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荒唐透頂
第四十九章 荒唐透頂
我跟淩青雲上了船,那船上有三五名漁夫,為首的謙恭地過來,給我們倒了兩碗茶水。
我正逛得有點渴,咕嚕嚕都喝幹了。
漁夫拔起船錨,慢慢離開港口,打魚的地點離港口不近,要一點點搖過去,不過我們不在乎,正好欣賞途中景色。
船慢慢地在湖面行駛,将水面劃開柔順的波紋,船頭燈火照耀下,像暖色的綿密奶油。
往遠方看去,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點點星光,全在水中,朵朵漁火,欲浮天際。
月亮挂在天邊,雖然還不滿,但有種明亮的金黃。
淩青雲側卧在船艙裏,他腰很細,衣衫便在腰窩處塌下去,形成一條曲線,臉上畫着油彩,像京戲裏的旦角,頗有幾分美豔張揚。
他之前總愛眯着眼睛,尤其是晚上,掩飾那一點可能惹麻煩的夜血,搞得年紀輕輕眼尾都有了笑紋。然而今天,他終于能放心張開眼了,這種條件下,他眼中的暗金燃燒得最為猛烈,像月色在眸子裏跳舞。卻不知他自己是否知曉。
我默默看着他,像欣賞一張美人畫。
經過自我調節,我的感情已經冷卻下來。
我之前的失落,來自對他動了心,但他卻實際并沒有喜歡我。
但說到底,不喜歡我也不犯法。
人終歸是不能指望別人對你有回應的。我現在換了這種看畫的心情去看他,感覺就好了很多。
美人能多看幾眼,總是賞心悅目。
将來等我回了現代,他也不過是一粒灰塵,任我拂去便拂去了,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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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就這樣一直對坐,好像也有些沉悶,我看他在摸耳朵,上頭單邊一個耳飾,碧綠的,在暗處有種安靜的光芒。
于是我随口問:“我看你一直帶着這個,是你娘給你留的?”
根據我後來了解到的,淩國特有的風俗,如果孩子體弱,做父母的就會盡量找機會,讓孩子在廟會,或者大戶人家酬神時扮一次羽凰神,以求沾一沾神仙的光。男女不限,而且據說對男孩子效果還更好。為了扮的像,一般是要打耳洞的,有時父母也會把當時穿戴的行頭留存起來,以期保佑長長久久。
淩青雲意識到我在問他耳飾,笑了下,說 “是”,然後還特地摘下來,遞給我瞧了瞧。
我接過來看看,別看玉飾小小的,掂量起來還挺沉,做工也頗精細,不由疑問:“你別嫌我多嘴,你娘當時的情形,怎麽會有這麽值錢的首飾?”
“啊,因為是禮物。那位畫舫主人送的。”淩青雲漫不經心地啜着茶水,放松地道。
“蓬萊境的畫舫主人?”
這些日子,我多少也聽過小道消息,說淩青雲幾歲前,住過那畫舫。
淩青雲點頭:“這事說來機密,不過跟你也沒什麽好瞞的,當年正是她憐惜我娘是同族,又受人抛棄,給我娘接生的。自我記事,我娘就在她畫舫做雜役,後來我爹再遇上我娘,也是她牽線。”
“這種王族血統的問題,我爹開始自然也有疑慮,” 淩青雲側躺着,半阖着眼道,“不過她跟船上人都力證,我娘一向安分清白,只是雜役。後來,還搞了個什麽滴血驗親,我當時還小,不過也記得,刺了手指取血,超痛的,血滴跟我爹的融合在一起,才讓他終于信了,把我接了回去。”
“這樣說,倒是于你有大恩了?” 我驚訝道,“可沒怎麽聽你提過。”
“大恩不言謝,” 淩青雲笑道,“她好像也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事。畢竟風月場所,對我娘名聲不好,我登位之前又有幾年日子過的艱辛,若出了什麽事,反而連累人家。”
我心中暗想,看不出那畫舫主人深藏不露,難怪淩青雲和原版安可心常去捧場,這下我知道了,有機會也是要盡量去表達感謝的。
不過,我又想起什麽,撓頭問道:“可是,耳墜不應該都是一對嗎?為什麽你只有一只?”
我們之間的氣氛本來一直非常随和松弛,然而,問出這句,我發現淩青雲臉色瞬間凝滞了一下,片刻,才又笑起來:“沒什麽,另一只丢了而已。”
說着,他拿回去,挂回耳朵上。
我不知哪裏惹了他,有些沒趣,悻悻然摸摸鼻子,往船艙外看去。
一看之下,我發現有一點點不對,夜漁,大家自然都要找魚群密集的地方,可是我們腳下這船,怎麽越搖越不像有魚的樣子。
之前淩青雲其實也問過一句,那漁夫大哥說,跟大夥兒一起搶,沒什麽好收成,所以我們特意要往深裏走些。
但是,現在也走得太遠了吧?我們旁邊都看不見其他的船只了,就算在這裏捕到了魚,等劃回岸邊,早市只怕都下市了。
于是我去喊那漁夫大叔,問他這個問題。
淩青雲在我身邊站起來,我看他本來閑散的姿态突然收緊了,然後猛地又一歪,倒在船艙裏,口中低低罵了一聲“艹”。
我心髒突然鼓點一樣跳起來了,望向漁夫大叔。
漁夫看回來,身形遠不像起初那樣卑躬屈膝,猛然站直了的他顯得很魁梧,背着光,神情隐沒在陰影裏,但說出很明确的一句話:“怎樣,老子的軟筋散好吃嗎?”
