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過了沒幾天,針線房的人過來給劉嫖量體裁衣。
劉嫖還挺納悶的,這才幾天啊,怎麽就輪到她了。後來還是秀紗跟她講的,這皇宮不僅一個針線房。
原來未央宮和長樂宮內都設有織室,織室下頭的針線房也有好幾個。其中手藝最好的那個自然是負責皇帝衣衫的,另外還有負責後宮妃嫔的,宮中子嗣的,零零散散的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十多號人。
劉嫖聽着咋舌,不愧是皇宮呵,章程就是多。不像代王宮,就那麽一個織室,做衣服都得排着來。
此番登門的自然就是專門負責做皇子皇女衣裳的。因為劉嫖是長女,而且窦漪房又是準皇後,所以針線房的人第一個登的就是她的門。
針線房的郎官是個三十多歲的太監,姓何,給劉嫖請了安後便從殿內退了出去,由他帶來的嬷嬷和宮女給劉嫖量身型。
這十月中旬的天,正是冷的時候。何太監躬身在門外站着,小風飕飕的往身上吹。
趙孔明有心結交,便從茶水間裏提了熱水過來,給他倒了幾杯。
何太監捧着熱氣騰騰的茶盞心裏感慨這公主的身邊伺候的人還挺知情知趣的,不由的露出一個笑臉來。
“多謝趙公公了。”何太監說道。
趙孔明接過何太監喝過的茶盞也不嫌棄,徑直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了。
何太監的臉頓時笑開了花,也願意透幾句話給他,“真不愧是咱們長公主下頭的人啊,做事就是周到。”
趙孔明故作擔憂的說道:“陛下旨意還沒下呢,咱們也不好直接稱呼公主,這平日裏只能叫一聲主子。”
何太監拍了拍趙孔明的肩膀,帶着些意味深長的說道:“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呢。這窦娘娘還沒到長安呢,針線房的人就開始忙着準備皇後的吉服了。”
趙孔明眼睛閃了閃,“那感情好啊。誰不知道窦娘娘最疼我們主子了。”
何太監見他跟個悶嘴葫蘆一樣一點公主的喜好都不透露也不故作高深了,“好老弟,跟哥哥說說。咱們公主最喜歡什麽花色樣式啊,往後咱們也好辦差不是。”
趙孔明嘿嘿笑了兩聲,說實話這翁主成了公主威儀更勝從前了。他現在也生了畏懼,有關劉嫖的事他是一點都不敢往外說。但是既然是要跟人打交道,這一點都不透露也不行。
“咱們主子不愛繁雜的,冬天得顯得喜慶,春天得顯得嬌嫩。至于樣式麽,你們針線房多的是心靈手巧的繡娘,做的都是時興的東西,我就不說嘴了,沒得獻醜。”
何太監得了想聽的話心裏也安穩了。今天帶來的料子裏可有不少亮麗的,不怕公主挑不好。
屋內,劉嫖站在梳妝臺前,直挺着身子。旁邊的嬷嬷拿着尺子過來量她的身高體型。每量一下那嬷嬷便輕聲對旁邊的小宮女說一句讓她把數字記下來。
“公主,煩勞您轉下身。”成嬷嬷輕聲說道。
劉嫖從善如流的背過身去。
等量好後,成嬷嬷退了兩步輕輕舒了一口氣。近貴人的身她都是屏着氣的,現在終于可以松松弦了。
量完了身形,就該選布料了。
此番要給劉嫖做的除了幾件深衣曲裾袍以外還要做件鬥篷。
成嬷嬷将箱子打開,捧出一溜煙的織錦和純色的綢緞。自九月陛下登基以來便下了旨意,宮中刺繡多繁複且耗人力,如今宮中除了皇後的鳳袍以外都不準帶上刺繡了。
劉嫖先看的織錦。這裏頭多為兩色或者三色錦,一色用來打底,另外一色或兩色做紋飾。
成嬷嬷也不知道劉嫖喜歡什麽顏色喜歡什麽樣式的,便一個個的拿出來給她看。
其中有一個月白色打底,暗紅色做雲紋的比其他深色打底的要顯眼的多,劉嫖就讓成嬷嬷拿近些給她瞧一瞧。
“這件不錯,”劉嫖非常滿意,她就喜歡這種簡潔的看着又亮堂的衣裳。
“這件做個袍子,再用上一段水白色綢緞束腰,連襟配上紅綢子看起來也亮堂。公主您覺得如何?”成嬷嬷問道。
劉嫖想了一下覺得這樣搭配挺好的,看着既端莊大方又帶着點喜慶。
一連挑了三四件,劉嫖心想這應該可以了。
誰曾想挑完了綢緞還得挑一挑毛皮。
成嬷嬷打開另一箱東西,裏頭裝的都是狐貍皮或是兔子皮。
毛皮自然也有講究。裏頭有暗紅色,看着像是赤狐的,還有黃白相間的,至于純白的或是銀灰的那就是兔子的。
劉嫖記起自己在代國時常披的那間狐裘大氅,都是雜色的毛皮制的,跟這箱子裏的毛皮一比,但可真的被比到天邊上去了。
“這赤狐的毛皮制成鬥篷跟您剛剛選的衣裳更相配呢。”成嬷嬷笑着說道。
劉嫖想了想,還真是。不愧是在宮裏呆了半輩子的女匠,怎麽搭配比較好脫口就來。
“嬷嬷既然這麽說,那就這麽做吧。”
選了大半天的衣裳料子劉嫖眼睛都要花了,現下可算挑完了。
此時下頭的人将箱子擡下去,秀紗也帶着這倆人出去領賞。劉嫖終于覺得松快了許多。
心萍端了水過來,劉嫖接過潤了潤喉嚨。哎呦,說了這麽多的話,真渴死她了。
外頭針線房的一行人拿着沉甸甸的賞錢走在宮道上。大庭廣衆的何太監不好問成嬷嬷屋裏頭的事,但見成嬷嬷沉穩的點頭示意後才吐出一口氣來。
這年頭前還不清楚,年後保不準就要裁剪針線房的人。他多辦成一件事,也就多能留幾年!
