旁邊摸去試圖叫醒艾葉,
但很快意識到假若他真在身邊,那敏感性子早比自己率先清醒,并要耐不住好奇地跳出去了。
他猛地繃緊神經,雙腿沉沉不能動,與此同時那懷孕女子驟地轉回了頭!
竟是一張與白愫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什麽……清醒夢嗎?
顧望舒猛吞口水,壓着嗓音道:“姑娘是有何話要與小道——”
這位挺着大肚子的“白愫”面容僵硬,眼中空空流出兩行清淚,顧望舒眨了眨眼,那哪裏是淚水!
分明就是兩行血淚直下,雙目空空,原是早被人剜去眼球,只剩兩個湧滿血的窟窿!
緊接着“白愫”的雙耳也開始流血,嘴巴模糊一片,只是鼻孔幹幹淨淨,并不像什麽七竅流血——
顧望舒動不得手腳便強忍犯嘔,定心念出雷法淨夢,那女子此刻已是面容模糊,更可怕的是她的下半身也開始有大量的血順雙腿流下。
他一時閃了心,只想迅速從這清醒夢中醒來,滿心擔憂那妖趁這檔口遭人抓了,情急中大喊:“艾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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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倆小時驚坐起 發現自己上周六竟然沒更新,立刻補上,我的錯,我的錯orz
各位喜歡可以撒撒海星喔!尊的很需要您的小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