我這才意識到,大意失荊州,凰神祭上大家都太放松了,先前那杯水,竟然一點都沒引起懷疑。
一個看起來神神叨叨,十分興奮的瘦子跑過來,一把捏起淩青雲的下巴,看着眼睛,喊道:“老大,咱們發了!這麽純的色,少說好幾百兩!”
我:“……”
事情荒唐得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淩青雲扮了個女相,居然真被人認成女生了。我們不是在追查“夜女”綁架案嗎,好麽,這會兒,自己撞槍口上了。
“漁夫”的幾個随從上來,把我和淩青雲手綁到身後。綁我的人還算正常,去綁他的瘦子則過于猥瑣,一直想往他身上摸。
“皮猴,少把腦子夾下三路!”那為首匪徒呵斥道,“賣個夜女,夠你在窯子裏住一個月的。”
“哎呀,摸兩把,又不會少塊肉,” 那被稱為“皮猴”的瘦子,嬉皮笑臉,到底伸手在淩青雲胸前一擰。
我很難形容我的心情,一方面因他們沒有騷擾我而慶幸,另一方面,又因他們居然騷擾了一個男人而沒有騷擾我而有點自卑……
然後我就聽那“皮猴”怪叫起來了……
“男,男的?!”
淩青雲有氣無力地回答:“我有說過我是女的麽?”
皮猴發怒,踹了他一腳,指着耳墜道:“誰踏馬男的帶這個?”
從他這句話,我激靈了一下:說明這幫匪徒,很可能不是淩國人。
那匪首聽說抓住的是男子,也一驚,過來自己确認了兩把,站起來罵了句粗話:“白抓了,艹!”
“怎麽辦,大哥?”一個 從匪問他。
“我看,” 皮猴眼中閃出厲光,“他們也看見咱們的臉了,不然,就這兒給他們扔下去,神不知鬼不覺,怎麽樣?”
“啊大哥們,別別別!” 淩青雲中了軟筋散,方才一直沒啥反抗,聽了這一句,倒一下精神起來了,笑道,“你們也知道,這世上也有人喜歡男人的嘛……”
我在旁邊一口口水差點噴出來……淩青雲,好歹你在這邊也是我老公,能不能要點臉……
那匪首居然也被他逗樂了,哈哈大笑半天才道:“可惜,人家不收,我們幾個不喜歡呀。”
“所以你們才得趁天黑快點賣不是?” 淩青雲道,“你們能認錯,那邊說不定也能認錯,對不對?你們只要錢袋子到手,撒丫子一跑,就算後面再被發現,跟你們有什麽關系?”
匪首聽得這話,眼珠一轉,竟也是轉怒為喜,在掌中一錘:“說的是啊!”
說着,他們竟然手動給淩青雲換裝,往領口裏硬塞了兩個饅頭,又從不知哪兒拖來一條興許是船妓留下的、俗的不忍直視的豔粉色裙子,跟套麻袋似的把人套在裏頭。
淩青雲一臉抗拒,我在旁邊想,死了死了……看到他這副樣子,如果能活下來,只怕也要被他滅口了……
然後剛才綁我那匪徒拎了拎我的領子,道:“這個倒是個真女人,可惜不是夜血。要不揚了?”
他這話說得我一激靈,後背唰一下冒出冷汗。
我一時還沒組織好語言,好在,在匪首還沒答話前,淩青雲又笑眯眯開了口:“大哥,你有所不知,這是我妹妹,她也有夜血的。”
“扯淡,那她為什麽眼睛不顯?”
“這也很正常,現在中原哪裏還有純的夜血,都是混的嘛,我這眼睛,在十六七的時候也還不顯,後來就顯出來 了。”
淩青雲明顯在現場直編,但我怕我一說話,跟他邏輯對不上,便閉了嘴,讓他發揮。
“各位兄臺,你們回想一下,從剛才上船,我跟她一直有一尺左右距離,手都沒牽過一下,對吧?”淩青雲接着道,“我們若是夫妻,或者情人,肯定要比這親昵的,但要不是夫妻或情人,又能一男一女這樣單獨出來,那一定就是兄妹或姐弟才說的過去,是不是?”
他這話說得有理,我從匪首的眼神中看出,應該是有些被說動了。
“再說啦,大哥,你買過菜伐?” 淩青雲繼續笑道,“你去買菜,也不能光買菜不買蔥姜對不對?就算你們那買家不承認她是夜女,當個普通美人兒賣,也是一份錢吶。”
我知道他是想保我,但還是忍不住怨恨地盯着他:你才蔥。
那匪首聽罷,果然打消了想揚了我的想法,哈哈大笑起來,伸手在他臉上撚了一把:“這張小嘴真厲害,要不是老子不喜歡男人,還真想去光顧你一回!”
我沒眼看地低下了頭,這家夥,也過于能屈能伸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後面,發現有條伏線有bug,為了圓bug導致小修了一點設定,嗯,有點左右為難,希望看起來不要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