劉嫖本以為自己就擎等着收衣服了,卻不想第二天,被窦漪房身邊的侍女請到椒房殿內,看到殿中放着兩箱子白狐毛皮。
“這兩箱東西還得問問你的意思。”窦漪房看着她說道。
“昨天不是選完了嗎?怎麽又有兩箱子東西。”劉嫖詫異的問。
窦漪房一副看傻姑娘的樣子,“這是堂邑侯陳午托少府的管事送來的。”
劉嫖自從進長安後便不曾聯系過陳午,只聽說他的父親在九月的時候去世了,如今剛剛繼承了堂邑侯的爵位。
九月,那時候劉嫖還在來長安的路上,等來到這已經是十月份了。再加上她住在宮內也不好往外頭傳消息,所以不曾去慰問吊唁。沒想到陳午先一步找的她。
劉嫖看着這兩箱的白狐皮,不由得想起前幾年跟陳午說的戲語。
不過即便她現在是公主,這樣的東西用起來也未免太招搖了些。
“我已經挑了做裘衣的料子,這些用不上。不如送到針線房給母親做件大氅吧。”劉嫖說道。
窦漪房早就料到劉嫖會這麽說,叫她過來也不過是想跟劉嫖通個氣。“新帝登基,宮中一切皆從簡,這樣的東西你我最好都不要碰。”
劉嫖挑了挑眉頭:“這樣華貴的東西棄之不用可惜了。不如拿過去獻給父皇?”
窦漪房也是這麽想的,“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我來安排。”
劉嫖乖順的點點頭。
臨走時窦漪房還額外囑咐劉嫖,叫她先別急着跟外頭聯系,她也到了年紀,旁的不說,肯定要在外頭開府的,到時做什麽都比在宮裏自在。
劉嫖自然也應了。
冬至的前夕,針線房的人來給劉嫖送做好的衣裳。
劉嫖皺着眉頭看着那件雪白的狐裘大氅皺起了眉頭。“你們是不是送錯了。”
針線房的何公公谄媚的笑着說:“下人們可不敢。這可是陛下親口吩咐的。這赤色與白色最應冬日的景了,您可以換着穿。”
劉嫖看着何太監喜氣洋洋的樣子垂眸不語。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她怎麽覺得這麽怪異呢!
冬至日這天,滿宮都動了起來。
到了晚上,劉嫖準備着去長樂宮前殿處,此次家宴就擺在那裏。
今日劉嫖穿的就是那件月白配暗紅雲紋的曲裾。秀紗過來問劉嫖穿哪件狐裘大氅,劉嫖不假思索的說要那件赤色的。
秀紗幹笑了兩下,輕聲跟劉嫖說道:“陛下既然賞賜了您狐白的那件,今日不妨穿那個?”
劉嫖頓了頓,說不必。
秀紗還是拿來那件狐白的裘衣勸道:“這宮裏的規矩就是這樣,公主,您還是換上吧。”
不然陛下賞賜您這個是為了什麽呢?
劉嫖微微張了張嘴,終于知道這種怪異是什麽了。
偌大的皇宮,裏頭一叢叢的宮室,全都布滿了權利的威壓。這裏頭就一個主子,其他都是奴才,就連她也一樣!
長樂宮正殿內,僅放了幾張桌子。
上頭坐着太後薄姬、皇帝劉恒以及準皇後窦漪房。下面除了劉嫖、劉啓、劉武、劉姝的坐位以外就只有兩個後宮不知名妃子的位置。尹夫人和程美人都沒有到場。
來的人雖然不多,但依舊不改劉恒高興的心情。以前長安城的宴會上,他從沒有坐的這樣高的時候。
宴席是窦漪房一手操辦的,流水的菜肴和歌舞,将殿內的氛圍炒的熱熱的。
女孩已劉嫖為首,男孩以劉啓為首。四個人規規矩矩的跪在殿中,給劉恒賀歲。
劉恒欣慰的點點頭,就連太後臉上也帶了幾絲笑意。
這樣的節日,劉嫖就算不高興也得擺上一副笑臉出來,她給上頭的三位長輩賀了歲就安安靜靜的坐在案桌後用膳。席間劉姝隔着衆人朝她舉起酒杯,劉嫖看她的神情跟她一樣僵硬便也擡起杯子朝她示意。
待宴席散了之後,劉嫖穿着狐白裘衣乘坐着公主才能坐的轎攆往未央宮走。大雪撲簌簌的落在她身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劉嫖吐出一口氣,眨眼間又過了一年的光景。
正月裏,劉啓被封為太子,告知太廟。
二月,窦漪房被封為皇後,就連劉武也被封做了代王。
按道理劉嫖該被冊封為長公主的,可是現如今卻沒一點動靜。這東配殿的人都不明所以,一下子全成了鹌鹑!